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炊煙》
時間：1998年，5月初。
地點：唐山市遷西縣某村。
村子依山傍水，呈規整的長方形態，北通縣城，東靠東山，南為平地（滿是長了嫩芽的板栗樹，空曠之地待雨來，便可農耕）西有主路通南北，更西側為大片的農田，跨過農田是河流緩慢的灤河。
木家與衣家為鄰居，位於方形村子的西南角，空晴朗，萬裏無雲，風和日麗，巴掌大的黑色瓦片上矗立著根灰色煙筒，青色炊煙緩緩上升。
外屋灶膛邊，賈玉坐在板凳上，不時將柴火推進灶膛，同時給九歲的女兒木蘭和六歲的兒子木子講著家中曆史。
賈玉：這房子的歲數，不比你們的奶奶，聽是清朝末年建造的。
木蘭：清朝？清朝是什麽朝？
旁的木子眼鏡滴溜溜的轉，卻言不發，賈玉摸著女兒的頭發笑了笑。
賈玉：大約有百年的曆史了，聽老人，這房子曾是大財主的財產，後來財主被打倒了，財產被瓜分，你爺爺得到了這間房，才算是有了個家。
賈玉指了指另外間屋子繼續：這屋子本來是你衣叔家的，後來你衣叔結婚後賣給了咱家，咱們才算是有了個獨立的院子。
木子稚嫩：這是衣學靈的家？
賈玉：對啊，媽懷你之前，咱家擁有的這間百年老屋都還不算完整的。
木蘭低頭，口無遮攔：有了屋子，也是空的，奶奶也不會過去住。
賈玉慌忙遮住木蘭的嘴，怕被屋內的婆婆聽到聲音，可誰知，年以85歲高齡的婆婆眼不花耳不聾，隻要關於自己的風聲總是字不漏的入耳。
雙黑色懶人鞋扔了出來，被粉紅色門簾擋了下來，老太太聲音幹脆利落。
婆婆：啊，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臭娘們，不孝的女人，想著怎麽把婆婆轟出去，沒點好心眼啊～～大的不孝，的也好不了……
賈玉輕輕歎了口氣，不敢頂撞句，木蘭捂著嘴巴，臉愧疚，木子年幼無知，早已經習慣了奶奶的叫罵。
木子：奶奶是不是要玩離家出走的遊戲了？
賈玉怒斥：別瞎。
婆婆聽的真切，腳落地聲傳來，賈玉忙進屋解釋，婆婆身材矮瘦弱，身民國時期打扮，黑色的衣服幹淨整潔，沒有鈕扣等現代服飾的設計，85歲的婆婆動作還算敏捷，甩開賈玉的手，拿起隨身的包裹就向屋外走去，木蘭姐弟趕忙退讓，怕絆倒了奶奶。
婆婆：這家沒法待啦，又不是沒兒子，老娘我兒子四個，女兒三個，去哪都比這裏強。
賈玉無奈，卻也不能讓婆婆生著氣去其他的兒女家，追出門外攔著婆婆，好歹，才算是穩住了婆婆。
此時，村子裏出名的張半仙騎著二八自行車，破舊的自行車後插著杆寫著：破災解難，有我半仙，的標語的大黃旗，哼著曲向前進著，正好路過木家門口。
半仙身材矮，單腿不足支撐自行車的高度，跳下車子調侃道：呦，大姑這是咋的了，又在玩遊戲？
賈玉板著臉，知道半仙嘴巴毒，此時不適合與他爭吵，可半仙不知尺度，奸笑道：兄弟媳婦也樂在其中啊，哈哈……
滾滾滾……聲音來自木家隔壁的石牆上，個穿著的相對漂亮的女人站在牆上，對著半仙罵道：臭不要臉的矮子，多嘴多舌，添油加醋，會兒把你的大黃旗拔下來填了火。
對對對，填火。個稚嫩的聲音在女人腳下傳來，那是這漂亮女人的女兒衣學靈，與木子同歲。
嘖嘖嘖～張半仙淫笑，同時推著自行車衝了幾米，腳下用力，倒是很敏捷的上了車子，搖晃了兩下才平穩了下來，聲音遙遙傳來：美呀，被這花姑娘罵頓心裏也是美呀！
變態。女人罵了路，衝著遠處白了個眼，縱身跳下石牆，抱起女兒進了自家的屋。
賈玉攙扶著方才死活要走的婆婆進了屋。
。隔壁衣家，日內，午飯時。
賈玉將兩個包子放在女人的灶台上。
賈玉：燕子。
燕子（女人，名郝燕）挑起門簾：姐，你咋過來了。（看到灶台上的包子）客氣道：你給我端包子幹嘛呀，我……
賈玉打斷郝燕的話，拉過抱著自己大腿的衣學靈，便把抱著放進衣學靈的手裏：我又不是拿給你的，是給我侄女的，快吃吧靈兒。
謝謝姨媽。衣學靈抱著抱著吃了起來。
賈玉看了眼灶膛，拉著郝燕進了屋，坐在了炕上。
賈玉：燕子，我見你家的煙筒都沒冒煙，尋思你沒做飯，你餓著也就餓著了，靈兒還啊。
郝燕笑了笑：看你的，姐，我打算會兒就做到的，對了（郝燕鬼機靈，要岔開話題）姐，你家老太太怎麽又發飆了？
賈玉又歎了口氣：哎，沒什麽大事，她那就脾氣，也怪木蘭錯了話。
郝燕：了什麽話。
賈玉：木蘭，奶奶為什麽不去另外個屋子住。
郝燕聽完攤手：本來嘛！哪裏有婆婆整和兒子兒媳婦個屋住的，而且還是從你們結婚當就開始的呢？這可下難尋呢！
賈玉又委屈，可不能：理是這麽個理，可老人不這麽想。
郝燕：她怎麽想？
賈玉：老太太喜歡當家作主，隻能她自願分開屋子住，如果別人提出來，就覺得是在挑戰她的權威呢！
郝燕：那你可等吧，等了九年了，啥時候是個頭？
賈玉微笑：是呢，九年了，不怕在等九年呢！
郝燕氣不過：姐，你可真是心寬，木愛國有三個哥哥，三個姐姐，又不是獨子，憑什麽要你個人養老呢？
賈玉自嘲：那是我婆婆啊，木蘭木子的奶奶，我男人的媽呀！
郝燕無奈：你太心軟了。
賈玉：我可不心軟。
郝燕：你看你的所作所為。
賈玉：我是替我男人孝順母親，況且，我做什麽事情，都要為我的兒女做榜樣，不是嗎？
得得得，姐呀！郝燕無語，歎道：你呀，結婚這麽多年，越來越傻了呢怎麽？
賈玉歎道：燕子，姐過來本來是想勸勸你的，結果被你教訓了頓。
郝燕忙握住賈玉的手，壞笑著：哪裏有，當妹子的隻是不想看你受委屈。
賈玉反過來握住郝燕的手：姐也不希望看到你家庭不睦啊，三吵，兩大吵，這樣的日子過得也不舒心呀！
郝燕縮回手，滿是心事的道：是呀，這日子怎麽可能舒心呢。
賈玉在郝燕的言行表現中察覺絲不安，忙追問：燕子，你是不是心理有什麽打算呢？
沒有。郝燕笑著握住賈玉的手認真的。
越是如此，賈玉越是放心不下。
，日內，傍晚，街道深處。
木蘭帶著自己兩歲的柳般若和柳婷等其他幾個女生在旁玩著跳皮筋，木子跟隨木達，潘風澤，半仙等人追逐打鬧，不時還去給女生搗蛋，被坐在石頭上閑聊的父母嗬斥。
柳寡婦（柳婷的母親）是其中的中心點，八卦新聞永遠都是女人的興趣愛好，柳寡婦壓著嗓音，興高采烈的描繪著什麽，其他女人聚精會神，不時搭話，或詢問，或調侃，陣陣大笑不止。
木愛國下班較晚，所以都是孩子和奶奶先吃了飯，隻有賈玉人等待丈夫回來，待刷碗畢後，才有休閑時刻出來閑坐。
柳寡婦等人見賈玉走了過來，眼神交替，迅速又開啟了新的話題。
柳寡婦：胖嬸兒，你家老漢給你吃了什麽好東西，把你喂的肚大肥腸呢？
胖嬸：山珍海味，滿漢全席，瓊漿玉液。
另女人：吹吧，玉米粥都喝不起了，還滿漢全席呢！
賈玉找了位置坐了下來。
胖嬸挺了挺巨大的肚子：打麻將打的唄，吃飽了坐就是，啥東西都堆積到了這裏，慢慢就大了唄，哈哈。
那也是有福呢，唐朝時期可以胖為美，胖嬸如果到了唐朝，沒準就沒楊貴妃什麽事了。賈玉道，眾人歡笑。
胖嬸笑著：看吧，賈玉這嘴巴多甜，聽著就舒服。
是呢是呢！柳寡婦忙附和道，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麽事，問：胖嬸，我聽老潘昨日打麻將，把旁看眼兒（觀戰）的半仙打了頓？
胖嬸：嗯，三個大嘴巴，那結實，半仙當場就兩眼冒金星，原地打轉三圈站不穩了。
其他人：賠錢了嗎？怎麽解決的？
賈玉：我見半仙今高興得很，不像才被打的樣兒呢！
胖嬸：那肯定的啊，三個大嘴巴，換來八十塊錢，他個月都賺不來，能不高興嗎？
柳寡婦：胖嬸，你快打我，我要賺錢，哈哈……。
眾人大笑。
賈玉等人笑聲完畢，旁邊傳來孩子的哭聲，眾人望去，木達已經和潘風澤（老潘的兒子）扭打在了起，賈玉忙跑過去將二人分開，帶著木達木蘭木子回了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