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舊時
她問的直白，她口中的九叔也就是楚九歌卻無法如她那般直白的回，沉默了好一段時間，空氣靜謐，悄無聲息，他才最終開口回了一句：
“你也知道的，說是那樣說，但……打斷骨頭連著筋，也沒辦法！”這句話說出口的語氣不算誠懇，單單那麽聽起來就是有些敷衍的，這一點他其實也是知道的，但即便是那樣，他還是就那麽說出了口，至於內心深處的那些考慮與掙紮他並沒有說出口的打算。
楚九歌，以前的楚家九少，後來的楚家九爺，現在的所謂的自由人，楚阡陽看著他，準確的說是瞪著他，追問：
“隻是因為沒辦法嗎？”一句沒辦法概括了事，敷衍不說，還一點人情味兒都沒有，楚阡陽想要從他口中聽到的並不是這樣的一句話，她想從他口中聽到的是他說他也放不下，他也想念，但是在他開口之後她也明白，他不會說了。
“不然呢？”攤了攤手，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在回千山城的時候楚九歌並沒有想過會這麽快的見到楚阡陽，畢竟她已經入了宗門，又隔得遠，這邊的事李斯也不會特意告訴她，卻沒想這才沒過多久呢，她就回來了，李斯那混蛋特意把人往這邊送不說，還不提前通知，這麽一想，楚九歌忍不住咬了咬牙，有些火大，少見的想要收拾人了。
“騙子，大騙子。”他的表情動作都是輕鬆的，配合著他的語氣，楚阡陽什麽都看不出來，她隻堅持的認為他所表露出來的並不是他內心真實的，畢竟他從來都不是冷漠的人，而是重情重義的溫柔的人，因此隻重複來了一句騙子，明知道他大概是在騙人，卻還是有些難受呢，他的想法，從來都沒有打算告訴我，隻有這一點再明顯不過了。
“知道是騙人你就不要說出來啊，隻心裏知道不好嗎？”一下子又勾起了唇，收起攤手的動作，楚九歌笑著看著她，一邊持續的給她擦眼淚，一邊說。
“不好，一點兒也不好，我偏要說，你越不讓我說我越要說。”眼淚止不住的就是一直往外流，就像是要把這一段時間裏不好的情緒都流出來一般，閥門根本就關不住，楚阡陽整個人在他麵前都變成了楚三歲，幼稚得可以。明明他的意思是承認了在騙人這一點，她也並不覺得有多高興，雖然放心了許多。
“傻乎乎的，別再哭了，醜死了。”幹脆把已經濕了的手帕按在她的眼睛下麵不動，他已經放棄擦幹了。
“……”瞪著紅通通的眼睛看著他，楚阡陽眼淚流得更凶了，因為他的話，也因為他的動作。
“說了別哭，反倒哭得更厲害了啊你。”一句話起了反效果，楚九歌也真是沒辦法了，認了栽，無奈的就想她別再哭了，明明以前沒這麽能哭的。
“你管我？誰讓你說我醜死了？”雖然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肯定狼狽極了，就像當年一樣，但這種狀況，怪誰啊，唯獨沒有資格說的就是他了。麵對著親近的人，即便許久沒見，也還是一下子就脆弱了起來，鎧甲什麽的，在親近的人麵前，一點作用都沒有。
“好看的好看的，我能不管嗎？蘭馨也在這兒，你要去找她說話嗎？我這邊說實話也幫不了什麽忙。”若是真撒手不管的話她怕是會一直哭個不停，因為實在是受委屈了，他知道，卻無法為此道歉，畢竟雖然覺得對不起她，卻從沒有後悔過。
“我今天是過來看封印情況的，姨的話，不用你說我也會去，結束了我就去。”掏出自己的手帕，避開他手中那濕漉漉的手帕，楚阡陽自己動手擦起眼淚來，已經差不多哭夠了。
“李斯讓你過來的？”如同李斯會考慮混元珠是否在楚阡陽身上一樣，楚九歌也想到了這一點，問道。
“不是啊，是我自己要來的，李叔叔也同意了。”搖了搖頭，打理了一番之後開始四處走動，對什麽都好奇了起來，楚阡陽一邊翻著東西，一邊回。
“是嗎？那你就跟著我，到了外麵別亂動東西，知道嗎？”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當初那折騰個不停的小姑娘上麵，楚九歌囑咐道。
“知道了。”他終究是沒有說當初為什麽要脫離家族，楚阡陽也沒有再問，當初的情緒到了現在也還是很深刻，但現在追究起來都沒有了意義，能夠再見麵，已經很好很好了。
九叔離開家的時候，正是在楚阡陽融入這個大家庭，每日裏打雞遛狗鬧個不停的時候。
那天的天氣特別特別的好，藍天白雲，豔陽高照，從蒼穹灑落下來的陽光透過樹木落在地上的陰影也特別特別的好看，楚阡陽從午飯之後就一直待在水榭，懶洋洋的睡了午覺起來正倚在欄杆上懶懶的喂著魚就聽到了這個消息。
像是驚雷正打在頭頂上一樣，楚阡陽反問之後得到肯定的回答，卻還是恍恍惚惚的，直到對方再說了一句人已經往府門口去了，她才如夢初醒一般的站起身，向著府門口而去，開始是快步的走，最後直接的跑了起來，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從未這麽奮力的奔跑過，修行的身法明明已經融會貫通，卻還是用上了奔跑。
張著口大力的呼氣，形象全被拋到一邊，或者說已經沒有形象了，將要到達府門口的時候，楚阡陽已經是發絲淩亂，臉頰緋紅，衣衫不整，鞋子也不知什麽時候跑掉了一隻，看著他已經準備上馬車，即便隔了些距離，她也還是開口了：
“九叔！”聲音尖刻，完全是從嗓子裏逼出來的，楚阡陽望著他，飛速的到了門口，扶住了門口的大柱子，這時候她根本就沒有想到還要喘氣這一件事。
聽到聲音，男子的動作頓了頓，望了過來，就在楚阡陽以為他會抬步走過來的時候，他彎起唇笑了，然後揮了揮手，轉身上了馬車，下一刻馬車就跑起來了，越來越遠。
“九叔。”
“九叔。”
“九叔……”聲音從喃喃到大聲，馬車卻隻越來越遠，或許那時候楚阡陽是有所預感的，他不會再回來了，但那份預感被她的感情壓了下去，她總覺得某一天他就回來了。
後來的許多事她都是從別人口中聽說的，明明是親近的人，卻偏偏什麽都不知道，他也好，蘭馨也好，從來都沒有對她說過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