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初見
星辰眸子微動，離開了座位，走到未宓是面前，輕嘆了一口氣。
「要謝就謝洛兒吧，之前的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星辰不想騙人，更對這樣的道謝受之有愧。
未宓並不意外，洛兒不僅改變了他們對怨靈和噬靈者的態度，更是改變了靈域大部分人對此的態度。哪怕是對怨靈和噬靈者恨之入骨的凌天宇和錦歌也不例外。
「我曾經總覺得他們罪大惡極，可後來我發現，誰又願意去當那人人得而誅之的受人擺布的毫無靈魂的傀儡，不過是現實所迫。」星辰的語氣中說不出是嘲弄還是無奈。
元寅生看著面前年紀不大，卻有如此深刻領會的男人，他的眼睛里，全然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蓬勃朝氣，有的只是自己看不清和道不明的深沉，還有那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陰鬱氣質。
看著陶罐里的不可能發芽開花的種子，我不知道我還在堅持什麼，更不知道我荒蕪的內心，還會不會開出那一片花海。
我想，大概是不會了。可是你希望我活著，那我就活著。
旁若無人的走到曾經最熟悉的那個位置，我還是坐在相同的位置上，可同樣的位置上，卻空空如也。
眾人不知道該怎麼勸解，或者說不想去打擾那個心靈疲乏的男人。
人活著，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爸爸，你是不是累了？」元子旭拉過衣袖，輕輕擦著元寅生額頭冒出的細密的汗珠。
「爸爸不累，爸爸能在看到媽媽，還抱著自己的兒子，心裡只有開心。」元寅生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手，抱著元子旭，看著未宓，只覺得自己這幾年受的苦全值了。
「還說不累，子旭快下來，讓爸爸去坐著喝口水，休息一下。」未宓嗔道。
「宓兒，我真——」元寅生還沒說完，元子旭就乖巧的輕微掙扎著從自己懷中下來了。
小手拉住大手，一大一小坐到了座位上。未宓重新倒了水，遞給元寅生。
元寅生平穩的接過，一飲而盡。未宓又添滿，幾杯下肚，才算是好了很多。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只覺得一切都那麼不真實。妻子沒事，還把他們的孩子養育的這麼大，這麼懂事。
只是不知，無殤怎麼樣了，曾經的他，也可以像自己現在這樣，幸福快樂，可就像男人說的這樣，現實總能讓一個善良的人變得面目全非。
若不是現實逼迫，誰又願意去做那屠殺人的惡魔，誰有願意與所有人為敵。
「寅生，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尚善城到底發生了什麼？」未宓是見過樂無殤的，他不是會變成那樣的人。
之前自己恨意濃烈，是因為丈夫，可如今丈夫回來了，自己似乎不那麼恨了。
被問道這個問題，元寅生忍不住連連嘆氣，又喝了一杯水，腦海中無數的記憶湧上來。
「你知道的，當初無殤和他母親，也就是可姨……」
「當初無殤哥哥和可姨來到尚善城，從未想過要做什麼，一直安安分分。」尚愛兒語氣突然變軟，像是回到了曾經的美好時光里，嘴角掛著笑。
看著這樣的尚愛兒，我突然覺得，或許那個叫魘帝的惡魔，也像自己一樣，有說不清的苦楚。
我不想原諒他，也不可能會原諒他，但我想知道，他的故事。
「那一天，城主府招廚娘，初來乍到的可姨急切的想要找一份差事，養活自己和她的孩子。」
「可姨憑藉著高超的廚藝留了下來，我實在好奇，是什麼樣的巧手，能做出這麼好吃的飯菜，所以我悄悄的去了廚房。」
「怎麼站在門口啊，快進來，丫頭。」可離看著站在門外，有些探頭探腦的孩子，猜想應該是府里某個沒有吃飽的小丫頭。
在這個油煙很重的地方，這個女人依然那麼美麗動人，我覺得她都不應該待在那個地方。主要是她還那麼溫柔。聽著她叫我，我情不自禁的走進了廚房裡。
「你是餓了吧，以後你要是餓了，你就到我這裡來，府里的人們吃得不多，總能剩下很多來，都是頂好的東西，不要了也是可惜。」
一邊說，一邊拿了很多好吃的遞給了我。我什麼也反應不過來了，那些吃的，都是我平日里吃不到的，母親只給哥哥單獨做的東西。
我大口大口的把那些東西往嘴裡塞，都是我沒有吃過的珍饈。
「你慢慢吃，這些都是城主夫人吩咐單獨做給大少爺的東西，可大少爺基本都不吃的，總退回來很多。你以後要是想吃啊，就偷偷來我這裡。」
心裡的委屈隨著這些溫柔的話一瞬間全部湧上心頭，眼淚不爭氣的掉進了飯菜里。
「誰要吃這些東西了——」我丟下手中的東西，轉身就跑。同樣是母親的孩子，我卻只能靠這樣的方式才能吃上那些東西。
我邊擦眼淚，邊跑出廚房，還沒跑出幾步，就撞上了一個很硌的東西，摔在了地上。
「殤兒，快把那丫頭扶起來。」追出來的溫柔女人在身後喊著。
「好的，媽媽。」一隻手伸到了我的面前。
我揉著頭，打開了朝自己伸過來的手。
目之所及之處，是一雙很破舊的鞋子，已經有破洞了。順著看上去，是有補丁的衣服。
在看上去，夕陽的光照在他的側臉上，是一張瘦削的臉，精雕細琢，是自己沒有見過的少有的英俊的男孩子，和剛剛的女人有幾分相似。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
我自己爬起來，比自己高，但卻很瘦弱的模樣。揉了揉自己的頭，想來剛剛就是撞在了他的胸口上。
「對不起，姑娘，我不是有意的。」男孩子摸著頭，臉上全是歉意。
溫柔的聲音讓自己瞬間忘卻剛剛的委屈，他的聲音里，似乎有一種可以治癒人心的魔力。
「沒沒沒關係——」我緊張的舌頭打結，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所以，我又一次選擇了跑開，快速的衝出了廚房的院子。
「媽媽，她是誰？」男孩子自然的走進廚房，拿起了洗碗布，開始洗碗。
「她啊，應該是一個沒吃飽的可憐丫頭，我看她怪可憐的，就給了她一些吃的。」女兒也開始收拾那些廚具。
「哦——」男孩淡淡回應。
兩人至此無話，各自整理著，不一會兒，就全部整理好了。
趁著夕陽的餘暉，兩人離開了城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