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楚嶽,楚明風,這後生雖名號不及其師,但在荊襄之地也是響當當的。此人上知文下知地理,胸有良策,平日裏一副文弱書生的裝扮,但是在如今江湖後輩之中,此人的名氣也是屈指可數。玉良啊,好生與此人相交,日後必有大用。”
白羽點了點頭,聽得自家師父對此人評價如此之高,對楚嶽更是敬佩。
“徒兒謹記師父教誨。”
“長淩,長風,你二人也要多像玉良學習,在江湖之上廣交朋友。”
兩人皆是點了點頭,陸長淩沉思了一會,抬起頭道。
“師父,依徒兒之見,師父不如修書一封命徒兒送往現月峰,命令星月教教下七星門,皓月門的門主加以防範,另外在令星月教駐荊州商站盯住洛老七。”
“好,千毒堂就是能耐再大也不會侵擾我星月教。”公孫染軒道。
當傍晚,陸長淩便帶著公孫染軒的七星牌和書信火速趕往星月教總舵現月峰,七星台。
五月初三清晨,白羽還是像以往那樣向公孫染軒請安,行禮。不過這次公孫染軒卻和之前不同,在白羽正要離開之時,叫住了白羽。公孫染軒端坐在椅子上,麵色嚴肅,示意白羽坐下。
“玉良啊,師父今年五十有幾了?”
白羽被這問題塞住了喉嚨,從嘴中擠出了幾個字。
“五十有七,師父怎麽問起這個來了。”
公孫染軒黯然的低下頭,也不知在沉思些什麽。過了一陣,又緩緩的抬起頭,看著白羽,像是有什麽重要的事要拜托給他一樣。
“師父年歲大了,這連自己的歲數都記不清了。”
白羽聽到這話,心裏更是畫了魂,皺了皺眉頭,一時也不知道什麽。公孫染軒笑了笑,笑得很勉強,很無力,接著道。
“若是蒼厚待我,還能讓我在多活幾年,可是幾年過後呢,又當如何啊!”
“師父今是怎麽了,師父雖年近花甲,但身體卻不曾有過大的問題,怎麽起這種話來了?”
公孫染軒擺了擺手,歎了口氣。
“唉,我這把老骨頭扔了也就扔了,沒什麽可留戀的。隻是,隻是這星月教百年基業,不能毀在我的手上啊,眼下江湖門派紛爭異常激烈,又正逢亂世,我若一死,星月教隻怕後繼無人,星月教真要是毀在我這老骨頭的手上,我到了陰曹地府有何麵目去見前代教主,有何麵目去見星月教的曆代教主?”
聽到這話,白羽心中不禁泛起一陣酸楚,“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雙目中泛起淚光。
“師父,您今是怎麽了,師父一定能長命百歲,更何況星月教如今威震江湖,開創了建教以來最輝煌的時代。”
“傻孩子,哭什麽啊?我公孫染軒的徒弟不輕易掉眼淚,死是我們誰也躲不掉的,死亡不可怕,起來吧,陪師父話。”
白羽這才緩緩起身,擦了擦眼角淚水,坐在椅子上。
“孩子,你一定要答應師父,無論怎麽樣都要好好活著,為了師父,為了光大星月教,更是為了你自己。”
“徒兒謹記師父教誨。”
“還有一件事,師父如果出了意外,師父沒能回到現月峰,你便拿著師父對半月令和這封書信,回到星月教,接任第四代星月教教主。”
白羽聽到這話,頓時癱軟了下去。
“師父,這萬萬使不得啊,徒兒年少無知,武功平庸,是斷斷不可當此大任啊。”
“先聽我完,如今星月教絕非世人眼中所見到的景象,教內成員心懷鬼胎,教外又時常有外幫侵擾。若不趁早做好打算,隻怕日後定會被其餘幫派鯨吞蠶食。”
“正因如此,師父才更應該選出一位德才兼備的人接任教主。”
“教內後生,唯有你可當此大任。”
“師父,請聽徒兒一言,如今教內後生便有三人可當此大任,其一正是師父之子公孫固,公孫師兄武藝高超,不知勝過我多少倍,又深得師父真傳,可謂根正苗紅,足以服眾。”
白羽話剛一半,隻見公孫染軒搖了搖頭,擺了擺手,把話接了過去,道。
“固兒是我兒,他是何性格我這做爹爹的豈能不知,這孩子自幼喪母,性格乖張,手段暴虐,一無仁,二無徳。若無仁德之心,怎能服眾。”
“還有陸長淩,陸長風二位師弟,雖武功不及公孫師兄,但二人為人醇厚善良,同心同德,人品上佳,可選取一人接任教主之位。”
“選取一人?那另一人又當如何?且不二人其中一人接任教主之後,二人之間關係會變成怎樣。長淩雖腹有良策,但為人有時過於謹慎,不適合當此大任;至於長風平日裏脾氣暴躁,行事過於武斷,也是不可當此大任。”
“若教內後生不可當此大任,那與師父同輩之人也可繼任教主之位。”
“這也是最令為師所擔心的,教內眾門主如今表麵迎合,但實則各自暗藏禍心,隻待為師入黃土過後,便開始瓜分星月教。玉良你要謹記,有朝一日你若接任教主之後,這些個教內老人一不可趕盡殺絕,二不可對其千依百順。若趕盡殺絕則會使教中眾人膽寒心驚,若任其肆意,則會使你毫無教主威嚴,日後必被他們所操控。”
“徒兒謹記師父教誨。”
公孫染軒長呼了一口氣,從懷中摸出半月令和書信,遞交到白羽手中,白羽雖在星月教有二十個年頭,但也是第一次見到半月令,半月令由精銀打造而成,通體雪白,宛如空中半月,正是星月教教主的信物之一。
“這半月令你且收好,待到為師魂歸九泉之時,你即刻接任星月教第四代教主。這封書信一定要給七星門當中的神算門門主,他見了書信自會助你進位。七星牌,半月令,半月劍是星月教的三樣寶物,半月劍是你家傳之寶,本該為你所有。等到你做了教主那日,自會有人送上七星牌。”
“可是,可是師父……唉。”
“沒那麽多的可是,為了星月教,你也應當承擔起這個責任,老留給師父的時日不多了。”
白羽剛要再做解釋,隻見公孫染軒擺了擺手,示意白羽離開,白羽萬般無奈之下,走出客房,直奔江都西市。此時已近巳時,市井之內早已是人聲鼎沸,白羽無心遊玩,內心總是回響著公孫染軒對自己的教誨。白羽想到這,把手放至腰間,隔著衣服握住半月令,內心百感交集。
白羽低著頭,自顧自的向前走著。隔著老遠,便聽得前方人聲更是喧鬧,時而呐喊尖叫,時而掌聲齊鳴,白羽心:這前方怎麽了,如此熱鬧。抬起頭,向前方望去,隻見前方黑壓壓的一群人,這人裏三層,外三層,將中間地角圍得水泄不通,白羽快步走向前方,從人群之中向前排擠去,等白羽走到第一排之時,定睛一看,隻見一男子,約摸著三十歲,身材魁梧,壯如黑熊,皮膚黝黑。那人作揖道:各位父老,在下少年學藝,練就幾分皮毛,今日在貴寶地獻醜,隻為圖口飯吃,各位父老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話音剛落,圍觀眾人一齊鼓掌呐喊,白羽不諳世事,見得周圍人鼓掌,他也跟著鼓掌。見得周圍人呐喊,自己也跟著呐喊。
那男子俯身彎腰拾起一茶碗,將其裝滿清水,後又將茶碗頂在頭上,自己左腳猛地點地,躍起足有七尺之高,跳向一旁木樁之上,在木樁林中如山林猿猴般四處跳竄。令人叫絕的是,那茶碗就如同嵌在靈蓋上,紋絲不動,碗中清水更是半滴未灑,白羽在一旁看得出神,雙手不自覺的在胸前鼓掌,暗歎道:此人身法,輕功之絕,隻怕世間少有。那男子忽的雙腳著地,拿下額下茶碗,放至一旁,眾人皆是拍手叫絕。男子雙手在胸前用力相互揉搓,片刻未過,那男子雙手生火,眾人皆是瞪大了眼,屏氣凝神,站在原地,呆若木雞,白羽更是張大了嘴巴,注視著那男子,心:掌中生火,此人內力莫不是已爐火純青,世間少有敵手。那男子將火焰於手中存留片刻,便故作收功消氣之勢,雙手緩緩向下滑去,長呼一口氣,對著眾人作揖行禮道。
“在下學藝不精,讓眾位見笑,哈哈。”
那男子從地上撿起一破石碗,貓著腰,在眾人麵前走了一圈,白羽不明其中道理,但見周圍人都紛紛從錢袋之中摸出銅錢,銀兩。自己也從腰間解下錢袋,摸了十兩銀子,遞到那男子手中,眾人見白羽如此大方,皆是不解,紛紛看向白羽。白羽不明眾人何意,傻傻的笑著。那男子正要伸手接過銀兩,隻聽人群之中傳來一女子聲音,這聲音如黃鸝鳴啼,聲音婉轉,清脆。
“怎麽,又在江都市井招搖撞騙?”
白羽回過頭,望向人群,隻見人群之中,緩步走來一女子,這女子麵色白皙,紅潤。膚如凝脂,身材纖瘦,高挑。身段如行雲流水般,待到那女子走進後,白羽更是瞪大了眼,心髒砰砰亂跳,這女子約摸著十六七歲,發如清泉綢緞般柔滑,烏黑秀發搭在兩肩,可謂傾國傾城。
“臭丫頭,你胡言亂語些什麽?”
“胡言亂語?究竟是不是胡言亂語,讓各位父老來評判。”
女子話音剛落,緩步走向前方,抬腿便踢向男子胸口,男子單腳離地,向後退了數步,還未站定,女子緊隨一記秋風掃葉腿,掃向男子腿,男子被踢個正著,仰倒在地。白羽在一旁看得奇怪,心:這女子武功不知勝過這男子多少倍,為何手下留情。
女子單腳著地,如風吹柳絮般向前飛去,順勢從男子靈蓋上拽出一銅絲所編而成的支架,支架從額頭固定,直綁在腰間。
“各位父老,這銅架正好可固定茶碗,所以根本不用什麽絕頂的輕功。”女子著,拍向男子肩膀,迅速運用一招輕飛絮的巧勁,將男子扔到半空,又順勢摸向男子腰際,從腰帶兩端摸出兩個布袋,從其中一個布袋之中摸出一湛藍色的圓珠,又從另一個布袋之中摸出一把白色粉末狀的物品。
“各位,這湛藍色的圓珠名叫製寒珠,是唐靈門用來做寒藥的。至於作用,各位請看。”女子邊邊拿起一旁茶碗,將製寒珠放入水中,眾人一齊向前看去,隻見碗中清水迅速凝結成冰,眾人皆是瞪大了眼,人群之中嘀嘀咕咕的著。
“原來是這樣,我呸,這江湖騙子,怪不得碗中清水半滴未灑。”
“各位父老,請安靜,至於這騙子是如何做到雙掌生火的,各位請看。”
女子道,將雙掌之中塗上白色粉末,輕輕揉搓,隻見女子掌中生出火焰,眾人見狀,開始紛紛對男子謾罵。
“臭丫頭,三番兩次的壞我好事。”男子暗罵道,左手伸向腰間,迅速摸出一把飛刀,直飛向女子胸口。
“姑娘心。”白羽站在一旁看的真切,見男子擲暗器偷襲,對那女子喊道。
女子嘴角微微上揚,蓄力運功,將內力運至指尖,白羽在一旁看得長大了嘴巴,隻見女子兩指周圍真氣環繞,女子又迅速迸發內力,看似輕柔卻將地上石碗擊起,那石碗正好與飛刀相撞,飛刀被彈回,直飛向男子麵門,男子來不及躲閃,白羽見狀不妙,將半月劍擲出,與飛刀相撞,將飛刀撞至一旁。男子喘著粗氣,額頭上汗珠落在麵龐之上。
白羽心好指法,這年紀輕輕的姑娘竟有如此功力,當真令人歎服。
那女子看向白羽,心中充滿疑惑。
“下作的東西,怎麽,還想殺我滅口?”
“姑娘,請聽在下一言。”白羽向前走了一步,躬身行禮後道。
“喂,你是哪位啊?到底幫誰?”
女子道,心中暗道:這人怎麽這麽愛管閑事,看起來傻愣愣的。
“無名輩罷了,名號不值一提。”白羽著,走向那男子,撿起地上佩劍,攙起男子,從懷中摸出錢袋,也沒查個數,一齊連錢帶袋給了那男子。
“前輩,恕在下直言,今日你這等行徑,屬實不該。日後應勤學苦練,學得些真本領。”
那女子聽到這話,也走向那男子,道。
“家父也與你講過,若你真有本事,自然無人會妨礙你,但你無才無學,在此招搖撞騙,這種行徑,我怎能坐視不理。”
白羽攙起那男子,扶著他走出人群,那女子緊隨其後,邁了一個大步,正站在白羽麵前,笑道。
“喂,你話還沒呢。”
白羽見那女子笑的花枝亂顫,自己也是被這女子的美貌搞得不知所措。
“,,什麽話啊?”
“哈哈哈,你還是個結巴啊。”
“我,我,我不是結巴。”
“我不逗你了,你剛才的話還沒呢。”
“我忘了我要什麽了。”
白羽向後退了一步,那女子便向前進一步。白羽臉漲的通紅,低著頭,也沒什麽。
“你叫什麽名字啊?”
“啊,我,我叫白玉良。”
“白玉良?嗯,沒聽過。我叫唐婉。”
“唐姑娘,那個,那個……”
“那個什麽啊,看你長的一副聰明的臉龐,怎麽個話都不利索呢?”
白羽低著頭,臉漲的更紅了,好似偷吃了三斤的辣子。
“哈哈哈,看你這樣子倒也好笑。”唐婉看到白羽這般模樣,早就沒了方才的正氣凜然,笑了起來,宛如東風戲楊柳,清水弄遊魚。本就傾國傾城的容貌,更是嬌媚百生。
“喂,剛才我怎麽樣?”唐婉問道。
“啊,姑娘的指功和身法不錯,讓在下拜服。”白羽猛地抬起頭,呆呆的看著唐婉,從嘴裏擠出這句話。
“還有呢?”唐婉踮起了腳尖,目不轉睛的看著白羽,二人都臉龐僅僅相隔不到三寸。。
“還有,嗯,還有。再就沒了。”白羽也看著唐婉,隻感覺心髒似乎要跳了出來,不停的咽著口水,額頭上也流下汗珠。白羽屏氣凝神,但也覺得眼前女子散發著人間無有的清新。
“你這人真是無趣。”著便轉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