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鹿靈瓏

  它在我旁邊說了好多好多，我就這樣靜靜的聽著它說，慢慢的聽明白了好多東西。

  它總說這裡有黑乎乎的東西，我借著它身上發出來的白光，看到了它所說的黑乎乎的東西，其實就是一團一團的怨氣。

  而那些怨氣是真的不敢靠近它，統統避而遠之。所以自己的周圍確實沒有任何的怨氣。

  「等等，我不就是個怨靈嘛，還有可能是最大的怨靈。」

  「媽媽你不一樣的，你跟他們怎麼能一樣呢，沒有你，就不會有我了。所以，媽媽你放心，我不會吃了你的。」面前的龍頭鹿身的小傢伙蹦蹦跳跳，一臉天真。可這說出來的話，讓我瑟瑟發抖，猛咽口水。

  「你快別說這樣的話了，我越聽越害怕。」

  「好吧，媽媽不喜歡，我就不說了。」龍頭鹿身的小傢伙低下了頭，它的角把我眼睛都快閃瞎了。

  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啊，而是讓人忍不住害怕啊，這是人該說出來的話，雖然它確實不是人，但這話聽起來是真的駭人。任何一個跟你說我不會吃了你這樣的話，都會讓人害怕吧。

  「並不是不喜歡，而是……」

  「媽媽不是不喜歡就好——」又開始蹦蹦跳跳。

  都不等我說完的嗎，好歹讓我說完好不好了。

  「我在這裡躺了多久了？」

  「我不知道，我出生的時候，你就已經躺在這裡了。」

  「那你在這裡多久了？」

  「我不知道。」

  我真想說一句，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但是我忍住了。在這麼個地方，暗無天日，又能知道什麼呢？

  我突然間想到，它說自己出生在這裡，這裡除了怨氣什麼都沒有。那不就是說，它一個孩子孤身一獸，什麼都不懂，就這樣呆了好久好久。

  心不知怎麼的，突然好心疼這個可憐的孩子。

  這麼個地方，總算是我醒過來了，可以陪一陪它。我怎麼不早點醒過來呢，或許這孩子就不會孤單的自己待這麼久了。

  「對不起啊，睡了這麼久才醒過來陪你。」我站起身來，走到小傢伙的旁邊，蹲下，試探著抱住了它的小腦袋。

  「沒關係的，媽媽現在醒了，我現在不是跟媽媽說話了嗎？」小傢伙聲音奶奶的，小腦袋輕輕蹭著我的脖子。

  我摸著它的小腦袋，雖然不知道我此時身在何地，但身邊有這麼個不知道我的過去，不嫌棄，不厭惡我的小獸，心裡總是暖的。

  「你總說沒有我，就沒有你，是什麼意思？」我其實不太明白它為什麼要這麼說，更不能理解它為什麼叫我媽媽。

  「媽媽，你看我，」小傢伙跑到我前面，轉了一圈。

  怎麼說呢，它的構色挺奇怪的，除了那一對鹿角，分明的黑白兩色以外，它的身體顏色由黑白構成，像一條一條黑白兩色的魚兒遊動嬉戲，遊動。

  整體看來，就是黑白混合，不全是黑，也不全是白。

  「嗯，怎麼了？」雖然看到了，但我卻更迷糊了。給我看這個，我也不明白啊，是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

  「哎呀，你看我這美麗的顏色，就沒有想到什麼嗎？」小傢伙由在我面前轉了一圈，還眨了眨它的大眼睛。

  「哦——」我看著小傢伙，笑著點了點頭。

  「是吧，是吧——」小傢伙一臉期待，一副你好聰明的樣子。

  「不知道！」我一點都沒有覺得不好意思，我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哎呀，就是，就是，」小傢伙急了，小尾巴都快甩飛了，無奈繼續道：「你看我身上的黑白，其實代表的就是光明之力和黑暗之力。我，只有在最黑暗，最光明的地方，才會出生的。」

  「可這裡只有怨氣啊。」我表示不解。

  「媽媽是靈域靈力最純凈的人，而這裡，是怨氣積生的地方，這就是最黑暗最光明的地方。」

  「怎麼可能，我死前是靈域第二個怨靈。」也是靈域人人喊打的人啊。

  「才不是呢，媽媽是靈域最光明的存在，不然怎麼會誕生我呢？」小傢伙一臉不高興的反駁，彷彿聽到了比怨氣更討厭的東西。

  我不禁笑了，這話要是放在我沒有怨氣纏身的時候，我或許會信。但是現在，我卻再也不會信了。

  說一個怨靈是靈域最光明的人，是我此生聽過最大的笑話，更是我覺得最諷刺的話。

  「媽媽你笑什麼？」小傢伙不明白，看著我笑，很是不解。

  「我啊，笑我自己呢。因為我，讓你受苦了。」

  「我不覺得啊，因為有媽媽，我才能誕生，我覺得很幸福。」

  眼眶不知道為什麼，莫名的有些濕潤，有些看不清小傢伙的臉了。

  「媽媽你怎麼了，怎麼眼睛里流出水了。」小傢伙緊張了，它第一次看到眼睛里流出來的水，不知道是什麼，更不知道為什麼好好的眼睛里會流出水來。

  「媽——媽沒事，媽媽高興的。」從來沒有一個陌生人對我說過，因為我而感到幸福。這一刻，我也感到幸福，因為一個我而感到幸福的孩子而幸福。

  「媽媽，你終於承認我了，我還以為你不想認我呢。」

  「媽媽需要時間來認識媽媽的孩子，媽媽之前經歷了太多，發生了太多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我腦子有些混亂，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

  「嘻嘻，只有媽媽不要討厭我就好了，我很喜歡媽媽，媽媽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媽媽。」小傢伙湊過來，用頭蹭著我的手，繼續道：「媽媽能喜歡我，讓我覺得很幸福，很開心。」

  我眼淚止不住了，我本以為我只是個給人帶來不幸的，讓人討厭的人。沒想到，也有人需要我的喜歡，更有人因我而感到幸福。

  「媽媽能遇到你，也很開心，也很幸福。」謝謝你沒有因為我讓你誕生在這樣的世界而討厭我，謝謝你給我帶來的溫暖，謝謝你讓我在這樣暗無天日的地方看到一絲光亮。

  「以後媽媽就叫你鹿靈瓏，好不好？」我在地上寫出了它的名字，一個一個指給它看。

  「鹿靈瓏，我喜歡——」小傢伙看著地上的三個字，一下跳出了幾米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