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生病
蘇玏不知道他站在客廳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拖著疲累的身體上的樓，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麽洗的澡，怎麽換的衣服。
等他終於找回意識去思考白卲瑀究竟有多生氣的時候，已經是從夢中驚醒的後半夜。他發現自己的喉嚨火燒一般的疼，好像吞了烙鐵。頭昏沉沉的，好似灌了鉛一般沉重。全身無力，像被人抽了筋、拔了骨。綜合所有，蘇玏得出一個結論：他感冒了，而且還該死的發燒了。
蘇玏爬起來，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燒得神誌不清了，跑去浴室開了冷水就往身上衝，這一淋，心都被淋濕了，隻剩下無盡的寒冷。他關了蓮蓬頭，所有壓抑的情緒好似找到了出口，一下子迸發，蘇玏坐在冰涼的地板上，瑟瑟發抖，埋頭痛哭起來。直到浴室門被撞開，直到有人抱他入懷，慢慢地，他找回了自己的心跳，漸漸地，他感覺到溫暖，意識卻一點點被剝奪。
白卲瑀低頭看昏迷過去的蘇玏，恨不得掐死他。他怎麽可以，怎麽可以用折磨自己來懲罰他。當他推開浴室門發現蘇玏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他從來沒有見過，蘇玏那般脆弱的模樣。好似身上千瘡百孔，連空氣觸碰到都會疼。到底是什麽，是什麽讓蘇玏變成這個樣子？到底蘇玏身上，經曆過怎樣他不知道的故事？他到底打算瞞他多久，才肯告訴他一切？
……
某診所。
“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了，之後隻要體溫慢慢降下來就沒事了。多用濕毛巾給他敷，退了燒就好了。病人嚴重的營養不良，正因為如此才導致抵抗力變差，加上又淋了雨，受了涼，所以才會發燒。以後，要多注意些才是，多給他補補身子！”
“知道了！辛苦了！”
白卲瑀來不及送蘇玏去大醫院，隻能采取就近原則，把他送到離別墅區外不遠的一個小診所。他想的是，如果病情加重，再送去大醫院。畢竟他的身份不方便出入醫院。不然，又會是免不了一場騷亂。
還好蘇玏很爭氣地沒有再繼續發高燒，白卲瑀在診所照顧了他一夜，直到天快亮，他燒退了，才去給他開了些藥，然後帶他回家。
所以，蘇玏醒過來的時候，是在自己的床上。他回想了昨晚的事，竟是半點印象沒有。
白卲瑀打開門進來的時候，手裏端著托盤，蘇玏疑惑不解地看著他。
“我……我怎麽了？”蘇玏看著白卲瑀放著的托盤裏，有準備好的藥。
“蘇玏，你折騰人的方式還真是不一般。先是喝醉，然後是發燒！你就是這麽照顧我的？”
啊，對了。他昨晚發燒了。
這麽說來，是白卲瑀照顧了他一整晚嗎？他記得自己隻要一生病，一晚上都會不消停的。搬過來才兩天，就給白卲瑀造成不少的麻煩，他心中滿是愧疚。明明是他自己說要照顧白卲瑀，到頭來是白卲瑀照顧了他兩晚上。換作是他，他也會生氣的。
“對不起！”
“先吃點東西，然後把藥吃了。”白卲瑀揭開碗盅的蓋子，米飯香撲鼻而來，竟是瘦肉粥。
蘇玏知道自己已經麻煩了白卲瑀一夜，不敢再勞煩白卲瑀喂他吃東西，盡管他現在根本沒啥力氣。而白卲瑀也沒打算要喂他，隻是把東西放下，就打算要出去。
“白卲瑀，謝謝你，照顧我。”在白卲瑀出門前，蘇玏補了一句，語氣真誠不已。
“蘇玏……昨天晚上的事，不許再發生！”
“好。我知道了。不會有下次了。不會了！”
白卲瑀出去後，蘇玏心存感激地吃了粥，然後吃了藥。他很感謝，白卲瑀沒有追問他，昨晚為什麽那麽做。他知道白卲瑀不允許的，是他想要尋死的自虐行為。蘇玏想，好不容易活下來了，逃出來了，怎麽就是不能爽快的忘掉過去呢。分明去年的這個時候，都安靜地度過了，怎麽偏偏在遇上白卲瑀後，他越來越容易想起從前了。難道，是因為生病了，身邊有人了，所以有了脆弱的理由嗎？
他真的是，越來越不像兩年前那個發誓都不會再折磨自己的蘇玏了。在白卲瑀麵前，他變得越來越容易示弱了。
這樣的改變，是好，還是壞呢？
估摸著蘇玏已經吃了藥，白卲瑀再進去時，蘇玏果然又睡了過去。他在床邊坐下，摸了摸蘇玏的額頭，已經不燙了，他才放下心來。
“蘇玏……我不許你有事！能讓你傷心難過的，隻能是我一個人！”
白卲瑀俯下身，在蘇玏耳邊輕輕地說，就像是在施咒一般。然後，在他慢慢恢複血色的唇上，印下淺淺的一吻，像是證明，像是承諾，更像是自責。
蘇玏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再次醒過來時，體力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他起身下床，看見白卲瑀給他留的字條。
【我出去了，晚上回來。如果身體好了，就把晚飯準備好。不要空腹吃藥！】
雖然看起來依舊是一副命令的語氣，顯得有些不盡人情，可蘇玏卻莫名覺得溫暖。就像娜恩說的，白卲瑀並不是心腸硬之人，也許他真的隻是不會表達。他的付出與關心，需要很用心，才能體會。
肚子餓了一天，蘇玏決定下樓去弄點吃的。剛下樓就碰見娜恩從她房間裏出來，手裏還提著個紙袋。
“啊，樂哥哥。你總算醒了。怎麽樣，有沒有好一點？”娜恩衝過去，把蘇玏扶到前坐下。
“我沒事。你呢？”
“放心啦，我皮糙肉厚的，沒那麽容易病倒。倒是你，細皮嫩肉的，看起來就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娜恩的比喻讓蘇玏感到無語，她這是說反了吧。
“樂哥哥，對不起。要不是我，你也不會生病。”
“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疏忽大意了。”
“所以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決定送你一份大禮。”
娜恩神神秘秘地從紙袋裏取出一個盒子，遞給蘇玏。
“這是什麽？”
“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蘇玏打開盒子，裏麵竟是一本裝幀精美的畫冊。翻開第一頁，畫的就是白卲瑀，和那天在白卲瑀的相冊裏見到的白卲瑀，一模一樣。作者署名是NALA。
“這是NALA的畫集嗎？”
“算是吧。不過，這裏麵畫的，可全是表哥哦。”
蘇玏再往後翻，果真都是白卲瑀，各個時期的都有。可是，NALA怎麽會知道白卲瑀這麽多的樣子？難得，NALA和白卲瑀認識？
“NALA和白，以前認識嗎？”
“呃……這個嘛，我告訴你了，你可不能告訴他別人哦。其實……我就是NALA！這本畫冊，是我畫的。”
“什麽？！你是NALA？”蘇玏覺得自己簡直聽到了什麽爆炸性新聞。娜恩怎麽會是那個天才漫畫家。
這一家子人，到底都是怎樣的一種存在啊。怎麽個個都有如此驚人的身份？
“所以，昨天買的那個也是你畫的？”自己花錢買自己的作品，也是醉了。
“對啊。你不要告訴表哥我偷畫他哦，不然他會殺了我的。”
“你表哥他知道嗎？他知道你是NALA？”
“嗯。NALA這個筆名還是表哥給我取的呢。表哥被接回來的時候，我才10歲。我很小就喜歡畫畫，表哥剛回來那會兒，誰都不理，整天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你還不知道吧，其實表哥很會畫畫的。大概是畫畫讓我和表哥有共同語言吧，他那個時候，就隻和我一個人說話。我每天放學回家，都陪著表哥畫畫，學到了很多，在我13歲，成了小漫畫家。表哥也考上了Z大，我以為他會讀美術的，可是他最後讀了表演。從那以後，他基本不碰畫畫了。不過他確一直支持我畫，家裏麵，隻有表哥一個人知道我是NALA的。現在你是第二個！”
看著畫上不曾見過的白卲瑀，聽著娜恩講關於白卲瑀的過去，蘇玏覺得自己完全不了解白卲瑀。
“你告訴我這些，不怕你表哥生氣啊。”
“不會的，表哥隻是不許我們提他在國外的事，還有關於姨母和姨父的事。不過我相信，總有一天，表哥會親自告訴你的。”
“娜恩！謝謝你。”
“不客氣啦。不過你要替我保密哦。尤其是這個，千萬不能讓表哥看到。”
“嗯。其實我見過的，你表哥畫的畫。”
“誒？你見過？”這下，換娜恩驚訝了。
“在之前住的地方，他有一間專門的畫室。裏麵有很多他畫的畫。”
“專門的畫室嗎？我還以為表哥再也不碰畫畫了呢。原來他一直在畫嗎？也是，上了大學之後，表哥就搬出去住了。我一直很想要表哥的畫呢，可惜他搬出去的時候，把之前畫的全都燒毀了，一幅都沒留下。他這次搬回來，估計也不會留下那些畫的。”
“其實……我有一幅的。”
“你有？在哪裏？可以給我看看嗎？”
看娜恩激動的樣子，蘇玏想她是真的很喜歡白卲瑀的畫吧，畢竟兩個人有過關於畫畫的美好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