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側的秦可卿端起茶杯,輕輕飲了一小口,微微搖頭道:「古往今來,有多少山澗迷路的人,最終能夠獲救的不超過三成,其餘皆是暴屍荒野,葬生於獸腹之中。你能夠獲救真的應該感到萬幸。」
林深茂密,瘴氣橫生,若是在其中迷了路,下場可想而知。雖然剛才所說這些都是溫子琦胡編亂造信口瞎說的,可對於南宮菲菲與秦可卿二人來講,自然認為他曾經在生死關口徘徊過。最終必然是獲救了,可是依然忍不住神情懊喪。
見倆位情緒低落,溫子琦心裡湧出一股濃濃的自責。
形單影隻的他,從未體會過被人掛懷,而今見到盡然有人為自己的過往而擔心。
心中頓生愧疚,幾欲張嘴想告訴她倆這一切都是編的,可每到嘴邊卻又沒有膽量說出來。
見他欲說還休的樣子,秦可卿一抹眼角的淚漬笑著說道:「看你這樣子,剛才所說不是撒謊騙我們吧!」
溫子琦眼角微微顫抖了一下,原本因為愧疚難平的心,頓時一下提到嗓子眼,便尷尬地笑了一笑說道:「怎麼可能呢。」
「最好不要騙我,」秦可卿將臉一甩,喃喃道:「若要被我發現你拿虛言欺我,當心我再刺你一劍!」
溫子琦聞言一怔,笑著說道:「那裡還敢欺騙你,再說了我就從未有過虛言欺你。」說罷竟然神色一板,好似在說秦可卿這是在污衊他。
看著他這幅樣子,秦可卿竟然秀眉一豎,出言問道:「你說你沒有虛言欺我,那我且來問你,那一日你說,你們三人來此是為了消食,這算不算虛言?」
突然聽道她提及此事,溫子琦心裡「咯噔」一下,臉刷的一下紅到脖子根,頓時感覺羞愧不已,此時如果地上有個洞,他一定會鑽進去。
此事秦可卿確實說的不錯,沒有人消食會橫跨整個城,就是吃的再撐也不可能。
見他瞠目結舌的樣子,南宮菲菲頓時笑的前仰後合,一副看熱鬧不怕事大的樣子說道:「這麼快就被戳穿了?」
秦可卿白了一眼他,沒好氣的說道:「更可氣的是那副嘴臉,絲毫沒有愧色,像他真是在消食一般。這不明顯當我是傻子嗎?所以我覺得他剛才所說也有很大可能就是在騙我們!」
南宮菲菲聞聽此言,連忙擺了擺手說道:「剛才所說,應該不是在騙我們。」
「為什麼你這麼肯定呢?」秦可卿雙眸流轉,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她。
南宮菲菲聳了聳肩,淡然一笑道:「因為我也曾去過玉崑山!」
這話一出,溫子琦暗嘆好險,若不是自己真的在玉崑山上生活多年,對山上的一草一木都瞭若指掌。估計以她的聰慧,點滴之間就被戳穿了。不過這樣也好,有南宮菲菲證言,此事就是板上釘釘了。
果然如他所料,秦可卿聞聽南宮菲菲曾去過玉崑山后,便沒有再質疑,只是微微一笑道:「這位快就一個鼻孔出氣了。」
溫子琦並未將她的調侃放在心上,只是淡淡一笑道:「什麼叫一個鼻孔出氣,說不定菲菲妹子也和我一樣是去玉崑山拜師。或許她比我的還要精彩呢。」
南宮菲菲搖了搖頭說道:「我才沒有你那麼自以為是呢,我是去遊玩!」
聽到南宮菲菲說她去玉崑山是為了遊玩,二人俱都是一愣,顯然是對這個解釋並不是很相信,但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看來我在你們心中還是一個誠實的人,」見二人並未繼續追問下去,南宮菲菲嫣然一笑道:「我不止去過玉崑山,我還同樣去過辛家村。」
辛家村,小的不能再小的一個村莊,滿打滿算總共不過百人,村東到村西憋著一泡尿就可以走完,可就是這樣一個村莊,卻讓溫子琦聽之色變。
此時聽到南宮菲菲也曾去過,溫子琦頓時張大嘴吧,獃獃的看著她,忐忑不安地說道:「你去過那裡?那你知道村口那口枯井的傳說嗎?我待了幾天發現人們對那口井是緘口不提。」
南宮菲菲連連點頭,笑著說道:「這我當然知道了,但是我不告訴你。難道救你的那個老郎中沒有和你說?」
溫子琦嘆了一口氣說道:「哎,我與他相處不過三日,連他救命之恩都未能來得及報,他老人家便失足墜下山崖。」
說起老郎中,溫子琦心裡頓時五味雜陳,這本就是一場交易,銀貨兩訖后自然不會去再管他人是死是活。雖然死無對證對他來說更加安全,可生性善良的他,依舊覺得對老郎中有愧。
南宮菲菲聞言雙眼一怔,獃獃地說道:「你說老瘋子失足墜崖了!」
溫子琦默默地點了點頭說道:「也正是他老人家寫信推薦我來益春堂的。」
說到此便無需再胡亂編造,便一五一十地將如何處理老人後事,又如何加入益春堂一一告訴眼前的倆人。
南宮菲菲聽完已是雙目含淚,怔怔的望著他,良久之後緩緩道:「老瘋子最愛幫助人了!」
聽此言,好似南宮菲菲與這個老郎中並不只是簡單的認識,但見她並不想深談,溫子琦也不好多問什麼,只是點頭以示贊同。
短暫的沉默后,南宮菲菲伸手一抹臉頰上的淚珠,神色黯然地對溫子琦說道:「將來溫大哥若有機會再回辛家村,也代我在他墳前上柱香!就說小瘋子沒有忘記他!」
溫子琦鄭重地點了點頭,說道:「好,我會記住的。」
見他應諾,南宮菲菲便長吁一口氣,好似吐盡了心中煩悶一般。
坐在一旁的秦可卿,雙目關切的看著她,雖然她不知道南宮菲菲與那個老郎中有什麼交集,但是從菲菲的神色中可以看著,老郎中必定也照顧過她。
此時見她神色恢復如常,便伸手拎起桌上的茶壺,給她續了一杯茶,一面續一面說道:「這一晚上可謂是一波三折。」
南宮菲菲聞言豁達的一笑,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淺淺抿了一口。
微風吹過,窗口的薄紗隨風飄蕩,就連秦可卿原本用緞帶紮起來的秀髮,也有一縷被吹散落在耳鬢,只見她伸手將其隨意的一捋。
人影燭影憧憧,往來搖曳不定,猶如仙境一般。溫子琦被眼前之景所迷,望著怔怔出神。
坐在對面的南宮菲菲抬眼瞧見他一臉獃滯,便伸手在桌上輕輕的一叩,笑問道:「是不是燈下看美人,越看越漂亮。」
被她這麼一調侃,二人俱都一時語塞,紛紛端起面前的茶杯佯裝飲茶。
或許真如南宮菲菲所言,在溫子琦眼裡,此時的秦可卿比初見時更多了幾分靈動與飄逸,舉手投足之間盡顯優雅脫俗之姿。
念即至此,忍不住又偷偷地瞟了一眼。
「咳,咳
」南宮菲菲輕咳一聲,癟著嘴說道:「餘生很長,可以慢慢看。不過今晚時間可不是很充足哦。」
被她一提醒,原本尷尬不止的秦可卿頓時神色一怔,說道:「菲菲妹子說的極是,此時已過亥時,此去「龍邸」雖然不算太遠,但也需要一段時間,要不我們稍作休整后便出發?」
南宮菲菲自然沒有意見,溫子琦倒是想有,不過他老虎下山一張皮,沒啥好換的。便笑著說道:「那我先去下面等二位。」
微風拂過水麵,泛起層層漣漪,溫子琦負手而立,抬眼望著滿天星空,心中思緒萬千。
「溫大哥,我們準備好了。」
溫子琦循聲望去,只見甲板上站著兩位女子,一位身著玄色勁裝,手持一柄白色長劍,正目閃精光地看著自己。另一位身著紫色勁裝,腰間掛著兩柄尺許來長短劍,似笑非笑地說道:「怎麼樣?」
溫子琦略微想了一想,開口說道:「英姿颯爽,一身俠骨氣!」說完後點了點頭,似乎對自己的讚美之詞很是滿意。
」這就沒了?」南宮菲菲皺眉蹙額,一臉失望之色地說道:「女未悅己者容,這你都不懂!」
溫子琦微微一愣,尷尬地笑了笑說道:「二位,可別忘了我們是去做什麼。」
南宮菲菲一仰首,朗聲道:「闖龍邸。」
溫子琦見她竟然大聲嚷和,全然不顧周遭是否有人別有用心。龍邸,就是皇家別院,雖然是別院,但也不是誰都可以進去的。別說進去了,就是無故窺探都要挨一頓板子。
就連一向了解她的秦可卿,聽到她大聲嚷嚷,也是無奈搖了搖頭。心中不免對此次的行動充滿了擔憂。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稍有不慎就會陷入困境。而眼前這位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善於隱匿的主。
看著二位手裡除了兵器再無他物,溫子琦不由的一怔,開口問道:「我們不是去還東西嗎?怎麼沒看到二位手裡有東西。」
秦可卿眉睫一動,笑著說道:「事情是我招惹的,當然我來拿。可是菲菲妹子剛才說,我二人的裝扮與包裹不配,所以決定將東西交給你,誰讓你武功比我們高呢。」說話間見她彎腰從地上拎起一個包袱丟了下去。
溫子琦伸手接住飛來的包袱,反手將它系在背上,用手一扽胸前打的結,眸色幽幽地說道:「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