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心談

  花王嵐芯看著凌霜洛，淡淡的笑出了聲。這個女孩兒真是聰明的超乎她的想象，只可惜是個活不久的。

  「你很聰明，甚至比你母親和小姨更聰明。要知道，洛氏可是智之一族。當初的封魔大陣就是洛苓想出來的……」嵐芯眼睛漸漸虛無，似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中。

  我靜靜的看著她，憤怒而又無可奈何，憤怒的是她剝奪了我再次擁有靈心的機會，無可奈何的是她救了我。但我知道，我更多的是怨恨她的，畢竟，擁有靈心我才能活著，才能構造封魔大陣和封靈大陣，才能……做很多很多事。

  「我知道你怨我，但是我想活下去，就必須犧牲你。」嵐芯毫無波瀾的從嘴裡吐出這句沒有一點點溫度，甚至冰冷至極的話語，讓我不禁打顫。

  「……」

  嵐芯不禁想起上一屆的花王，花族的王一旦死去，都會出現一道靈諭。而上一屆的花王留下的「霽靈琴主，靈心釋怨，不過十六，魂消形散。再看看面前這個消瘦的孩子，如今……她只得說道：「反正你如今已活不了多久了，又何必在意失去或是擁有呢。」

  聽到最後我只覺全身冰涼，如墜冰窟。仔細想想，這幾年來的遭遇，不知為何，竟漸漸覺得這輩子，也就如此了，不由苦笑道：「所以，從一開始，我就註定什麼都無法擁有了，哪怕是我自己的命。」

  「也不盡然，至少，你現在還活著，哪怕沒有靈心。」看到我不解的模樣，嵐芯笑了笑，道：「看看你現在，怨氣已經沒有辦法在控制你了，畢竟，你早就沒有了靈心，你之前的不適，不過是我的靈心在排擠你體內的怨氣罷了。你不僅不用受怨氣擺布，甚至可以保有本性，讓怨氣為你所用。現在的你，可是自靈域創始以來的第二人了，可是最特殊的存在了。」

  「可你知道，越是特殊，越會被當成異類，而我並不願意被當成異類。」我滿臉痛苦的道。

  嵐芯感覺自己聽到了此生最可笑的事，忍不住大笑道：「你難道從不覺得多數有時候才是異類嗎？他們偏執的像一群瘋子，總是覺得自己才是最正確的，把反對他們觀點的人當做異類，殺之後快。他們又何嘗不是異類?」

  「……」我承認我從未聽過這樣的說辭，它使我震驚，並開始懷疑自己。

  「世間本就沒有什麼所謂的同異之分，不過是站在一處的人的太多了，所以少的人在多的人眼中就不一樣了，這應該就是你們人類所謂的異類的形成了。你怎麼不曾想過，在少數人眼中那些多數人不也是異類?太在乎別人的眼光會失去自我，壞人有時也不一定就是壞人——」嵐芯沒在笑，臉上是凌霜洛從未見過的認真。

  「……」我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話，它所帶給我的衝擊，似乎完全打破了我之前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但又莫名覺得很有道理，讓我忍不住沉思。

  「你覺得我是好人嗎？」沒等凌霜洛喘息，嵐芯又追問出了這句話。

  「我不知道——」

  「你遲疑了?」嵐芯又笑了：「你覺得我是好人，因為我救了你；但你又不能接受我對你所做出的事，你覺得我是壞人。」

  我緊盯著她，她說出了我想說的話。

  看著呆呆傻傻看著自己的凌霜洛，嵐芯突然覺得，她好傻。忍不住繼續道：「世間哪有那麼多的好與壞，對與錯，不過是站在自己的利益立場上來評判罷了，那麼怎麼算是對錯？是非只在自己心間，對錯只由自己評判。」

  「所以不管變成什麼樣子，只要無愧於心，做自己覺得對的事就好了，是嗎？」我似乎突然就感悟到了什麼，問道。

  「還算不笨。」嵐芯又問道：「你怨恨我嗎？」

  「你想聽實話嗎？」

  「不想聽。」

  「……」我心裡又怨又恨，但我又感謝你告訴我這些。

  沉默了好一會兒，我突然想起來星辰哥哥他們，摸索著想要下床。結果一動就痛，特別是手腕和腳腕。只一瞬就整個的摔了下去，難看的趴在地上。我強忍著不讓淚水落下，可終究沒有忍住。

  嵐芯看著趴在地上咬著牙，默默流眼淚的凌霜洛，心裡莫名一疼。她這一路，是她看過來的，她很堅強，輕易不會落淚的。

  嵐芯小心的用靈力托起凌霜洛，放回床上，輕柔的道：「放心，他們沒事，我去看過，封魔大陣暫時也沒有什麼問題？」

  「謝謝你！」哭腔：「我們現在在哪裡？我睡了幾天?」

  「洛水附近，你睡了五天。」

  「他們有沒有受傷？」

  「都是小傷——」

  「我想去看看他們。」

  「我並不反對。」

  「……」我可不是徵求你的意見，而是想要你帶我去。我看不見，怎麼去。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想去就自己去。」嵐芯毫無感情的話不出意料的響起。

  「可我看不見啊，怎麼去。」我泄氣的說道：「你為什麼就不能帶我去。」

  「我為什麼要帶你去，我沒有義務，也沒有這個責任。再說，你看不見，難道感受不到嗎，聽不到嗎？虧你有那麼好的資源，居然不好好利用。」

  「資源？」

  「對啊，怨靈之間是相同的，雖然你不是，但你有怨氣啊，不也可以互通，難道你沒有接收到過嗎？」

  「居然可以？」我不禁睜大了眼睛，雖然看不見。不過想起上兩次腦中突然出現的畫面，不禁恍然大悟。

  「還有，現在的你，只有怨氣，你必須學會控制他們，利用他們，才能保護好自己，不然，就會傷害到自己。從明天起，你必須鍛煉自己，我會看著你。」嵐芯知道，想要活下去，她就必須提高她自己。自己看了她十多年，早把她看做了自己的孩子一般，她不希望她死。

  她沒有告訴凌霜洛，靈心每個人都只有一顆，怎麼可能重構呢。是自己一直用自己的靈心續著她的命。可自己的靈心，終究不是她的，也替代不了她的靈心。當她吸進怨氣的時候，自己的靈心就沒辦法再繼續幫她了。自己嘗試過用靈心鎮壓怨氣，但重創的自己沒有辦法。反而可能會因為怨氣和靈氣的碰撞會讓她更快的死亡。所以，自己只能慢慢停止靈心在她體內的運行。可偏偏出現了一個雲毓，生生把她的本源靈屬生命之力都毀了，害她生命之力大失，年少白髮。思及此，嵐芯手攥得極緊。

  現在的她，其實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活了，自己只希望這些怨氣可以延緩她不斷逝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