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視作生命的堅持
生活總是讓人覺得絕望且無可奈何,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已經在兩年前死了。可我怎麼割捨得下星辰哥哥,哥哥,如今還有錦歌姐姐。或許正是因為還有牽挂,所以無論再怎麼辛苦,也還是想要堅持下去。
可是相見卻不能相認,確實讓我痛苦不堪。他們都是我最愛的人啊,我真的好想衝過去,抱住你們,說一句,我好想你們。可我真的不敢,也真的做不到。
「殿下既然這麼想他們,為什麼不大膽相認呢。」雪玉牡丹不懂,明明可以直接相認,為什麼還要躲躲藏藏,甚至就在面前了,還是不願意相認。
「我如今是一個只能依靠掩蓋才能站在人面前的怨靈纏身的人啊,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頂著英雄女兒名號的凌霜洛了。如果我不是你們王認可的人,恐怕現在你們也會毫不猶豫的殺了我吧。」這樣的回答是她們始料未及,但卻是絕對會出現的情況。沒錯,她們花族確實也厭惡怨靈,仇視魘帝和他的手下。
只聽得凌霜洛繼續說:「花族都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人。倘若我真暴露了,哥哥他們會怎樣,爸爸他們又會怎樣,剛剛出世的四家族又會怎樣?他們會有一個令他們永遠抬不起頭的怨靈妹妹,怨靈女兒,怨靈族人——」
「可他們未必會這樣想,也未必會介意啊。」傲雪寒梅冷不丁的說道。
「可我會這樣想,我會介意。我不希望他們一輩子被指指點點。」我真的不想。
每個人或許都想要守住他心中那最後一點點驕傲,而我最後的尊嚴,就是寧願做一個死人,也不願做一個人人恨而欲誅之的人。你可以說我哪來的狗屁堅持,你可以說我虛榮心作祟,但請不要剝奪我最後的堅持,因為,那可能就是我視作跟生命一樣重要的東西。
沒有人再說話,一路安靜的回到了住處。
不久后的雪玉牡丹和傲雪寒梅才終於明白,儘管她們的殿下什麼都沒有做錯,但一身的怨氣足以讓所有人都置她於死地,哪怕是她就了他們。人類真的很奇怪,他們的偏見讓他們像一群發了瘋的動物,沒有理智。他們從來不會反思自己,因為,他們覺得是錯的,就一定是錯的,沒有絲毫的餘地。其實,對與錯哪有那麼清楚的界限,可人總是硬生生的把它劃分的清清楚楚,並把其奉為最高的真理。
「殿下,你現在太虛弱了,好好休息一下吧。」回到了住處,並蒂雪蓮有些心疼,把凌霜洛扶到床上躺好后,溫聲細語的說道。
「謝謝你們——」我真誠的表示感謝,隨後靜靜的睡了過去。
是疼痛把我從沉沉的睡眠中叫醒的。哀傷的曲調,充滿思念的簫聲鑽入我的耳朵,又鑽入我的大腦,讓我的眼淚又一次止不住的往下流,心止不住的疼。星辰哥哥,你這是要了我的命啊——
「啊——」我終於還是抑制不住的大叫了一聲,為我的無能為力,為我的現在的不堪,更因為我難以控制的命運。我終於還是哭出了聲,我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殿下,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並蒂雪蓮,雪玉牡丹和傲雪寒梅大驚,趕忙衝過來,各種查看。
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我一把抱住了她們中的一個,趴在她的肩頭,哭道:「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為什麼會這樣,我好痛啊,全身都好痛,心也好痛。」
被死死抱住的傲雪寒梅身體僵硬,她從沒有被這樣抱過,也從沒有人這樣對她哭訴過。但僵了一會兒,她開始嘗試著抱住她,溫聲安慰:「你什麼也沒有做錯——」這是並蒂雪蓮和雪玉牡丹從未見過的傲雪寒梅。
並蒂雪蓮看到面具下流出了一滴滴血跡,浸入了傲雪寒梅的衣衫,她不由害怕,趕忙去查看公主的其他地方,她看見,淡藍色的衣裙上似乎已有隱隱的紅色……
「殿下,我們看看你的傷——口好不好?」並蒂雪蓮聲音有些更咽,輕輕問道。
「嗯——」得到同意,並蒂雪蓮輕輕拿下了凌霜洛的面具。
並蒂雪蓮看著凌霜洛的臉,默默的紅了眼。一條條傷口觸目驚心,血肉清晰可見,現在張著口的傷口上正留下一條條蜿蜒的紅色小蛇,隱隱可以看見一絲絲的黑氣。雪玉牡丹只看了一眼,就別過臉去。花族是最愛美的族群,這樣的容顏讓她們想要作嘔。
並蒂雪蓮強忍著淚水和心裡的不適,用靈力擦去留下的血跡。
本來已經睡去的巾幟和王令聽到了聲音,也急忙起身朝這裡衝來。門因為剛剛三人衝進來還沒有來得及關,所以兩人直接沖了進去。而他們衝進去看到的第一眼,就是那張布滿傷痕,恐怖至極的臉。
王令只看了一眼,就被嚇得跑了出去,直捂著肚子,狂吐不止。巾幟雖然沒有那麼誇張,但也確實嚇得坐到了椅子上,緩了很久。他甚至沒敢抬起頭去再看一眼。
「很醜吧——」過了許久,巾幟聽到了這樣一句帶著哭腔的話。
巾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花族之人皆以美貌著稱,三位花主已是人間難得一見,他原以為這花族公主殿下,至少也有如凌霜洛殿下那樣的美貌,而如今這確實是顛覆了他的認知。巾幟鼓足了勇氣,緩緩抬起了頭,那一道道往外冒血的彷彿張著巨口的傷確實是太過有衝擊力。可他忽然被那眉間的散發著淡淡的冰藍色光的印記吸引,他似乎感覺到了美和至高的凈化力量。但周圍的傷口又將他拉回現實。
「對不起——莫念殿下。」巾幟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終於蹦出來這樣一句話。
「看來真的很醜,看都沒法看吧。」這樣的我,果真不能見星辰哥哥了,他是那麼一個謫仙般的人物,而我已經是個怪物了。
並蒂雪蓮看到了一臉失望的殿下,又看了看已經止住了的血跡,想說什麼,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只是默默的又幫凌霜洛戴上了面具。
而後並蒂雪蓮和雪玉牡丹一起出手,幫凌霜洛止住了身上傷口的流血,用靈力幫她減輕身上傷口的疼痛。
「殿下,怎麼會突然——」這樣,雪玉牡丹不解的問,明明回來以後一直都好好的。
「我剛剛聽到了很悲傷的簫聲,不遠,但現在已經遠了。」三人立刻明白了,星辰就在附近。
而緩了很久終於鼓足勇氣進來的王令和坐在凳子上自責的巾幟卻一頭霧水。
相見卻不能想認很痛苦,但就在眼前卻始終不能靠近才最為煎熬。如果他知道,自己會讓她痛苦不堪,他又該怎麼自責,只怕會立刻離開,永遠不與她靠近吧。原來,愛真的會讓人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