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餐會

  傅詩傅詞兩姐妹在烤架旁嘀嘀咕咕,大約是在剛剛虞舟將自己野心“暴露”的事情。


  “嫂子,你過來幫我烤一下唄,我這烤來老是糊的不能吃。”傅詞抬手示意姐姐別了,笑著朝坐在矮凳上串烤串的虞舟喊道。


  虞舟從善如流地放下雞翅,起身朝烤架走去。


  老太太遠遠看著虞舟將兩姐妹趕到一旁,取下手腕間的頭繩三下兩下紮起自己的長發,十分熟練地右手給烤盤上的排骨刷油左手翻烤著架子上的肉串,這表現顯然不是第一次做。


  傅詩在旁邊抱胸笑道:“可以啊嫂子,什麽都難不倒你。”


  “用心學,總能發現竅門。”虞舟抽空對她露出了個笑臉,展示親善一麵。


  傅詞眼尖,瞥見老太太在看這邊,趕緊拐了一下傅詩,姐妹倆親親熱熱地給虞舟遞工具。


  “嫂子,你怎麽認識大哥的啊?”傅詞臉上掛著笑意問道。


  “學校。”


  “活動上碰見的?”傅詞繼續問道。


  “獎學金頒獎儀式上吧。”虞舟隨口道。


  “真浪漫。”傅詞沒有問出理想答案,敷衍附和。


  油煙大了起來,兩姐妹不想身上沾上味兒,暫且撤退。


  虞舟搖頭笑了笑,明明自己就在局中可老有種在看戲的感覺。


  虞舟的手藝的確不錯,雖然肉類都是提前廚房醃好的,但能烤出這種香而不焦的味道也的確要歸功於她。老太太也捧了場,雖然醫生特地來叮囑不能多吃,但她還是盡情地放肆了一回,吃藥打針這些回頭再。


  “嫂子,這個怎麽收拾啊?”眾人享用完了,傅詞又開始招呼虞舟清掃戰場了。


  虞舟知道她這是打量著她初來乍到不能拒絕,想法設法地讓她奔波於各種活兒之間,光明正大又理當所然地支使她呢。


  “來了。”虞舟端著殘杯走過去。


  哪個做實驗的不是從洗瓶子罐子儀器做起來的,論打掃戰場,虞舟起碼是名列前三啊。


  何敏開始還擼起袖子幫她,但忙活了一陣發現她活兒又好又快,當即道:“看你這架勢是內行人,我還是不給你添麻煩了。”完,她率先撤退。


  其餘人自然也沒有發揮的餘地,紛紛跟著大姐的步伐撤了。


  虞舟倒喜歡這樣,外麵聊的那些她大多都不懂,既然不懂杵在那裏一言不發又顯得癡傻,還不如自辟戰場,做點兒力所能及的呢。


  “這樣一看,你還真有點兒長嫂的模樣了。”


  虞舟回頭,見薑河倚靠著門框笑看她,姿勢過分瀟灑。


  “嗯,那就麻煩弟弟過來給嫂子搭把手。”虞舟不客氣地將洗好的烤架遞出去,“聽是借的,還回去吧。”


  薑河倒退兩步:“放下放下,還滴著水呢。”


  虞舟放至一旁,搖頭感歎道:“看看,嫂子是有嫂子的樣兒了弟弟卻沒有弟弟的樣兒。”


  薑河笑道:“你這張嘴就是不服輸對吧。”


  此言曖昧。


  虞舟不接茬,薑河繼續道:“你看看你這一上午都做什麽了,一身的油煙味,人家在外麵喝茶聊你在裏麵洗洗涮唰,我大哥娶你回來不是做這些的吧。”


  “孝敬老人照顧弟妹,這有什麽不好嗎?”虞舟洗完了最後一個碟子,清洗幹淨手,轉頭看他,“我這活兒可比你輕鬆,還是你受累多一點。”


  薑河直起了腰板,似笑非笑地道:“我累什麽了?喝喝茶而已啊。”


  虞舟繞過他往外走:“自己覺得不累就行。”


  “虞舟。”薑河跟了上去,頗有興致地問道,“我大哥是不是跟你了我和他的事兒?你怎麽看?”

  虞舟從包裏翻出護手霜,邊抹邊道:“你知道你比你大哥差哪兒了嗎?他不會問別人對自己怎麽看,他要做的事情太多根本管不了別人那麽的想法。你不同,你整在你奶奶周邊打轉,一顆心都放在觀察別人的看法上去了,浪費時間。”


  薑河從頭到尾掛著笑臉終於隱去了,他注視著虞舟的背影,第一次不喜歡一個人將話得那麽直白。


  “還以為你是個聰明人,原來也像他們那樣笨。”薑河冷笑了一聲,腳尖一轉,走了。


  虞舟回頭看他,不難發現他的步伐比往常快了許多,再沒有那般勝券在握的悠然了。


  “把心用在做事上是最簡單的,用在人上麵則要難上許多倍。”


  虞舟後背一僵,不知什麽時候老太太進了屋。


  “奶奶……”


  老太太不知道聽了多少去了,看著虞舟的目光也不像之前那般平靜了。


  她其實沒有多嘴的毛病,但不知道是不是薑泓那句“女主內”刺激她了,這一頓猛操作,似乎得罪了不少的人。


  “虞,你很了解薑泓。”老太太緩步走了過來。


  虞舟想伸手去扶,但又想起她昨晚拒絕薑泓扶她的話,隻能僵硬地停留在原地。


  “做一個聰明人不難,難的是如何做一個不讓別人看出自己聰明的人。”老太太忽然笑了起來,“這一點,薑泓沒做到,你倒有幾分要修到家的樣子。”


  虞舟麵色一紅:“擔不起您的誇獎。”


  “好好跟薑泓過,互相懂得不容易。”老太太輕輕歎氣,轉頭看向外麵的,仿佛透過藍在看像它的身後。


  虞舟疑惑,她懂薑泓嗎?不不不,薑泓懂她嗎?


  外麵,眾人正聊到薑峨畫室開張的事兒。


  老太太和虞舟走過去,薑峨眼睛一亮,立馬道:“虞,你來幫幫我吧。”


  “我?我對藝術一竅不通。”虞舟搖頭。


  許梅不讚同地道:“怎麽會是一竅不通呢,每個人對藝術都有自己的理解。”


  “對,她最有發言權。”薑峨笑著道。


  “可我真的看不懂畫。”虞舟皺眉,“我的時候也學過畫畫,可老師我的畫匠氣太重,不適合搞藝術工作。”


  薑峨起身,挽著她的手道:“這怕什麽,我讓你幫忙又不是讓你出自己的作品,我就是想讓你幫忙打理一些尋常的事務,簡單得很。”


  “嫂子可是博士,姑姑,你這殺雞焉用牛刀啊。”傅詞在一旁笑著道。


  薑峨側頭看虞舟:“你是不是嫌棄姑姑這是打鬧?”


  虞舟擺出無奈臉:“哪有,我隻是怕給你丟臉。”


  “得了,答應就好。臉我自己會掙,你就來幫我看著些,到時候畫室盈利姑姑給你分紅。”薑峨達到目的,笑得十分開懷。


  回去的路上,虞舟自覺有必要像薑泓匯報一下。


  “難道是我烤肉的動作太熟練或者是埋頭洗碗的精神感動了大姑,她怎麽非要拉著我一起啊。”虞舟歎氣道。


  薑泓正在回酒店的路上,用不著分析就給出了結果:“她哪裏是看中了你的本事,她是看中了你的身份。等著吧,明她就會以你的名義去拉讚助。”


  “我是薑太太不假,可她也是薑家女兒啊。”


  “顯然不同。”薑泓抬頭看向窗外,讓疲憊的眼睛得以適當的放鬆,“巴結你能接近我,巴結她有什麽用?再被敲幾次竹杠?”


  虞舟險些被繞暈,但還是抓住了一絲絲的線索,問他:“薑家的女兒在集團沒有任職嗎?”


  “恭喜你,終於問到重點了。”

  “……謝謝啊。”


  興許是擔心辛苦打下來的江山落在了外姓人的手裏,薑家一直沒有讓女兒在公司任職的傳統。薑峨薑峭兩姐妹也曾向老太太表達過不滿,但結果卻是沒有絲毫變化。這麽些年了,薑家的女兒都是在外麵做生意,家裏的生意從未有機會沾手。


  虞舟想到老爺子外麵有人的事兒了,按照老太太這般重男輕女的做法,不定私生子一旦被曝光,真有在薑家分一杯羹的可能性呢。


  薑泓:“我明晚上10點的飛機回來,你記得來接機。”


  虞舟正在猶豫要不要在電話裏就告訴他,當麵她有些不出口。聽他要她去接,她當即回道:“不是有司機嗎?”


  “新婚燕爾,難道你不想盡快見到自己的丈夫?”


  虞舟:略略略。


  “開個玩笑,我隻是在教你怎麽把戲演得真一點兒。”他在電話那頭發出一聲撓癢癢般的輕笑。


  虞舟:“你覺得會有人盯著我是否第一時間去接你?”


  “不一定。”


  這次,換做虞舟冷笑。


  “但如果你能時時刻刻代入薑太太的身份,任何時候都不會有人找到你的差錯。”薑泓補充道,“我觀察到了,你沒有人前演戲的分,既然如此那就請你在細節上做到位,首先讓自己信了別人才會信。”


  虞舟還是不太明白,她做得敬業或者不敬業有人在乎嗎?他們的感情是好是壞真的能影響薑泓在公司的地位嗎?


  掛斷電話之前,薑泓最後強調一句:“虞舟,拿人錢財□□。”


  虞舟:早不就行了?何必跟她解釋那麽多……


  轎車裏,徐善聽了薑泓和虞舟的談話,忍不住拿餘光去瞥老板。


  “我的臉上有地圖嗎?”薑泓閉眼休息。


  “老板,夫人的表現對你真的有那麽重要嗎?”即使跟在薑泓的身邊奉行第一條“少多做”的原則,但徐善還是忍不住好奇薑泓對虞舟的□□。沒錯,這在他的眼裏就是□□。


  “你對公司的貢獻有目共睹,難道老太太真的會把大權交給你叔叔不成?”徐善不信。


  薑泓複睜眼,黑眸如水凝視前方的燈火。這個問題,恐怕也是虞舟想問的。


  “雖然有百分之□□十的把握,但隻要不是百分之百,我都不能完全放鬆。”薑泓的眼神忽然變得堅定起來,像是馬拉鬆選手看見了終點的紅線一樣,“她是我的殺手鐧,缺她不可。”


  既然是殺手鐧,那麽不到最後自然看不到她的作用。徐善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識相地選擇不再多問,反正問也是接受敷衍罷了。但是他覺得有必要提醒老板一件事。


  “老板,你和夫人朝夕相處,難道不會真的弄假成真嗎?”


  薑泓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她與我的擇偶標準背道而馳。”


  徐善不再什麽了,因為他覺得了也白。如果膚白貌美、才思敏捷以及善良孝順都不是他的擇偶標準的話,那虞舟與他的理想伴侶的確是差挺遠的。


  虞舟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狠狠地打了一個噴嚏。


  “肯定有人在罵我。”她裹著浴巾走到起居室的矮桌旁,席地而坐,開始一的學習。


  墨綠色的拉繩台燈下,穿著浴袍的美人兒沒有左手紅酒右手香煙,她的麵前是高高厚厚的專業書,她奮筆疾書地也是一些讓外人一頭霧水的方程式。


  若薑泓的理想是從老太太的手中接過薑氏的“權杖”,那虞舟的理想則單純很多——順利畢業。沒有畢不了業的碩士,也沒有不延畢的博士,這簡直是籠罩在眾多在讀博士頭上的陰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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