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到那一夥參客,老吳立馬情緒失控,發瘋似地吼道:「就是他們,一說起他們我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這幫龜孫子害我害得好慘。」
一時之間罵得興起,就連原本束在頭頂的髮髻,也因為過於激動散落開來,稀稀拉拉地垂了下了。
看著垂頭散發的老吳,溫子琦朗聲一笑,疑望著渭河上的畫舫冷冷地說道:「看到他們你不是應該欣喜若狂嗎?怎麼會是恨之入骨呢!」
老吳溫言一怔,抬頭望向溫子琦,神色緊張地說道:「為什麼要欣喜若狂,他們害我害得這麼慘。弄的我像喪家之犬一樣四處遊盪,若不是小姐看我可憐收留了我,我早就是枯骨一堆了。」說罷眼睛輕瞟了一下南宮菲菲,見她神色好像並沒有被他這幾話所觸動。
「因為他們會給你這個啊。」溫子琦拿手一指老吳手裡的煙袋說道:「你也別說的這麼慘,我猜你這都是裝出來的吧。」
說罷,見他環顧了一下秦可卿與南宮菲菲,笑著說道:「二位有沒有發現,他一直在避重就輕顧而言他。」
秦可卿聞言微微一笑,唇角輕挑地說道:「看到他想拖延時間,我本想陪他演一會兒戲。可是我發現他的演技實在是讓我汗顏。」
「你們二位不累,可是我累了,我不想再陪他玩下去了!」南宮菲菲打了一個哈欠,輕飄飄地說道。
「既然二位姑娘累了,那我覺得也就沒必要再耗下去了。」只見他雙目含光,一臉殺氣地看著老吳。
老吳一聽,原本渾濁不堪的雙目頓時滴溜溜亂轉,連忙擺手說道:「小姐您先別急嘛,我這不是馬上就說到了。」
「哦,是嗎?馬上就說道了?」南宮菲菲嘴角微微翹起,一臉奸笑地說道:「既然快說到了,那溫大哥能否給小妹幾分薄面,讓我聽完可好?他是為何這麼恨那伙兒參客。」
溫子琦雙眸之中充滿笑意地看了一眼南宮菲菲,慢悠悠地說道:「既然菲菲妹子想聽,那我就再稍微等個一盞茶時間。」
「好說好說,」老吳聞言神色一松,長吁一口氣說道:「剛才我不是說,我贏了這一夥兒參客很多銀子嘛。我心想著這群關外來的傻蛋,估計連骰子是幾個面都沒弄清楚,就敢上賭桌。可誰知道這夥人竟然不服輸,還給我下了戰書,讓我明天再與他賭一次。」
溫子琦聞言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送上門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溫小哥你說的太對了,」老吳比了比大拇指,說道:「不瞞你說,我當時正是這麼想的,白送上門的銀子哪有推出去的道理,於是便答應了。」
坐在一旁的秦可卿笑了笑,說道:「現在估計後悔死當時的這個決定了吧!」
「豈止是後悔,」老吳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第二天我如約而至,一切都是意料之中,他們又輸的個精光。」
「然後呢,」南宮菲菲瞥了一眼他,冷冷地問道。
「見他們常年在外奔波,這要是輸得一無所有,家裡妻兒老小該怎麼辦。我便對他們說,別賭了,十賭九騙,就我這一個不是騙,卻是實打實的功夫,所以你們趕緊回關外吧,別在這裡耗著了,是贏不了我的。看他們灰溜溜地走,我還於心不忍,給了他們幾兩銀子作為盤纏。」
「沒看出來,」溫子琦雙目微眯,一臉意外地看著老吳說道:「沒想到你還有點良知。」
看了看窗外的浮雲,老吳仰起頭哈哈大笑,笑聲中充滿了無奈:「正是這點可笑的良知,害得我人不人鬼不鬼,若是我當時不說這句話,拍拍屁股走人,也不會招來這麼多麻煩事。」
「說不定人家前兩次就是故意輸給你的呢。」秦可卿淡淡地說道。
「不是說不定,就是,」南宮菲菲似笑非笑地說道:「投其所好,這乃是慣用的伎倆,一點也不稀奇。所以在上賭桌之前,其實早已將他調查得一清二楚。」
「不愧為小姐」老吳連忙雙手抱拳,一臉欽佩之色地說道:「一語中的說出其中要害。」
「少在這裡阿諛奉承,」南宮菲菲不為所動,臉色一板冷冷地說道:「趕緊說,接下來你是如何與他們一起狼狽為奸的。」
「是是是。」老吳依舊一臉笑容,絲毫沒有被揭穿得窘迫之色。
「時至深夜,賭局散了之後,我因腹內空空,便去酒家點了幾個小菜,溫了一壺老酒想美美地吃一頓。」
「哪一家酒家?」秦可卿伸手打斷老吳的話。
「好像是四海客棧」老吳想了想,一臉肯定地說道:「對,就是四海客棧。」
南宮菲菲皺了皺眉,一臉詫異地說道:「深夜從「南柯一夢」跑到「四海客棧」,這中間的路程可不近。」
「嘿嘿,這不是贏了錢嘛」老吳神色一僵,尷尬地說道:「進出都是車接送,所以就無所謂遠近。」
溫子琦聞言,心中不由感慨,眼前這人若不是被「夢清風」所控制,也是一位響噹噹的人物。
正在感嘆世事無常,耳邊突然響起秦可卿的聲音。
「你去之前他們已經在了,還是你去了之後他們才出現的?」
老吳倒吸一口氣,說道:「這個有點記得不太清楚了……」
「嗯?」南宮菲菲聞言臉色一綳,怒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哦,我想起來了,我去了沒多久他們出現的。」老吳略微想了想,一臉肯定地說道:「對,是我先去的。我的酒菜剛上齊,便看到他們一伙人出現在門口,然後徑直向我走來!」
「徑直?」秦可卿疑惑的看著老吳。
「對,徑直,從門口進來直接走到我面前。」老吳毫不遲疑地回答道。
秦可卿眸中閃過一絲精光,冷冷地說道:「明白了,你接著說吧。」
「他們來到我的桌前,對我一再感激。見我旁邊兒放著煙袋鍋子,便送我一小包煙葉,說是聊表謝意。」
「就是這個嗎?」南宮菲菲伸手一指老吳手裡的絲絨小袋。
老吳低頭看了一下,說道:「對,就是這個。那個為首的大鬍子還和我說,在他們關外,人們疲勞之際都喜歡抽兩口這個煙,效果極好。我心想著一袋煙葉能值幾個錢,也就沒有推辭。」
「你這算是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倘若不貪這點小便宜,你也不會淪落到這步田地。」南宮菲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說道:「接著說,後來怎麼樣了?」
老吳咧開嘴乾笑了幾聲,接著說道:「我這人還有一點不信邪,他們說可以緩解疲勞,我心想不就是一口煙嘛,還能有這神奇功效。於是我就當著他們面抽了一鍋。這一口煙吸得讓我斷了自己的後路。」
「那是自然,你以為「醉清風」,漠北第一毒是白來的嗎?」
「我哪裡知道這是毒」老吳一邊搖頭一邊看著手裡的煙袋鍋子說道:「我一直以為這種煙只是癮大而已,從未想過他是毒,溫小哥他到底是什麼毒呢?」
南宮菲菲作為一名資深情報官員,自然很在意此毒到底是何製成的。若是手中有此物,便不怕出現手下被人收買的事情。可是據她所了解,江湖中並未有此毒。
此時見老吳開口詢問,便順著老吳的話說道:「溫大哥,現如今江湖中的毒,我不敢說全識,但少說也認識七八成。可是你說的這個「醉清風」為什麼聽都沒聽過呢。」
「你在毒藥一類中尋找「醉清風」是絕對尋不到的。」溫子琦想不到想,便開口說道:「那是因為他其實是一種煙,一種經過藥物浸泡的煙。」
「藥物浸泡?」
「對,將煙葉置於此種藥物中浸泡好,再陰乾便可。」溫子琦抿了抿嘴緩緩道。
「製作這麼簡單?」秦可卿疑惑地看著溫子琦。
「奇怪是吧!可事實就是如此。」溫子琦淺笑道。
南宮菲菲皺了皺眉頭,緩緩道:「意思是真正可以控制人的,乃是這味葯?」
「也可以這麼說」溫子琦點了點頭說道:「不過它在經過煙絲的灼燒后,效力要更加明顯。」
「明白了」南宮菲菲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所以江湖上並未有記載,因為他並不可以將人致死,因此並不算毒。」
「對,北羌的巫醫一般用它來止咳鎮痛。據說效果奇佳,而我們這裡卻很少用。」
「為什麼很少用。」秦可卿連忙問道。
溫子琦笑了笑,說道:「因為太過於貴重,一塊拇指大小,大概需要五十兩以上。」
「這麼貴重?快要堪比黃金了。」
「你算說對了,在北羌它的確就叫軟黃金。」
「那在我們這裡叫什麼呢」
「罌粟」
「若要是罌粟的話,那確實不致人命」南宮菲菲忽然大悟地點了點頭,說道:「可是有個問題,罌粟致癮也不至於像他這樣呀?」
「那是因為我們入葯的乃是罌粟殼、罌粟籽,而北羌卻用的是汁。」
「汁?」南宮菲菲疑惑地問道。
「對,就是取汁,待開花結果之後,在果實尚是青皮之際,找一陽光明媚的午後,用小刀輕輕劃破外皮,或者用銀針刺破其外皮三五處,切勿損傷其內核,次日清晨便有汁液溢出,再用竹刀刮之收入瓷器中,陰乾便是軟黃金了。」
老吳聽到此處總算明白自己中了什麼毒,便連忙扭身跪在南宮菲菲面前,將頭在地上磕得咚咚作響,哭道:「老奴深知小姐宅心仁厚、菩薩心腸,念在老奴年事已高已是垂死之人,還請小姐幫我解毒。」
南宮菲菲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老吳說道:「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