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離開

  “碧玉，過來打個招呼。”看著楚阡陽端著水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水，極其乖巧的樣子，子元伸手朝還佇在那邊一動不動的碧玉招了招手，出聲喚她過來。


  佇在那邊以為自己真的是被責怪了還顧自生著悶氣的小樹枝不情不願的一點一點的蹭過來，尖兒上的小樹葉隨著她的動作一晃一晃的，整個動作都慢吞吞的，跟個蝸牛似的。


  “她是在生氣嗎？”看著碧玉緩慢的動作，楚阡陽張大眼一眨不眨，看了好半晌然後才轉過頭對著子元問，那樣子，分明就是生悶氣的樣子啊。


  “你看得出來？”看向楚阡陽的眼神有些訝異，在人類的眼裏，碧玉不應該是一條樹枝而已，現在又沒有說話，一條樹枝，怎麽看都是一個樣子吧，怎麽分辨出來的啊。


  “感覺……”她身上的氣息分明就是有些沉重，也有些憂傷的，而她的動作也完全的顯示出了她本身的不情不願，楚阡陽一眼看去就覺得她是在鬧脾氣，在生悶氣。


  “是嗎？看樣子你們會很合得來呢。”木靈根本就在植物親和力這方麵有天然的優勢，她能夠明白她的情緒，大概有幾分是這個緣由吧。


  “嗯。”眼角的餘光一直留意著碧玉的動作，楚阡陽在茶杯遮掩下的嘴角微微彎了彎，對碧玉卻是喜歡得緊。


  “我們這次是想把她托付給你。”語氣鄭重的說，子元神情嚴肅。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全族所有人都有些沉默，有些難過，但是，這是為她好，所有人都明白必須如此，不得不如此。


  “誒？”看著那一旁氣息越加沉默的碧玉，楚阡陽看向子元，不解道，托付？是帶著離開的意思嗎？


  “我們想讓她離開這裏。”沒有遲疑的，子元繼續往下說，沒有看碧玉。


  “但是，她分明的不想離開啊。”渾身上下都是不情願的氣息，明顯得讓人根本就忽視不了，分明的就沒有商量好啊。


  “是，但是什麽都能順著她，唯有這件事，不可以順著她，她沒有決定的權利。”而她的決定是什麽，所有人都明白。


  “這是和她相關的事情，更或者說是她自己的事情，怎麽能夠沒有決定的權利呢？您應該問問她，而不是就這樣自己就做決定了，她明顯的不願意啊。”誕生還沒有多久，還是個孩子，正是依戀的時候啊。


  “其它的事情我們都是那般做的，順著她，但這件事，即便不問，我們亦知道答案，我們看著她誕生，看著她長大到現在這個樣子，我們亦舍不得，可是，她必須得離開，不能留下來。”不想她成為母親一樣的樣子，固守著這方天地，看不到外麵的世界。


  “是……”什麽原因呢，猶豫著想要開口問，卻又覺得這個問題不好問出口，半晌，楚阡陽隻問：

  “必須這麽做嗎？”


  “是。”沒有任何的遲疑和猶豫，子元語氣堅定，一往無前，這個決定已經是考慮許久的決定了，心裏準備早就做得妥妥的了。


  “我可以帶她走。”


  “她以後可以回來嗎？回來看看你們。”給出答案，楚阡陽繼續問，如果這樣要一去不回的話，她還這麽小……未免有些太殘忍了，不論是對誰。


  “待她修成人身之時。”等她修煉成了人身，即便是待在此間，也不會被束縛在這片土地上，那時候，才是得到了自由。


  “嗯，那我就……”走了。看著那碧玉，剩下的兩個字楚阡陽怎麽也說不出來，她應該還想多待會的吧。


  “外麵有人在等阡陽小姐是吧，帶你過來的時候族人有些冒犯，怕是已經等著急了。”看透她的神情，子元站起身，直接說。


  “嗯，他急起來，多半會一直找一直找，我有些擔心。”聽到這話，楚阡陽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回答說。


  “我這就帶你們出去。”起身在前領路，這一係的動作中，子元都沒有看向碧玉，哪怕一眼。


  “碧玉是吧。”跟在子元的身後向外走去，楚阡陽側臉看向身邊跟著的小樹枝，笑著開口說。


  “……”沉浸在自己難過的思緒裏，碧玉尖兒上的小樹葉有些蔫蔫兒的垂著，像兩隻耳朵一樣，顯得特別的沒有精神，左耳朵聽見楚阡陽的話，直接就從右耳朵出去了，什麽反應也沒給。


  “我們就要走了，你有什麽話要和爺爺說的嗎？”她還是個小孩子啊，雖然自己現在的樣子也是個小孩子，可實際上，兩輩子加起來，已經是個中年婦女的年紀了呢。


  “……”


  “得好好告別才行啊，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讓他們一定要送你走，但是，他們為你好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隻是他們究竟為你做了什麽卻不願意說出來，碧玉，你要知道，這一走，就要很久才能回來了，他們看不見你，會想念你，擔心你，而你也會想念他們，擔心他們，所以，好好的告別啊。”仍舊沒有得到回答，楚阡陽繼續說，誰也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麽，此次見麵之後又會時隔多久才能再見，所以，告別的時候，就要認認真真的告別啊。


  “……我不想走。”樹尖兒立起來，就好像是看向了楚阡陽，軟軟糯糯的小女孩兒的聲音響在楚阡陽的心裏，帶著濃濃的委屈和傷心。


  “嗯，但是，沒辦法啊。”伸手摸了摸她尖兒上的小葉子，楚阡陽微微垂著頭，麵上仍舊帶著笑，安撫到。


  “……”小葉子一下子又垂了下去，可憐兮兮的樣子，看得楚阡陽都想脫口而出說我不帶你走了，就在楚阡陽已經有些hold不住了的時候，她尖兒上的小葉子卻是點了點，似乎想通了的樣子，讓楚阡陽一下子就鬆了口氣。


  “好好的去告個別。”伸手再次碰了碰她尖兒上的小葉子，楚阡陽笑了一下然後看向子元的背影，輕輕推了她一下。


  “嗯。”沒有偏頭看楚阡陽，隻應了一聲，碧玉上前兩步到了子元的身邊，開口帶著哭腔：


  “爺爺，我舍不得你，我也舍不得叔叔，舍不得姨娘，舍不得哥哥，舍不得姐姐，我知道你們商量了很久，卜卦了很多次，連漾叔叔都受傷了，所以，我會聽話，我會回來的。”


  “乖，走吧。”已經到了出口，通道口波光粼粼的，像是一層水幕一樣，子元終於看向碧玉，神情震動了些許，半晌之後才緩緩開口，聲音有些嘶啞。


  “爺爺……”忍不住出聲喚道，碧玉心裏的不舍在這個時候到達了頂峰，腳步一動不動，一點兒也不想走。


  “走吧，跟楚姐姐一起走，爺爺和大家在家裏等你回來。”伸出手掌推了她一把，讓她挨著了通道口，子元這時候也是分外的不舍的。


  楚阡陽這時候已經踏入了那層水幕，在水幕裏回轉身，伸出手朝向碧玉。


  把自己放進她的手裏，碧玉留戀在子元身上，沒有再開口，隻在心裏一遍遍無聲的開口。


  爺爺，爺爺，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