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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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進入雪霧森林,溫衡他們就感覺到了夏天的氣息。上次他們落在森林中是夜晚,而且還是在一個多月前,那時候還沒感覺到溫度的異常,這次一進入森林,那個汗啊刷刷刷的就往下面掉。

  自從築基之後溫衡就難得出汗,除非受傷或者遇到了特殊的情況。飛升之後就算面對火海,他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可是到了森林中就見鬼了!溫衡手裡的帕子都能擰出水來了,他的衣衫都濕透了。

  不只是他如此,焦恆賢也好不到哪裡去,焦恆賢都脫得只剩下薄薄的單衣了,要不是為了帶溫衡他們,他估計都變成妖形直接竄出去了。

  焦恆賢手裡拿著一把寒玉扇子,一陣陣涼氣從扇子上面溢出,可是和周圍又濕又悶的環境比起來,這根本算不了什麼。只有蓮無殤一身清爽,還散發著蓮香,溫衡羨慕極了:「無殤,我明明已經用靈氣控制體溫,為什麼還是降不下來?」

  可憐的老魃一出汗,滿身都是道木花香,那個香風飄出去足有十里地。幸虧周圍沒有別人,不然老溫沒法見人了。

  蓮無殤伸手握住溫衡的手腕,他的靈氣慢慢的傳到溫衡體內:「森林自成一界,雖然東臨平安界,西接太虛境,但是從我們踏入森林中的那一刻開始,已經成為了森林的一環受到管轄。」

  溫衡不是很了解:「什麼意思?」蓮無殤沉吟道:「我是這麼猜測的,雪霧森林已經有自己的意識了。」一座有意識的森林會什麼樣?只要在森林中行走的動物都是森林的一份子,一草一木也是森林的組成部分。

  溫衡不是沒見過有意識的山川河流,當初在下界他定宗玄天宗的時候,恆天山脈就在靈氣的滋生下生出了山魂。偌大的雪霧森林若是有意識,那他該是多麼牛逼的一個妖修啊!

  溫衡和蓮無殤也是妖修,他們頂多能拿出一個道果或者一朵青蓮,但是雪霧森林若是能化形,他撓撓頭髮會掉下一頭鹿,拔一根汗毛能變成靈植!

  溫衡苦笑道:「要是雪霧森林能化形,他說不定比萌萌還要有錢。」蓮無殤道:「是啊,就是不知道這片森林還要孕育多久才能化形,說不定再過上數十萬年還是這樣。」

  溫衡嘆道:「什麼都好,就是溫度也太高了吧?」其實修士對溫度的敏感度比普通人差多了,普通人碰到普通的火焰很快就會被燙傷燒死,而很多修士對普通的火焰沒有什麼反應。

  周圍的溫度顯然沒有達到普通火焰的溫度,放眼一看森林中青枝綠葉,還有風吹過樹梢。哪裡像是有火焰再燃燒?然而溫衡還是覺得心頭有一股火在燒,他沒忍住脫下了汗津津的衣衫,他嫌棄的嗅了嗅衣衫:「噫……我覺得我像個大號的香爐。」

  焦恆賢羨慕的說道:「太子您還好啦,您好歹還是香的,我都不敢靠近你們兩個了。」焦恆賢的本體是負鼠,裝死的時候還會產生腐肉一般的臭味。這貨只敢走在溫衡他們的下風向,他要是走在溫衡他們前面,溫衡他們估計能瘋。

  溫衡脫得只剩下一條單衣,單衣貼在溫衡的皮膚上,蓮無殤隨手在溫衡的衣服上拍了一張符篆。溫衡哆嗦了一下,他覺得周身一涼,可是心裡的火更旺了,他鬱悶道:「無殤你別拍了,我覺得有術法更難受了。」

  蓮無殤想了想:「要不,我教你一段靜心術,你修行修行,心靜自然涼?」溫衡快跪了:「不,我不練,我們還是往前面走吧。」

  溫衡回頭問焦恆賢:「老焦,還有多久能到太虛境。」焦恆賢扒著指頭算了算:「如果御劍飛行的話,需要一個月,像我們這樣走的話,一個月之後能到我的洞府,再走一個月就能到啦!」

  溫衡嘴角抽抽:「謝謝,我們還是早點走吧。」焦恆賢嘆了一聲:「太子,您就別抱怨了,這個季節進森林的人不多,本來我建議您再過一個月等秋天的時候再來,您偏要提前。雪舞森林裡面就連花花草草都會殺人,我們現在走的這條路已經算安全的了。」

  溫衡看了看身邊樹下的花花草草,這裡生長著一種一人高開的形態優美的植物,像是溫衡在下界看到的一種名為鐵筷子的植物。它們能開出很燦爛的花朵,每一朵花都有面盆大小,金紅色的花瓣層層疊疊。開完花之後,它們就會長出西瓜那麼大的圓溜溜的果莢。

  等待果莢成熟的時候,只要受到一點點震動,果莢就會從植株上彈出去然後爆開,裡面的種子咻咻咻的就會飛出來。能輕鬆的在修士們的法器上打出洞洞來。聽說有倒霉的修士御劍飛過雪霧森林的時候正好遇到果莢大規模的炸開,哎喲,那個飛劍被找到的時候和爛鐵一樣了。

  焦恆賢道:「我們走的這條路已經抄了近道了,再過半個月果莢會大量的炸開,到時候這條路就不能走了。」溫衡鬱悶道:「老焦,我說的是為什麼不走天上飛,現在果莢不是還沒炸開嗎?」

  焦恆賢吞吞吐吐:「因為……我沒從天上飛過,我只認識這條路,要是飛上天我會迷路的。」溫衡笑道:「多大點事,來,我們一起御風吧!」焦恆賢面色刷白:「我……我恐高啊!」

  那沒轍了,溫衡他們只能繼續在濕熱的森林中繼續行走了。光光對付心裡的焦躁也就算了,最可怕的是焦恆賢。剛進入森林不足半日,焦恆賢已經一驚一乍的裝死過五六次了!不足一個時辰就要死一次,真不知道白澤當時怎麼扣得住這貨讓他幫他讀書研磨的。

  焦恆賢怎麼沒臭死白澤呢?溫衡嚴肅的想著這個問題。

  突然之間焦恆賢驚叫一聲:「有鳥!!」他眼珠子一番噗通一聲倒在地上,隨即一陣腐臭味瀰漫開來,溫衡斷了嗅覺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又來了,他面無表情的一巴掌拍到了焦恆賢臉上,焦恆賢幽幽的轉醒了:「鳥!」

  溫衡他們看向頭頂,只見頭頂飛過一隻體型挺大的鳥,看著像是蒼鷹或者是金雕。別開玩笑了,這樣的鳥會看得上焦恆賢?!再說了,這麼茂密的樹林,它們也飛不下來啊。

  溫衡正這麼想著只見頭頂的大鳥收起翅膀筆直的向著他們的方向而來,溫衡吃了一驚:「不是吧?」溫衡只覺得右胳膊被尖利的爪子拽了一下,只聽嘎的一聲慘叫,比溫衡他們大上四五倍的鳥兒噗通一下栽倒在地。

  笨拙的鳥兒蹦躂著爬了起來,它無辜的看向溫衡在懷疑鳥生。按照它的經驗,這麼大小的獵物會輕鬆的被他抓到天上去啊,為什麼它反而會被扣在了地上?這人是實心的嗎?實心的也不能重成這樣啊。

  溫衡神奇的懂了鳥的意思,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抱歉啊,我比你想的要重。」站起來高達一丈的鳥和溫衡大眼瞪小眼,一陣腐臭味傳來,溫衡看向大鳥的腳下,只見焦恆賢正被鳥踩著,他面色青紫口角還有血,分不出來是被鳥一腳踩死了還是在裝死。

  溫衡趕緊提著討飯棍攆走鳥:「走開走開,我朋友快被你踩死了。」大鳥呱的一聲炸開毛,它兩隻翅膀耷拉在身體左右,只見它左右搖擺兩腳跑的飛快,沒一會兒已經消失在樹木間了。

  溫衡和蓮無殤蹲在焦恆賢身邊:「這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蓮無殤道:「再打打?」溫衡看著焦恆賢都腫起來的臉:「不能了吧?好歹是文壇巨匠,臉都被我打成這樣了,有點可憐啊。」

  蓮無殤估摸著:「臭味沒散,估計是在裝死吧,我們再等等吧。」這兩人切了嗅覺有滋有味的在旁邊吃起了糖,一炷香之後,焦恆賢悠悠轉醒。

  一醒來焦恆賢就嚎啕大哭:「天殺的游隼!嚇死我了!嗚嗚嗚,我不帶路了!我要變成妖形!我不走了!」焦恆賢哭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溫衡和蓮無殤面面相覷:「有點慘啊……」

  焦恆賢還是變成了妖形,眼前出現了一隻身高四尺,長約八尺的尖嘴白面老鼠。說是老鼠其實也不太正確,和老鼠長得還是不一樣的。細細的看還挺可愛的,如果不裝死的話。焦恆賢的兩隻眼睛眼珠子向著鼻樑的方向湊來,看起來非常的好笑。

  溫衡樂了:「老焦,沒看出來你還是鬥雞眼啊。」焦恆賢哼哼唧唧的:「沒辦法,就長這樣了。」

  焦恆賢在前面帶路,一條沒什麼毛的長尾巴在前面掃啊掃的。恢復成妖形的焦恆賢哪裡看得出半點儒雅的樣子?他溜得挺快,咻一下就竄出去很遠了。

  溫衡他們跟在焦恆賢身後,三人的速度其實不慢,但是沒走多久三人還是停下來了。沒別的,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茂密的灌木,灌木中有一條幽深的通道,剛好能容焦恆賢的妖形通過,但是溫衡他們想要進去,就有點困難了。

  焦恆賢犯難了:「這條路可以穿山而過,比較近,如果走上面的話危險很大,我從來沒走過。」溫衡道:「蛇有蛇路,鼠有鼠道,要不老焦你先在山的那頭等我們,等我們翻過了山再和你匯合,就是要讓你等一等我們了。」

  焦恆賢堅定的搖頭:「那不行,我答應了要帶你們去太虛境,怎麼能半途把你們丟下呢?雖然我是個貪生怕死的負鼠,可是該有的道義和原則我還是有的。」

  溫衡想了想:「要不,你住在靈獸袋裡怎麼樣?既能幫我們指路,也不會直面危險。就是怕你覺得我們在羞辱你……」其實溫衡早就想這麼幹了,一路看老負鼠一驚一乍又裝死又裝樣子的,真是太難為他了。

  哪知道溫衡這麼一說,焦恆賢心情特別好的就同意了:「好好好!」其實他也早就想開口了,以前去雪舞森林之外,都有人護送他,要不是為了尋找歡歡,打死他他都不敢一個人出門。

  溫衡從儲物袋中翻出了靈獸袋,結果一打開靈獸袋,從袋子中就冒出了兩隻狐狸腦袋。溫衡嚇了一跳:「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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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隻狐狸腮幫子圓鼓鼓,正在吃東西,左邊這隻一開口就是方笛的聲音:「啊,老溫你終於發現我們啦!」右邊的方箏捧著一個果子正吃得香:「你的儲物袋裡面好多吃的呀!」

  溫衡嚇得汗都出來了:「你們沒亂翻東西吧?沒喝小玉壺裡面的口吐真言湯吧?」方笛道:「我們很有原則的,只拿油紙包裡面的東西,話說這東西好好吃啊,你從哪裡弄過來的?」

  溫衡擦擦汗,他儲物袋中最危險的就是口吐真言湯,要是狐狸們不小心喝了,後果不堪設想。這兩隻沒心沒肺的狐狸跳出了儲物袋,他們落在地上洗臉舔爪子:「啊,真好吃!」

  蓮無殤淡淡的問道:「你們不是應該在平安城嗎?怎麼會跑到溫衡的儲物袋中?」方箏嘿嘿一笑:「你們還欠我們的靈石哪!靈石不給不許走!」

  方笛拿出小算盤啪嗒啪嗒的打著:「一個月前你們欠我們五萬靈石,現在已經不止五萬啦,我來算一算嗷——你們已經欠我們十八萬靈石啦!」

  溫衡幽幽的說道:「你們是為了討靈石才跟著我們的嗎?為什麼在城裡的時候不說?」方箏哼哼著:「還不是秦初晴那個凶婆娘,最近動不動就吼我們,我們沒狐權!我們要自由!」

  蓮無殤道:「早上出發的時候平安城城門外的兩個狐狸是你們的幻術?」方笛點頭:「是呀是呀,是不是很逼真?哈哈哈哈!秦初晴再指使我們做事,我們就在她面前死掉,嚇死她!!哈哈哈哈!」

  溫衡抬起拳頭對著兩隻狐狸的腦門敲了下去,只聽兩聲沉悶的噗通聲后,方箏和方笛抱著腦袋眼淚汪汪:「打狐狸了!我要告你虐待!」

  溫衡嚴肅的說道:「以後不許做這種惡作劇,對秦初晴有再多的不滿,不能用這種事情嚇唬她。想要跟我們出來也要光明正大的和朋友們說明了,你們難道不知道他們會擔心你們嗎?」

  方笛訕訕的撓撓腦袋:「知……知道啦……」方箏嘟著嘴:「他們才不會關心我們呢,哼,秦初晴只關心我們能不能幫他做事。」

  溫衡也沒說什麼,他取出了符篆對蓮無殤說道:「我們出來這麼久了,不知道符篆能不能穿過雪霧森林到平安城,試試吧。」蓮無殤道:「這種距離問題不大。」

  符篆燃起,另一頭是溫豹,溫豹詫異的問道:「師尊?您出什麼事了嗎?」溫衡道:「方箏和方笛跟著我們來了,一直躲靈獸袋裡面呢,告訴貓貓讓她不要著急。」

  溫豹一板一眼的聲音傳來:「好的師尊。」聽到溫豹這麼說,方笛和方箏嗷嗷的叫了兩聲:「告訴她幹嘛呀,就該嚇嚇她,讓她一點都不在乎我們!」

  溫豹問溫衡道:「師尊你們沒遇到什麼困難吧?有困難隨時說。」溫衡笑道:「一路風平浪靜,挺順利的。不用擔心我們,你們辛苦了。」溫豹想了想說道「哦,師尊,除了方箏他們之外,靈獸袋裡還有貓不聞,他可能會睡過頭,不要忘記他了。」

  聽到貓不聞這三個字,溫衡提著靈獸袋的底部,他抖了抖靈獸袋,從裡面掉出一隻圓臉的貓頭鷹。貓不聞艱難的睜開眼睛:「天……亮了嗎?」

  溫衡頭痛的捂臉:「這……都是什麼人啊。」

  溫衡他們再次出發了,這一次他們飛身到了空中,雖然溫衡飛行的姿勢一如既往的丑,不過不妨礙人多熱鬧啊。

  焦恆賢的腦袋露在靈獸袋外老淚橫流:「沒想到有一日,軒轅太子會帶著我在天上飛!!」溫衡幽幽的提醒道:「老焦,激動歸激動,你又不是黃鼬,不用放屁。」焦恆賢弱弱的開口:「對不起,太開心了就忘記了這茬了。」

  兩隻狐狸縮小了身形被溫衡一隻胳膊抱著,方箏和方笛興奮的大喊著:「啊啊啊——老家,我們回來了!!」「帶著小錢錢回來了!!」「欠我們的十八萬一定要還!!」「爺爺,孫子回來看您啦!!」

  因為他們叫得太刺耳,蓮無殤無情的給他們貼了十層禁言術,世界終於清靜了。

  貓不聞蹲溫衡肩膀上吐槽溫衡:「飛的醜死了。」溫衡唾棄他:「嫌棄我飛的丑,自己下去飛。」貓不聞淡定的說道:「就不。」這是一隻能省一兩力都好的懶鬼,不能對他有什麼期待。

  起飛沒多久,溫衡他們就進入了綿延的山區,剛飛過了幾座山頭。溫衡就感覺到強大的神識掃了過來,他定睛一看,只見前方數十裡外,一群金雕還是大鵬氣勢洶洶的沖了過來。溫衡嗯了一聲:「好像是剛才那隻鳥。」

  蓮無殤道:「沒想到森林中的游隼竟然能長得這麼大,不知它們有沒有化形是不是妖修,還是避一避吧。」聞言溫衡向下落去,只聽焦恆賢抖著聲說道:「糟糕了,這個季節正好是游隼們繁衍的季節!我們進入了游隼的領地!沒法善了了!」

  溫衡笑道:「沒事,我們試試唄,我經常養鳥來著,說不定羽族對我比較友好呢?」說起養鳥這事,焦恆賢抖露了一個從來不敢對外人說的秘密:「其實太子,有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當年我為什麼不做你的師傅!」

  說話間,溫衡和蓮無殤已經輕巧的落在了山林中的樹枝上,只聽焦恆賢哆嗦著說道:「因為太子你養的那隻鳥太可怕了!!它第一次見到我就想吃了我!我都被它嚇尿了!」

  溫衡笑吟吟的說道:「那你慘了,以後你還會和他見面的。」焦恆賢剛想問什麼,就聽蓮無殤說道:「來了。」

  溫衡笑道:「我還從沒感受過被羽族追逐的滋味,試試?」兩隻狐狸在溫衡懷中掙紮起來,看來嚇得不輕。貓不聞已經面無表情的變成了人,他已經拉弓圓滿了:「不服就干,誰慫誰孫子。」

  只聽咻的一聲,貓不聞的長弓已經直奔領頭的游隼而去了,溫衡瞳孔一縮:「糟糕!」沒想到貓不聞會主動出手!這一箭下去游隼是會避開還是會怒火中燒?

  一箭釘在了領頭的游隼胸口,只聽游隼拍拍翅膀慘叫一聲落了下去。其他的游隼竟然轉了個彎走掉了!貓不聞睜著兩大眼睛:「哼,烏合之眾。」

  溫衡看向貓不聞:「小貓,下次你出手之前能不能和我們商量一下?」貓不聞淡定的應了一聲:「好。」

  溫衡還想說什麼只覺得身前一陣濕熱,他低頭一看,兩隻狐狸哭唧唧的嚇尿了,靈獸袋裡的焦恆賢又散發出了腐臭味。蓮無殤皺眉看向溫衡:「不走了,洗澡。」

  溫衡被蓮無殤摁在澡盆裡面洗了兩炷香的功夫,溫衡覺得他的皮都要被泡得皺起來了。溫衡討饒:「我也沒想到他們兩說尿就尿了。」蓮無殤嘆了一聲:「起來吧。」

  溫衡可憐兮兮的從澡盆裡面爬起來,他們這次住的是小板車,雖然張驚雷將雙魚玉給了溫衡,可是開啟雲巔仙宮需要錦鴻和凝雪付出靈氣。這麼一想還是小板車方便,隨便往哪棵樹下一停就能湊合一夜。

  兩隻狐狸樂瘋了,正在板車前烤雞吃。這是他們在林中獵到的野雞,他們準備把這個給溫衡作為他們賠禮道歉的禮物。溫衡出來的時候兩隻狐狸正湊在火堆前嗅著雞:「熟了熟了!」

  焦恆賢坐在下風嗅了一肚子的烤雞味道,看到溫衡他們過來,焦恆賢連忙打了個招呼:「太子,您沒事吧?」溫衡擺擺手:「又沒受傷,怎麼會有大礙?對了,貓不聞呢?」

  焦恆賢道:「小貓說他去望風,要是有危險靠近他會提醒大家。」溫衡點點頭:「其實可以不用這麼辛苦。」溫衡覺得以他和蓮無殤兩個人的修為,能在雪霧森林中傷到他們兩個的野獸不多。

  看到溫衡和蓮無殤坐下來,方笛和方箏兩舉著烤雞就湊過來了。方笛已經變成了少年模樣,他傲嬌的說道:「喏,這個給你,不許你對別人說我們尿了的事情哦。」方箏討好的看著蓮無殤:「這個雞烤的特別好吃,我們狐狸一族最喜歡吃這樣的雞了!這個給你,不許生氣了哦。」

  溫衡接過了雞,一扯,只見裡面還有血緩緩滲出,他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果然不能對他們有什麼期待。」蓮無殤將雞又還給了方箏:「我不生氣了,我不太愛吃雞,你吃吧。」

  方箏和方笛兩抱著雞啃得滿口都是血,溫衡不太能理解,為什麼外面看起來都焦了的雞裡面還是生的。算了,不能深究這個問題,沒什麼意義。

  貓不聞從樹上靈巧的下來說了說他看到的事情:「那隻游隼還活著,不過正在被野獸圍攻。」溫衡想了想:「我覺得你該去救他,是你射下的他。」

  貓不聞聰耳不聞:「他要襲擊我,我反擊這有什麼問題嗎?」說的很有道理,看起來貓不聞不準備去處理這事了。可是溫衡卻覺得有點過意不去,他看向蓮無殤:「我去去就來。」

  蓮無殤抬手遞給他一瓶丹藥:「用這個應該就行了。」貓不聞不能理解:「我不太能理解你們在想什麼,他們要殺你們,你們還想著救他。你們腦子有問題嗎?」

  溫衡笑了笑:「是啊,就是因為腦子不太好使,所以才會救下你啊。」貓不聞當時還是敵軍呢,和溫衡他們一毛錢關係都沒有,要不是溫衡收了他的神魂,給他做了義骸,他早不知道去哪裡投胎去了。

  溫衡走了之後,貓不聞抱著他的長弓跳到了高高的樹上,他深深的凝望著溫衡離開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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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衡看到那隻游隼的時候,它正被一群狗一樣的動物圍著,它脖子上面的毛全部炸開了,胸口插著箭,下方的毛沾了鮮血成了一絡一絡的。縱然身陷獸群包圍,游隼依然露出了帝王一般的氣場。

  它張開雙翅站直身軀,當有野獸靠近的時候,它就一翅膀扇過去。妖獸雖然數量多,但是一時半刻之間竟然拿游隼沒辦法。但是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流失,游隼最終會被野獸消耗掉全部體力,然後隕落。

  貓不聞很懂攻擊,他一箭就將游隼的王給射了下來。溫衡也知道,少了一個王,很快會有另外的游隼替補上。自然界任何時候都是殘酷的,優勝劣汰弱肉強食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可是他就是想試一試挽救一下這條命,一方面溫衡覺得若不是他們侵入了游隼的領地,這隻游隼也不會遭受這樣的災難。另一方面,溫衡覺得修士修行不就是為了逆天而行?不向命運屈服,不向苦難和痛楚低頭。

  溫衡放出了一點威壓,妖獸們感受到溫衡的威壓夾著尾巴嗷嗚一聲四下逃竄。游隼看到了溫衡炸開了毛:「嘎——」溫衡伸出一隻手柔聲說道:「你不要害怕我,我來是想救你的,你別怕。」

  溫衡從儲物袋裡面掏出了雲清給他準備的堅果,一般的小鳥可喜歡這種堅果了。可是這隻游隼只是淡淡的瞄了一下堅果,然後雙眼銳利的盯著溫衡,它張開翅膀,呈現威脅的姿勢,若是一般的仙人被這樣的游隼啄一下,小日子可不好過啊。

  可是溫衡是什麼人呢,他一點點的靠近游隼,將游隼的威脅視若無物。游隼還在炸毛,溫衡握住了長箭。貓不聞的長箭是用輕便又堅硬的隕鐵製作的,不用靈氣的情況下,一箭都能射上數十里。

  這隻游隼應該慶幸,貓不聞沒有用靈氣,不然這隻箭能射穿它的胸膛從背後穿過。溫衡伸出手,輕柔的靈氣順著長箭傳到了游隼身體中。怕游隼掙扎,溫衡伸出了一點樹根,樹根極快的將游隼捆住了。游隼掙扎了一陣,溫衡吸收了一點靈氣,它就軟軟的倒下了。

  溫衡放開了討飯棍,他一手握緊了長箭,一手摸到了游隼的皮膚上。他能感覺到游隼劇烈的心跳,能感受到它急促的呼吸。溫衡柔聲道:「忍著點,很快就好了。」

  說到好那個字的時候,溫衡猛地拔出了長箭。一陣鮮血呲了出來,游隼的身體劇烈的掙扎了起來,它發出了慘烈的叫聲。溫衡連忙捏碎了一粒丹藥均勻的撒在了它的傷口上。為了傷口不至於被感染,他還將周圍染血的羽毛切掉了一圈。

  傷口在丹藥的作用下快速癒合,溫衡怕傷口反覆,他還在游隼口中塞了一粒丹藥:「這是丹藥,吃下去就會好了。」這時候溫衡聽到了一個威嚴的聲音從游隼體內發出:「人修,你這麼做我也不會感謝你。」

  溫衡愣了:「哎?你會說話啊?你是能說話的靈獸呢?還是能化形的妖修呢?」游隼哼了一聲:「不敵你們被你們所傷,是我大意,但是我也沒有低三下四的求你來給我治傷。我不怪你,但是我也不會感謝你。」

  溫衡笑道:「我也沒要你感謝我啊,再說你也是因為我們受傷的,要說抱歉也是我。」游隼嗤笑一聲:「你們人類都像你這樣虛情假意嗎?」

  溫衡檢查了一下傷口:「已經在癒合了,等到天亮傷勢應該就癒合了,你能飛到樹上去睡嗎?明天一早你就會恢復了。」游隼特別高傲的扭過頭:「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指手畫腳。」

  溫衡好脾氣的笑著:「好好好,不指手畫腳。好了,你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這次的事情是我們不對。我們只是想翻過山林去太虛境,沒想到這個季節是你們繁衍的季節。抱歉了啊。」

  游隼目光銳利的看著溫衡,溫衡收回了他的樹根:「好了,好好照顧自己啊。」

  過了一會兒后,溫衡回頭一看,只見身後站著一個相貌周正身量比他還要高的俊美男人,這男人長著鷹一般的眼睛。溫衡訝然:「哎?」

  游隼居高臨下瞅著溫衡:「我們游隼一族向來恩怨分明。你救我命,我護送你出山。」溫衡哭笑不得,誰剛剛說不感謝溫衡的呢?

  溫衡向大家介紹游隼:「就是這樣的,這位……道友,接下來會護送我們出山。」焦恆賢看到游隼就嚇得直哆嗦,一陣陣腐臭味飄了過來,兩隻狐狸熏得捏住了鼻子。

  蓮無殤對著游隼頷首:「有勞。」溫衡介紹道:「我是溫衡,這是我的道侶無殤。」

  游隼高貴冷艷的說道:「游隼一族孫輝。」聽到孫輝這個名字,焦恆賢猛地回過神來了:「是你?你就是孫輝?!」

  雪霧森林中的妖修也有幫派,羽族以孫輝為首,地上的走獸一族以方淮為首,還有中立派以焦恆賢為首。妖修們各自盤踞著地盤,森林的東邊的山林被羽族佔據,而西邊的草原被走獸佔據。中間的夾縫中擠著焦恆賢這些膽小怕事又想生存的中立派。

  焦恆賢疑惑的看著孫輝:「可是,我之前見到的孫輝不是你這樣的。」孫輝看向焦恆賢:「你是……那是臭鼬?」焦恆賢頓時炸毛了:「太失禮了!誰是臭鼬!我是負鼠!負鼠!」

  孫輝冷笑一聲:「你在人修中有名聲,可是在雪霧森林不夠看,若不是除了你們費時間也費事,我早就帶著部下掃平你們了。就你這樣的還指望我去看你?」孫輝直接丟了一個部下去見焦恆賢,他本人連面都沒有露出來。焦恆賢氣的之乎者也的說了一堆,不過沒人理他。

  孫輝看著溫衡和蓮無殤:「你們兩要去太虛境?我勸你們最近不要去。」溫衡疑惑的問道:「為什麼?」

  孫輝坐在那邊有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氣,他慢悠悠的說道:「西邊來的小羽族說太虛境最近戰火連綿,死了很多人,你們現在過去正好撞在槍口上。」

  溫衡問蓮無殤:「太虛境的執界仙尊是祁陽仙尊吧?不是說上界相對平和嗎?怎麼也在打仗?」蓮無殤也不了解情況,他困惑的搖搖頭:「不清楚。」

  孫輝看向西方的天空:「祁陽身為妖修,卻不將羽族放在心上,這一次羽族們終於憤怒了。祁陽正在承受大妖怪的怒火。」溫衡又問蓮無殤:「大妖怪?」

  蓮無殤道:「說的應該是鳳淵和東皇太一吧。」孫輝點頭眼中流露出了憧憬之色:「對,這兩隻大妖怪鐵骨錚錚,能號令我們羽族。」

  溫衡幽幽的說道:「訴我冒昧啊,要是鳳淵真的這麼厲害,祁陽為什麼這麼多年還能在太虛境興風作浪?」蓮無殤眯著眼睛說道:「這話你說說就行了,不要讓鳳淵聽到,不然我幫不了你。」

  孫輝道:「不許直呼鳳君的名諱。」溫衡梗了一下:「你是鳳君的部下?」孫輝說道:「我不是,但是我一直憧憬著有一天能拜見鳳君和東皇大人。」

  溫衡道:「想去你隨時可以去啊。」孫輝不說話了,這時候只聽焦恆賢說道:「走獸一族和羽族的戰鬥自古以來就有,近些年更激烈,雙方互不相讓看到就不死不休。」

  溫衡看向孫輝:「你們到底有什麼矛盾非要鬧到這個地步?大家都在一片森林中,吹著同一片風,頂著同一片天,至於這樣以命相搏嗎?你們撅了獸族的墳啦?」

  孫輝道:「只有你們人修才會修墳,我們羽族死後回歸天地不需要那些奇怪的東西來證明自己存在過。羽族和獸族積怨已久,三言兩語說不清,數千年前爆發過最大的一次衝突的原因是因為方淮那鱉孫一口咬定我們羽族吃了他的子孫。他帶人捅了我們的老巢,那一年的小隼折損的很慘,羽族境地屍橫遍野。然後我們反撲了回去,從那之後就沒有好過。」

  從孫輝坐在火堆旁邊的時候,兩隻小狐狸就非常的安靜。兩隻狐狸甚至不敢抬頭看孫輝,他們縮著脖子想要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蓮無殤問道:「方淮是什麼種族的走獸?虎族?狼族?還是蛇族?」孫輝道:「是狐族。」

  聽到這話,溫衡問方笛和方箏:「你們認識方淮嗎?」兩隻小狐狸吱吱嗚嗚的,最後才說了出來:「認識……方淮是我們的……爺爺。」

  所以這兩個小狐狸就是導致羽族和走獸一族混戰千年的罪魁禍首!!孫輝一聽周身的靈氣熊熊的冒了出來,溫衡一把摁住他:「別激動別激動,他們也是無辜的!」

  孫輝掙扎了幾下:「你們知道因為你們,我們一族的小隼隕落了多少嗎!你們怎麼還能坐在這裡吃吃喝喝!」

  毫不掩飾的殺意襲向了兩隻小狐狸,方笛哆嗦著擋在了方箏身前:「我們也不知道啊!我們也是被人追殺才離開家的!有一條大蛇,好大好大要吃了我們,要不是秦初晴,我們就被吃掉了!」

  孫輝不聽解釋,他恨不得現在就絞斷兩隻兔崽子的脖子。就在他想要挪動腳步的時候,一隻長箭狠狠的釘在了孫輝腳邊。孫輝抬頭一看,只見貓不聞眯著眼睛一字一頓:「再動一步,瞄準的就是你的心臟,你只管試試。」

  孫輝疑惑的看著貓不聞的長弓:「這隻弓,我總覺得在哪裡見到過。這大臉盤子,總覺得眼熟。您是不是……貓家的人?」貓不聞聞言從高高的樹上跳了下來:「你知道貓家?」孫輝單手扣在胸口對著貓不聞行了個大禮:「我曾是貓不見將軍的部下,貓不見將軍一直帶領我們對抗走獸一族。」

  貓不聞右手握拳扣在心口:「我是貓不聞,貓不見的兄長。很高興看到你,羽族威武的戰士。」孫輝雙眼一下就亮了,他竟然紅著臉開始吹捧貓不聞:「貓將軍箭術出神入化,難怪我會被您一箭射下。您太厲害了!」

  溫衡他們滿頭黑線,這世界太玄幻了,孫輝變臉也太快了吧?前一瞬間還是個高冷帝王,后一瞬就成了小迷弟了?還有貓不聞,你們家長取名字的時候是認真的嗎?貓不聞貓不見?有沒有貓不聽?

  作者有話要說:孫輝:這熟悉的死魚眼和大臉盤子,這不就是親切的貓家人嗎!!

  貓不聞:確認過眼神,是自己人。

  焦恆賢:我也是自己人,自己人啊!

  孫輝:滾開,你這隻臭鼬!

  焦恆賢:我是負鼠!!負鼠!

  方笛方箏: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溫衡和蓮無殤:……這都什麼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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