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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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孤煌面色蒼白眼中都是絕望,他嘴唇翕動,可是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蘇步青看到這樣的獨孤煌面上有憤怒有決絕還有隱秘的快意,他與獨孤煌四目相對:「我們的同門情誼到此為止。」

  獨孤煌發出了一聲悲鳴,他蜷縮成一團,頭抵在地上,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不倒下去。不過他會如何已經沒人會關心了,寧莫愁切斷五感在打坐,蘇步青說完這話之後就坐在旁邊也開始打坐。

  言修玉左看看,謝謹言祖孫兩在聊天,右看看,蘇步青他們都沒人理他。他悄咪咪的挪到溫衡身邊去,賤兮兮的戳戳溫衡的腰:「嘿,和我說說話唄。」

  溫衡無奈的睜開眼睛:「你怎麼知道我能和你聊天?」言修玉展開扇子瀟洒一笑:「我這人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你熊熊燃燒的八卦之魂,快和我聊聊,不然我要憋死了。」

  溫衡算是看出來了,難怪寧莫愁這麼討厭言修玉,合著這個男人嘴碎又八卦。溫衡無語道:「你別忘了,你之前還想偷襲我,還讓靈玉殺我。」

  言修玉沒什麼負罪感的雙手一攤:「我這不是執行任務么,再說了,我都失敗成了你的階下囚了。現在你是老大。」可是這表情,分明沒把溫衡當成老大啊,他一臉賤兮兮:「快說說,你怎麼招惹執道仙君了,他要這麼弄死你。」

  溫衡說道:「我都不知道你們的執道仙君叫什麼名字。」言修玉八卦的說道:「風無痕,我不是告訴你了么。現在你知道了,能說說你們之間的愛恨情仇了么?」

  溫衡想了想:「我想,這個要我見到你們的仙君再說了。」言修玉哼哼道:「那你可沒戲了,我們的風仙君來無影去無蹤,只有他來找我們,我們從來找不到他。」喲,聽起來好神秘啊!

  溫衡微微一笑:「沒事,他既然想弄死我,一次不成必然還有下一次。」言修玉惆悵的嘆了一口氣:「沒想到我言修玉竟然出師不利,本來以為幹掉你之後能回去喝個早茶,結果好了,以後連執界仙君都做不成了。」

  溫衡不解了:「為什麼?難道不是離陌仙尊任命你做執界仙君的嗎?」言修玉道:「是離陌仙尊任命的啊,可是離陌仙尊忙著呢,他根本不管誰坐這個仙君的位置,只要不給他惹事,他就覺得無所謂。」

  溫衡想到了他的大孫子卿如許:「糟了,卿如許被人告了一狀,離陌仙尊豈不是覺得他惹事了?」言修玉嗯了一聲:「你說卿如許啊,那傢伙你不用擔心,他可是離陌仙尊的心上寵,我們三個仙君,離陌仙尊對他的評價最好了。只不過他有個對手,就在離傷界,這傢伙隔一段時間就告卿如許一狀,離陌仙尊早就習慣了。你和卿如許認識呢?」

  溫衡笑了笑:「是啊,認識,關係還不一般。這次就是因為他被離陌仙尊的人帶走,我才想著上來幫幫他。」言修玉稀奇的瞅了瞅溫衡:「哎喲,沒看出來啊,卿如許那種人還能有朋友呢?」

  卿如許那種人?卿如許是哪種人?言修玉展開扇子哼哼道:「像快石頭一樣又硬又倔,他要是能服軟,說不定早就做仙尊了。」

  看來裡面有很多隱情,不過能確定卿如許現在沒事,溫衡的心就放下來了。現在卿如許的事情可以先放放,他要想辦法揪出想要他命的風無痕。他不記得風無痕,不能確定之前是不是得罪過他,這事真麻煩啊。

  言修玉又戳戳溫衡的軟肉:「嘿,你怎麼又不理人了?和我說話的呢?」溫衡眨眨眼:「你想說什麼?」言修玉指指那邊說悄悄話的祖孫兩:「這兩個,都是你老鄉?」

  原來是套謝謹言和謝靈玉的事情來了,溫衡是那麼八卦的人嗎?他還真是!沒一會兒他就忘記自己正在打坐的事實和言修玉說起謝謹言的故事來了。在溫衡的敘述中,謝謹言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好男兒,他為了族人可以奉獻一切,為了妻兒能付出自己的性命。

  言修玉聽得唏噓不已:「我竟然不知道他竟然是怎麼一個偉岸的男人,好男人!」他有點理解謝謹言看到謝靈玉為什麼會這麼激動了,要是他經歷了這麼多,看到自己的玄孫飛升了,他比謝謹言還要激動。

  謝謹言覺得自己的記憶正在復甦,看著謝靈玉的臉,他腦海中就出現了蘭陵城一開始的樣貌。這些是溫衡的留影石上沒有的內容,他模模糊糊的想起來了。可是更多的事情他卻不記得了,只能從孫子的講述中尋找一點點印象。

  謝靈玉道:「我還是孩童的時候就被師尊帶去了上清宗,這之後就很少回謝家。不過我知道謝家除了祠堂,還有個祖屋。」謝家的祖屋,是謝謹言成婚之後和他的夫人一手一腳的置辦的。那是個不大的院子,靈玉小時候在祖屋中遊戲過。

  謝謹言聽聞之後想起了什麼,他腦海中出現了一個乾淨的小院子,院子中有一個水井,水井旁邊有木質的架子,上面爬著嫩綠的葫蘆藤,葫蘆藤上開著白色的小花。葫蘆藤下有個石桌,石桌旁有個面容模糊的女人正同他說什麼。

  謝謹言神情恍惚起來,他覺得,這個女人對他應該很重要,因為他一進屋就直奔葫蘆藤下同她話。可是他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他能回憶起他同那女人說話的心情,就像面對謝靈玉的心情一樣,他的心中暖暖的。

  「高祖,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謝靈玉安慰謝謹言道,「沒關係的。」他年幼時聽說過他的高祖的事情,在謝家人的評價中,對高祖和高祖奶奶兩人的結合評論兩極分化很嚴重。

  一部分說,高祖就不該和高祖奶奶在一起,如果不是高祖奶奶,高祖不會死。如果高祖不死,蘭陵謝家依然是八大宗門之一。據說高祖娶高祖奶奶的時候,他已經是出竅修士了,而高祖奶奶,只是個普通的女人,連靈根都沒有。她生下的孩子,沒有一個繼承了高祖的天賦。

  有些謝家人甚至不承認這個高祖奶奶,靈玉出生的時候,高祖奶奶已經去世很多年了。畢竟高祖奶奶只是個普通的人,能活五六百歲,已經是極限了。

  可是,在溫老祖和師尊還有王家主他們的口中,高祖遇到高祖奶奶,是他的幸運。他還記得王芊凝家主說過這麼一句話:謹言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遇到了你的高祖奶奶蘇語曼,語曼她雖然沒有靈根,可是她懂謹言。她給了謹言全部的愛,謹言也給了她全部的尊重和溫柔,這份溫柔,支撐著她一路走下來。她是個偉大的人啊。

  王家主和高祖奶奶私交甚篤,她那邊有份留影石,錄下了高祖奶奶的影像。謝靈玉曾經看過,那是個溫柔的女人,有一雙溫柔睿智又滄桑的雙眼,她那時候太老了,早已滿頭華髮。她躺在祖屋的木架下,木架上面結著一隻只嫩綠的小葫蘆,有的還頂著白色的小花。

  謝靈玉那時候太小了,他只匆匆看了一眼,留影石就被王家主收起來了。王家主的笑容很哀傷,她對那時候還年幼的謝靈玉說道:「你和你的高祖,長得真像。若是你的高祖奶奶還在,看到你一定很高興。」

  謝靈玉沒能見到高祖奶奶,可是他見到了高祖。高祖風華正茂,可是他記憶中的高祖奶奶已經垂垂老矣,這兩個人終究沒能相伴到白頭。

  謝靈玉都覺得傷感,何況是謝謹言?靈玉覺得,這事情不想起來,反而比較好。

  謝謹言微笑的閉上眼,腦海中的小院子漸漸的蒙上了一層輕紗,最終消散了。他的目光看向謝靈玉,同為劍修,他為謝靈玉驕傲:「靈玉你走的是浩然劍道?」謝靈玉點頭:「是的,當時選擇劍道的時候我還參悟了高祖的劍意。」

  謝靈玉選擇浩然劍道在邵寧和溫衡的預料中,這孩子和謝謹言太像了,謝謹言當年自學成才,若是當年他能有人帶,他很有可能也是學浩然劍的。

  「我還在下界留了劍意嗎?我不記得了。不過我現在的劍意和當初相比肯定有了變化,靈玉你要不要試試?」劍修就是這點討厭,一旦熟悉之後就要探討劍招。謝靈玉欣然點頭:「好啊,勞煩高祖賜教。」

  這兩劍修一開始還說溫情的話,後來坐在那邊劍意就凜冽起來了。溫衡不得已打斷了兩人:「靈玉,給我一點面子,你們兩出去再試探行不行?」他就這點樹根了,萬一這兩人切磋過火一劍下來,他的樹根要折損一半,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

  謝謹言沒以前的記憶,溫衡揍他有點下不了手;謝靈玉又是小輩,溫衡又不好意思動真格。要是真被這兩人波及了,溫衡只能自認倒霉,還是及時切斷這兩人的想法吧。聞言謝謹言訕訕的對謝靈玉說道:「我們出去再切磋吧?」不知道為什麼,他這會兒有點怕溫衡。

  這時候,樹根中的水滴漸漸的小了,溫衡站了起來:「諸位道友,水已經退下去了,我們可以出去了。」溫衡的靈氣散開,打坐的寧莫愁和蘇步青醒了過來,只有獨孤煌一臉衰樣坐在角落中鬱郁不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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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樹根一層一層退下去,陽光從樹根間穿透下來,落在了眾人身上。不知為何,眾人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除了獨孤煌,每個人都露出了笑容。

  海嘯過後,逍遙境的陣法全毀,這群人終於可以飛身到空中看一看現在是什麼情況了。一眼看過去,他們都驚呆了。除了被溫衡的樹根護住的這個小島,其他的小島已經消失了。被溫衡護住的小島也不太樂觀,樹根卷上來的時候弄斷了不少原生的樹木,現在樹根退去,好多樹木都折斷了露出了森白的斷面。

  附近的海面一片渾濁,裡面漂浮著動物和海中魚類的屍體,裡面還夾雜著逍遙境被沖毀的其他小島上面的東西。言修玉唏噓道:「早上來的時候,這裡還是一片凈土。」

  可一場海嘯過後,這裡成了煉獄。

  溫衡再一次問言修玉:「真的沒有人能控制混沌海嗎?」言修玉肯定道:「自然沒人能控制,怎麼,你懷疑海嘯是人為的?」溫衡想了想:「我覺得像,一切發生的都太巧了。」

  言修玉和寧莫愁互相看了看:「你的意思是說……執道仙君也要殺了我們?」言修玉說了這話自己先笑了:「不可能不可能,這一定是巧合。我們和風大人無冤無仇的,就算我們干不掉你,他也沒必要殺了我們啊。殺了我們對他有什麼好處啊?」

  寧莫愁也說道:「我們雖然只是仙君,可也不能任人斬殺。」除非風無痕瘋了,不然他怎麼敢對他們兩個下手?寧莫愁也覺得,這是意外。

  謝靈玉道:「溫老祖,我和您的想法一樣,我覺得風無痕要取大家的性命。」眾人看向謝靈玉,言修玉哼了一聲:「你倒是說說,我們和風無痕有什麼過節,就算我們弄不死溫衡,他也不能連我們也一起幹了啊。」

  謝靈玉道:「這幾個月,我一直在離嗔界追隨言仙君左右,這兩日,我一直覺得言仙君被東西盯上了。」言修玉愣了一下:「什麼?我被東西盯上了?什麼東西?」

  謝靈玉糾結了一會兒:「臭蟲。」眾人一愣,言修玉怒道:「怎麼罵人呢?我對你不差吧謝靈玉,你怎麼這麼說話呢?」

  謝靈玉俊臉微紅,他連連擺手:「不,我沒有罵您,我是說,有臭蟲在盯著您。」謝靈玉道:「我有個朋友對神魂的感應特彆強烈,有一日他到仙君的府邸上來尋我,然後問我言仙君是不是能馭蟲。」

  言修玉愣了下:「我一個劍修又不是蟲師,我馭蟲幹嘛?」謝靈玉道:「我也是這麼對我朋友說的,然後他告訴我,仙尊府邸中有人的神識附著在臭蟲之上。」

  言修玉狐疑的摸著下巴:「臭蟲?我的府邸禁制如此森嚴,還會有臭蟲?」寧莫愁沉吟道:「如果是臭蟲的話,我們也遇到了。」

  溫衡苦笑道:「我們都是被臭蟲空投來的。這也就算了,在離恨界的時候,我就看到過臭蟲。」溫衡無奈道:「看來執道仙君風無痕早就盯上我們了。」蘇步青納悶道:「可是,我們做了什麼?他為什麼要盯上我們呢?」

  溫衡雙手一攤:「這個就要問他了。」

  言修玉道:「現在逍遙境也毀了,我任務也失敗了。還是離開這裡吧,我可不想再遇到海嘯,再來幾次,我小命就沒了。」寧莫愁拍板:「到最近的離傷城去,正好將這事告訴離陌仙尊。」

  執道仙君無故傷人,這事傳出去也不好聽。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寧莫愁他們都被捲入了其中,肯定要找他要個說法。不過寧莫愁他們也不無辜,他們都能私下裡幫人害人了,告狀之後肯定也沒好果子吃。

  寧莫愁倒是想開了:「執界仙君不做就不做了,我現在就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本來就不在乎這些虛名,本來以為能替天行道,結果沒想到自己都快被消滅了,這口氣她咽不下去。

  言修玉笑呵呵的扇扇子:「昂,我就想知道風無痕在幹什麼,死也要讓我當個明白鬼啊。」言修玉合上扇子直指離傷界的方向:「走,讓我們去離傷界看看。」

  可是……怎麼走??言修玉他們過來乘坐的小舟被海浪不知道卷到哪裡去了,寧莫愁他們來的又突然,誰都沒想到會到逍遙境來,小舟沒帶,傳訊符篆沒帶,就連追魂香都沒帶。從逍遙境到離傷界還挺遠的,想叫個救兵都難。

  溫衡想著,他是給蕭厲燒香還是給太史諫之燒香呢?給蕭厲燒香,他又要被蕭厲罵了;給太史諫之燒香,太史諫之最近好忙,九州界的事就夠這條老龍煩了。

  這時候謝靈玉開口了:「我給師兄他們發符篆,師兄他們知道您在這裡,一定會過來接。」靈玉的師兄……溫衡雙眼都亮了:「是驚雷嗎?驚雷也在這裡嗎?」

  邵寧四個弟子,大弟子卓不凡在離恨界,二弟子楚越不知道在哪裡,三弟子是上清宗掌門名為張驚雷,四弟子便是靈玉。靈玉的師兄,排除一下就是張驚雷了!

  謝靈玉笑了:「溫老祖,我的師兄可不止驚雷師兄啊。」溫衡雙眼更亮了,他的心狂亂的跳起來:「靈玉啊,你飛升的時候,是一個人到的離嗔界嗎?」

  謝靈玉笑了:「溫老祖什麼時候問話都這麼拐彎了?我一開始飛升的時候不在離嗔界,我和大家在離傷界,後來師兄們說讓我去下界看看能不能找到幾個熟人,我才去的離嗔界。結果到了離嗔界,正好看到他們在舉行劍術比賽,我就去參加了。沒想到就成了言仙君的大將。」

  溫衡手都在哆嗦了,他期待的看著謝靈玉:「都有誰?離傷界都有誰?」

  謝靈玉點亮了符篆:「溫老祖自己看不就知道了?」符篆燃起冒出一陣青煙,這是溫衡最熟悉的符篆之一,青煙那邊很快很快就會出現想要找的人的臉。和仙界的追魂香只能一對一不同,符篆那頭會出現誰,完全看符篆燃起時對面都有誰。

  言修玉在旁邊驚呼起來:「這,這不是仙界最近最流行的符篆嗎?可以跨越五界聯繫到人,能在符篆上看到人的臉,能聽到他們的聲音,能精準的找到他們!這個可不便宜啊!謝靈玉,你竟然有這種寶貝不告訴我!」

  溫衡看著符篆:「這,這不就是千機閣的符篆嗎?」謝靈玉笑而不語,這時候,符篆那頭傳來了溫和的聲音,靈光中出現了一個身著藍白色道袍的溫潤青年,他尊貴不凡,一看就有世家弟子的氣質。

  青年溫和的開口:「嗯?靈玉?怎麼了?在離嗔界遇到事情了嗎?」

  溫衡想哭,他一飛升遇到的熟人都是別人家的弟子,這個時候終於遇到自己家的弟子了!!往常的時候,他看到別人家弟子都要誇一誇,可對著自己的弟子,他說的最多的話就是罵他們孽徒。他從沒發現他自己的弟子在符篆中看起來這麼靠譜!

  謝靈玉行了個禮:「譚師兄,你猜我遇到了誰?」沒錯,符篆對面的這人正是溫衡的四弟子譚天笑,整個玄天宗的智商擔當,賺錢小能手,曾經將溫衡坑的一臉血的老譚,譚天笑!!

  譚天笑溫和的笑著:「讓我猜猜?嗯……是我師尊吧?」溫衡樂呵呵的蹦了出去:「哎嘿,猜對了!」

  符篆那頭傳來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咳嗽聲:「誰?!師尊嗎?!」譚天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一個人給擠到旁邊去了:「師弟你讓讓,快讓我瞅瞅!」

  這一看,溫衡又樂了,他的弟子都是批量出現的嗎?一下出現了兩個!眼前的青年面色有些發黃,臉上長著一些小雀斑,他不算英俊,可是溫衡看到那張臉心裡就像炸開了煙花一樣。他笑的眼睛都成了兩條縫:「狗子。」

  符篆那頭的青年嗷的一聲就哭上了:「嗚嗚嗚,師尊,你跑到哪裡去了,嗚嗚嗚,我們想死你了!!」譚天笑溫和的擠了進來,他眉眼彎彎對溫衡說道:「師尊方才見到我給您行大禮了嗎?」

  沒看到,剛才整張符篆都給狗子的臉遮住了,鬼知道譚天笑在後面幹嘛了。不過弟子既然這麼說了,溫衡就要給面子:「看到了,乖徒兒。」

  譚天笑嘆了一口氣對狗子說道:「別哭了,符篆不完善,師尊都出現幻覺了。師尊方才我騙你的,我沒行禮。」溫衡笑了,這才是他的弟子,果然是熟悉的感覺。譚天笑向後退了一步,這時候能在符篆中看到他的半身,他這時才對溫衡行了個大禮:「譚天笑拜見師尊。」

  狗子在旁邊擦擦淚也行了個大禮:「李二狗拜見師尊。」這時候符篆後面傳來嘰嘰喳喳的聲音:「誰誰誰?找到誰啦?」

  這時候符篆那邊突然冒出了一雙豐滿的胸,視線上移才能看到一個女人清秀的下巴。溫衡樂了:「棉花?」

  離傷界是個好地方,他的朋友和親人都扎堆出現了!眼前的這個女人,是雪玉狐一族的白棉花,是白芝麻的後輩!白棉花驚喜的聲音傳來:「啊啊啊啊——恩公呀!!我想死你啦!!」

  這時符篆那邊突然閃出一雙幽藍色的大眼睛,有半個女人的臉突然斜插過來擋住了棉花的胸,就沖這雙猶如蘊含了星辰大海的雙眼,都能看出這女人風華絕代。後面出現的女人眨眨眼:「恩公?」

  不只是雪玉狐族,連幻天狐一族的朋友都出現了!幻天狐族藍盈盈,溫衡認識她的時候,她還是個愛哭的害羞的小姑娘,現在已經變成了亭亭玉立的女仙。

  溫衡打招呼:「盈盈。」藍盈盈抱著臉尖叫起來:「啊啊啊啊啊啊——是恩公是恩公!!啊啊啊啊,恩公的臉還是這麼好看!!」說著盈盈奔放的隔空對著溫衡的方向親了起來,棉花也不甘示弱:「讓我來!!」

  符篆這邊炸鍋了,謝謹言紅著臉:「這些女修……如此奔放嗎?」言修玉驚呆了:「我的三千佳麗在這兩個女人面前猶如泥土,啊,我的自尊……啊,溫衡艷福不淺。」

  蘇步青扭過頭去:「若不是他喝過言靈果汁,我真不敢相信他的為人。」寧莫愁皺眉:「輕佻。」也不知道是說誰。

  溫衡哭笑不得:「好了棉花,行了盈盈,說正事哪。我們被困在逍遙境了,誰來接我們一下。」棉花立刻跳起來:「我我我!!」藍盈盈也舉手:「我我我,我來!」

  兩隻狐狸在符篆的那邊吵成了一片,突然之間旁邊傳來了幽幽的一句話:「你們繼續吵吧,我想說,玄天宗的那兩個,已經去取飛舟了。」說完白棉花和藍盈盈都傻眼了,兩人回頭一看,在兩座傲人的胸之間,方才譚天笑和李二狗站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

  白棉花火冒三丈:「啊,這兩個混蛋,竟然拋棄我們自己跑了!」藍盈盈同仇敵愾:「回來之後讓他們去站街!」

  溫衡沉聲問道:「方才說話的,是雲朵嗎?」這時候,在符篆的上方從上而下泄下一片銀色的髮絲,雪玉狐白雲朵以神奇的姿勢插入了對話,溫衡捂臉:「雲朵,你是被人吊起來了嗎?」

  白雲朵點點頭,符篆中看到他的臉向上提了一提:「方才正在給李道友試符篆,試到一半散人的符篆就來了。然後他們就把我倒吊在這裡自己跑了。」

  隔著符篆,溫衡都感受到了白雲朵的無奈和自家弟子對自己深深的愛。白雲朵幽幽的說道:「沒事,我原諒他們,要是他們被倒吊在這裡,我也會這樣。對了散人,你後面是誰?我有點眼花,我看到了兩個靈玉。」

  溫衡感動道:「這是謝家家主謝謹言哪,你忘了?」白雲朵那邊可能是符篆失效了,他整個人噗通一下砸了下來,然後符篆閃了閃,就滅了。

  謝靈玉無奈的說道:「這個符篆剛剛做出來,持續的時間不長,沒辦法像下界那樣長久的通話。」就這樣已經很好了行嗎?要知道天界現在跨界交流流行的還是幾萬年前的通訊方式——追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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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在逍遙境等待的眾人就看到天上飛來一艘飛舟!!飛舟!!他們從來沒見過有飛舟能在混沌海上飛好么?!

  言修玉目瞪口呆:「道祖在上,這些都是什麼人啊。」溫衡的弟子和朋友們都是什麼奇人,這樣都能行?!飛舟快速的逼近,言修玉掏出計時沙漏看了看后淚流滿面:「比小舟快了十倍不止!!」

  他們的小舟,只能坐五到八個人,速度快了會引起混沌海中的妖獸的注意,速度慢了有可能會遇到混沌海的風浪。總之各種不便,他們也想用飛舟啊,可是普通的飛舟一飛到混沌海上空就會沉下去啊!!為什麼這群人能做出在混沌海上飛的飛舟?!

  飛舟的上方站著兩人,一人氣質溫潤,一人熱情活潑。溫衡站在下面熱淚盈眶,靈玉笑著對溫衡說道:「溫老祖是不是覺得看到師兄們特別激動?」

  溫衡說道:「你不養狗。」靈玉:???

  溫衡繼續說道:「就無法體會狗向你奔來的這種滿足感……」靈玉覺得這話要讓譚師兄他們聽到了,溫老祖一定會被扣零花錢。

  溫衡繼續補上:「你沒徒兒,就不能理解徒兒向你跑過來的這種幸福感。」這還是句人話!

  飛舟還沒挺穩,狗子嗷嗚一聲就飛了下來,他一把抱住了溫衡掛在了溫衡胸口嗷嗷大哭起來:「阿衡你跑哪裡去了?我擔心死你了!!」

  比起狗子,譚天笑就正常多了,他慢慢的停好了飛舟后從飛舟上飛了下來,他先給溫衡行了個禮端方的呼喚了一聲師尊之後,第二句話就是:「師尊看來做了一番大事,逍遙境都毀了。」

  溫衡舉手:「我是無辜的,我們遇到了海嘯。」譚天笑眉眼彎彎:「沒事,故意的也沒關係。」

  言修玉對蘇步青說道:「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溫衡的這個弟子不好忽悠,有種最終反派的感覺。」蘇步青也在點頭:「好巧,我也有這種感覺。」

  譚天笑看了看溫衡身後的人,他的目光落在了謝謹言身上。他驚喜的笑了,然後行了個禮:「謝家主,久違了。」想當初謝謹言在的時候,譚天笑沒少和他打交道,謝家窮啊,全靠了飛仙樓和千機閣,謝家才有後來的富裕。

  謝謹言不太記得譚天笑了,可是他卻覺得譚天笑有點眼熟。他回了一禮:「見過這位道友。」溫衡在旁邊傳音給譚天笑:「老謝失憶了,不記得以前的事。」

  譚天笑瞭然道:「是獻魂陣的關係吧?」溫衡點贊:「什麼都瞞不過你。」

  譚天笑道:「各位道友請上飛舟。師尊一路辛苦,請上飛舟好好休息。」溫衡身上掛著狗子:「辛苦天笑了。」譚天笑愉悅的說道:「還好,我想比起我們,師尊更加辛苦。」

  言修玉在飛舟上一驚一乍的:「哎喲,這飛舟是怎麼飛起來的?這比小舟華麗太多了啊!」謝靈玉解釋道:「這是師兄們到天界之後才製作出來的,速度有點慢。」

  無形裝逼最致命,謝靈玉是個老實孩子,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話給言修玉他們帶來了多大的衝擊。這還慢?那混沌海上的小舟,豈不是蝸牛??

  狗子還掛在溫衡身上呢,溫衡不得不拍拍狗子的後背:「狗子,哭一會兒差不多了,師尊我又不是死了,好了好了,知道你看到我又開心又激動,師尊也想你了。」李二狗吸吸鼻子:「師尊,我最近,太難了。」

  李二狗開始告狀了:「我們只來得及弄了個飛仙樓出來,缺錢缺人缺支持,太難了。」一群沒見識的仙人站在飛舟上觀看混沌海的風景,譚天笑他們卻在飛舟的客廳中閑聊,譚天笑坐在溫衡另一邊:「狗子最近快被逼瘋了,難為他了。」

  狗子哼哼唧唧:「人家飛升了都能當甩手掌柜,就只有我,這什麼仙界啊,都不如我們下界。」譚天笑感嘆:「御靈界飛升的仙人本來就不多,還被分散開來了,我們只有加快速度,才能找到更多的人。」

  譚天笑和李二狗他們飛升之後就到了離傷界,身邊都是和他們差不多的仙人,如何才能在人群中吸引更多的注意?譚天笑和李二狗同時想到了他們的產業飛仙樓和千機閣。但是他們人太少了,想要建設飛仙樓和千機閣,需要的是時間精力和錢。

  怎麼來錢快?譚天笑很有頭腦,他對狗子說要做仙界沒有的東西。狗子擅長的就是符篆,譚天笑擅長的是經商。譚天笑和狗子研究了之後發現仙界現在的符篆只能在一界使用,想要跨界,目前最流行的就是追魂香。可是追魂香這種東西製作起來麻煩耗時長,下界的符篆不但能傳音能對話還能讓兩人面對面交談。狗子他們就在努力如何將下界的符篆用到上界來。

  狗子扒拉著自己的頭髮:「師尊你看,我的頭髮都掉了不少了。」這都是愁的,飛升之後到現在,狗子只研究出最多能跨越五界的符篆。不過能跨越五界已經很不容易了。

  在狗子努力的同時,天笑也在努力,天笑靠一己之力盤下了曾經離傷界最大的酒樓醉仙樓分號,期間各種手段都用上了。老譚是一個為了達成目的不太管手段的人,只要不鬧出人命,打幾個賭還是可以的。只要能爭取到一點機會,賣笑陪酒這些事也是可以的。

  當然,白棉花和藍盈盈他們出了不少力……就這樣,在溫衡他們認為卓不凡在離恨界建立的飛仙樓是第一座飛仙樓的同時,在離愁界兩界之上的離傷界,他的師弟們,已經建成了飛仙樓。

  當然,因為人力和資金有限,譚天笑他們只將醉仙樓改名成飛仙樓,裡面的裝飾還是曾經醉仙樓的樣子。等以後有錢了,他們會慢慢的將飛仙樓建設的更好。

  「現在飛仙樓的最大進賬就是狗子的穿界符,就是靈玉用的這種,我們快存夠錢了。等錢存夠了,千機閣也就能重建了。」離傷界的飛仙樓裡面還能看到醉仙樓的影子,有些機密的東西只能放在千機閣。天界肯定有無數的寶貝,等建成千機閣,必定能賺更多錢。

  不過這需要時間,譚天笑笑著:「如今找到了師尊,我們也就沒有那麼焦躁了。師尊,您不在的日子,我們都很想您。」雖然師尊他不靠譜還遲鈍,可是沒了他就是不行。

  溫衡感動的說道:「我也想你們,這一路上來,我遇到了不少人,也結交了不少朋友,等以後有機會,我會讓你們見見他們。」

  正說著,謝靈玉走了進來:「師兄,溫老祖,我們到了離傷界的無傷城了。」溫衡念叨了幾下:「無傷城?無殤城?果真是個好名字。」他和無殤果真有緣,沒到無傷城就見到了這麼多弟子和朋友,過去了肯定能見到更多。

  無傷城在離傷界的東方,飛舟飛出去的時候引起了不少修士的注意。好多神識在打量著飛舟,看到飛舟停在了飛仙樓門前,不少修士又撤去了神識。

  譚天笑說道:「我放出話去,說飛仙樓身後有大能坐鎮,有煉器和煉丹大師,他們忌憚不敢動飛仙樓,這樣就能給飛仙樓爭得喘息的時間。不過我本來也不需要騙他們多久。」譚天笑的笑容真的有種反派大佬的感覺,好像什麼事都在他的掌握中一樣。

  言修玉他們對譚天笑多了幾分忌憚,這時候,他們必須重新審視溫衡了。一開始,他們覺得溫衡是個傻乎乎的人,對愛人一腔赤誠,實力不太強。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得罪了風無痕,可是這不重要,他就像是個小蟲子一樣,碾死他很容易。

  可是在逍遙境中,言修玉和寧莫愁在他身上吃了大虧,誰能想到傻乎乎的溫衡竟然有這麼強大的爆發力?他們毫無反抗之力就被掀翻了。如果溫衡當時殺了他們,他們也沒辦法。可溫衡非但沒有殺了他們,還在海嘯中保護了他們。

  這個時候,他們還會覺得溫衡是好說話。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情,早就把他們丟在混沌海中餵魚去了吧?結果,在他們放心下來的時候,他們看到了溫衡身後的力量,他的弟子竟然能製造出在混沌海上飛行的飛舟!他的朋友們個個都深藏不露!這……就很值得玩味了。

  溫衡的人設一下立不住了,寧莫愁再看溫衡,就覺得溫衡這人城府極深、老奸巨猾、實力還深不可測,再也不是那個傻乎乎好欺負的人了。

  寧莫愁的目光太明顯了,溫衡一臉懵逼:???寧莫愁看他的眼神什麼意思?他怎麼覺得看不懂了呢?

  飛舟停在了飛仙樓的院子中,院子中有陣法,不大的後院輕輕鬆鬆就停下了巨大的飛舟。溫衡想了想:「這……是無殤做的陣法嗎?」

  譚天笑笑了:「師尊之前不是問我為何能猜到你是嗎?蓮先生前幾天就告訴我們你會來。我們已經做好準備了。」溫衡心中一片感動,他轉過身抱住了譚天笑,拍拍他的後背:「謝謝你天笑,你費心了。」

  飛升之後,他就沒遇到過什麼好事,舊木處處和他作對,可是他在天上也不是孤單一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道侶替他安排,有弟子替他操勞,他何德何能能遇到他們啊!

  譚天笑一愣然後回抱了溫衡:「師尊,能為玄天宗做事,能為你做事,天笑心滿意足。」狗子在旁邊酸唧唧的說道:「師尊偏心,抱四師弟都不抱我。」

  溫衡敞開了懷抱:「來,師尊抱!」然後眼前三道靈光閃過,他就被三隻狐狸壓倒了,白棉花他們變成了妖形蹦到了溫衡懷裡:「恩公抱我呀!」「恩公,我可想你了!」「都讓開,讓我來舔!!」

  被狐狸們踩了一臉的溫衡哭笑不得的倒在地上,他怎麼忘了這茬?啊,好重,壓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surprise~~~今天出場了好多朋友!我想了想,必須讓老溫有個根據地了,於是我們老譚就出場了。

  讓我來介紹一下老譚,此人,曾經坑得溫衡一臉血,老譚是玄天宗智商擔當,連續六千年被評為玄天宗最不能惹人排名第一,私以為,老譚這種人設,就是反派大佬的人設啊。

  寧莫愁:沒看出來,你竟然是這樣的人,老奸巨猾,老謀深算。

  溫衡:???嗯?說我嗎?

  眾弟子們:哈哈哈,竟然有人說師尊聰明!!

  溫衡:孽徒!【終於打出了這兩個熟悉的字來了,我們老溫對弟子們愛的稱呼就是這兩個字——孽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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