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千眼道人
王子凱果然財力無限,光醫院門口遊蕩的保鏢,就不下十人,而且都是偉岸非凡,身材健碩的精英份子。可惜他麵對的不是搶劫,不是暗殺,而是惡鬼尋仇。
找這麽多保鏢唯一的作用,不過是撐撐場麵罷了,這點王子凱心知肚明,他又何必擺那麽大陣仗,追求心理上的安全感麽?
我心裏暗自著急,惦記著醫院樓頂聚集的煞氣,擔心是女鬼小雪變卦回來尋仇,急匆匆的往住院樓跑去。心裏念叨著,凱子王,你現在千萬不能出事,我可是有很重要的事要你幫忙呢。
我和鳩摩直奔電梯,然而,在等電梯的時候,一個保鏢悄無聲息的走到了我們身後,然後尾隨著我們進了轎廂。
電梯緩慢的爬升,幾乎每層都有人停靠,到32樓的時候,一個大媽走出了電梯,電梯裏隻剩下我們和那個保鏢。
離頂樓隻剩最後一層,我焦急的等電梯門關閉,但是,就在電梯門即將關閉的一刹那,一直站在我們身後的保鏢又把電梯門按開了。
“兩位,32樓已經到了,請你們下電梯。”他皮笑肉不笑的朝我們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要去頂樓,怎麽,這電梯壞了嗎?”我察覺到了古怪,這些保鏢似乎有問題。
第一,王子凱知道自己的處境,沒理由請那麽多保鏢。他請一百個道士我都不覺得奇怪,但他請那麽多保鏢跟自己的錢過不去麽?
第二,這些保鏢竟然不認識我和鳩摩!如果他們是王子凱請來的,他無論如何都會對他們提到我們,不應該把我們也攔下,我們現在可是他的救命稻草,他沒理由不抓。
“小姐,我再說最後一遍,請你們下電梯。”那個保鏢臉上掛著若有似無的陰笑,原本就單眼皮小眼睛,笑的眯成一條線,給人的感覺眉毛下麵全是欠抽的臉。
“這家夥腦子壞了麽?”鳩摩輕聲問我,他還搞不懂情況。
習慣了塞外風沙的鳩摩其實還很搞不懂現代的生活方式。
比如去商場購物,他就很詫異滿滿貨架上各式各樣,玲琅滿目的商品隨便拿,商場還發個在地上推的籃子給他,以至於第一次購物時他推了滿滿一籃子的東西要往進來的地方出去。
他更不了解為什麽下館子的時候隻要把手機給店家看看,就可以不結賬直接走人,所以第一次在餐館吃完飯後,他走的飛快,像是吃了霸王餐般落荒而逃。
他不了解為什麽有人莫名其妙送包好的東西來,給錢都不要;他不了解為什麽隻要在路邊等等,總會有小汽車自動開過來,載我們去目的地;他對高鐵一無所知,他對高架毫無概念,他就像個從某個朝代穿越而來,不熟悉這個世界的一切。
因為出了很多洋相,所以這三個月來,他養成了一個很好的習慣,但凡要做什麽事前,先看我的眼色。
比如現在,一個傻缺命令我們下電梯,如果我告訴鳩摩這是一種禮儀,或者電梯壞了我們要步行上樓,他就會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反之,這傻缺就悲催了。
“該下去的是你。”我一邊說一邊朝鳩摩使了個眼色。
我的話音剛落,鳩摩就飛一腳把那保鏢踹的橫飛了出去,那家夥像保齡球一樣在地上滑行,直到撞到牆才停下來,驚了一路的護士,把她們嚇的花容失色。
“下手輕點,你想殺人啊。”我推了鳩摩一把,然後對那些受驚嚇的護士表示抱歉。
鳩摩一臉懵圈,似乎自己也沒想到一腳把這家夥踢這麽遠,嘴裏嘟囔著:“這麽不禁踹,還長這麽壯幹什麽?”
他一邊嘟囔一邊把電梯門關上,電梯在“隆隆”聲中緩緩向上運行著,沒多久,電梯就在一個突兀的震動中停了下來。
而這時,轎廂裏的燈閃了一下,突然滅了。轎廂陷入了一片漆黑,但門卻沒打開。
“小心!”鳩摩輕聲的對我說,他的藍色的眼睛像兩團藍色的冰火,在黑暗中亮的奪目。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感覺到他突然用手壓住了我的肩膀,慢慢的把我往他身後按去,似乎電梯的門外,存在著巨大的威脅。
我識相的躲在鳩摩身後,遮上左眼,召出赤瞳,發現整個電梯布滿了黑色的煞氣,那些煞氣從電梯的門縫裏,換氣扇裏擠進來,彌漫著,充斥了整個房間。
我聞著空氣中鹹腥的氣味,下意識的感覺到危險的氣息,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如芒在背的感覺。
“小心。”鳩摩又囑咐了我一句,他如臨大敵的弓起了背,張開雙臂,把我護的更緊了些。
這時,我看到轎廂裏的煞氣開始凝結,慢慢附在轎廂壁上,地上。一粒粒黑色的塵埃堆積著,形成一片片如神經網絡一般的東西,踩上去的感覺滑膩,聞著有一股血腥味,看著就像一團團血漿塗在了六壁上,令人作嘔。
然而更讓人惡心的,是那些如血漿組成的網膜間,又不斷的凝聚出一顆顆黑色的眼珠,一顆眼珠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鋪蓋了整個空間密密麻麻的像燒餅上的芝麻一般密集的眼珠!
這些眼珠被網膜控製著,都齊刷刷的瞪著我,這種感覺讓我毛骨悚然!
“千眼道人!他難道還沒死?”鳩摩的聲音裏透著一股寒氣,他似乎知道誰在搗鬼,但聽他的口氣,那個人應該早就死了。
這時,一隻巨大的眼睛正在我們頭頂成形,那隻眼睛和其他的眼睛不一樣,要大的多,比牛眼還大,真如銅鈴般大小。而且那隻眼睛的眼瞳不止一種顏色,由裏到外分別有七種界限分明的顏色。
那隻眼睛在一條粗壯的視神經的支撐下,緩緩的下降,像毒蛇一樣彎曲了一個弧度,和鳩摩對峙著。
但那隻眼睛似乎對我更感興趣,它左右移動,試圖避開鳩摩,仔細的觀察我的右眼,雲深深給我的雙瞳之眼。我分明從那隻眼睛裏看到了一抹驚豔和貪婪。
然而就在那隻眼睛死盯著我遊移的時候,鳩摩如閃電一般出手,一下抓住了那隻眼睛!
但那隻眼睛仿佛比泥鰍還滑,他劇烈的攪動著,從鳩摩的手裏一下就滑了出來,然後直直就奔著我的赤眼飛了過來!
“不好!”鳩摩大驚,忙把這眼睛往後拉扯,但眼睛的神經卻像蟒蛇一樣纏住了他的脖子,並且一圈圈的往他身上繞,而鳩摩的力氣雖大,但那些神經仿佛有無窮的彈性和韌性,一忽兒便像膜一般完全覆蓋在了鳩摩身上,牽絆他的動作,使他渾身的力氣如泥牛入海,有勁也使不出。
牽絆住鳩摩後,那隻眼睛肆無忌憚的衝我直飛過來,它的目標,是雲深深給我的眼睛!
我被嚇的一下坐在地上,慌忙往後爬,然而冷不丁的,從我身後,又出現一隻眼睛!那隻眼睛也像毒蛇一般,衝我的眼睛咬過來,我心底湧出一陣惶恐,它們會咬住我的眼睛,然後把眼睛從我臉上扯去,給我留下一個漆黑的窟窿。
“鳩摩,救命!”我情急間大吼。
“八寶琉璃塔!”鳩摩正自顧不暇,他甩出八寶琉璃塔,刺穿了攻擊我的那隻眼睛,那隻眼睛爆裂開來,黑色的漿液飛濺在我臉上,就像向我潑了一盆滾燙的開水,瞬間讓我痛不欲生。
“啊!”我驚叫著捂著自己的臉,一陣疼痛過後,我隻覺得一隻小蟲子鑽進了我的眼眶裏,眼睛癢癢的,但沒一開始那種疼痛的感覺了。
這時,那些眼睛仿佛完成了什麽使命一般,又轉化為黑色的煞氣,從四麵八方如潮水般褪去。
“叮”的一聲,電梯又恢複正常,電梯門緩緩打開。
鳩摩半跪著把我從地上扶起,神情緊張的看向我的臉,問我有沒有受傷。
我搖了搖頭,痛的感覺退的很快,但我總覺得有什麽東西鑽進了我的右眼中,一直拿手捂著眼睛。鳩摩輕輕的把我的手掰開,又翻開眼瞼查看,但連他也看不出什麽異樣。
他把我扶起來,我看見電梯外有兩個保鏢神色不善的盯著我們。這時我已經沒底氣囂張了,因為我知道,這裏肯定另有高手!
隻是這高手對我不懷善意,並窺伺著雲深深給我的眼睛。這些保鏢,和那個高手,到底是王子凱請來的,還是另有隱情,我一定要問個明白。
我領著鳩摩跨出電梯,氣呼呼的直衝病房,那兩個保鏢一路跟著,等快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另有幾個在門口把手的保鏢上前攔住我們。
一個三十幾歲平頂頭的壯漢似乎是他們的頭。他一手攔住我倆,沉著臉問:“你們什麽人,來這裏做什麽?”
“讓開,我要找王子凱!”我氣呼呼的掰開他的手,對他道。
“哼,王總是你這小丫頭片子想見就見的嗎?回去換套幹淨衣服再來,興許我們能放你進去。”他彈了彈我肩膀上染的灰塵,打發我道。
“勞煩你到裏麵通報一聲,我是伍萌萌,如果王子凱堅持不見我,我不會讓你為難。”我強忍著快湧到喉嚨的一口惡氣,對那個保鏢道。
“不必了,王總今天氣色不好,不見客,你們請回吧!”那人說完,一臉不耐煩的衝我們揮手。
然而這時,我分明聽到病房裏響起什麽東西敲碎的聲音!
“乒乓”一聲脆響,打碎了這脆弱的僵持,這聲脆響堅定了我的猜想,這病房裏,有問題,王子凱,有麻煩!
我向鳩摩使了一個眼色,這個眼色隻有一個含義:闖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