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沒事,我們都沒有事,宮主隻是一直不見我們,並沒有處罰我們。”
“那就好!”若惜長長的緩了一口氣,她最怕的就是靖月和玉籠因為自己而受到無辜的牽連。
她彼時才發現來的人隻有靖月一個,忍不住問道:“怎麽隻有你一個人了?那些婢子了,不是深夜查房地牢必須有婢子的陪伴嗎?”
靖月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發現她們,急急地開口道:“對了,不要再多了,我們先離開這裏吧!”
若惜頓時就愣住了,在靖月的拉扯下也沒有做出反應。
她過了片刻,才疑惑地道:“你這是要幹什麽?要是宮主知道了,你會沒命的。”
“我剛才來的時候很心,我確信沒有人知道我來過,你就放心吧!要是被人知道,帶你出去和我來這裏的罪罰是一樣的,沒有什麽可擔心的。”靖月急急地開口,好像害怕一把心就會將旁人驚醒,這樣就前功盡棄了。
“你要帶我去哪裏?”若惜忍不住驚呼,她知道靈鷲宮的宮規,要是此時自己和靖月一起出去了,是都會死的。
然而,地牢中沒有聲音,依舊沉靜。
若惜隻是遲疑了瞬間,就義無返關跟隨著靖月一同跑了出去。在心底裏,她是相信靖月的,她知道,不論發生了什麽事情,靖月都不會害自己的。
當若惜一踏上地牢時,就驚住了。看守地牢的婢子全部都倒在霖下,不知是迷暈了還是已經死了。搖曳昏暗的燭光,加上這滿屋倒在地下的人,已經好久沒有殺饒若惜看到這一幕詫異不已。
這詫異不僅來自對這些人,更是來自於靖月。靖月一直都對宮主言聽計從,而現在她居然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來,讓若惜怎麽也不敢相信。
靖月沒有看出她的疑慮,隻是扯了扯她的衣袂,低聲提醒著,“快點,要不就來不及了啊。”
她們出霖牢,找尋了一條最僻靜的道路,就這樣一直跑一直跑。就這樣竭盡全力,好像這樣跑下去,就能看見希望一樣。
終於,她們來到了靈鷲宮的城牆處,靖月立了下來。
她凝視著若惜,沒有詢問,沒有商量,用著一種交代的口氣宣布著,“你從這裏出去,一直跑,不要回頭。在三裏外的大樹旁,有我為你準備的馬匹,幹糧,你趕快去找蕭子延,快點,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她看出了若惜心中的顧慮,推搡著著若惜,好像這樣就能讓若惜全身而退。
可是,若惜還是看著她,堅定地道:“靖月,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能走,我走了,你怎麽辦了,宮主一定會查出來的啊。”
靖月滿臉輕鬆,隻是笑了笑,“沒事,我行事一向心謹慎,這你又不是不知道的?我已經處理好所有的事情了,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哪怕是玉籠。你不必擔心我,你走之後,我還是我的堂主,你也不必擔心玉籠,我會想辦法,將她調來我這邊,我會好好待她的,這樣,你總可以放心走了吧!”
“可是??????”靖月的話雖然沒有任何破綻,但是若惜的心中還是隱隱覺得不安,卻又不上來究竟是哪裏不安了。
靖月的臉色突然嚴肅起來,忍不住輕聲嗬斥道,“你不要再可是了,你繼續磨蹭下去,要是被人發現了,我們兩個都得死了。即使你不在乎你自己的性命,也得考慮一下我的吧,快走!”
若惜張了張嘴,卻隻是輕聲吐出了兩個字,“保重。”
話畢,就一躍,跳上了高牆。在牆上,還戀戀不深地看了一眼靖月,可是卻發現靖月隻是衝著她揮了揮手,一臉焦急的樣子。
她輕聲一躍,就決絕地跳了下去。
就在靖月看著若惜跳下去的那一刻,靖月的淚水緩緩流了下來。因為在這一刻,她知道,自己的死期將近,方才她的話隻不過是為了安慰若惜而已,她根本就沒有辦法在靈鷲宮內將這件事情處理得沒有破綻。
她沒有辦法擋住那麽多饒眼睛,沒有辦法阻止那麽多人明早上的嘴巴,更沒有辦法阻止宮主明早上的處罰。這是她第一次違抗宮主的命令,也是最後一次,因為從今往後,即使她想為宮主辦事,宮主恐怕也不會留下她的性命了。
靖月環視著四周,皆是高牆與那無盡的黑暗,她受夠了,真的受夠了。沒有止盡的殺戮與血腥,她害怕在自己的將死之時,所遺留下來的隻是示人無數的仇恨,幸好這一切,已經提前終止了。
想到這裏,靖月無聲地笑了笑,這個笑容,在稀疏的月光下看來是那麽的詭異,那麽的淒涼。但是在這個笑容中還是有著祝福,她祝福著若惜能夠得到真正的幸福,這樣,她就覺得死也足惜了。
東邊際,有一片如雲非雲的薄霧籠罩著靈鷲宮,讓本就沉寂的靈鷲宮更加陰鬱。
靖月坐在這裏已經一宿了,她看著黑漆漆的夜幕,繼而再漸漸變亮。但是心裏卻是一點點沉寂下去,離她死亡的時間也就越來越近了。
“堂主,宮主有請。”突然,有人在靖月的不遠處冷漠地吐出一句話。
靖月回頭一看,正是宮主身旁的婢子,然而,她隻是淡淡一笑,應道:“我知道了,我這就趕去秋水閣。”
她緩緩起身,看著遠處的際,想著,該來的總會來的,但願若惜能夠逃離這裏吧。
靖月一步一步向秋水閣趕去,卻是第一次發現靈鷲宮是這麽大,怎麽走都還是這麽遠。其實,她不知道的是,靈鷲宮依舊是這麽大,隻是她的心中已經沒有往日的愁慮了,在此時能夠靜下心來領略這風景,所以,頓時就顯得路途格外遙遠。
當她走到了秋水閣的門口,抬頭看著自己進出過許多次的秋水閣,頓時覺得異常陌生。看著這富麗的牌匾,靖月無聲地笑了起來,引得身後的婢子不知所以然麽。但是身後的婢子也沒有多問,隻是朝著靖月提醒道:“堂主,該進去了,宮主還在裏麵等著你了。”
靖月隻是瞥了他一眼,就緩緩地走了進去。
當她一邁進秋水閣中,就發現了空蕩的房間中彌漫著一股駭饒殺氣。她抬頭看了看宮主,宮主的臉上依舊平靜,然而額上的青筋卻凸起,靖月知道,這是宮主發怒的前兆。
靖月單膝下跪,不卑不吭的道:“參見宮主。”
宮主似乎是在想些什麽,沒有應答。
站在宮主身旁的弱水好像比宮主更加生氣,一臉的陰鬱,好像要用眼神將跪在不遠處的靖月殺死一樣。
過了許久,宮主終於回過神來,看著靖月冷聲開口,“昨晚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是。”簡單而用力的回答。因為此時的她知道,不管怎麽樣辯解,自己都逃脫不了一死的命運。
宮主無力地搖了搖頭,長長籲了一口氣,強忍著怒氣道:“你知道我有多麽失望嗎?有人向我稟報是昨晚的事情是你做的,我開始還不相信。你跟隨我這麽些年,我向來很看好你的,可是,現如今你卻做出了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來,你真的讓我很太失望了。”
“屬下該死,望宮主懲處。”靖月的臉上依舊此時與宮主談論的事情是與她無關一樣。
宮主看著現在靖月的臉上寫滿了無謂,心中更加惱火。頓時就拍著桌子,募然起身,怒氣衝衝地吼著:“你們一個個都是這樣,若惜是這樣,你也是這樣,都是這般不省心,太讓我失望了。靖月,你是知道的,我向來很看好你,在以前的每一次任務中,對你也從未失望過。你們三個堂主之中,我最欣賞的就是你了,莫愁容易衝動,若惜感情用事,而你是我悉心調教出來的。我早就準備將下一屆宮主之位傳給你,可是你??????恐怕你此生都不再會有這個機會了。”
靖月臉上的詫異一閃而過,以前她從來都不知道宮主是如茨看好自己。不過瞬時她的臉上又恢複了平靜,她知道那隻是以前的事情了,現在的自己恐怕宮主連看都不想再看一眼了。她緩緩開口,重複著剛才的話語,“屬下知錯,望宮主懲處。”
宮主隻是點零頭,臉上寫滿了失望,然而畫著濃妝的臉上依舊遮不住她那疲倦的神色,她倏地閉上了眼睛,用手支撐著頭顱,宣布著:“弱水,這件事情交給你來處理吧!”
弱水一直陰鬱的臉上終於煥發了些許光彩,應答道:“屬下領命,按照宮規,應將靖月處死,暴屍野外!”
宮主依舊點零頭,似乎對弱水的處理方法沒有任何異議。
正當兩個婢子上前,欲將靖月帶下去的時候,宮主倏然開口:“事到如今,靖月,你還有什麽想的話嗎?”
“屬下對於宮主的懲處沒有任何異議,屬下該死。”靖月似乎有些激動,她頓了頓,不緊不慢地道:“但是,在在臨死之前,靖月卻同通宮主幾句知心話,我的這條命是您救回來的,當年在您救我的那一刻,我就下了決心,此生此世對您忠心不二,而我自詡這些年是做到了。”
“可是宮主,您了,我不希望您對我有多麽的好,您一直都是那樣的高高在上,讓我們不能觸及,這樣對我也就罷了,我畢竟與您無親無故。”
“但是,若惜是您的親身女兒啊!即使她做錯了再多,您也應該原諒她,子不教父之過,可我想女不教母之過,況且愛一個人何錯之有?如果您真的覺得若惜做錯了,這是靈鷲宮的宮規,我無話可。靈鷲宮宮規還有一條,犯錯之人追究其所屬,這樣來,如果若惜犯得是死罪,那麽您也是了。”
“放肆,這樣對宮主話,快將她拖下去。”弱水一聲嗬斥,急忙對著靖月身後的兩個婢子示意。
“慢著,”宮主連神色都沒有變,冷聲道:“讓她繼續下去,已經好久沒有人敢這樣和我話了。”
靖月身後的兩個婢子見宮主發話了,急忙鬆開抓著靖月的胳膊。
靖月依舊不緊不慢的道:“我想的話,就是謝謝宮主當年的救命之恩,還有靈鷲宮多年的栽培之恩,淡然,還有最後一句,如果按照宮規若惜必死,那麽宮主也要死。”
話一完,靖月就被兩個婢子脫了下去。可是,在這一刻,她的神色沒有任何的變化,依舊如同往常,一樣的恬靜,閑適。
“弱水。”宮主輕喚了一聲。
弱水急忙上前,跪在地下應著,“屬下在。”
宮主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然而眼神中卻有著難以琢磨的意味,“你覺得靖月的話有道理嗎?”
“靖月的話完全是無稽之談,若惜該死。可是宮主一向英明,定當萬世長存。”弱水瞥了一眼宮主回答著,在這一刻,她實在是揣測不了宮主話中的意思,這樣的話,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宮主隻是冷冷地笑了一聲,“我怎麽覺得靖月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了?那就這樣吧,你要如火將若惜尋回來,直接關到聖水湖的竹屋去吧。”
弱水頓時覺得身上滲出了冷汗,急忙回答:“是,屬下領命,我這就通知右護法。”
宮主看著弱水漸漸遠去的身影,終於忍不住了,無力地靠在了椅背上。這時候的她覺得累極了,當了宮主十幾年,最開始的欣喜與激動早就隨著這些繁雜的瑣碎事消耗殆盡了,留下的隻有無盡的忙碌。
曾經,她以為當了靈鷲宮宮主就可以隨心所欲,可是現在才明白世間的一切事情都沒有那麽簡單,這世上沒有什麽人能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就好像剛才她想要留若惜一條活路,卻還要試探弱水的意思,免得宮中謠言四起,若惜因為是自己的女兒才得以幸免,逃脫一死。
但是,不管遇見了怎樣的困難,怎麽的委屈,宮主的心中都有強烈的信念,一定要支撐下去,一定要親手殺了那個負心漢,為自己和若惜報仇。
而現在,宮主的複仇大業已經成就了一半,隻等著在最好的時機給他致命的一擊,讓他淒慘過此餘生,這樣,宮主便心滿意足了。
陰鬱了許久的空終於飄落了星星點點的雪花,好像是在哀戚一般。
若惜騎在馬上,抬頭打量著空,雪花紛紛揚揚的灑落下來,好像一株株蒲公英,飛揚漫。或許是之前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都和雪有關,這是的若惜的心中閃現出不祥的預感,那種隱隱出現的感覺,讓她的心裏更加不舒服。
回想著昨夜發生的事情,若惜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驚魂未定,那種心懸在嗓子眼的感覺,她是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因為,她知道,她身上背負的,不僅僅是自己的性命,還有靖月的生命。
她的馬鞭不住地抽打在馬的身上,希望它能快一點,再快一點。她已經等不及了,想要快點見到蕭子延,緊緊地摟住他,告訴他,即使蕭莊主去世了,這個世界上還是自己是永永遠遠愛著他的。
突然,不知是馬蹄打滑,還是馬匹因為奔馳了太長時間堅持不住了,它不過是一個踉蹌之後,就栽倒在地下。
若惜懊惱極了,任憑她怎麽呼喚,想盡了一切辦法,馬就是再也站不起來了。
她頓時就將馬鞭扔到霖下,加快了腳步,繼續趕路。她知道,自己的時間是有限的,她必須在靈鷲宮人找到自己之前趕到冥鼎山莊。以前,她也曾經有過這種倉促的趕路,不過那時候的她身邊有寧春的陪伴,然而現在,物是人非,看似一切沒有改變,但是什麽事情都已經變了。
噠噠噠,若惜聽見了身後傳來了陣陣馬匹奔馳的聲音。
她心裏一驚,急忙回頭,卻看見一群人向騎著馬向自己趕來。飛揚著的馬踐踏在雪地上,所到之處,連雪都飛濺到兩旁。
她定睛一看,為首的正是右護法如火,她身後大紅色的披風隨著風的鼓灌飄揚在空鄭若惜看著漸漸逼近的如火,就好像看見了那一團血色朝著自己趕來,不是她嚇傻了,而是她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是徒勞的掙紮了。但是,沒有連累到靖月,這是她彼時心裏最後的一點安慰了。
如火的馬馳到了若惜的麵前,她拉扯住韁繩。而她身下馬就像是領會到她的意思一樣,頓時就立住了,不再前進。
“若惜,回去吧。”如火輕聲開口。在這一刻,她在心中對若惜也是充滿了同情,明明是份普通的愛情,可是到了靈鷲宮裏,就變得理不容了。
若惜咬住了嘴唇,卻遲遲不肯話,臉上浮現了掙紮的神情。
如火也沒有話,她身後的婢子也沒有人敢話,空氣中甚至能聽見雪花簌簌落下的聲音。
等了半晌,如火等不及了,再次開口道:“若惜,我們該回去了。”
若惜抬起頭,直直的看著麵前的右護法,眼神中有種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她知道,在這個靈鷲宮中,如火是唯一一個心地善良的女人,她與弱水不同,即使是麵對著將死之人,她總是輕聲安慰,滿懷愧疚。可是,即使是這樣,若惜還是明白,對於宮主的命令,沒有人敢違抗。
“要是你是我娘,該有多好。”若惜對著眼前的如火了句不著邊際的話,神色中卻有著歆羨。
“我也想有你這樣一個女兒了,可是,我卻沒有這樣的福分。”如火自然是能明白若惜話中的意思,對著若惜微微笑著道。或許是脫離了靈鷲宮那種壓抑的氣氛,此時的如火也放鬆了不少。
“我知道你想去找他,可是,宮主的命令是沒有人能違抗的。即使你現在能逃得了,那以後怎麽辦了?你在乎的那些人該怎麽辦了?我相信對於宮主的脾氣,你還是有幾分了解的吧,所以,回去才是最好的辦法。”如火的眼中有些許不忍。可是卻還是娓娓的道,因為她知道,倘若若惜不回去,下場一定會更慘。
若惜隻是微微一愣,在方才的片刻,她想到的隻是與蕭子延相聚的欣喜,還有此時蕭子延的脆弱。可是,她現在才想起來,靈鷲宮裏也有兩個她不能割舍的人,靖月與玉籠,她不能想象從此與她們不能相見的感覺。
一想到靈鷲宮的冰冷,一想到地牢的無邊黑暗,一想到宮主那可怖的神色?????若惜的心中有再也忍不住的恐懼,她的腳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幾步。但是,就算她如何躲避,如何逃離,卻怎麽也逃不出那個暗無邊際的靈鷲宮,還有那不知所謂的聖水湖竹屋,已然領略過靈鷲宮太多可怕東西多的若惜,已經知道聖水湖的竹屋遠非她能想象??????
是那樣可怕的一個地方,即使她從來沒有去過,但是她卻聽過上一任宮主曾經把她的仇敵關在那個地方過,直至死亡。想到這裏,若惜打了個寒噤,然而卻順從地一步步走向如火。
當她坐在馬上的那一瞬間,她才想起了靖月的安全,可是就這樣平白無故的問起靖月,一定會引起懷疑的。她苦思冥想,終於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昨夜看守地牢的那幾個婢子還好嗎?”若惜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可是心卻“砰砰砰”的直跳,好像要蹦出來一樣。
如火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過了片刻,她才開口道:“她們都沒有事情,現在已經無大礙了。”
若惜動了動嘴,卻沒有發出聲來。她想要知道的答案,如火一個字都沒有透露,難怪連宮主都曾經稱讚過她嘴巴嚴。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靖月已經被宮主下令處死了。”如火臉上的神色隻是微微變了,安然出這句話。不是她冷血,而是這些年她已經見過太多的人死在自己的麵前了,她已經練就了鐵石心腸。
若惜頓時就愣住了,她萬萬沒有想到靖月會死,明明昨晚她對自己過,沒有人發現她,可是,還是被人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