第二百一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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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諫之再從房間出來已經是三天後了,他整條龍都陰鬱了,面容憔悴了不說,坐在走廊上靠著柱子的時候就像是一尊雕塑,周身纏繞著揮之不去的陰暗氣息。

  白澤和東皇太一心滿意足:「嗯,都通過了,看起來沒暗墮。」東皇太一補了一句:「不過你也不要高興得太早,全部通過了不代表就不會暗墮,以後受到刺激的時候還是有暗墮的可能的。」太史諫之頹廢的靠在柱子上,連一個眼神都沒給這兩人。

  白澤也不管他,他笑吟吟的問溫衡:「這幾天買到什麼好東西了嗎?」他們三人在房間中盤問太史諫之,沒去參加拍賣會,也不知發生什麼好玩的事了沒。溫衡想了想:「就買了一點小東西,都是柔兒他們拍下的。哦,對了,明天就是拍賣會的最後一天了,他們會去競拍玄策的府邸。」

  府邸在天海境北境的正中心,佔地還是挺大的,裡面有行宮有湖泊,包括八寶琉璃塔都屬於被拍賣之列。明天要競價的人一定很多,溫衡他們已經做好提前過去的準備了,雖然他們不需要在下面和一群人擠,但是早點過去,也能摸清對手不是?

  東皇太一揣著手:「那日見到的寶塔挺不錯的,要是靈石不足的話,我可以支援一些。」溫衡猛的看看向了東皇太一:「你轉性了?怎麼突然對我們這麼好?」東皇太一橫了溫衡一眼:「我雲孫跟著你們,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受了委屈。」

  說的很有道理的樣子,溫衡站在走廊上看著東皇太一和白澤飄然離開的背影,他撓撓臉頰:「東皇太一變化好大,看來有了兄長,脾氣都收斂了許多。」溫衡說完這話之後沒聽到聲音,他轉頭看向諫之,諫之雙眼發直的看著院子中的竹子,溫衡擔憂的在他眼前晃晃:「諫之,諫之你沒事吧。」

  他連續喚了好幾聲,太史諫之才猛地回過神來了。諫之像是遭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看向溫衡:「太子,我哪裡得罪了你,你要這麼對我?」溫衡不解:「諫之何出此言啊?」

  太史諫之顫抖著手握住了溫衡的討飯棍:「他們兩問了我兩萬五千道題啊,兩萬五千道題!!我這輩子就沒被盤問過這麼久。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贏,我長這麼大從沒受過這麼大的委屈。然後他們告訴我,是你和太子妃害怕我暗墮特意找他們來的。太子,你和我說說,我哪裡做錯了,你要這麼折磨我?我寧願被關在萬龍陣中也不想經受這樣的精神摧殘啊。」

  溫衡趕緊坐在了太史諫之身邊,他伸手攬著太史諫之的肩膀。太史諫之順勢委屈的將腦袋擱在溫衡的肩膀上,溫衡嘆了一聲:「諫之,我和無殤也是擔心你。無殤說你的肉身強悍恢復速度很快,但是你在萬龍陣中呆的時間太長了,受到的傷害太大了,若是不及時的紓解抑鬱的情緒,就有很大的可能會暗墮。你是我重要的朋友,我怎麼能看著你暗墮呢?」

  太史諫之從儲物袋中摸出一個瓜啃著,他無精打采:「嗯……」溫衡道:「你知道我看到你在萬龍陣中遭受那樣的折磨時我的心情嗎?那麼可怕的陣法,可能我落進去不到半月就沒了。你卻在裡面撐了一年,我無法想象你是怎麼撐過來的。一個活生生的人到了煉獄裡面,遭受身心的折磨,再出來之後難道不會做噩夢嗎?雖然你表現的很正常,可是你越是正常,我就越擔心你。」

  諫之依然提不起精神,他鬱悶的說道:「可是太子,我在萬龍陣中只是肉身受到摧殘,而且事後我已經發泄過了。我覺得我完全沒問題……」溫衡嚴肅的說道:「可別說自己完全沒問題,很多暗墮的妖修已經暗墮了還不知道自己暗墮的事實,心魔這種東西不會大張旗鼓的殺過來,它們會在你最鬆懈的時候對你發動襲擊。切不可掉以輕心。」

  太史諫之恨恨的咬了一口瓜:「現在好了,我一閉眼最大的噩夢不是萬龍陣中被蝕骨銷魂,而是白澤和東皇太一的臉和嘮叨。」溫衡嘴角抽抽:「真……真的這麼嚴重嗎?」

  太史諫之鬱悶道:「我在萬龍陣中的時候多半時間都在睡覺,就算遭受了風刃剔鱗割肉,只要我守住神識清明,不去關注肉身的痛也就沒什麼了。可是你知道剛過去的那幾天我受到了怎樣的摧殘嗎?我一閉眼,耳邊都是東皇太一的說教聲……」

  說起這個,溫衡頓時找到了知音:「諫之,我到太淵境的時候連續一個月一閉眼就被東皇太一罵,被罵得懷疑人生。」他大概能了解諫之的感受了,那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太史諫之道:「偏偏白澤和東皇太一都是祥瑞的神獸,他們的聲音能驅散心魔和邪念,我雖然認為這是我遇到過的最可怕的折磨,但是這段記憶卻永遠不會讓我產生心魔。」諫之覺得將來他就算遇到多可怕的事情,只要一想到和白澤他們在小黑屋裡面的日子……沒有比這個更可怕的噩夢了。

  溫衡拍拍諫之的肩膀:「諫之受委屈了,不過這樣也好,將來不會暗墮,我就不用擔心了。」太史諫之嘆了一聲:「噩夢啊……」

  溫衡笑道:「別頹廢了,走,我們去吃東西。」太史諫之啃著瓜:「我要吃火鍋。」溫衡道:「行,就吃火鍋!」溫衡一口就允諾下來了,說得好像他掌管廚房似的。

  可是晚上他們沒吃火鍋,因為雲清心情不好,大家集體喝粥吃鹹菜。雲白擔憂的對蓮無殤說道:「都好幾天了,一直悶悶不樂強顏歡笑的。一有空就在做油炸餅和糖糕,我看雲樂樂沒走,雲清都要走了。」

  蓮無殤正在翻書:「別離總是痛苦的。」雲清這幾天放棄了去拍賣場,他帶著雲樂樂和白歡他們去逛街,他給樂樂買了好幾身漂亮的小裙子,也給她梳了小辮子。雲樂樂這幾天開心得不得了,就是這樣的歡樂不會延續得太久了。明日競拍完玄策的府邸之後,太史青湘他們就要帶著樂樂回應龍一族了。

  雲白還是在擔心:「這幾天晚上也睡不好,你看他的兩個黑眼圈多大。」蓮無殤緩聲道:「你也不必過於擔憂,樂樂走了之後他會調節好情緒的。」

  雲白感嘆道:「這愛操心的性子也不知道隨了誰,我看金烏一族一個個的都挺心大的,怎麼雲清就心思那麼細膩呢?」蓮無殤笑了:「若是心思不細膩,也不會把你照顧好,更不會丟下一切離開思歸山就為了找你。」

  雲白想到了雲清為他做過的事,他心頭暖暖的:「幸虧雲樂樂不是被人拐走了,要不然我要和他踏遍仙界各個角落。」蓮無殤道:「是啊,所以不要過分擔憂,他一直是個有分寸的孩子。」

  太史諫之捧著碗蹲在廊檐上,他問同樣蹲著的溫衡:「說好的火鍋呢?太子,您若是這麼敷衍我,我真的會暗墮的。」溫衡給諫之夾了一塊鹹菜:「吃吧,我已經確定了你不會暗墮了,不要拿暗墮來說事。偶爾喝粥養胃,多喝點。」

  太史諫之嘆了一聲:「我這是……作了什麼孽。」說完這話之後他仰頭將一碗粥灌了下去,然後屁顛屁顛的去盛下一碗粥了。

  隔天一早,溫衡他們一早就去拍賣場了。天剛大亮,八寶琉璃塔外就擠滿了來參加拍賣的人。幸虧沈柔包下了八層的房間,要不然以溫衡錢包的實力,他們連大門都進不去。

  溫衡他們的房間還是之前那個,只是這次的主題換了。溫衡進門之後看到了微風吹拂的春花,今天的房間幻術是春暖花開。靈犀說道:「這個幻術好,讓人心情舒暢。」萌萌寵溺道:「你喜歡就好。」

  還有很長時間拍賣會才開門,溫衡他們在春花爛漫的長堤上鋪上了幾張紅彤彤的錦霞鍛,然後一群人分成了三桌在打麻將,這種下界風靡的娛樂項目到了上界依然火爆,很多仙人還會專門舉行麻將比賽。可惜溫衡不會打牌,他大大咧咧的躺在了長堤下面對著波光粼粼的湖面。

  蓮無殤手裡拿著白澤書在翻看,溫衡聽著無殤輕盈的呼吸聲,感覺到他的長袖在面頰上掃過,一陣陣蓮香幽幽傳來,溫衡頓時就犯困了。當然每當他要睡著的時候,就會聽到後面麻將碰撞的聲音。溫衡神識一掃,這都是什麼神仙打架的陣容。每一桌上都有個倒霉蛋,真是不容易啊。

  白澤、東皇太一、荀康、太史諫之四人一桌,毫無疑問,太史諫之不是另外三人的對手,他臉上已經貼了兩張畫著小烏龜的紙條了。沈柔、澄櫻、窮奇、墨封一桌,窮奇顯然是被坑的那個,窮奇腦袋上已經插了一根狗尾巴草了。胡斐斐、太史錦穆、孔言修、萌萌一桌,萌萌腦門上也貼上條子了。

  剩下的景檀他們圍著眾人觀戰,作為替補人員,他們隨時都會上場。當然,孩童組只有一個雲白可以出戰,其他人都是小垃圾,一出場臉上就會被畫上小烏龜。

  溫衡翻了個身:「不知不覺身邊聚集了這麼多人。」蓮無殤的手落到了溫衡的額頭上,他軟聲的說道:「是啊,已經這麼多人了。」這些人都是因為溫衡才聚在一起的,或許溫衡自己都沒發現,他身上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能將形形色色的人都聚集起來,還能相安無事。

  他身後的這群夥伴,有尊貴的大妖怪,也有普普通通的修士,他們和平的坐在一起打麻將,在別處看不到這樣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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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萌萌的府邸最後花落誰家用腳指頭想想就知道了,就算靈犀湊到的靈石不足,萌萌身上掉下幾片鱗片都足夠他換靈石了。眾人根本就是借著拍賣的機會來玩耍的,誰都沒把正式的拍賣會放在心上。

  府邸契書拍賣的時候,拍賣會場都沸騰了,起拍價就是八千萬靈石。有錢人紛紛加價,最終靈犀以十億的價格買下了玄策的府邸。

  溫衡覺得奇怪:「靈犀,你要是一開始就想買玄策的府邸,為什麼之前好多東西都沒買下來啊?」靈犀看萌萌輸得太慘,他將玄策趕到一邊道:「萌萌說了,他府邸中亂七八糟的東西太多了,這群人正好幫他收拾了府邸,我們進去之後就不要收拾了。而且他府邸中的那些東西單獨拿出去賣的單價要比打包了一起賣賣得貴很多。」

  溫衡又問道:「仔細想想,拍賣場幕後的人才是贏家。不知他們的幕後勢力是誰,得了這麼多靈石,拍賣場的主人一定開心壞了。」萌萌說道:「別的世界拍賣場可能是私人的,但是天海境的拍賣場,幕後是天庭,主人是天帝。」

  溫衡恍然大悟:「也是,天帝也有自己的產業。」一個世界最能賺錢的行業永遠都把控在當權者手裡,溫衡自己都快笑了,他怎麼會問出這麼弱智的問題呢?

  眾人這次沒有提前離開,他們在房間中消磨了半日的時光,等拍賣會場人散盡之後,他們才慢悠悠的離開房間。走出房間后,居高臨下一看,八寶琉璃塔的全貌終於能看清了。孩子們隔著扶手驚嘆不已:「真的有蓮花耶。」

  沒了人群的喧鬧,八寶琉璃塔從上而下看去就像是一朵五光十色正在綻放的蓮花。靈石打造的琉璃塔已經不能用奢華兩字來形容了,這就是一件巨型的藝術品。十億的靈石光買這座塔都賺了,不過世上又有幾人能拿出十億來呢?

  蓮無殤疑惑的問景檀:「景檀族長,拍賣玄策府邸這麼大的事為何軒轅律沒有動作?」這麼豪華的宅子,就連溫衡這種沒有商業頭腦的都覺得應該盤下,軒轅律怎麼會錯過呢?

  景檀道:「軒轅律常年在第一界,這些年他甚少露面,有什麼消息都是讓素家傳達。素家本來也想盤下玄策的府邸,只是這裡離上界還有一段距離,而且還要跨越山海境的結界。素家人和麒麟一族不太對付,因此才放棄了。我本來也想拍下宅子,不料八寶琉璃塔也在宅子的範圍內,準備的錢財實在不夠看了。」

  靈犀笑道:「景檀族長若是喜歡,可以長住在此啊,反正我和萌萌兩到處走,你和胡族長在這裡,我們都放心。」景檀樂了:「真人說笑了,我的道場在山海境,雖然不能和此處相比,不過我不回去也是不行的。不過我想,以後我會多往天海境走一走,畢竟這裡有我的夥伴。」景檀還是執道仙尊呢,是目前所有的執道仙尊中最厲害的存在。

  蓮無殤道:「我們商量好了,要跟著景檀去山海境將結界給撤了。」溫衡愣了一下:「哎?你們什麼時候商量的?都有誰去幫忙?」要湊齊四個對陣法很有研究的人呢,溫衡想來想去身邊也就只有蓮無殤和白澤能擔當重任。

  蓮無殤道:「目前有我、白澤和東皇太一大人。還缺少一位,我們準備去山海境找玄冥幫忙,聽說玄冥對陣法也很有研究。就是不知她願不願意幫忙」溫衡煥然大悟:「對哦,還有玄冥,玄冥在忙什麼呢?上次分開之後就沒見面了。」

  景檀驚訝道:「散人和玄冥族長見過面?」溫衡笑道:「是啊,不過只見過幾次,她不太愛說話。」景檀道:「對,她確實不太喜歡說話,平日也只在麒麟一族。原來散人和玄冥認識,那就好辦了,這次撤結界她應當會幫忙。」

  眾人說說笑笑的出了塔,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到了該分別的時候了。只怪四境的結界太結實,溫衡的樹根暫時沒辦法讓四界連通起來。不過等結界撤開了,溫衡就能在四境中設下傳送陣了,到時候大家串門就方便了。

  荀康看了看天色:「散人,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水龍族了。耽擱了這些日子,水龍族一定鬧哄哄的。」荀康飛升之後就到了水龍族的領地了,這段時間他為了拍賣會來到了陸地,他本來想拍下玄策的宅子做水龍族的在岸上的駐地的。結果經歷了一場拍賣會,荀康才明白上界的人多有錢。

  溫衡笑道:「妖神保重,你先回去忙。」荀康看向歡歡:「歡歡,你要和爹爹去住一段時間嗎?」歡歡雙眼亮了:「好呀好呀,乖乖和美美他們去嗎?阿澤也去嗎?」白澤道:「我們有事情要忙,就不去了,不過等我忙完了,我就去水龍族找你。你要乖乖聽爹爹的話。」歡歡就是為了看爹爹才跟著雲清他們來的,沒有道理不去水龍族駐地。

  白歡興奮的看向雲清:「那乖乖呢?乖乖你們和我一起去嗎?」雲清搖搖頭:「不了歡歡,我離開師兄們的時間太長了,千機閣飛仙樓的事情也太多了,不能都留給師兄們。」沈柔道:「我也會同小師弟一起去見師弟們。」

  歡歡的嘴角頓時就不樂意的下撇了:「你們都不去啊……」雲白道:「你在水龍族也要守規矩,若是有人對我說你不聽話,你就等著吧。」白歡縮了縮脖子:「美美真可怕。」

  荀康摸摸白歡的頭:「和大家道個別,等你玩膩了,爹爹再送你回來。」白歡對著雲清他們揮揮手:「乖乖美美,我先和爹爹回去了,等我哦,我很快就會回來的。」於是荀康帶著墨封一行走了,他們上岸的時候只有四人,回去的時候就成了六人。多了窮奇和歡歡后他們的隊伍中不時傳出笑聲來。

  太史諫之對太史錦穆夫婦說道:「我們也收拾收拾準備回去吧。」應龍一族還有點混亂,現在正是需要太史諫之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在外放鬆了幾日了,也該回去做正事了。太史諫之對溫衡說道:「太子,等族裡安靜下來,我就去找你們,您和太子妃多保重。」

  諫之有點慚愧,他空有一身武力,卻對陣法不太精通不能幫著溫衡他們解陣了。不過他堅信,早晚有一日,他能為太子他們衝鋒陷陣的。

  雲清的手一直握著雲樂樂,聽到諫之說這話之後,他轉過身鬆開了樂樂的手。他給樂樂整理了一下衣衫,樂樂穿著他買的金燦燦的小裙子,正對著他甜甜的笑著:「沒臟!」樂樂保護裙子保護得很好,現在已經不會弄髒了裙子給雲清增加負擔了。

  雲清扯了扯嘴角,他從袖子中掏出了一個儲物袋。他一邊將儲物袋系在樂樂的衣袋上一邊叮囑她:「和爹娘回去之後要聽話知道嗎?」雲樂樂點點頭:「知道的。」

  雲清心裡酸澀,他轉過頭去忍下眼中的淚光,等情緒穩定了,他又轉過頭去對樂樂說道:「儲物袋裡面裝著你喜歡吃的油餅和糖糕,但是每頓只能吃十個,吃多了你肚子會疼。記得了嗎?」雲樂樂脆生生的答應道:「記得了。」

  雲清摸摸雲樂樂的軟發,這是他從蛋中孵出來的孩子,他見證了她從黃皮泥鰍到小應龍的蛻變,見證了她從只會嚶嚶嚶的妖形變成了會甜甜微笑的小姑娘。雲清說道:「以後你就不是玄天宗小白峰的雲樂樂了,你是天海境南境應龍一族的太史玄垣。我教過你的,你背一遍給我聽聽。」

  雲清怕雲樂樂走丟,會讓她背家庭地址。雖然玄天宗遠在下界他們暫時還不能回去,但是雲清一直覺得他們以後會重新回到小白峰的。好在樂樂很乖,從沒走丟過,現在樂樂要回家了。

  雲樂樂有疑問,她看了看雲清的臉色,像是在疑惑她為什麼就不是雲樂樂了。不過她一直很乖,雲清讓她背,她就會背下去:「我是天海境南境應龍族的太史玄垣,我的爹爹是太史錦穆,我的娘親是太史青湘。我不小心迷路了,求求叔叔阿姨行行好,送我回爹娘身邊。」

  太史錦穆和太史青湘的眼眶一下就紅了,他們真是太幸運了,孩子遇到了這麼好的監護者。等應龍一族穩定了之後,他們夫婦一定會帶著玄垣去找雲清,好好的感謝他的。

  雲清的眼眶比錦穆夫婦紅得還厲害,他欣慰的點點頭:「對的,就是這樣。樂樂真棒,以後要是走丟了就這麼對來幫助你的大人說,不要忘記了。」雲樂樂點點頭:「不會忘!」

  雲清再次牽住了雲樂樂的手,他領著雲樂樂站到了太史錦穆和太史青湘的面前。他抬起頭,眼眶中已經蓄滿了淚水。他另一隻手上握著一張摺疊起來的宣紙,他將宣紙遞給了錦穆:「樂樂她一天吃三頓飯,時間我都寫在紙上了。她的飯量還在增加,現在每頓飯能吃五升米、六升肉,還能喝三升的湯。她不愛吃蔬菜,回去之後不要縱容她讓她光吃肉,就算強迫都要讓她吃夠兩升的新鮮蔬菜。」

  錦穆雙手接過了宣紙:「記住了,謝謝雲清。」

  雲清將玄垣向前輕輕推了一下,玄垣向著太史青湘走了一步。太史青湘彎腰抱住了玄垣,她感激的對著雲清頷首:「多謝雲清,等我們回去之後一定會好好照顧樂樂的。」雲清正在低頭擦淚,他轉過了身:「時間不早了,你們走吧。」

  雲清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滾而下,他背對著玄垣揮揮手:「保重身體,再見。」他不敢回頭,因而看不到雲樂樂眼中的疑惑。他怕他一回頭,就再也不想讓樂樂離開了。

  太史諫之對著溫衡他們拱拱手:「我先走了,太子,太子妃,還有師侄……雲清,你們多保重。」太史諫之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他覺得自己是個惡人,縱容著族人搶走了雲清的寶貝。可是他也明白,玄垣本來就該屬於應龍族。

  溫衡他們拱拱手:「多保重,樂樂,再見。」雲樂樂聽到再見兩個字還揮揮手:「再見。」她揮了兩下就趴在了青湘的肩膀上,疑惑的盯著雲清的背影:「清清?」

  太史諫之帶著錦穆夫婦轉過了長街,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溫衡他們都能看到雲樂樂直勾勾看著他們的疑惑眼神。樂樂太小了,她不明白這樣的分別代表著什麼。世界這麼大,應龍一族離下界那麼遠,下次再見面,樂樂可能就忘記了雲清他們了。孩子們總是健忘的,等樂樂有了新的玩伴,她可能就不會再惦記雲清了。

  溫衡走到雲清面前摸摸雲清的頭髮:「徒兒,別憋著了,要哭就哭出來吧。」話音一落,雲清嚎啕大哭起來:「嗚嗚嗚,我難受,師尊,我好難受。我知道樂樂太小了應該和爹娘在一起,可是我還是好希望她能在我身邊。我後悔了,我後悔要來幫樂樂找爹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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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上一次溫衡他們見雲清這麼哭還是在下界的時候,他受了委屈躲在被窩裡面抹眼淚。雲白心疼了:「不哭了,樂樂以後多了很多愛她的人。她會幸福的。」雲清哽咽著:「我知道啊,可是我還是難受。」

  東皇太一感慨道:「世上最動人的便是赤子之心,沒想到我金烏一族也能出這樣的子嗣。」他見多了爾虞我詐,看到孩子們之間的友情時才會如此感慨。當他是個孩子的時候,也和雲清一樣有一片熱心腸,可是現在他的心都已經老硬了,很難再泛起漣漪。

  沈柔上前給了雲清一個擁抱:「小師弟,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和樂樂以後還會見面,別難受了。」她掏出帕子細細的給雲清擦淚,雲清抽噎著:「師姐……」

  溫衡牽著雲清的手:「走吧,我們回去之後好好休息休息,師尊給你做飯吃。你吃完了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就好了……」白澤嘴角抽抽:「你確定你不是想把雲清送走嗎?」溫衡一本正經:「瞎說,雲清百毒不侵。」

  雲清順從的被溫衡他們帶著轉過了身,他低著頭還在細細的抽噎著。雲白感嘆道:「我想雲清這幾天心情都不會好的。」雲清道:「我會好起來的。」

  就在眾人要離開的時候,就聽身後傳來了尖銳的叫喚『必有必有』!!雲清猛地停住了腳步,他遲疑的轉過了頭:「樂樂?」他對樂樂的叫聲太熟悉了,樂樂天生大嗓門,小時候一嚎起來沒完沒了的,雲清一度覺得必有是世上最難聽的嚎叫。可是現在他聽在耳中猶如天籟!

  眾人也停下了腳步,他們看到雲樂樂從長街外拐了過來,她伸出雙手向著雲清的方向狂奔而來。她的腿很短,步子跨大了會踩到裙子上摔個跟頭。不過她摔了之後會立刻爬起來,然後繼續向著雲清的方向飛奔:「必有!!」

  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雲樂樂:「這,這是怎麼了?」雲樂樂身後,已經離開的太史諫之他們也折回了,太史青湘面色都急白了,她脖子上還有正在冒血的牙印:「這孩子突然瘋了一樣。」走出了幾條街之後,雲樂樂發現不對勁了,她張開口就咬住了太史青湘的脖子。青湘一驚鬆開了手,樂樂就連滾帶爬的在他們眼前逃了。

  等雲樂樂跑到雲清面前的時候,她眼淚鼻涕已經糊了一臉。雲清剛止住的眼淚又下來了:「樂樂……」

  雲樂樂拽下腰間的儲物袋丟在了地上,她開始拆自己的髮髻,將亮晶晶的發卡發簪也丟在地上。她從袖中掏出了她喜歡的玩具,也一一丟在了地上。雲清淚眼朦朧的看著雲樂樂:「樂樂,你怎麼了?」樂樂以為是雲清不要她了嗎?所以要把他給她的東西都還給他嗎?

  雲樂樂開始脫衣服,很快,她脫得赤條條的。路過的人都驚異的看著雲樂樂,溫衡他們都傻了:「樂樂這是……因愛生恨了?」

  雲樂樂哇的一下哭了:「漂亮的裙裙我不要了,好吃的東西我也不要了,我以後也不要梳好看的頭髮了,我什麼都不要了。我以後會乖,會聽話……」

  雲樂樂哭得話都聽不清楚,她喊著:「我,我是玄天宗小白峰的雲樂樂!你別不要我,清清!你別不要我!我以後會乖的,我以後吃東西會很少的,我再也不羨慕別人了,別不要我!」

  別說雲清綳不住了,就連白澤都掏出了帕子擦眼淚了:「這也太懂事了吧。」一定是風太大迷了眼睛,白澤上次哭還是因為白歡被罰呢。

  溫衡眼眶也紅了,他看著哭的一臉鼻涕的雲樂樂。大家都低估了雲樂樂的意志,大家都覺得她還小,誰都沒有問過樂樂,她願意呆在哪裡。包括雲清在內,大家都覺得孩子就該和爹娘回去的,雲清這個養父母名不正言不順,怎麼都沒辦法和樂樂的親爹娘相比。

  可是樂樂不願意,她不想做應龍一族的帝姬太史玄垣,她只想呆在雲清和雲白身邊,做快樂的雲樂樂。她的決心也很強大,她捨棄了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脫得赤條條的,只求雲清能留下她。這樣的雲樂樂怎能讓人不動容!

  雲清哭著上前抱住了雲樂樂,他彎腰撿起地上的裙子給樂樂套上:「女孩子是不能隨便脫衣服的,身體不能給陌生人看的。」雲樂樂哪裡管衣服,她抱著雲清嚎啕大哭:「我不要離開你和白白……」

  樂樂不想坐在應龍一族華麗的轎輦中,她喜歡雲清背後的背簍,那是她出生開始就有的移動行宮,世上沒有什麼轎輦能比背簍更好了。她雖然想要漂亮的小裙裙和亮閃閃的髮飾,可是更想光著腳跟著雲清去捉蟲蟲。

  太史諫之嘆了一聲:「看來我們的小帝姬比族裡的其他孩子都要早慧,她已經有自己的主意了。錦穆,你們兩還堅持要帶玄垣回應龍一族嗎?」太史青湘心都要碎了,她滿眼都是絕望,她的女兒不認她,還襲擊了她。天下還有比這個更痛苦的事情嗎?

  眾人又回到了沈柔的宅子中,太史青湘露出頎長的脖子,沈柔正在給她上藥:「夫人請忍耐一下,很快就好了。」太史青湘眼中一片灰暗:「玄垣不肯和我們回去。」

  沈柔明白丟了孩子是何等的撕心裂肺,然而看到孩子后孩子不認她,和丟了孩子的痛沒什麼兩樣。沈柔不知該如何安慰青湘,一個是殷切的母親,一個是她親愛的小師弟。誰都沒錯,但是令人揪心的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太史錦穆頭痛的撐著眉頭,他本以為能順利的帶走玄垣,以後他們一家三口就團圓了。卻沒想到玄垣根本不想和他們回去,合著之前她一副配合的樣子都是在雲清面前做樣子的,她的乖巧和聽話懂事只留給了雲清,她根本沒有認錦穆他們的意思。

  蓮無殤給溫衡傳音道:「這下有點難辦了。」溫衡回道:「確實難辦。」他們想要養一個孩子很容易,可是人親身父母就在眼前,總不能枉顧人父母的意思強留樂樂下來吧?可是又不能不顧樂樂的意願將樂樂帶走,樂樂已經用牙齒嚮應龍一族的人證明了她的決心了。

  太史諫之道:「我一直以為這孩子有點慫,第一次看到我的時候一抱她,她就被我嚇尿了。現在看來是我想錯了,她小小年紀如此聰慧也有如此行動力,將來的修為不會比我差。」應龍一族已經很多年沒出過這麼好的孩子了,雲樂樂這麼大年紀的小應龍,好多還在娘親的身邊賴著不會說話不會化形。

  錦穆道:「玄垣是個好孩子,我一直都清楚。可是若是將她留下,我們夫婦實在捨不得。」這是他們期盼了多年的孩子,樂樂丟了的這些年,夫妻兩魂不守舍。若是樂樂找不回,青湘都快活不下去了。讓青湘看著自己的孩子不在身邊,太難了,和殺了她沒什麼區別。

  門口傳來了腳步聲,雲清和雲白牽著雲樂樂走進了門。雲樂樂現在已經好好的穿上了衣服了,雲清還給她梳了兩個簡單的圓髻。樂樂進門之後左右看看,一雙靈動的大眼忽閃忽閃,不得不說,樂樂繼承了爹娘的好相貌,這樣的孩子生個十個都不嫌多。

  雲樂樂進門之後徑直走向了太史青湘,青湘的眼中出現了亮光。然後雲樂樂就對著她跪下了,樂樂道歉道:「對不起娘親,樂樂剛才咬了娘親。這是不對的,樂樂太著急了,娘親不要生樂樂的氣。」

  太史青湘頓時覺得脖子不疼了,她怎麼會忍心責怪女兒,怪只怪她沒能親眼看著玄垣破殼而出,只怪她沒能見證孩子的成長。她起身抱起了雲樂樂:「玄垣,你讓娘親如何是好?」青湘說完這話鼻子就酸澀了,如何是好?她的寶貝若是流落在外,她不能常常見到,她活著和死了又有什麼區別?

  雲樂樂奶聲奶氣的說道:「娘親,我不想離開清清他們。我喜歡清清,喜歡白白和歡歡,我喜歡師尊的腳丫子和師母的腿,喜歡柔柔師姐狗子師兄他們,樂樂能不能和他們在一起?以後我會經常去看你們的,我給你們捶腿捶背,做飯飯吃,能不能……讓我留下來?」

  錦穆聽了這話眼淚都出來了,他的女兒本來可以做應龍一族尊貴的帝姬,現在心中只有這麼一個願望,他們做父母的卻沒辦法點頭答應。溫衡的眼淚也快出來了,他和無殤在樂樂眼中只有腳丫子和腿能用嗎?

  雲清從進門之後就站在了溫衡身邊,他的目光也盯著雲樂樂,但是他什麼都沒說。方才樂樂說的那些話,都不是他教的。樂樂比他想象的還要聰明,從開始一個字一個字的學說話,到現在能流利的表達自己的想法,樂樂只用了大半年。

  太史諫之為難的搖搖頭,他說什麼都覺得自己是惡人,這種認知讓他太挫敗了。

  錦穆道:「玄垣,你是正統的應龍,如果在小時候你不回族裡,應龍一族該會的招數你不會,將來你如何是好?」雲樂樂想了想,她認真的說道:「清清教我讀書,白白教我寫字,歡歡教我招式,我會學的很好的。」

  錦穆道:「可是雲清雲白他們自己都是孩子,他們怎麼照顧你?而且他們教你的東西,能和族中夫子教的相比嗎?」

  白澤清清嗓子:「不好意思,我要補充一句。雲清雲白白歡的啟蒙夫子是誰你們知道嗎?」這點錦穆倒是不清楚。

  白澤道:「雲清的老師分別是玄武龜思歸、我、蓮無殤還有玄天宗上清宗的各位大能。雲白的啟蒙夫子就更別提了,他是尊貴的小鳳凰,得到過下界最好的妖修教導。還有歡歡,雖然歡歡比較傻,但是他的夫子是我。」

  東皇太一頷首:「倒是沒有辱沒這幾個孩子的血統。若是樂樂留下,我也可以親自教導。」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的題目:我的夫子

  雲清:我的夫子?阿貓老龜雲白師尊還有邵老祖他們以及各位師兄。

  雲白:不說也罷,都是些老不死的。

  白歡:我的夫子?不是阿澤嗎?

  這三個孩子的夫子相比,應龍一族的老夫子瑟瑟發抖。

  太史諫之:太一大人都放話了,那以後樂樂的招式就由我傳授吧?

  昨天沒捉蟲蟲,被樂樂感動得眼淚都下來了,嚶嚶嚶,我的捉蟲蟲大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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