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襲來,卷著路邊商鋪的番獵獵作響,溫子琦起初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看到眾人將自己圍在一起,才明白自己並沒有理解錯。
「什麼意思?」溫子琦眉宇微微一蹙,面色佯裝驚恐地環視著四周。
「小子!」為首的男子伸手一捋頜下長須,一臉得意的桀桀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記住了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說罷便大手一揮,招呼手下的弟兄們欲一擁而上。
「唉唉唉!」溫子琦雙手微舉,一臉諂媚地求饒道:「各位大哥,稍等一下好不好,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因該是我們第一次相見罷?」「這有什麼關係嗎?」為首男子右手微微一抬,示意手下的人稍微停一停,便繼續皮笑肉不笑地看著眼前溫子琦道:「小子你也不打聽打聽,敢在羅老闆地盤上撒野,我看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羅老闆?」溫子琦眉睫一挑,歪著腦袋看了看他,臉上突然湧上一絲笑容,明明是一副弱不經風的樣子,卻無端讓人心頭髮寒:「真是抱歉,不知你說的是那個羅老闆呢?」
為首的男子面上掠過一抹煞氣,藏在袖子中的手掌暗暗攥成拳頭,一副鋼牙更是咬的吱吱作響,「你說什麼?」
溫子琦神情頹然地垮下雙肩,緩緩地抬起手掌放在面前仔細地端詳了一番,雲淡風輕地嘟囔了一句,「這天底下姓羅的不計其數,剛我認識的就是好幾個,這羅老闆又是哪位?」
「嘶」為首的男子倒吸一口涼氣,清瘦的面容下湧起一抹陰狠,裝腔作勢的繡花枕頭他見過不少,但是像此人這般從容的卻是從未遇到過。
想至此節,便將滿腔的怒火稍微壓了壓,冷冷道:「你小子我看真是活膩味了,連羅老闆都敢調侃,今天若不好好教育你一下,都對不起我這名字!」
話雖說的霸氣十足,但是雙足卻絲毫沒有挪動的跡象,就好像被澆灌住一般。
「吆吆吆,」溫子琦眉睫一挑,驚訝地睜大了眼睛,表情甚是誇張地說道:「你這麼一說,我若是不問你叫什麼,都感覺有點對不起你!」
話說至此,語氣微微一頓,神色突轉慧黠「可是若是問了,就顯得我好像怕你一般,算了還是不問了!」
他這番喃喃自語並沒有避著眾人,雖然不是扯著嗓子大吼,但是在場的人俱都聽得一清二楚。
為首的男子更是被氣的臉色蒼白,一副牙齒咬的吱吱作響,即使是傻子也能看出來此人壓根沒有將他放在眼裡,要不然也不會當著眾人奚落他。
俗話說得好,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當著眾人如此駁他面子令其顏面掃地,這無異於殺他。
「好個牙尖嘴利的小子,我本想著你說兩句客氣好,讓你少受點皮肉之苦,現在看來你小子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曾三炮下手沒有輕重!」
說罷便大喝一聲,準備提拳攻擊,就在其氣力尚未攢足之際,耳邊驀然傳來一陣狂笑。
這一聲來的突兀,讓在場之人俱都愣住,尤其是曾三炮更是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好不容易穩住身型,頭也不抬便開口罵道:「奶奶個腿,是他媽的那個王八羔子在笑!」
本來圍著溫子琦的眾人竟然一窩蜂衝到曾三炮身邊,有的更是抬手去捂嘴巴,可終究還是慢了一步,他這一嗓子又飽含怒氣就像嘶吼似的,估計幾十丈外的行人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曾三炮一把推開簇擁的眾人,沒好氣地咒罵道:「一個個都幹什麼呢,讓你們好好教訓那個小兔崽子,過來堵我嘴幹什麼?」
身旁的小弟們臉色就像是走夜路見了鬼一般,瞬間變得毫無血色,有膽小的更是瞟了遠處撒腿就跑。
本就一群無賴聚眾,自然沒有什麼章法可循,有人帶頭逃跑,轉眼間一群人便跑的一乾二淨。
曾三炮怔怔地看著逃跑的眾人,剛想喝叱一番,驀然間想起這些傢伙雖然是爛泥扶不上牆,但是也應該不是這種慫貨,除非!
不知是心中所想過於恐怖,還是天氣突轉陰冷,曹三炮登時覺得自己就好似三伏天跌入了冰窟一般,全身上下一哆嗦,就連身上的寒毛都根根俱立。
「柳公子?」曹三炮頭都沒來得及回,便脫口而出道:「您怎麼會在這裡呢?」
柳浩宇手搖摺扇,猶如閑庭信步一般踱到溫子琦近前,點了點招呼道:「這位仁兄,這幫無賴沒有對你為非作歹吧!」
溫子琦嘴角微微一抿,略微笑了笑道:「如果不是公子及時出現,我恐怕要受皮肉之苦了!」說著雙眸不由微微一凝,略微打量了一下,這個在青州說一不二的柳公子。
「哎,此事說來也是奇怪!」柳浩宇瞟了眼戰戰兢兢的曾三炮,方才回過頭繼續說道:「我青州雖然地處大周北境,但是卻很少發生如此之事,難道說?」
話說至此語氣驀然一頓,凝眸上下打量了一番溫子琦,笑嘻嘻地打趣道:「你這身裝扮看上去也不想是個腰纏萬貫的富家公子啊,那這幫人是為了什麼呢?」
溫子琦雙手一攤,無奈地聳了聳肩膀,笑著回復道:「人家常說劫財劫色,我乃是身無分文之人,他們應該不是為了錢!」
話說一半不由猛然轉過頭,一臉驚恐地盯著曹三炮,嘴唇嚅動半天方才從齒縫中緩緩擠出幾個字:「你不會是看上我的人了吧!」
曹三炮本就慘白的臉色,登時湧上一抹尷尬,臉頰邊的肌肉更是被氣的一直抽搐不止,此人先前就當著眾人奚落與他,此時又借著柳浩宇的庇護如此噁心自己,這口氣說什麼都不能忍。
若不是此時有這個姓柳的在場,他非將此人的嘴撕碎不可,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今日就暫且先服個軟。
想至此節,便在臉上掛了一抹假笑道:「這位公子真會開玩笑,我.……我」我了半天也實在沒有臉面說出個所以然來,只好緩緩地輕嘆一口氣。
然而就在其準備要放棄辯駁之際,腦海中驀然靈光一閃,一個念頭瞬間讓其神色大喜,連忙昂起投來,一臉肅穆地說道:「我曹三炮乃是鐵骨錚錚的漢子,豈會與你這中脊樑都直不起的走狗一般齷齪。」
從失落到亢奮,雖然只有短短的幾息,但是也沒能逃過溫子琦等人的眼睛,尤其是柳浩宇,更是臉上充滿了疑惑不解。
「你這話說的可是有點重啊!」溫子琦何等聰明,焉能聽不出他這話裡有話,便神色一凜,語氣森森地說道:「若是我今天一個人的話,我可能會被你屈打成招,但是今天有柳公子為我主持公道,我自然不會怕你!」
這番明裡暗裡的一通誇獎,聽的柳浩宇神色有些許飄飄然,更是將扇子一收舉起來擺了擺道:「這位仁兄,這裡是青州,可不是法外之地,我這人其他也沒什麼嗜好,就是喜歡抱打不平,今日我既然撞到此事了,就會一管到底。」
溫子琦雙手一拱,臉上佯裝出一臉的恭敬道:「真是龍生龍,鳳生鳳,柳青天急人之所急想人之所想,柳公子也是懲惡揚善樂於助人,青州有您二位,真是百姓之福氣。」
「胡鬧!」柳浩宇臉色一冷,連忙截斷溫子琦的吹捧,義正言辭地說道:「青州之所以有現在的成就,都是當今聖上賢明所致,我們柳家只不過是代為搭理一二,何來功德只有!」
話雖如此,但是其眸中閃過的那一抹光亮,任誰也能看出他心中所想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溫子琦更是被他這番話說的脊冒汗粟。
心中雖然驚詫不已,但是臉上卻絲毫沒有表露出來,甚至順著他的話說說道:「是是是,上有賢明之君,下有治世能臣,我青州何愁不興旺發達。」
話說至此,語氣驀然一頓,緩緩輕嘆一口氣道:「不過有時候人心隔肚皮,誰都不知道他人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就比如他!」說著抬手一指遠處臉上表情怪異的曾三炮。
這一指讓曾三炮瞬間打了一個激靈,他也是在江湖中摸爬滾打多年的老人,這溜須拍馬的功夫自持已經爐火純青,要不然也不會能做到如今的位置。
可是今日一見此人,方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並不是只有戲文裡面才有的說詞,正在感嘆如果自己有這個嘴皮子,起碼一個護院管事是不在話下。
心中正在憧憬著美好的未來,耳邊驀然出來了一聲不和諧的聲音,方才記起此人和自己的過節已經到了無法調節的地步。
有道是上面有人好辦事,好不容易傍上這個參天大樹,自然不可能輕易放過自己,所以對於溫子琦的擠兌並沒有放在心上,反而神色淡然地笑了笑:「有道是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我曾三炮今天載在你手裡,我認,但是我醜話給你說在前頭,你若今日不將我置於死地,他日我必定十倍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