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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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初塵他們的臨時落腳點在九州城中,一聽到這個名字,就知道這是九州界最大的城市。他們的宅子在靠近幽帝行宮的方向,在一條深邃的巷子中。

  巷子兩邊都是高門大院,看起來倒是很氣派。張初塵他們直接落到了院子中,連大門都不用開了。張正弘道:「這處宅子我們剛盤下沒多久,家裡只有我們三人。」

  這麼大的宅子只有三人,看起來冷冷清清的,就算加上溫衡他們,也沒多少人氣。說一句話之後,在客廳裡面都能聽到迴音了。人少地方大,沒人打理,整個宅子跟個廢棄的宅子差不多。

  蓮無殤手一抬,客廳中就升起了重重結界,就算是大能的神識都鑽不進去的那種。兩波人馬大眼瞪小眼,溫衡清清嗓子:「要不,我先開始吧?」眾人以為他要說說昨晚到底遭遇了什麼的時候,溫衡從儲物袋裡面掏出了被張志遠切得很漂亮的那隻兔子:「讓我們,邊吃邊聊吧。」

  邵寧連忙抱著溫衡:「老溫,老溫你冷靜!有什麼不愉快的慢慢說就行,我們會聽的,我們會認真聽的!」可憐的柔情劍聲音都變了:「要不你讓我來,我烤兔子行不行?」

  過了一會兒后,眾人圍著火堆,火堆旁支著邵寧的靈氣凝結出來的網格,網格上放著一塊塊的兔肉。邵寧拿著個刷子在任勞任怨的給兔子刷調料。

  溫衡看著漸漸變了顏色的兔子面色終於緩過來了:「我,再也不想看到兔子了。」昨晚上他真的太慘了,他覺得自己和兔子們最起碼戰鬥了一個月!

  蓮無殤道:「聽完了你們的消息,我們也有消息要說。」蓮無殤道:「昨天我們見到的幽帝,不是本尊,只是個傀儡。」蓮無殤他們和一個傀儡說了大半日的話,傀儡確實製作精良,可是蓮無殤是什麼人,是不是活人他神識一掃就看的清清楚楚。

  邵寧也在點頭:「我一開始還沒覺得哪裡有問題,後來發現蓮先生在試探,這才發現了破綻。幽帝不在行宮裡。」連一個分神都懶得放在裡面,這就很值得玩味了。

  邵寧和蓮無殤兩個一個是真正的仙尊,一個雖然暫時不確定,可是級別只會高不會低。仙尊與仙尊見面,哪怕幽帝再驕傲,也應該露個面吧?如果幽帝在這麼重要的時候都派出了傀儡,那真正的幽帝在哪裡?

  聽張初塵他們說,他們從飛升到九州界,就沒有見過幽帝的真容。莫非在此之前,幽帝就已經不在行宮中?

  九州界到處都是詭異之處,全民養兔子貢獻給幽帝,可行宮中主宰生殺大權的『幽帝』竟然是個傀儡。溫衡在傀儡侍女的帶領下進了行宮,結果一進去就陷入陣法。張初塵他們即將護衛著找種兔和找聚魂花的修士去混沌海上,兇險萬分,疑點重重。

  看似風平浪靜的九州界內地里一點都不平靜。還充滿著糊味……

  邵寧手忙腳亂把兔子翻了個身:「哎呀,沒注意,竟然糊了!」幸虧他劍術不錯,他飛快的將烤焦的兔肉給剃掉,再刷一遍調料!

  邵寧手中不停:「幽帝的行宮中除了那些兔子,其他人全部都是傀儡,昨天蓮先生已經確定了。九州界的人說幽帝的道侶喜愛兔子,可是在行宮中,我們也沒發現他的道侶。老溫,這事你怎麼看?」

  眾人的目光集中在老溫臉上,溫衡則看向了蓮無殤:「無殤,這事你怎麼看?」蓮無殤沉吟片刻:「我覺得,我們可以再探一次幽帝行宮。」昨日和幽帝的傀儡見面,傀儡避重就輕根本就說不到實質的東西。最後實在不知道如何回應蓮無殤,傀儡就推脫說他要閉關,沒辦法陪伴蓮無殤和邵寧。

  蓮無殤道:「幽帝在何處閉關?幽帝的行宮中到底有什麼秘密,我們再探一次。」溫衡點頭:「好,今天晚上我們再去一次幽帝的行宮。」

  張初塵道:「今晚依然是我們值夜,到時候我們一起進去看一看。」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他們受夠了在幽帝手下天天喂兔子!

  就在這個時候,天上飛來一道符篆,符篆飛到張初塵身邊。張初塵看了看溫衡他們后說道:「這是祁茂的符篆,可能發生什麼事了。」溫衡道:「張家主點開吧。」

  張初塵點開了符篆,符篆中傳來祁茂粗獷的聲音:「張將軍,出事了。清水灣小洞天不知遭遇了什麼,整個小洞天都毀了!」眾人豎起耳朵聽著,只聽張初塵疑惑道:「怎會如此?裡面的人沒事吧?」

  祁茂道:「我知道的不是很多,帶隊的王將軍他們說,整個小洞天被夷為平地,大地都像被翻過一般。倒是沒有人員傷亡,小洞天現在成了廢墟,幽帝安排我們過去看看,張將軍你現在就過來吧?我在南街廣場這邊等你。」

  得,找兔子專用地沒了。計劃趕不上變化,說好一起去探幽帝行宮的計劃要變了。

  蓮無殤想了想:「要不,我們先去清水灣看看?」好好的地方突然毀了,一定事出有因,蓮無殤看了溫衡一眼,他覺著這事肯定和溫衡脫不了干係。

  溫衡撿了一團看起來不錯的兔子肉啃了一口:「好,我們就先去清水灣。」反正時間充足,九州界哪裡有疑點,他們就去哪裡。

  邵寧道:「沒熟吧?」溫衡將手裡的兔子肉丟到嘴巴裡面:「熟不熟的無所謂,重點是,解氣!」他要不吃點兔子消消氣,估計晚上睡覺都睡不好。沒錯,他小心眼起來的時候比誰都小心眼。

  南街廣場離張初塵他們的宅子不遠,出發的時候張志遠被留下來了。張志遠有怨氣了,他對張正弘抱怨著:「三叔公,為什麼你們都去就留下我?」

  原來之前張志遠喊的三叔公竟然不是喊張初塵?!世家真是太麻煩了,一個個的活得長生得多,輩分亂七八糟。反正把溫衡丟到張家去,他經常可以看見耄耋老人對少年喊爺爺公公的……太混亂了。

  張正弘義正言辭:「志遠,你還是個孩子,老老實實的在家裡等著我們。」就算張志遠是正大光明飛升的,在張家其他飛升的修士眼中,他都是輩分最低的那個,哪怕張志遠在修真界也是一言九鼎的劍修,沒啥用,家裡長輩不許他出去!

  可憐的小張就被留下來看家了,晚上還要去替那些兔子鏟屎,想到這裡,張志遠整個人都蔫了。溫衡想了想:「老邵,要不你留下和小張切磋切磋?」邵寧:???

  於是,可憐的邵寧也被留下來看家了。張志遠兩隻眼睛都亮了,他跟在邵寧身後劍仙長劍仙短的,沒一會兒邵寧就被哄得七葷八素指點張志遠劍招去了。

  南街廣場上,蓮無殤問溫衡道:「你怎麼把邵寧留下了?」溫衡道:「就是覺得這一趟沒什麼危險,老邵去了也沒什麼用,還不如在家帶孩子。」

  廣場上祁茂站在一艘小舟旁邊,看到蓮無殤的時候,祁茂愣了一下:「仙尊也要去嗎?」蓮無殤頷首:「幽帝讓我看看九州界風光。」祁茂心中暗暗叫苦,表面上卻扯出笑容來:「仙尊有所不知……」

  蓮無殤道:「我知。」祁茂被梗的說不出話來了,這位仙尊人美話少脾氣大,還是不要說話了,他高興就好。就這樣,跟在蓮無殤身後的溫衡成功的混上了去清水灣的小舟。

  小舟破開水面慢悠悠的向著前方前進,水面上波光粼粼。正是陽光明媚的上午,溫衡卻打了個哈欠,明明只是一晚不睡,可是他為什麼會覺得像一個月沒睡一樣?就算靈氣在身體中流轉好幾圈,還是驅散不去體內的疲憊。

  小舟上五個人,祁茂張初塵張正弘在船頭,溫衡和蓮無殤在船尾。溫衡打了個哈欠之後,蓮無殤問道:「困了嗎?睡一會兒吧?」說著他斜斜的坐在了小舟的船艙中,他輕輕的拍拍自己的大腿:「將就一下吧。」

  溫衡笑了:「好。」這哪裡是將就,這分明只最豪華的待遇啊!他的頭輕輕的擱在了蓮無殤的腿上,嗅著蓮無殤的氣息,他很快就進入了夢鄉。蓮無殤輕輕的將溫衡額前的長發別到耳後,看著溫衡的睡顏,他不自覺的笑了出來。

  祁茂都快裂了,他不吐不快,因此給張家兩個劍修瘋狂的傳音:「哎喲喂,這仙尊口味真獨特啊,竟然找這麼個醜八怪當爐鼎!也不覺得膈應!」張初塵和張正弘:……兄弟,你這話不要讓青帝聽見,不然被丟下混沌海,大家救不了你。

  祁茂鬱悶不已:「我這麼英俊美貌,仙尊怎麼看不上我?」兩個劍修:……兄弟,你多保重吧。

  溫衡這一覺睡了一天一夜,蓮無殤連姿勢都沒變過。溫衡在他的結界中睡了個好覺,第二天天光破曉的時候他才醒來。蓮無殤溫柔的笑了:「醒了?」溫衡伸了個懶腰拉過蓮無殤的手親了親:「嗯,醒了。累了吧?」

  「草!醜人多作怪!放開那隻手,讓我來!」祁茂恨的牙痒痒,看溫衡的眼神都不善。兩個張家劍修在旁邊打坐,就當不知道這事。溫衡的顏值雖然算不上帥得驚天動地,但是走出去也能迷倒一片人吧?想當初在御靈界,有多少姑娘小伙看上他,哭著喊著要嫁給他的。他和青帝在一起天作之合啊!祁茂的眼神大概有點問題,只能說,審美這種東西,差異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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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舟在水上滑行了八天後,他們終於到了傳說中的清水灣小洞天,說是小洞天,遠遠看起來就是一座在海上的孤島。島嶼看起來也不大,看起來黃呼呼的。

  在快要入島的地方,溫衡他們看到了九州界之前被派出來找兔子的大軍。為首的是個瘦高的漢子,漢子面色有點發青,站著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漢子對著祁茂拱拱手:「祁將軍,你來了……」

  祁茂汗毛倒豎:「老王你怎麼了?怎麼說話成這樣了?」張初塵他們站在旁邊嘆了一口氣,這將軍名為王明月,雖然名字清風明月,可卻是個實實在在的暴脾氣,三句話不對就要罵娘。張初塵剛成為守衛大將的時候,還和他發生過衝突。

  王明月病歪歪的說道:「我……我沒什麼啊,我挺好的啊。我,我跟您說啊,這個清水灣小洞天,他,他……嚶,全毀了呀!」眾人目瞪口呆,一個大男人做出這種樣子來真的好噁心,何況他又不美不可愛。得,看到這個架勢,不止張初塵他們嘆氣了,祁茂也在嘆氣:「老王,我知道了,你先在旁邊休息休息吧。」

  可憐的王明月,找完了兔子就變成了柔軟溫順的小男人了,都嚶上了。溫衡道:「我真想讓寂滅宗的那群體修們到這裡來一趟。」真是太神奇了,去了一趟清水灣,人就變了個性子。

  蓮無殤皺眉:「古書記載,有一種兩儀陣能逆轉陰陽,讓人心性大變,不知道清水灣裡面是不是有兩儀陣。」溫衡看著王明月身後的小舟上的修士,有人愁眉苦臉,有人精神亢奮,有人平靜,有人狂躁。不知道這群人是不是也性情大變。

  王明月哼哼道:「九天前的晚上,就在我們快要離開清水灣的時候,那時候天上烏沉沉……」祁茂不耐煩的說道:「老王你說重點吧!」他突然好想念那個一言不合就跳腳的老王,這個娘唧唧的老王真讓他暴躁。

  王明月委屈的看了看祁茂:「你吼我……」祁茂暴躁的抓抓頭髮:「誰他娘的凶你了,你能不能說個重點!」王明月道:「天突然黑了,我們全部都被小洞天給丟出來了。」王明月抽抽搭搭了一會兒:「第二天,我們一看,整個清水灣都變樣了,裡面靈氣稀薄,兔兔都死光了啊!」

  祁茂擺擺手:「我知道了,老王你帶著大家先回九州界吧!」王明月委屈的哭了出來:「我……我不敢啊……」這位仁兄心性大變,已經成了女人了。太慘了。

  祁茂轉過身,張初塵他們看到祁茂狠狠的喘了幾口粗氣才壓下了情緒。祁茂頭痛,他求助的看向張初塵:「張將軍,能不能讓你的將士護送王將軍他們回去?」老王這樣子路上肯定要出事。

  張初塵和張正弘對視一眼:「這樣吧祁將軍,您送王將軍回去。我和王將軍不熟,他看著不太想讓我們護送。我們進去調查原因,一旦有風吹草動,我們會第一時間告訴您。」祁茂蹲在旁邊恨不得把頭皮都給撓禿了,他抬頭看了看眼巴巴看著自己的王明月,又看了看張初塵一行。最終他狠下心:「行!這事就拜託您了!」

  說著他從儲物袋中掏出幾根追魂香燭遞給張初塵:「有什麼異常,張將軍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張初塵接過這些香燭,他低聲說道:「放心吧,我們這裡有仙尊在,一定沒事。」

  祁茂偷偷的瞄了一眼蓮無殤,蓮無殤連個眼神都沒給他。祁茂只能遺憾的嘆了口氣:「如此,就有勞張將軍了。」也不知道這兩個中正的將軍從清水灣出來之後會變成什麼樣。

  王明月興奮的給祁茂挪了個位置:「祁將軍,我們回去吧!」祁茂一步跳到王明月他們的舟上,他同張初塵他們拱拱手,就帶著他的大部隊浩浩蕩蕩的向九州界的方向走去。

  一條小舟只能坐五六人,溫衡在九霄界的時候就知道。百人的尋兔大軍擠在二十多條小舟上向遠方滑去,等到他們滑出去很遠很遠的時候,溫衡隱約看到在這群小舟旁邊出現了一個小點。看著像是一艘落單的小舟,上面站著一個人。

  蓮無殤見溫衡眯著眼睛盯著遠方:「看什麼呢?」溫衡道:「看到有一條小舟落單了。」蓮無殤看過去:「沒有啊,你看錯了吧?」溫衡又看了看,這次果然看不到了,可能真是他的錯覺吧。

  現在只剩下了他們四人,天時地利,再也不用裝了!張初塵鬆了一口氣看向溫衡:「散人,我們進去吧?」他之前只聽說過清水灣小洞天,這還是第一次到這裡來。他有點擔心,要是他從小洞天出來之後變成了王明月這樣的性子,那該如何是好。

  不過看到站著的蓮無殤和眉眼彎彎的溫衡,張初塵又恢復了信心。張正弘駕著小舟緩緩駛向清水灣,清水灣附近有個港灣,不太大,像個小湖泊一樣,能容納一百多艘小舟的樣子。港灣裡面有一個簡單的泊岸,泊岸用木頭搭建而成,有好幾處木頭都爛了。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前來小洞天找兔子的人搭建的。

  張正弘將他們的小舟系在泊岸的木頭柱子上,四人身形一閃就已經站在了清水灣的大地上。這一看,溫衡覺得自己來到了一處剛剛被耕耘過的土地上。整個清水灣都被人翻了個底朝天,泥土和石頭中混著斷裂的樹根。

  這裡的靈氣稀薄,這應該是溫衡飛升之後遇到的靈氣最稀薄的地方。清水灣作為一個洞天,佔地只有千畝,形態看起來像是個蝌蚪,一頭大一頭小,在中間還有個小小的湖泊。這裡曾經也應該是一個世外桃源,不然怎麼能在這裡找到兔子?不過現在別說是兔子了,就連兔子屎都找不到了。這要是有兔子,肯定都被活埋在地里了。

  「有點慘。」溫衡感嘆著上前,結果一踩上去,他就嘴角抽抽了,「哎喲……」

  張初塵他們連忙圍過來:「散人,你怎麼了?」蓮無殤也關切的走過來:「怎麼了?」溫衡道:「這裡我來過!」

  溫衡勾勾手指頭,從土中翻出了幾根細小的道木根系。道木根系斷了,在溫衡的手中扭扭的,像是黑色的蚯蚓一般。溫衡道:「這裡變成這樣,應該是我乾的。」

  他的樹根都在這裡了,這裡還殘留著道木的氣息。再感受感受,溫衡確定了:「那天晚上我就是被困在了這裡!」溫衡話音一落,蓮無殤便蹲在地上,他一隻手按著大地,一股青色的靈氣散開,沒一會兒大地上就出現了一道彎曲的線。

  蓮無殤道:「確實是兩儀陣。清水灣小洞天就是兩儀陣一半的陣法,陣法已經不全了。」四人飛到天空上低頭一看,只見地上出現了半邊太極圖,太極圖已經有損壞,只能看到一半,清水灣的土地都被歸在這半個太極圖中,陸地上的那個小小的湖泊看起來像是陰陽眼。

  溫衡道:「這隻有一半啊,還有一半呢?」張正弘道:「會不會沉入海底了?」滄海桑田,這種袖珍的小島在混沌海上本來就要經受日晒風吹,沉到海里去很正常。

  蓮無殤搖搖頭:「目前不清楚,我們下去看看。」落到大地上之後,溫衡道:「當日我被困在這裡,用樹根翻遍了周圍,本來想找到陣眼放自己出去,可是我沒能找到。」

  蓮無殤神色複雜的說道:「那日,你說你被困在陣中足有數月,我是信的。兩儀陣中時間流速本就慢。你還記得七色蓮台嗎?蓮台中一日,外界好幾年。兩儀陣雖沒有蓮台那麼厲害,可在陣中數月,外面過去了一夜,這事情也是有的。」

  溫衡笑了:「啊,果真如此啊,我還以為我被困的時間長了出現了錯覺。不是錯覺就好,哎?無殤你別難過,我這不是好好的么?」蓮無殤自責道:「都怪我,明知道你到上界之後遇到的人很有可能是曾經的敵人,我還如此掉以輕心。」他應該一步不離的守在溫衡身邊。

  溫衡給了蓮無殤一個溫暖的擁抱:「這怎麼能怪你,我們在明,敵人在暗,這種事情誰都不知道啊。再說,我這不是好好的出來了嗎?」他們現在能肯定了,幽帝是敵非友了。

  不管幽帝處於什麼目的,曾經是溫衡的什麼人,他在見到溫衡第一面起,就送溫衡到了清水灣想要弄死溫衡是不爭的事實。蓮無殤咬牙:「我會找到他。」

  陣法運行會留下蛛絲馬跡,蓮無殤最擅長的就是破解各種陣法。在張初塵他們看來無比高深複雜的陣法落到蓮無殤眼中,就變得無比的簡單容易。蓮無殤靈氣一揮就確定了這是半個兩儀陣,他先在陽眼附近找到了空間通道崩壞的證據。然後發現了破碎的絕殺陣的證據。

  蓮無殤心驚不已:「這裡是兩儀陣的陰陣,陰陣本就會讓人神智錯亂性情大變,配合絕殺陣后兩陣互相影響,力量比單獨使用強大了數十倍。在陣中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幻術和攻擊術法,防不勝防!」

  幽帝就是將溫衡傳到了這裡,大難不死的溫衡在一片黑暗中就靠著道木和他的身軀抵擋了一個月,直到拱翻了絕殺陣,將傳送通道也給崩壞了。

  難怪溫衡出了陣之後身心疲憊一臉鬱悶的樣子,他哪裡知道自己與死神幾次交鋒,差點就回不去了!蓮無殤想想就后怕!

  溫衡倒是沒什麼感覺,他忙不迭的安慰蓮無殤:「無殤,無殤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對了,你說兩儀陣,這個陣法幹嘛的?」兩儀陣不會是哪個有毛病的修士搞出來專門用來迷惑人的吧?

  蓮無殤道:「兩儀陣最初的用途,是轉換陰陽。生者在陰陣上會進入死者的國度,而亡者在陽陣上能死而復生。」蓮無殤道:「我不覺得這個陣法的另一半沉入了混沌海這種說法,我覺得,另一半的陣法被人分開了,藏起來了。」

  張正弘疑惑道:「可是……一半陰陣就這麼厲害了,還有一半的陽陣藏在哪裡才能不被人發現?」雖說混沌海浩大,兩陣也不能離得太遠吧?

  117

  這時候,學霸蓮無殤提出了自己的意見:「九州界到清水灣,小舟都要坐八天,這麼長的距離,跨越這麼長的混沌海,構建通道的人必須要非常厲害。」

  蓮無殤道:「雖然位置上看起來,清水灣到九州界距離不算遠,和玄天宗到青蓮洲的距離差不多。可混沌海情況複雜,和下界的情況完全不一樣。他要快速構築通道……不是我看不起他,他要是有這個能力,就不會掖著藏著,只敢暗地裡陰你。在沒有實力的情況下,他應該是藉助了原本的兩儀陣的聯繫才會這麼快的構建通道將你傳送到這裡。」

  帝幽陰了溫衡的事情讓蓮無殤氣憤不已,蓮無殤這人一生氣的時候反而會分外冷靜。他掐著陣法一處一處的推演過去:「兩儀陣另外一邊在九州界!從事情發生之後到現在可以推斷出,帝幽應該還在附近觀察我們。」

  溫衡一愣一愣的:「啊?無殤你怎麼知道的?」蓮無殤道:「你忘了?我們為什麼會到這裡?」溫衡用他不太聰明的大腦想了想,他看到了張初塵,張初塵連忙擺手:「散人,別看我啊,我一定不會做這種事啊!」

  溫衡哭笑不得:「張家主別緊張啊,我這不是在想前因後果嗎?」張初塵弱弱的說道:「你那眼神,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走狗。」溫衡笑了:「想什麼呢,我是想到,你收到了祁茂的符篆,說小洞天沒了。那祁茂是從哪裡得知的呢?」

  「兩個可能,要麼是王明月告知的祁茂,要麼是帝幽。我個人更偏向是帝幽告訴的祁茂,因為祁茂當時說的是,幽帝讓張家主來。我們假設,帝幽一開始就知道張家主你們的身份,看到我們到了九州界,他就想一網打盡……」蓮無殤的分析很有道理,硬生生的將大家驚出了冷汗。

  溫衡道:「糟糕,老邵和張家的孩子還在九州界,不會出事吧?」蓮無殤道:「難說。」帝幽不回去,他會傳信給他的大將們,這麼多天了,邵寧他們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張初塵道:「我相信劍仙的實力,再說了,張家的孩子也不弱。」溫衡也道:「老邵那人看起來傻乎乎的,可是他心眼也多。」邵寧這輩子只對他的師尊全身心的信任,結果被他師尊捅了個透心涼。從那之後,邵寧雖然還是很好說話,可他的善良和柔軟都有鋒芒。溫衡不擔心邵寧,如果帝幽真的讓他手下的大將襲擊邵寧他們,九州界可能會提前見識見識柔情劍仙的威力。

  蓮無殤神識在清水灣轉了一圈又一圈,他沉吟道:「找兔子也是個幌子,陰陣在這裡肯定有他的理由,至於這個理由是什麼,肯定不是什麼好理由。那些性情大變的人,有些像是失魂之症。」性情大變不同以往,確實像是神魂受損的針狀,只是每個人都不一樣。

  溫衡隨意道:「帝幽總不會神魂受損需要用其他修士的神魂補全吧?那還真是吃啥補啥了啊。」聽到溫衡這麼說了之後,蓮無殤幽幽道:「說不定,還真是這樣。」

  溫衡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自從蓮無殤出現之後,溫衡經常問的就是這句話,蓮無殤簡直成了他的主心骨,他的定魂蓮。曾經那個獨立的溫衡這會兒小鳥依人上了。

  蓮無殤想了想:「敵人在暗,我們在明處……看來,我們還是要去幽帝的行宮看一看。」他倒是要看看,帝幽到底是何許人也,竟然敢暗算溫衡!

  四人從上岸之後到現在查出原因,已經過去了大半日。四人向著泊岸走去,他們要快速的回去,直接殺到九州界帝幽的行宮去。

  結果走到泊岸上,四人都愣了。原本能承載四人的小舟……不見了!張正弘大吃一驚:「我就把小舟系在這裡!怎麼會好好的不見了!」四人在島上神識時不時的會繞著小洞天繞一圈,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小舟不見了!

  溫衡道:「不稀奇,帝幽能暗算我,自然有他的手段。他想把我們困在小島上……」帝幽的目的很明顯了,可是如何擺脫困境,從小洞天到九州界隔著的可是混沌海啊,就算用上小舟,都要八天才能回去啊。這還不算遇到惡劣天氣,多少大能折損在混沌海,這幾人還沒那個勇氣獨身闖混沌海。

  真麻煩啊……溫衡想了想,突然之間他腦海中靈光一現,於是他興緻勃勃的開始翻儲物袋了。

  「翻什麼呢?」蓮無殤問道。溫衡頭也不抬,他說道:「我從幽冥界上來的時候,杜子仁給了我三根蠟燭,說他有幾個朋友在上界,要是遇到麻煩,可以找他們幫忙,我試試。」

  結果不翻還好,一翻翻出來一堆的蠟燭,紅的白的,足足七八十根,溫衡直接傻眼了,他根本就分不出哪三個是杜子仁交給他的蠟燭了。他困惑的撓撓頭髮:「哎?我記得我把蠟燭都放好的啊。怎麼會突然多了這麼多的蠟燭?莫非我給他們點香燭的時候把普通蠟燭給放錯地方了?」張初塵他們擦擦汗,沒錯啊,都放好了啊,這不是一掏就掏了一大把的蠟燭出來了么?還想怎樣啊。

  溫衡道:「沒辦法,只能一根根的試了。」他取了一根紅燭,手指一撮就點燃了燭心。紅燭燃起,冒起一縷筆直的青煙。溫衡樂了:「看,我們運氣不錯,這青煙筆直的,一定是鬼帝給的追魂香了!」

  溫衡對著青煙說道:「在下名為溫衡,是鬼帝杜子仁的朋友,這位道友,我們現在被困在九浩界外的清水灣小洞天上,能不能麻煩您伸出援手搭救一番?」青煙裊裊向上,溫衡連續說了三遍之後胸有成竹:「看吧,這一定是正統的追魂香!我看到過他們點香,追魂香的煙就是這樣的。」

  結果張正弘拿了一根白蠟燭點燃了,青煙也筆直的上去了。溫衡:……這根看起來很普通的蠟燭,看青煙的樣子,也是追魂香啊!管他呢,溫衡湊過去把原話給重複了一遍。

  蓮無殤拿起一根蠟燭看了看,結果他也點燃了,青煙裊裊還打著璇兒,溫衡一看就放心了:「這根應該不是追魂香,你看,煙都不直。」蓮無殤遲疑道:「要不,也說一遍?點都點了。」

  好么,為了道侶開心,溫衡有湊過去對著青煙說了三遍。溫衡道:「接下來我們就等吧,看看有沒有人會來搭救我們!」蓮無殤道:「不知道有沒有用。」溫衡擺擺手:「看運氣吧,反正我覺得挺玄的。」

  四人就這樣傻乎乎的坐在泊岸上等待著,溫衡看了看天色:「看樣子要等很久,要不,我們找點東西邊吃邊等吧?」他的儲物袋中有不少吃的。張家的修士說起這個也樂了:「飛升的時候沒想到能收到雲長老的禮物,我們一直小心的存著呢。」

  溫衡樂了:「可別叫他雲長老,毛都沒長齊呢。」到了太陽西沉的時候,水面上波光粼粼,海天一色無比壯觀!可是,他們等待的救援人員還是沒出現。

  溫衡說道:「我們從九州界出發到這裡都花了八天時間,他們速度再快,也要過幾天的吧?要不我們再耐心的等等?」說的很有道理的樣子,張初塵他們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這個理。

  張初塵嘆道:「別的我倒是不擔心,我就擔心帝幽對劍仙和智遠發難。」溫衡也擔心啊,可是他更相信邵寧的實力,他笑道:「放心吧,老邵不傻。」

  夕陽西下,水面漸漸暗沉下來,泊岸邊小火爐上燉著大鐵鍋,鍋中煙霧繚繞,熱辣的鍋底咕嘟咕嘟的冒著泡泡。這群人竟然在泊岸上吃起了火鍋!溫衡先丟了幾塊兔肉進去:「早就想這麼幹了。」吃完這頓兔子肉,他以後會繼續愛兔子的。

  就在這時溫衡隱約看到了海平面上出現了三個小黑點!溫衡舉著筷子指向混沌海:「無殤,你們看,那邊是不是有三艘小舟?」

  張初塵握住了佩劍:「還不知是敵是友。」萬一是帝幽派來的暗殺團隊,豈不是慘了?溫衡眯著眼睛瞅了瞅,他還淡定的將鍋中的食材翻了個翻:「我覺得是朋友。」

  三艘小舟差不多同時到達,定睛一看,還真是熟人。只見左邊的小舟上站著一個黃衣女子,面紗遮住了她的臉,端看身形,都可以看出她是個優雅端莊的姑娘:「我名為明萱,不知哪位是溫衡溫道友?」

  中間的這個,是個白髮少年,手中舉著個船槳滿臉不耐煩:「我就離開你幾天,你就犯了這麼多事,你能不能給我省點心?」竟然是蕭厲!!溫衡在想,他什麼時候拿了蕭厲的追魂香?為什麼會召喚出蕭厲?

  右邊的那個,更熟悉了。太史諫之裹在斗篷裡面對著溫衡直揮手呢:「殿下,您找我?」

  三支蠟燭能招來什麼,溫衡以前會說啥都招不到,他一直對幽冥界的傳訊方式懷著質疑的態度。哪怕後來證實這是大能製作的追魂香,他都覺得這玩意不靠譜。現在好了,點了三根香燭,他真的招來了三個人!

  溫衡站起來笑道:「三位來的正好,火鍋剛好,一起吃火鍋啊?」站在小舟上的三人互相看了看,蕭厲皺眉對明萱道:「你怎麼在這裡?」明萱道:「你都在這裡,為何我不能在?」

  太史諫之樂道:「兩位不要見面就掐么,沒想到會在這裡相遇,相識即是緣分啊!」蕭厲和明萱同時對太史諫之說道:「你閉嘴。」太史諫之歡樂的從船上跳下去了:「火鍋我喜歡!是辣鍋底嗎??哦,這個煮的恰到好處!」

  說著他已經自覺的擠到了張初塵旁邊,掀開斗篷之後,金燦燦的長發差點亮瞎張家兩個劍修的眼睛。明萱冷冷道:「要是知道你在這裡,我就不會過來。」蕭厲道:「那你現在可以滾。」

  溫衡連忙打圓場:「明道友,多謝您仗義出手相助。我就是溫衡,沒想到你們會同時到來,溫某感激不盡。如果不介意的話,一起來吃頓飯吧?」

  明萱對著溫衡行了個禮:「打擾了。」溫衡笑道:「不不,是溫某打擾明道友了。」明萱從小舟上下來,她也熟練的擠到了蓮無殤旁邊。明萱:「你好,我是明萱。」蓮無殤頷首:「你好,我是蓮無殤。」

  蕭厲站在小舟上皺眉,溫衡笑了:「愣著幹嘛呢?快下來吃火鍋啊。」蕭厲將手裡的船槳丟在船艙里,他跳下小舟:「吃吃吃,腦子裡面只有吃的。」然後,他也熟練的坐在了鍋子旁邊操起了筷子。

  溫衡覺得,在吃東西上面,不管是神還是人,都有共同之處。

  作者有話要說:蠢作者:那個,其實我從小就搞不清輩分問題,直到現在,依然麻爪子,特別羨慕那種分的很清楚的人啊。

  張志遠:那是因為你從小沒在大家族呆過,比如我,一出生成天就面對列祖列宗,習慣了就好。

  修真界裡面輩分真混亂啊……

  老溫:這個時候說什麼輩分,來吃火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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