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貢葯二字,溫裴二人並沒有露出太多的驚訝,尤其是裴淵庭更是眸中閃過一抹失望,語氣悠悠地呢喃道:「這老傢伙真是傻到極致了,這麼多的貢品就藏在廚房,這不等於全村人都睡在炸藥上嗎!」
心思聰慧的溫子琦聽聞他這話,竟然聽出一些他這話的言外之意,便驀然轉過頭,瞟了一眼他,小聲地說道:「這應該就是我們失竊的那一批貢葯把,還有我怎麼感覺你不希望這批貢品被找到呢?」
好像對於溫子琦說這話並不感到意外,裴淵庭無奈地聳了聳肩膀,面上的失望之色更甚之前,就連說話的語氣也變的讓人難以琢磨,「找到了,他就沒事了!」
聽聞此言,溫子琦和凌浩然俱都一怔,一開始以為自己聽錯,可是看其面色緊繃,皮膚下更是青筋暴露,便知他絕對不是簡單地說說而已。
唯恐他此刻在盛怒之下作出什麼駭人驚聞地決定,溫子琦連忙說道:「老裴,就算此時我們三人將這些藥物弄出去丟掉水壩里,其實對姚副堂主影響也不大,以他和柳南天的關係,弄到最後頂多是個失察之罪!」
「對對對!」凌浩然瞬間恍然大悟地在一旁附和道:「子琦說的沒錯,而且這麼多瓶瓶罐罐我們三個人也很難悄無聲息從這裡搬出去,所以這事還的從長計議!」
「你們在說什麼呀!」裴淵庭淺聲一笑,下意識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眸色漸轉轉柔和,他恨姚炳坤不假,但是也不至於頭腦發熱到這種地步。
若是自己孤身一人,倒是極有可能做出二人所說之事,可如今並不是只有他一人,並不是說他沒有信心讓倆人幫助自己,而是他不願意讓二人陪自己隱姓埋名浪跡天涯。
念及至此,便抬手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坦然一笑道:「你們把我想的太偏激了!」
「這不是偏激不偏激的問題,」溫子琦伸手捶了一下他的胸口,笑著打趣道:「再說了你性格是不是偏激,我想我們兩個應該是心知肚明的!」
說著語氣一頓,轉頭瞟了一眼凌浩然,問道:「我說的對不對!」
「呃……」
凌浩然微微一錯愕,遲疑了片刻,突然一皺眉,語氣悠悠地說道:「偏不偏激,我還真不好說,但是我覺的老裴做事挺極端的!」
「啊?」裴淵庭表情誇張地張開嘴巴,簡直拿這兩個人沒辦法,只能聳下雙肩,無奈地放緩了語氣道:「原來我在你們心裡是這樣的人呀!」
聞聽此言,溫凌二人相視一笑,知道他現在氣性未平,倒也沒有生氣,溫子琦更是淡淡上前一步,將其身後的帘子拉上,語重心長地說道:「我知道你可能一直在等著一個機會,可那個機會不是現在!」
溫子琦有意壓低了音調,讓其聽上去更加的厚重,視線更是一直穩穩的落在裴淵庭的臉上,雖然燈光昏暗,但是其便面部表情哪怕有一絲的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果然不出所料,就在其剛剛說完機會不是現在之際,雖然有意控制,但裴淵庭雙眉還是微微皺了一絲,僅僅只是一霎那,但是足以證明其心中的真實想法。
「你這樣做其實只是殺了他而已,」溫子琦緩緩吐出一口氣,面無表情地說道:「暫且說這件事能夠做的滴水不漏,可是結果只不過是死了一個人而已,他依然沒有低頭認錯!」
說到這裡,驀然間將目光從裴淵庭身上移到遠處,低聲說道:「殺一個人容易,可這是你要的結果嗎?如果只是為此,這麼多年你應該有很多的機會,對不對!」
裴淵庭全身一震,霍然將臉上的淺笑收了下去,轉過頭來看著他道:「心中的恨,會被時間湮滅,我已沒有第一次見他時那麼恨他了,我怕我……」
話說於此,並沒有在繼續說下去,因為他覺得,以眼前的倆人聰慧即使不說明白,他們也能夠知道他要說什麼。
事情果然如他所想一般,溫子琦看了他一眼,視線有那麼一小會兒凝結未動,漠然良久,方才從雙唇之間飄來一聲長長的輕嘆。
「這種感覺我懂,以前聽人說時間是治癒一切的良藥,即使是仇恨也難以逃過光陰的沖滌,我不信,可是後來我發現有些話有些事,只有經歷過才能明白。」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微妙,三人相處以來,溫子琦從未說起過關於自己的事情,二人也並沒有去追問過,此時突然聽到這一番言論,登時都怔在原地。
以兩人的聰明才智,就溫子琦剛剛短短的幾句話,其實大概猜到了一些,當然前提是溫子琦說的乃是實情,而不是為了寬慰裴淵庭試圖捏造的故事。
「子琦,」裴淵庭上前一步,抬手輕輕抓住溫子琦的臂膀,低聲說道:「為了我,讓你掀開心底的傷疤,實在抱歉!」
聽聞此話,溫子琦驀然轉過頭來看著裴淵庭,既沒有回應,也沒有否認,而是眉睫一挑,輕笑一聲說道:「看來我們是要找地保過來了!」
聞聽要突然找地保,裴淵庭歪著腦袋看了看他,臉上突然浮起了一絲笑容,明明一臉憨厚,卻在燭火的照映下顯得格外的詭異,「你想到了怎麼跟人家解釋,姓苗的被你打成這個樣子?」
被他這麼一提醒,溫子琦神色一僵,倒吸一口涼氣,雖然說眼前有這麼多的失竊的貢品,但是外屋躺在地上的苗立潘卻不好對人解釋。
就在其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處理之際,一直站在二人身邊的凌浩然輕笑一聲,語調悠悠地說道:「就這麼點事,看把你倆著急了,多簡單的抵死不從拒不認罪!」
看其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溫子琦裴淵庭俱都是一臉茫然,裴淵庭更是眉毛一凝,小聲地說道:「我的公子呀,你能不能說的明白些,我的腦子可沒有你這麼好使!」
對於二人這樣的反應,凌浩然有些不解,這麼簡單的事情,竟然將兩人都難住了,尤其是自己已經說了,兩人依舊好似白痴一般的看著自己,難道他們腦袋裡和他不一樣。
想至此節,嘴角不由微微上揚,臉上帶著一抹深淺得宜的譏笑道:「你倆人這腦子裡這會難道是裝的漿糊嗎?多簡單呀!」
說著語氣一頓,抬手一指廳堂里蜷伏的苗立潘,淡淡地說道:「苗立潘勾結益春堂老六,兩人合夥將貢品盜至此地,意圖通過販賣來獲取暴利,可沒有想到二人因為分攤不均而有了分歧,苗立潘趁老六一時不備,將其擊殺在水閘之地!」
嘶.……
裴淵庭倒吸一口涼氣,看了一眼凌浩然,一臉驚恐地說道:「你是怎麼想到的,」說著好像突然意識到什麼,便話鋒一轉,疑惑地問道:「那我們是如何知道此事的呢?」
好像對於這個白痴的問題,凌浩然不屑回答一般,只見他輕瞟了一眼裴淵庭,語氣悠悠地說道:「我們怎麼過來的呀!」
「黃捕頭約過來的呀!」裴淵庭想都沒有想,便脫口而出地說道:「這事你怎麼圓呢?」
「嘿嘿,」凌浩然抬起手來,仔細端詳了一二,方才淡淡地說道:「誰說我要圓這個慌了,我們就是黃捕頭約來的呀!」
說著語氣故意一頓,面露狡黠之色的一笑,輕聲細語地說道:「老裴,考你個問題,你覺得黃捕頭是誰派來的呢?」
驀然間聽到詢問自己,裴淵庭微微一怔,隨即將心中所想輕飄飄地說出來:「能夠使喚黃捕頭,估計就是當官的吧,照我看來估計是柳南天吧!」
好像知道裴淵庭會說誰一般,未待他話音落地,凌浩然便豎起拇指稱讚道:「不錯,會想問題了,那我在問你,為什麼我們剛才制止你做傻事呢?」
「呃……」
裴淵庭微微一錯愕,尷尬地撓了撓頭,說道:「剛才子琦不是說了嗎,我這麼做最多只是殺了一個人而已,並沒有……」
未待他說完,凌浩然便抬手截斷他,搖頭道:「不不不,你說錯了,子琦剛剛說的前提是我們能夠天衣無縫,先不管說做到天衣無縫有多難,假設我們可以做到,但結果其實並殺不了他,你應該也知道了,對不對?」
「嗯,」裴淵庭悠悠地長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道:「因為他是柳南天的妹夫嘛,怎麼可能看著他人頭落地!」
此話說的一點也不假,俗話說的一點也沒錯,朝中有人好辦事,即使是八杆子打不到的關係,也可以在金錢的維繫下鼎力相助,何況是妹夫呢!
「柳南天才是問題的所在!」凌浩然眉毛一凝,臉上瞬間寒霜遍布,說話更好似裹挾的利刃一般道:「所以說,這一次對我們來說乃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不知是因為凌浩然說的太過於誘人,還是裴淵庭自己也想趁機折斷姚炳坤的靠山,只見他雙眼冒光的說道:「你說的好機會是指搬到柳南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