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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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過蘭花谷之後就正式進入了無殤雪山的範圍中了,一飛上去,溫衡就感覺到了冷。這種冷不只是身體上的冷,而是從骨頭裡面冷了出來,溫衡覺得他的骨頭縫裡面都在嗖嗖嗖的冒冷氣。

  卿如念在前面飛著飛著,一頭栽了下去,嚇得溫衡趕緊落下來把他從雪中刨出來。卿如念面色青白,看起來凍得不輕。溫衡拍了拍他的臉:「如念?如念?」

  卿如念都凍得恍惚了:「大哥……」溫衡傻眼了,糟糕了,卿如念不會凍傻了吧?溫衡覺得他為了這個大孫子簡直操碎了心。

  溫衡從儲物袋裡面掏出一床大棉被,他將卿如念在棉被中裹得嚴嚴實實的,又伸出兩根樹根將棉被連同卿如念一起裹了放在後背上,他要背著他的小孫子去找他的大孫子!

  卿如念被困的動彈不得,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周圍火熱,就是被束縛得動彈不得。溫衡竟然將他背在了背上,這會兒正帶著他吭哧吭哧的在天上飛著。

  卿如念恍惚了一會兒覺得難以置信,他竟然被一個男人背在背上?不過這種安心的感覺是怎麼回事?他全身上下唯有腦袋還能動,湊到溫衡耳朵旁邊吹了一口氣。溫衡猛地向下一落差點砸到雪地里:「哎喲,你個兔崽子,嚇死舅公了。」

  卿如念好笑道:「你還真上癮了啊?快放我下來。別飛了,我忘了無殤雪山上有禁制,修士不得御劍飛行。」要是早想起來,他就不會傻乎乎額在天上飛。都是太關心卿如許,結果忘記了,凍成了狗子從天上掉下來了。

  卿如念像個蟬蛹一樣蹲溫衡背上,他納悶的問道:「溫道友,你為什麼能在禁制下飛?」他這樣的劍修都掉下來了,溫衡這樣搖搖擺擺御風的竟然沒事?

  溫衡想了想:「大概是因為我飛的慢吧。」可能陣法把他當成了鳥?

  說的好有道理的樣子,卿如念竟然被忽悠過去了。「大孫子,你暖和點了嗎?」溫衡見卿如念的神識亂飛,他覺得卿如念應該是緩過來了,「你幫我看看,我們這是到哪裡了?」

  他翻出一個留影石用靈氣固定在卿如念眼前,他這人方向感還行,但是現在滿眼都是雪山,他覺得都差不多。別等下走錯了方向南轅北轍那就慘了,他倒是沒事,他怕他去晚了,卿如許就涼了。

  卿如念吃驚的盯著眼前的留影石:「這麼精妙的地圖你是從哪裡找到的?」溫衡道:「你師叔弄的,裡面那個紅點點,就是於晏所在之處,你看看,我們離那邊還有多遠?」

  卿如念認真的看了看地圖中的雪山形狀,然後無情的對溫衡說道:「你走偏了。」

  地圖中,於晏在一個湖泊的旁邊,而他們飛行到現在,連湖泊的影子都沒看到。卿如念看了看:「這是冰靈泉附近,我知道位置。」溫衡停下了身子懸在半空中:「你說往哪邊走,我們就向哪邊走。」

  卿如念辨認了一下方位:「那邊。」溫衡應道:「好嘞。」然後向著卿如念指的方向飛去,卿如念覺得溫衡的背挺溫暖的,也挺安全的,就是晃得厲害。過了一會兒卿如念說道:「溫道友,你御風的時候,為什麼頭不動身體在晃?」

  溫衡:「啊,沒辦法,我沒師尊教,只能自學成才。」雖說是自學成才,可速度不慢,溫衡口頭說著自己速度慢,可實際上他和劍修的速度差不多。說話間,溫衡翻過了一座高大的雪山,這時候他們看到了下方一灣冰藍色的湖泊。

  卿如念說道:「到了,這就是冰靈泉。」

  溫衡看了看冰靈泉,冰靈泉在雪山環抱之中,按道理說這麼冷的地方,這裡的湖水早就該結成冰了,可是在這裡,湖水沒結冰,上面還飄著一縷縷的水汽,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個溫泉來著。

  卿如念說道:「當心點,別掉到冰靈泉裡面去了,這裡面的水很厲害,不知情的人下去會被凍成冰棍。」溫衡點點頭,他落在了冰靈泉的岸邊,冰靈泉岸邊全是皚皚白雪,哪裡有人的影子?

  溫衡納悶:「於晏真的在這裡嗎?這裡可真冷啊。」說話間,他放下了卿如念,卿如念將棉被還給溫衡:「這附近應該會有前人留下的洞府,於晏可能在洞府中。這棉被真暖和。」

  前一句還挺嚴肅,后一句就跑題了。溫衡樂顛顛的接過棉被:「是啊,這是你小師叔做的,以後有機會你們可以在一起喝茶聊天。」卿如念都不想說溫衡了,溫衡占自己的便宜還真占上癮了。

  冰靈泉下有至寶,大家都知道。不過能從冰靈泉中全身而退的人,迄今為止鳳毛麟角。雖說現在沒有太多人來這裡尋寶,可最初的時候,這裡非常熱鬧。周圍的雪山上,被白雪覆蓋的地方有不少修士遺留下來的山洞或者洞府,運氣好的,進去還能撿個漏之類的。

  卿如念拿著溫衡的留影石轉了個方向,他很快就鎖定了於晏所在的地方。卿如念對溫衡招招手:「跟我來。」說著卿如念將自己的靈氣隱去,他身形如閃電,很快就殺到了冰靈泉北側的山麓上。

  北側的山麓上覆蓋的白雪只有薄薄一層,上面有不少碎石,這些碎石有大有小。曾經有不少修士在這裡挖洞修建洞府,鼎盛時期,北側的山麓上到處都是洞洞。修士們出來的時候跟草原上的土撥鼠一樣,一波一波的,特別的壯觀。

  不過現在已經沒有那種盛況了,只有冷風卷著殘雪呼呼的吹過。溫衡覺得自己的汗毛都被吹得豎起來了,真冷啊,他的動作都遲緩了。

  卿如念說道:「冰靈泉這裡有異寶,修士到這裡之後,神識和行動會受到影響,嚴重的還會出現幻覺。」曾經有修士出現了幻覺,大白天的喊著美人,然後一頭扎進了冰靈泉,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溫衡點頭,他問道:「你能確定於晏的位置嗎?」風一吹,他的神識都快結冰了,這裡天寒地凍,若不是天笑給的陣法確認於晏在這裡,他都感覺不到這裡有別的修士的氣息。

  溫衡本來想著用討飯棍伸到土中去看一看,結果他試了試,討飯棍第一次不配合了。不知道它是畏懼寒冷還是懼怕冰靈泉中的異寶,它竟然不肯伸出樹根來!

  溫衡瞅了瞅討飯棍,上面的兩片小葉子討好的扇了扇,然後就蔫巴巴的裝死去了。溫衡嘆了一口氣,討飯棍罷工了,只能自己來了。

  卿如念說道:「我曾聽人說過,鼎盛時期有來尋寶的大能將北山掏空了,這裡面有個深邃的洞穴,很多修士會在裡面尋求庇護。我若是於晏,必定也會選擇在這裡。」

  兩人向著上方走了一會兒之後便看到了一尊巨大的石頭,石頭的背面背風,堆積著一點沾了灰的雪。雪上像是有什麼東西推拉過的痕迹,兩人走近之後才發現,這塊石頭後面有一道門。門外還有個簡易的符篆,看著像是防風符篆。

  卿如念拉開了門,門從下方的雪上滑過,留下了一道新的痕迹。卿如念和溫衡對視一眼,看來他們找到地方了。

  門后便是一道長長的台階,整個空間黑黢黢的,若不是兩人都是修士並且眼力都不錯,說不定早就一腳踩空咕嚕嚕的滾下去了。走了大概有一百多階之後,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山洞。山洞很大,看來北山真的被掏空了,空腔中留著殘破的木樑和傢具,靜靜的訴說著當時的繁華。

  山洞中還點著幾盞長明燈,豆大的長明燈快沒油了,燈光顏色有點暗淡,燈光還在搖曳。

  溫衡看了看山洞,山洞周圍有大大小小數百個洞窟,有些洞窟已經倒塌了,有些洞窟中滿是塵土。在山洞的內側,還有個深邃的通道不知通向何處。

  溫衡感嘆道:「此處好荒涼啊。」卿如念走了兩步:「是啊,不知於晏為什麼會到這裡來。就算醉仙樓被人盤下,他也可以在無傷城尋個宅子好好生活,為什麼想不通要到這裡來?」

  這裡鳥不拉屎雞不下蛋的,於晏生活在這裡該多憋屈。不過不可否認的是,這裡是個殺人埋屍的好地方。

  黑暗中有影子快速的逼近了卿如念,影子停在了卿如念背後三尺的地方。溫衡看到了,他幽幽的問卿如念:「如念,問你個事,你說的於晏,是不是長了個大臉盤子?」

  卿如念想了想:「還好吧,臉盤子不大,就是比較圓。」溫衡又問了:「那是不是長了一雙三白眼。」卿如念不是很懂三白眼是個什麼概念,他問道:「三白眼是什麼?」

  溫衡指了指卿如念的背後:「就你背後那個那樣的眼睛。」卿如念聞言轉過了身,他看到了一雙陰鷙的眼睛,這雙眼睛瞳孔靠上,眼白比眼珠大。

  卿如念瞬間向溫衡的方向倒退數十步,他大吃一驚,他竟然遲鈍到有人站在身後都沒發現?

  來者正是於晏,正如卿如念所說,他的臉很圓,簡直不可思議,他的臉和溫衡放果子的盤子簡直一樣的圓。他的眼睛也是圓的,雖然是一雙三白眼,可是眼睛的輪廓很圓。

  於晏左邊的嘴角牽了牽,他裝模作樣的拱拱手:「卿二爺,是什麼風把您吹過來了?」卿如念回禮:「於掌柜,聽家裡人說,卿如許在你這裡,不知於掌柜把他怎麼樣了?」

  於晏聞言笑眯了眼睛:「原來卿二爺是怕我下手太輕,親自來監工了嗎?您來的正好,好戲正在進行時哪!卿二爺,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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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如念和於晏兩個走在前面,於晏身量不高,只到卿如念的耳朵處。溫衡屁顛顛的跟在後面,他要瞅瞅他大孫子現在怎麼樣了,卻不料眼前突然躥出兩道影子擋住了溫衡。

  溫衡一驚:「哎呀。」他算是明白剛剛卿如念為什麼會嚇成那樣了,原來他受到驚嚇也會倒退。兩個黑影在溫衡面前快速的出現了人形,那是兩個魁梧的漢子:「站住。」

  卿如念聽到後面的動靜,他回頭一看便對於晏說道:「於掌柜的,這是我新看上的爐鼎,讓他也開開眼?」於晏猥瑣的掃了一眼溫衡:「是個美人,卿二爺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卿如念邪魅的笑了:「於掌柜謬讚。」溫衡板著臉在後面盯著卿如念的背影,這個兔崽子回頭有他好看。

  於晏對兩個漢子揮揮手,漢子身形快速變成了影子融入到旁邊的黑暗中去了。溫衡想了想,莫非這些人和九浩界的風神一樣,是影子成精?這身法,太詭異了。溫衡覺得要是真打起來,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辦法逼這群人現身。山洞中到處都是黑暗,他們要是潛伏在哪裡,根本就看不出來啊。

  於晏帶著他們走的那條路,正是山洞中那條不知通向何處的通道。溫衡覺得越走越冷,他看了看周圍,周圍的牆壁上出現了白色的冰棱,他覺得他們應該離冰靈泉很近了,他們一直在向下走。

  走到最後,周圍越來越暗,路面還有四周的牆壁上結了厚厚的冰。卿如念問於晏道:「於掌柜,你這是把他放在那裡了?」

  於晏露出了雪白的大牙:「自然是個好地方,保證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聽到這話,溫衡心提了起來,他這倒霉的大孫子不會已經涼了吧?

  走了一會兒之後,溫衡覺得周圍的寒冷滲入了骨髓,他沒什麼出息的裹上了大棉被,這才覺得舒服了點。他還給卿如念丟了一條大棉被,卿如念這才覺得好了點。

  卿如念問於晏道:「於掌柜,這裡這麼冷,是快靠近冰靈泉了吧?」於晏嘿嘿一笑:「是啊,我們已經置身在冰靈泉下了。越往下走,越冷。」

  卿如念問道:「敢問於掌柜,您修行的是什麼功法?為何寒冷對你不起作用?」於晏得意的笑了:「自然是有秘術在身,二爺您高高在上,哪裡知道我們下九流的方法呢。」

  啊,好想知道於晏究竟用了什麼辦法抵禦寒冷,溫衡覺得他冷氣一直從他的腳底和頭頂灌入,他的腦袋和腳都不起作用了。他的臉都凍得有點發青了,這是身上裹著金烏棉被,不然他已經凍僵了。

  這時候他們終於來到道路的最盡頭,道路盡頭是一件石室,裡面一點光源都沒有。於晏笑著指指裡面:「二爺您請看。」這時石室的頂上亮起了幾個夜明珠。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卿如許一身是血倒在了地上,他的面色青白,身上的白衣被鮮血染紅。

  他的臉貼在地面上,面上覆蓋了薄薄的一層霜花。溫衡細細的看著卿如許的手腳,卿如許的手腳都被擰斷了,手腳上面的經脈都被挑斷了!卿如念的呼吸一下就沉重了,他強裝出來的笑意僵住了:「於掌柜下手真狠啊,卿如許和您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您要這麼折磨他?」

  於晏心滿意足的說道:「深仇大恨?談不上。我就是看不慣他,從他到離愁界和我競爭執界仙君位置的時候,我就看不上他。他算是個什麼東西,以為自己清風明月高高在上嗎?我就想把他踩在腳底,狠狠的碾碎他的自尊和驕傲。我要看著他哭泣求饒,看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卿如念眼眶紅了,他握住了拳頭。於晏看了看卿如念:「卿二爺為何是這種表情?您是怪我對卿如許太狠了,您沒有發泄的機會嗎?」

  只怪於晏不知道卿如念和卿如許的真正關係,他以為卿如念專程趕過來是為了看卿如念的慘樣。他得意的說道:「別著急,重頭戲還沒上場。您看到這個屋子了嗎?」

  卿如念道:「有什麼問題嗎?」於晏得意道:「這個屋子可不是普通的屋子,這個屋子由玄鐵石打造,裡面有陣法,我要它冷,它就冷如冰窖,我要它熱,它就如火山煉獄。」

  於晏說到開心處:「最妙的是,這裡有天羅地網陣,卿如許要是斷氣了,只要幾個雷,他就會成為焦炭齏粉,就算有人找到這裡,也不會有人認出他是卿家大少。是不是萬無一失?」

  卿如念咬牙道:「果真是萬無一失。」說著卿如念猛地抽出了靈劍刺向了於晏,於晏沒想到卿如念會突然發難,他的紫府被捅穿,他一驚:「卿如念,你這是何意?!你在卸磨殺驢?!」

  卿如念哼道:「裡面的那個人,是我的大哥!是我的手足。我們卿家人就算死,都要光明正大的死,怎能死在這裡?」

  溫衡一看到卿如念動手就暗道一聲糟糕,他之前看於晏和他幾個隨從出現的樣子就覺得這人應該是影子成精。普通的招式對他不起作用,他的元魂只要離開紫府躲在黑暗中,就算將他們的肉身剁成齏粉,他們也能完好無損!

  這孩子太莽撞了!事已至此,溫衡想著該用什麼辦法補救?弄不好他們也要被困在此處!

  於晏握著卿如念的靈劍一臉驚愕,聽到卿如念解釋之後,他反而笑了。似乎靈劍捅穿的不是他的紫府一樣,他呵呵一笑:「不愧是世家弟子,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還兄友弟恭,既然如此,我就讓你們兄弟團聚吧。」

  說著於晏雙手伸向卿如念,他的手突然拉長,變成了黑色的綢緞一樣的東西牢牢的困住了卿如念!只見一個閃身,原本在牢房外面的卿如念就和於晏一起進了牢房內!於晏的肉身在卿如念面前化成了黑色的影子,快速的躥到房間中的陰影中去了。

  牢房中傳來於晏的聲音:「這麼友愛,你們就一起上路吧。」聲音在牢房中回蕩,本來亮堂堂的房間突然之間變暗,見不到一點光。房中一片死寂,卿如念豎耳傾聽,除了地上卿如許微弱的呼吸,他什麼都聽不到。

  突然之間,漆黑的房中傳來了咻咻的聲響,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快速逼近。卿如念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柄匕首已經穿透了他的胸膛,卿如念張張口一口血噴了出來。他的靈劍在黑暗中散發出紅色的靈光,可是卻不能幫他抵擋黑暗中四面八方的匕首。

  溫衡站在牢房外,在卿如念動手的那一刻,他身邊就出現了方才攔他的兩個大漢,他舉起手:「兩位好漢饒命,我就是個打醬油的。」大漢眼中露出了不屑:「沒骨氣的兔兒……」

  兔兒爺三個字還沒說出口,溫衡手中的棍棍就化作了漆黑的靈光撕裂了兩個漢子的身體,黑暗中傳來了什麼東西破滅的聲音,像是肥皂泡在陽光下破碎的聲音,極其輕微的兩聲破裂聲,卻清清楚楚的傳到了溫衡耳中。

  一擊得手,溫衡能感覺到小葉子在嘚瑟,它方才打爆了兩個漢子的神魂。

  於晏的聲音傳來:「沒想到你才是那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你是誰?」溫衡裝模作樣的拱拱手:「在下溫衡,於掌柜,打個商量唄,你能不能把裡面的兩個孩子放啦?我們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你看,卿如許被你整得這麼慘,你氣也該出了吧。他又沒殺你全家,你也不至於這麼恨他吧?」

  於晏哈哈哈笑了起來:「你知道什麼?我就是看他不順眼,他死了,我心裡才能平衡。」溫衡嘆了一口氣:「常言道,喜歡一個人需要千萬個理由,而討厭一個人卻不需要理由。」

  於晏稀奇的說道:「是這個理,我就是覺得奇怪,你是怎麼打爆我那兩個隨從的神魂的?」溫衡提著討飯棍:「啊?打爆了嗎?哎喲,太殘忍了,這種事不是我乾的,我一定是湊巧。」

  於晏沉默了一會兒,他說道:「這樣吧,以後你跟著我干,我保你衣食無憂。」溫衡搖頭:「那不行那不行,我現在可是卿如念的爐鼎哪。」

  溫衡聽著於晏的聲音,想要聽出他躲藏在何處,可是那聲音飄忽不定,真麻煩啊。溫衡發現,繼陣法幻術之後,他又開始討厭影族了。這群人神出鬼沒,行走都沒聲音。

  於晏嗤笑了一聲:「沒想到你倒是有點風骨,如果卿如念他們死了,你是不是能跟著我干?」溫衡還是堅定的搖頭:「那也不行啊。」

  於晏問道:「莫非你是妖族?以精血為契約以神魂為誓言,若是背叛他們就魂飛魄散?」溫衡搖搖頭:「也不是。」

  於晏稀奇的問道:「那是為何?」溫衡笑道:「因為,裡面兩個都是我的大孫子啊!」

  說著溫衡手裡的討飯棍猛地搗向他身後的牆角,他有種感覺,這個位置有他想要揍的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牆角塌了,露出了裡面的一個大洞!

  洞中發出了幽藍色的光芒,溫衡神識一探吃了一驚,只見剛剛出現的洞窟不大也不規則。看位置正好處於囚禁卿如念和卿如許的房間下方。洞窟周圍都是藍色的晶體,這些晶體像是冰塊,又像是某種冰靈石。在冰靈石上有個巨型陣法,陣法上又有三個嵌套著的陣法。三個小陣法上躺著三個人,分別是於晏和他的兩個侍衛。

  溫衡愣了一下,他這是不小心找到了這三人的肉身所在了?

  他細細的看向兩個侍衛,只見他們口鼻間都有鮮血滲出,死的不能再死了。而躺在中間的於晏,卻神色安詳呼吸均勻,看起來像是睡過去一樣。溫衡從上一躍而下站在了陣法上,說來奇怪,這個洞窟看起來寒冷,可落下來之後卻覺得腳底很溫暖,有源源不斷的熱氣升起。

  難怪於晏他們在這裡沒被洞窟中的嚴寒凍僵,原來這裡有個陣法能讓他們汲取溫暖呢。他們的神魂離肉身又不遠,肉身只要溫暖,神魂就能隨時回來。

  溫衡將大棉被收了起來,他蹲下身看了看於晏:「喲,於掌柜睡在這裡,挺安詳的啊。」於晏的神魂不在紫府中應該是躲起來了。之前和風神打的時候,他知道影子修鍊成身軀不容易,不過若是他們的神魂無損,就能像普通的修士那樣奪舍。

  溫衡盯著於晏的肉身笑道:「於掌柜,打個商量唄。我和你無冤無仇的,你和卿如許卿如念之間的愛恨情仇要不到此為止了唄。我把你的肉身還給你,以後大家橋歸橋路歸路,恩怨一筆勾銷,這事就當沒發生過,您看怎麼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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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於晏默不作聲,溫衡也不著急,他將於晏的兩個隨從從陣法上挪開放到一邊的地上,沒一會兒隨從的屍身就結成了冰塊。他席地坐下,哎喲,真暖和。溫衡不著急於晏就著急了啊,他的神魂也會覺得冷啊,長時間不回肉身神魂會被冰靈泉的寒氣凍傷,等不到他奪舍,他就會死啊。

  這裡六個人中,他自己的身軀被溫衡看得死死的,沒法回去,他的兩個隨從死的透透的,身軀也沒辦法用了。要奪舍的話,只能去奪卿如念和卿如許的,可是房中的陣法快要發動了,他怕他進得去出不來。

  過了一會兒之後,於晏的聲音傳來:「你殺了我的兩個隨從,這筆賬怎麼算?」溫衡想了想:「可是是你的兩個隨從要殺我啊,我這是正當防衛。再說你也揍了卿如許和卿如念啊,這不是扯平了嗎?」

  於晏說道:「這怎麼能算扯平?讓我對付卿如許的可是卿家人,反悔的還是卿家人,當我於晏沒脾氣?誰都能來踩一腳?」

  溫衡撓撓臉頰:「嗯,這事確實是卿家人做的不地道。要不你去捉了讓你殺卿如許的人?揍她一頓出氣?」

  於晏哼道:「你當我這麼傻?」溫衡道:「那就不著急,我們慢慢等,看看誰能禦寒。」說著他竟然取出了火鍋子拿出了菜來:「哎,這冰天雪地的,吃個火鍋最舒服了。於掌柜,您不著急,慢慢考慮。」

  於晏沒想到溫衡竟然這麼無賴,不過他還有殺手鐧:「呵,房間中的陣法馬上就要發動,到時候卿如念卿如許一個都活不下來,我看你還有沒有心情吃火鍋!」

  溫衡正忙著將薄薄的肉片兒下到火鍋裡面去,他一愣:「你說的陣法,是天羅地網陣嗎?」他就是被這個陣法劈成了滿頭小卷卷,溫衡抱怨道:「你們有毛病,這種危險又暴虐的陣法不是禁止使用了嗎?你們怎麼用的這麼起勁?」

  於晏道:「卿如許沈府重傷,你就不怕他精血流光而死?還有卿如念,你就不怕我在後面再捅他幾刀子?」

  聞言溫衡舔了舔沾了湯汁的筷子,他微微一笑對著虛空說道:「於掌柜,您看好了啊。」說著他筷子尖頭向下,對著於晏的丹田方向猛地扎了下去,筷子像匕首一樣刺穿的於晏的身體深深的陷入了他的肉中,於晏的肉身抖了抖,丹田竟然被溫衡捅穿了。

  修士修行,兩處最重要,一處在腦海,腦海又稱為紫府識海,元魂就住在這裡。還有一處,便是肚臍附近,這裡稱為丹田。紫府受傷,元魂受損;丹田受傷,靈氣外泄半身不遂。

  溫衡不在乎的取出了另一雙筷子,他一手撥弄著火鍋裡面的肉片,另一隻手取出了一個放著蘸料的小碗端著。

  溫衡說道:「我知道你們影子一族不在乎這個,什麼紫府被捅穿了啊,肉身沒了一半啊,你們只要神魂在,都能復原。我這麼做呢,就是想對你說,你捅裡面那兩個人一刀,我就在你的肉身上紮上一筷子。你要相信我,我這人可含蓄了,除了紫府和丹田,我其他地方不會扎的。」

  於晏的聲音氣急敗壞:「姓溫的,我和你有什麼過節,你就不能當看不到這事滾遠點嗎?你捲入我們的是非幹什麼?!」他粗魯的罵了幾句,溫衡氣定神閑的在吃火鍋,哪怕心裡慌成了狗子,溫衡面上仍然一臉淡定。

  他早就知道,兩人交鋒,焦躁的人必定要先輸。

  這時候溫衡頭上突然有靈光閃動,溫衡抬頭看了看:「嗯?上面這是怎麼了?」於晏哼道:「天羅地網陣快要啟動了,卿如念或許還能撐過幾次,可是卿如許,會死的透透的。」

  溫衡沉吟了片刻:「這裡正好位於牢籠的下方對不對?」雖然討飯棍的根系罷工了,拱不翻陣法,可是他的蠻力沒有消失。若是使用蠻力的話,應該能夠打穿地板吧?

  哈,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現在才想到呢?果然是又冷又餓讓腦子都僵硬了,然後吃了點東西又滿血復活了嗎?溫衡光速將煮了一半的火鍋收起來。

  躲在黑暗中的於晏:???這兔兒爺在幹嘛?

  溫衡大吼一聲:「乖孫!準備好了,舅公我要送你們出來!」說著他手中猛然發力,討飯棍上面的小葉子綳直了,棍子的邊緣出現了大量的靈氣,和洞窟中的陣法相互作用噼啪作響。

  溫衡眯著眼睛對著頭頂的天花板揮出了重重的一棍子,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整個洞窟……不,整個山脈都在震動!一股強大的靈氣從棍子和天花板交接的地方炸開,躲藏在黑暗中的於晏元魂在震顫,這是什麼樣的力量,那麼一瞬間他覺得他的元魂都被強烈的光亮灼傷了!

  卿如念在黑暗中聽到了一聲巨響,這時候天地開始震動,地面出現了不規則的裂紋。他眼看著裂紋越來越大,被寒冷和疼痛支配的卿如念只來得及抱住了卿如許,他想飛起來躲過突然出現的空隙,可是他全身的靈氣都聚不起來,身軀不自覺的跟著地板掉下去了。

  只聽噗嘰一聲脆響,血肉被砸爛的聲音傳來,於晏定睛一看,他的肉身所在的地方落下了一大塊巨型的玄鐵。玄鐵將於晏的肉身砸了個稀爛,只有粘稠的血液從玄鐵下滲出!於晏快要氣瘋了:「你這個瘋子!」他本想用卿家兄弟的性命來交換自己的肉身,結果溫衡這麼一來,他的肉身就全毀了!

  溫衡則及時的兜住了卿如許和卿如念,卿如許失去了意識,溫衡一手夾住了他。卿如念被捅了幾刀,雖然流了點血,不過問題不大,他震驚的看著溫衡:「溫道友,你……」

  於晏又震驚又氣急敗壞,他罵道:「這可是玄鐵石!!你竟然打破了玄鐵石牢籠!!」溫衡樂呵呵的說道:「哎呀,你難道不知道玄鐵在寒冷的地方是脆的嗎?」

  若是普通的鋼鐵確實這樣,遇到寒冷會變脆,遇到炙熱會融化,可是玄鐵這種東西遇到寒冷會變得更加堅硬。這可是厚達兩丈的玄鐵石牢籠!!於晏知道這裡還是因為他曾經得到在這裡居住過的修士的手札,玄鐵石牢籠配合著陣法,再加上外面的冰靈泉,這裡就是修士的噩夢!

  可是這樣的噩夢就被溫衡一棍子敲碎了,看著輕飄飄的一棍子,力量卻這麼強大!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

  肉身被毀,溫衡和卿如念無法奪舍,於晏瘋了一樣直撲卿如許的識海。他要趁著混亂衝到卿如許身軀中去,他要奪了卿如許的身體!

  混亂中卿如許昏迷不醒,正當神識脆弱的時候。於晏趁著玄鐵落下趁著夜明珠的光亮變得不穩定,他徑直衝到了卿如許的紫府中去了。於晏正在慶幸中,突然發現周圍一片黑暗,他納悶不已:卿如許的識海怎會這麼黑暗?

  這時候,卿如許的識海中亮起了一點熒光,漸漸的,熒光越來越多。於晏看到自己身處一片星海中,他震驚的睜大了雙眼:「不愧是世家弟子,識海竟然這麼寬闊。」

  這時候他聽到身邊傳來了溫衡愉悅的聲音:「是啊,這麼豁達的修士,怎麼能被你奪舍了呢?於掌柜你說是不是?」

  於晏的神魂一下就扭曲了,他回頭一看,只見在他身後的星河中升起了一個巨人,巨人由樹木的根系組成,仔細一看,竟然是溫衡的樣子!他是那樣的巨大,於晏甚至不如他的一個指甲蓋大。巨大的壓迫感傳來,於晏的神魂直哆嗦。

  於晏聽說過,修士的修為越高,他們在識海中的形象便越高大。溫衡到底是誰?他的形象竟然像巨人一樣無法逾越!於晏這時候知道怕了,他想逃,可是身邊都是蒼茫的星河,他能往哪裡逃?

  巨人身形巨大,可是動作卻一點都不慢。相反,於晏像是陷入了泥潭,變得寸步難行。巨人用兩根指頭捏住了於晏的腦袋:「於掌柜,去哪裡呀?不聊聊嗎?」於晏神魂蒼白一團,他覺得自己的靈氣飛快的在流失。

  於晏想要開口求饒,可是巨人的力量太大了,他張張口什麼話都沒說得出口,元魂就出現了裂紋。片刻之後,他的元魂就灰飛煙滅了。於晏囂張跋扈一世,沒想到自己最後竟然是這樣的死法!

  巨人無辜的看著自己的手指頭,他無奈的撓撓頭:哎呀……都怪身軀太大而於晏的神魂太渺小了,他不是有意的。

  溫衡哎呀了一聲,卿如念忍著疼問道:「溫道友,這是怎麼了?」溫衡無辜的說道:「一個不小心用力過猛,他太小了,被我捏死了。」卿如念:???說什麼呢?

  這時候只聽頭頂的天羅地網陣開始刺啦作響,方才溫衡打破的是地板,可天羅地網陣刻在房間四周,這時候還能發出最後的雷霆一擊!一道雪亮的霹靂從天而降,溫衡眼疾手快的將卿如許塞到卿如念懷中,他向著雷光迎了上去。

  只聽一聲巨響,地動山搖。卿如念等耀目的電光過後睜開雙眼,方才他看到溫衡擋在了他們頭上,那麼強烈的雷光,溫衡這樣的地仙挨一下會魂飛魄散的!他大驚失色:「溫道友!」

  溫衡懸在他的頭頂上,聞言他應了一聲:「嗯?乖孫,叫我?」他的頭髮在刺啦作響,他伸手摸了一把樂了:「哎嘿,我的頭髮恢復了耶。」比起小卷卷,他更喜歡大卷捲來著!老溫恨不得面前有一面鏡子,他能好好的看看他的大卷。

  卿如念目瞪口呆:「這……這是怎麼回事??」激烈的靈氣波動喚醒了卿如許,卿如許睜開了雙眼:「如念……」

  卿如念欣喜若狂:「大哥,你醒了?!你沒事吧?」怎麼可能沒事,卿如許覺得自己快掛了,他的神魂一直在飄飄蕩蕩,在一片蒼茫中,他聽到有人呼喚他的名字,他這才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中。

  他抬起走看著天空中的溫衡,溫衡飛了下來笑吟吟的看著卿如許。溫衡的頭髮冒著白煙,頭頂還有天羅地網陣快要消散的亮光,看起來就像是騰雲駕霧的神一樣。

  卿如念怕卿如許不認識溫衡,他介紹道:「大哥,這是溫衡溫道友,若是沒有他相助,我們今天都要危險了。」卿如念寵溺的看了看溫衡,他決定,回去之後不管溫衡要多少銀子,他都會給溫衡,他還要將溫衡追到手,以後好好的呵護他。

  卿如許面色蒼白的看著溫衡,他笑了笑,眼淚順著眼角掛了下來,他哽咽的呼喚道:「舅公……」溫衡一看卿如許這樣心都碎了:「哎,乖孫,舅公在呢,別怕別怕,你安全了。咱這就回去,離開這裡啊。」

  抱著卿如許的卿如念呆若木雞:……哎?發生……什麼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卿如念嚎啕大哭:我……我難得看上一個人,竟然是我舅公!

  卿如許低頭垂淚:我,難得看上一個人,竟然是我舅公的道侶。

  兩兄弟對視一樣,抱頭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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