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無奈一詞
尚愛兒看著莫念，是來這裡以後，第一次那麼欣喜，那麼高興。
「你應該多笑一笑的，不能老那麼蹙著眉頭。」
「是嗎！」莫念淡淡回道，目光一直追隨著跑遠的鹿靈瓏，心裡突然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彷彿是真的看到了自己的女兒長大了一樣，彷彿自己真的成為了一個母親，心裏面不知道何時，多了一個重要的牽挂。
看著莫念瞳孔不斷流轉著的彩光，尚愛兒總覺得，這不像是人類的眼睛。
「一直沒有問過你，你為什麼要從這裡出去？按理說，在這裡，你是絕對的主導者，也沒有人會再說你怨靈的身份。」
莫念失神，道：「自然是去報仇了，他們欠我的。」
尚愛兒嘴一撅，回道：「撒謊！」
只聽得莫念淺笑了一聲，隨後道：「我曾經想過，死在這裡，可寶寶出現了，因為我出生在了這裡。」
這話尚愛兒倒是相信，雖然說莫念在凈化怨靈。可她總覺得，莫念其實不太接受自己的身份，有時候自己甚至覺得，莫念這個名字，到底是不是她的真名。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想被知道的往事，它們深埋於每個人的心底，但又時時浮現。
這些往事是每個人最不願提起的傷痛，是時間也無法抹平的傷疤。
「我想把她帶出去，她應該生活在陽光下。」
生活在陽光下——這句話，讓尚愛兒的心久久無法平靜。自己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莫念會不接受自己了。
她也很渴望在陽光下行走吧，她也希望正大光明的走在自己的路上，她不想生活在黑暗中吧！
「不要用你那種同情的眼神看著我，這世界上，只有我自己可以同情我自己。」
尚愛兒不搭理，只道：「脾氣還沒變，我不理你。」
莫念也不在意，只是繼續看著鹿靈瓏和張存善的互動，看得出神。
尚愛兒不敢說自己很了解莫念，但對於她的脾氣，自己現在是有幾分了解了的。
莫念的脾氣很好，除了大半年前，對怨靈都那一次，沒有再生過一次氣。
其次，莫念真的溫柔極了，不止是聲音，就連心，一個動作，都透著溫柔。
但不得不說的是，莫念真的還很倔，不想說的話永遠也問不出來。
尚愛兒都可以想象到，她要是不想做的事，怕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肯動。
兩人又朝著那池子走去了，莫念似乎很喜歡那個池子。
尚愛兒始終想不明白，這樣一個溫柔的女孩子，為什麼會被緝殺，因為什麼，難道就應為她身上的怨氣嗎？
「有時候，我真的很不明白，這樣的你。到底做了什麼錯事，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出奇的，莫念回答了尚愛兒：「不過是嚇壞了那麼幾個高高在上的人而已，也沒什麼特別的。」
以前問她，她總是什麼也不說。這次倒是奇了，悶不做聲的莫念居然開口了。
但這答案，顯然不會是她所說的這麼簡單。尚愛兒看著莫念，期待她再多講點什麼，可那人又不說話了。
「你真是讓我越來越好奇了，好像知道你以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好奇可不是一件好事，因為答案往往不會讓你那麼滿意。」
尚愛兒不知道莫念這是調侃還是什麼，但是，聽了這句話，自己反而更想知道了。
莫念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了尹玉，那個為了顧全大局，放棄了自己的尹玉。
這次想起尹玉，自己心裡莫名的平靜，似乎沒有以前那麼恨了。也或許，是自己理解他了。
就像自己當初在雲渺天國邊境，不得不跟哥哥他們斷絕關係一樣。
他為了保護自己的家，放棄自己一個根本就與他不相干的人，多麼的天經地義啊。
自己又有什麼好怨恨的呢，他從來都不欠自己，只不過是看在父母他們的面子上，盡一份人情罷了。
可自己太貪心了，總覺得是他背叛了。可事實上，他只不過是想維護自己家的地位而已。
心裡的恨意一瞬間都消失了，看著倒影，只嘆自己曾經的可笑。
無奈之舉，這世間，本來就沒有兩全其美的選擇，總是要為了一些東西，而放棄另外一些東西的。
正相反，我現在都有些同情尹玉了，他的無奈，那時的我不懂。現在的我懂了，但那又怎樣？
有些往事，只會在時間的歲月長河裡越來越清晰。即使理解了，可曾經受過的傷害，永遠都會存在。
無奈這個詞，似乎把世間大多數的錯事都完美的詮釋了。可事實如何選擇，那些無辜之人所受到的傷害，永遠都不是一個無奈可以彌補的。
所以，儘管理解，我還是無法原諒。他維護了自己的權利，可犧牲的卻是什麼也沒有做過的我。
「你知道嗎？」
尚愛兒原本有幾分沮喪，一聽到莫念說話，立刻又來了精神。
「什麼，你說？」
「在我死之前，我曾有一個願望。」
尚愛兒知道，莫念說的死，是指之前，還沒有來到尚善城之前。
「什麼願望？」尚愛兒很好奇，她會有什麼願望。
莫念伸手摸了摸冰涼的池水，聲音很輕：「我希望，下一輩子，可以好好活著，為自己活著——」
尚愛兒的淚水，一瞬間就涌了出來。看著莫念的年紀，尚愛兒看得出，她當初死時，應該跟自己差不多大吧。
「一定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尚愛兒不斷重複著。
尚愛兒覺得，自己跟莫念很像，卻又很是不同，有時，總覺得像在看自己，大多數時候，又很不像。
只是自己隱隱感覺，她們之前，似乎大部分時間都不是在為自己而活著。
而不同的是，自己最後，終於是為自己活了一回。而莫念，至死都不曾。
相處了這麼久，自己很欣賞這個特別而又秘密多的女孩子，她突然很想，幫她完成她的願望。
「第一步想做什麼？」
「我想拿回我的封靈之靈和愈靈之靈。」
「好，那就拿回來。」
「我想讓曾經欺負過我的人付出代價。」
「因果報應，誰也怨不了誰。」
尚愛兒聽到了莫念如銀鈴般清澈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