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無淚
雪兒癱坐在了地上,頭死死的低著。
以前從不在意,偏偏這一次就被抓個正著,一看就是故意為之,想要為難小姐。
雪兒心裡絕望,夫人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小姐的。可傻傻的小姐為什麼還要承認呢,他們只是僕人,根本就沒什麼的。
「不要叫我媽媽,我沒有你這樣不懂規矩的女兒。」城主夫人橫眉冷對,但眉毛上揚,所有人都知道,夫人看到大少爺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眉毛。
「是,夫人。」尚愛兒雖然心底震驚,但此時事關多人,她已經來不及再去考慮其他的問題。
「這件事都是我一人所為,我是城主府大小姐,他們攔不住我。」尚愛兒直視自己的媽媽,從沒用正眼瞧過自己的媽媽。
有時候,自己都會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她親生的女兒。
「你是主犯,他們自然也是幫凶。」城主夫人恢復了那張慈悲臉,坐的挺直的身體也隨意的靠在了椅背上,心情似乎不錯。
「夫人,我是小姐,他們不能不聽我的。」如果到現在自己還不能明白自己媽媽是什麼意思,就真的太不合格了。
媽媽明顯就是要自己承認,承擔所有的錯誤,才好藉機懲罰自己。
她害怕了,她害怕自己出現在父親面前,她害怕自己會搶了大哥的風頭,她更害怕父親會更喜歡我。
其實根本就沒有必要這麼做,其實爸爸跟她一樣都不喜歡自己,是媽媽想多了。
爸爸一個動作,一句話,都會讓他神經敏感。如果爸爸真的喜歡自己,又怎麼會十幾年了一直不關心自己,只關心大哥呢。
可即便如此,媽媽還是覺得自己是一個威脅,絕對不允許自己有一絲機會接近爸爸。
何必呢,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要爭要搶,更沒有想過要表現自己。都這樣了,媽媽還是對自己這麼戒備,像戒備一個仇人。
「哼,照你這麼說,這城主府的人竟是要聽你大小姐的話,我城主夫人的話完全可以當做耳旁風了?」城主夫人震怒,但眉間還是上揚的。
「夫人息怒,奴等不敢。」城主夫人身後的丫頭們紛紛跪下,並著李叔和孟叔都紛紛表態。
「那這麼說,就是我們大小姐的意思了?」城主夫人翹起了二郎腿,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尚愛兒。
「不是的,小姐從來沒有這麼想過,夫人,您誤會了。」雪兒緊張的解釋,不停的磕著頭,只三兩下頭已經磕破了。
她心裡很明白,夫人要給小姐安一個名頭,一個小姐擔不起的名頭。可小姐是一個很好的小姐,她不應該承擔這些。
「賤奴,主子說話,哪輪得到你插嘴,來人,拖下去給我打一百鞭。」城主夫人靠著椅子,慈悲的嘴裡說出來的是最冷血的話。
「是——」城主夫人旁邊站出來兩個腳步輕盈的青年女人,走過來,直接拖走了雪兒,尚愛兒甚至不能靠近。
尚愛兒認識,這是母親身邊的護衛,都是融靈界的高手,要是被她們打一百鞭,雪兒會死的。
「夫人,是我說錯了話,求你饒了雪兒吧,她才入靈界,一百鞭她會死的。」尚愛兒眼淚都流出來了,不停的朝著那個自己的親生母親磕頭。
城主夫人手按著太陽穴,眼睛輕閉,像是看不見自己女兒的求饒。
鞭子打在皮肉上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但是並沒有聽到慘叫,只聽得到一聲聲悶哼。
「夫人,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只要你放過雪兒,我永遠都不會出現在父親面前——」尚愛兒大叫。聽著那一聲聲悶哼,雪人心都快碎了。
雪兒是個倔強的姑娘,為了不讓自己擔心,她肯定死撐著。她是自己在這偌大的城主府里唯一的溫暖,自己不能害她。
聽到尚愛兒的話,城主夫人瞬間睜開了自己的眼睛。看到尚愛兒臉上那額頭上的血青,滿臉的淚痕,城主夫人心情很好。
放下了二郎腿,身體前傾,手抬起尚愛兒的下巴,語氣和藹:「媽媽早就跟你說過了,女孩子只要好好待著,到了年紀就嫁出去,實在沒有任何必要去表現。」
「……」尚愛兒十分厭惡這樣被抬起下巴,更厭惡聽到這樣的話。但她現在不能反抗。
城主夫人手撤開,又靠回了椅背上,繼續說道:「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不過是在告訴你,城主府的大小姐就該有大小姐的樣子,不然,害得只是你身邊的人。」
「一切都是我的錯,還請夫人放了雪兒。」袖子里的手握緊了拳頭,尚愛兒頭貼在冰涼的地上,心裡更涼。
「罷了,就再打了不知好歹的丫頭二十鞭就算了,」城主夫人轉頭看了一眼李叔和孟叔,語氣輕飄飄的:「這兩人已經擔不起看守大門的責任了,遣出去——」
「夫人慈悲——」眾人忙附和。
「謝夫人——」尚愛兒眼淚滴在地上,不敢抬頭去看李叔和孟叔。
李叔和孟叔什麼話都沒有說,直接就被帶出了府門。
「去把小姐扶起來,我們也該走了。」城主夫人站起身,對著身邊的人說道。
立刻走過來兩個丫頭,伸手來扶尚愛兒。尚愛兒身體一擋,推開了過來扶的兩人,自己站了起來。
城主夫人什麼都沒有說,笑著轉身走了。
「夫人——」尚愛兒對著城主夫人的背影大喊了一聲,見人站住了,眼睛緊盯著背影,藏在心裡多年的話,一直以來的疑問,在這一刻通通發泄而出。
「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
所有的僕人都轉過身震驚的看著這個站在不遠處吶喊的大小姐。
「自然是——」城主夫人聲音沒有絲毫波瀾。
「那我怎麼你要這樣對我,明明我和大哥都是你的孩子,可你唯獨那麼討厭我?」眼角一顆顆晶瑩的淚珠落下。
「因為你是女子。」城主夫人甚至沒有轉身。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還要生下我?」尚愛兒怒吼,似乎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吼出來,眼淚也止不住的流。
「我原本也不想生下你,懷著你,生下你,是我此生最痛苦的事。」
走了,連同一大批僕人也跟著走了。
眼淚突然就流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