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途中
翌日，普讚陪同那少年法尊進入了大日神峰的後山……
兩日之後但見大日神峰之上忽然白光衝天，攪動漫天祥雲，天際之上似有龍獅梵唱之音聲傳千裏，久久不息，天珠寺上下眾僧見狀盡皆激動不已，紛紛納拜誦經，入夜而不休。又過一日，山上異像漸消，卻又有無數祥雲湧上山巔，將大日神峰籠罩起來，那祥雲便如山峰上的冰雪之凝，九天罡風竟也吹散不了分毫。
千山嘉措在天珠寺中看著山上顯出如此異像，長舒了一口氣，然後俯身於地默默不起。
在大日神峰上祥雲籠罩的深處，正是大梵宗的禁地——大梵秘藏的所在，此種種異像也正是秘藏開啟之時天地激蕩所生。
傳說大梵秘藏乃是天生靈境，其中自成天地，更有無數秘寶藏於其中，大梵宗至高無上的伏魔令便是開山祖師蓮花大士得自大梵秘藏之中，而更多的靈品法寶因為不是凡間應有之物而被大梵宗一直封印在其中。除此之外，大梵秘藏中更傳說有大梵宗的眾多佛書寶經，大梵宗曆代法尊輪回之後都要進入大梵秘藏中閉關三年，因為秘藏中經典浩繁如海，所以曆代法尊所修之法多有不同，三年時間任這些法尊窮其心智也隻能窺得其中一二，但這也已經能讓法尊在天域之內罕逢敵手了。
但這些也僅僅隻是傳說，除了大梵宗的法尊之外，沒有人知道大梵秘藏中到底藏有什麽，這也讓大梵秘藏顯得愈發神秘莫測，引得世人紛紛垂涎，但這秘藏所在卻也如其名字一般難以捉摸，當今之世除了普讚之外更無第二人知曉，也唯有他知道如何開啟秘藏。
此番普讚將妙智法尊送入大梵秘藏，前後六日方才下山而來，此時的他老態盡顯，身形愈發佝僂，若非是他的衣袍法束猶在，寺中的弟子險些沒有認出他來。
在寺中早已等的急躁的千山嘉措見了普讚如此模樣，不禁大驚失色，急忙上前扶住，卻見普讚死灰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來，隻聽他聲音沙啞地說道：“妙智法尊已入秘藏，我等終可安心矣.……”話音方落，他便昏厥了過去。
普讚這一昏厥便又過了三日，直到第九日方才醒轉過來，此時宗巴已挑選好了弟子準備前往昆侖天門峰，得知普讚醒了，宗巴急忙趕了過去。
天珠寺中一處幽靜的殿閣裏，普讚一臉憔悴地躺在榻上，榻前站著一人正是千山嘉措，雖然此時外麵陽光普照，但屋內卻顯得有些陰暗，往日靈動跳躍的燈燭這會兒也似失了精神一般在盞中動也不動，千山嘉措看到宗巴急急趕到，對他點了點頭，宗巴會意來到了床榻之前，對普讚深深行了一禮，默誦長生之詞，良久才站起身來，麵色凝重地說道：“師兄，寺中之事我已交代停當，你隻好好養息便好.……”
普讚輕輕點了點頭，吃力地說道：“此次昆侖之行，凶險萬分，你當小心謹慎行事.……切不可大意.……”言語之中竟是滿含憂慮。
“師兄，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宗巴重重點頭應道。
普讚歎了口氣，接著緩慢地說道：“此行雖然勢大，但內裏卻並不凝實，魔羅教潛藏千年，絕非人多勢眾便能摧之，我等心思不齊，恐難有作為.……”說到這裏，普讚好似氣有不繼，停了下來，半晌才接著說道：“不過這樣也好，到時若能讓這些人警醒過來也就不枉此行了……”
宗巴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去吧.……”普讚似乎已經用盡了所有氣力，說完了這些話便長長舒出了一口氣，眼睛看著榻前的一點微弱的燭光歎了口氣，眼中卻又露出一絲釋然。
一側的千山嘉措見狀，便對宗巴使了個眼色，宗巴會意，與他一同對普讚行禮便退了出去。
到得外麵，千山嘉措從袖中抽出了一卷殘破的羊皮，遞給了宗巴，說道：“這是上師手繪的昆侖萬壑圖，你帶在身上或許能夠用到……”
宗巴一怔，麵色凝重地接了過來，緩緩打了開來，但見破舊的羊皮卷上赫然畫滿了千山萬壑，每一座山，每一條穀的旁邊都寫有文字，但就在圖的中央處卻有一塊漆黑如墨的區域，旁邊隻寫著兩個字——九幽！除此以外便再無其他。
看到這裏，宗巴臉色一變，不敢相信地看著千山嘉措，顫抖地說道：“普讚師兄他……他.……去過九幽？！”
千山嘉措歎了口氣，道：“上師他去沒去過那裏我不知道，他隻是讓我告訴尊者，千萬別去那裏……”
“師兄他……”
宗巴震驚地看向了昏暗的屋內，還想說什麽時，卻被千山嘉措止住了。
“時辰不早，尊者快些動身吧……上師這裏我會照顧……”
宗巴會意，又看了眼手中的圖卷，這才小心地收了起來，放進了袍袖之中，看著昏暗的屋內搖曳不定的燭光，良久不動。
昆侖萬裏，如上古蒼龍橫亙天域，能入昆侖的路徑除卻死地“黃泉穀”外，再有一條便是昆侖臍處的天門峰。
黃泉穀雖凶險萬分猶有人心存僥幸，隻因那裏乃是無主之地，進穀者各安天命，生死皆在天定。而這天門峰卻是不同，雖然這天門峰也是山高千丈，險峻無比，但山上卻是一個教門的祖壇所在，這便是曾經叱吒天域數百年的雪蓮宗。
雪蓮宗興於八百年前的天門峰腳下，不過幾百年時間便已經聲名顯赫，成為天域之中屈指可數的門閥巨擎，更已昆侖山主自居，也正是在那時雪蓮宗傾全教之力在天門峰上開山設庭，無意間竟發現了一條貫穿天門峰的秘徑，但也就在那之後，雪蓮宗卻突然沒落了，到如今也僅剩天門峰上那座破敗卻仍然宏偉的門庭了。但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便是雪蓮宗已經沒落衰敗，但其內在的實力卻仍然不能小覷，隻說當今宗主雪母大人便是當今天域之上可數的厲害人物之一，而且她的脾性暴戾乖張，難以捉摸，是以那些想進昆侖的人便是冒險行走黃泉穀，也是不願去與她打交道，久而久之天門峰便也漸漸被人遺忘了。
今次天域諸教聯合入山，天門峰腳下浩浩蕩蕩地齊集了數百人，聲勢著實浩大，此刻各門各派分別占住一處平坦之地，紮營休整，營地之間都隔開了一段距離，彼此間仿佛並無多少信任。
果不其然，就在各門派的掌事人聚集議事的當口，便立時有幾個門派間起了爭鬥，等到各自的領頭人回來時場中早已打成了一片，更有許多死傷者躺在混亂的人群之中，場麵混亂至極。
“住手！”
人群中一聲忽然響起一聲震耳欲聾的吼聲，聲音之洪竟將遠處山壁上的一道雪坡震落了下來，場中互相廝殺的眾人也被震的心神一顫，原本心中澎湃的殺意竟立時消退，手中的兵刃也自放了下去，所有人都扭頭看向了聲音起處，露出一臉的不可思議。
人群開處，宗巴尊者和諸門長老走上前來，方才那一聲也正是宗巴尊者的羅漢吼，飽含佛家慈悲大力的大梵宗羅漢吼豈是等閑，隻這一聲便將眾人心中的殺意震懾，隻是當宗巴看到場中遍地的血腥時，卻著實讓他也驚怒交加，隻是還未等他說話，便聽到身後一聲怒罵響起：“大梵宗！你們欺人太甚！”
說話的人乃是一個身形矮小，卻頗具威嚴的中年人，此人正是天鷹教此行的領頭人巴石，話音方落，便聽得聲聲刀兵出鞘，人群中又是一片混亂，隻見十幾個天鷹教的弟子紛紛亮出了兵刃法寶將宗巴等人圍在了中間，宗巴身後也立時有幾個隨身弟子祭出了法寶護住了宗巴尊者，一時間場中劍拔弩張，氣氛又緊張了起來。
原來，那場中打鬥的人中正有一些大梵宗弟子和太陽宗、地火門，隻是這另一方卻隻有天鷹教，此時場中死傷最多的赫然也正是天鷹教的弟子，此行天鷹教所選的三十個弟子本就是門中的精英，這尚未進山便折在這裏十幾個，這換做是誰也是無法忍受。
宗巴此時滿臉驚怒，卻並非是因為巴石對自己刀兵相向，而是那場中手持法寶兵刃參與廝殺的竟是大梵宗的弟子，而那些弟子的衣袍上都繡著一朵蓮花，分明正是沙金從蓮花寺帶來的弟子！
這時，自那些蓮花寺弟子的身後緩緩走出了一人，正是沙金，他淡淡地看了眼場中地上躺著的天鷹教弟子，旋即冷笑了一聲，對宗巴說道：“尊者，天鷹教趁諸位長老集會之時妄圖偷襲，弟子們激憤難平將他們圍住，他們行凶不成又想逃竄，弟子們也是迫於無奈啊……”說完他便看向了宗巴，眼底分明有一絲狡黠之色閃過。
沙金的話立時便讓天鷹教的眾弟子激憤起來，宗巴卻黯然地搖了搖頭，轉身對巴石說道：“巴石大人，此間之事多有蹊蹺，待查清之前還望大人暫息雷霆之怒，免得誤了進山大事……”
“哼，不必了，宗巴尊者，老子也不是瞎子，那些對我門中弟子動手的盡是蓮花寺的人，還有太陽宗和地火門……好！很好！這筆賬天鷹教今日記下了.……”巴石看著沙金和他身後的那些弟子，殺機愈來愈盛，“宗巴尊者放心，這昆侖山我們還是會進，今日的事情留在日後慢慢再算吧……嗬嗬嗬.……”巴石咬牙切齒地冷笑道。
看著巴石如此模樣，宗巴無奈地歎了口氣，這時又聽一人冷冷地說道：“尊者，太陽宗和地火門素來與大梵宗交好，此次進昆侖更是鼎力相助，不成想這天鷹教卻因為平素一點過節便要偷襲，現在自己偷襲不成還反誣陷於我等，如此行徑當真是無恥。”說話者乃是太陽宗領頭之人赤陽德光。
“天鷹教若是一起進山了多半也是個禍害.……”一人附和道，卻是地火門的領頭人赤土元天。
巴石聽得他二人所言，任他心性如何沉穩也是早已氣急，隻見他手中不知何時竟多了一柄殺氣蒸騰的奇形怪刃，但未等他有所動作，手臂卻被人扯住，回頭一看卻是天聖神宮蕭風雲的大弟子冷傲。
冷傲眼光清冷地掃了一眼對麵的那些人，對巴石說道：“巴石長老無需動氣，待出山回來，天聖神宮與天鷹教的盟約大抵已經生了效力，到時再去計較這些事情也不遲。”。
對麵的赤陽德光與赤土元天一聽，麵色不禁一變，紛紛回頭看向了沙金，眼中似有嗔怒顏色，卻見沙金並未理會二人，隻一臉陰沉地看著冷傲，默然不語。
巴石強自壓住心中的火氣，對赤陽德光二人冷哼了一聲，不情願地收起了手中的法寶，隻對冷傲略略點頭後，便扭頭向人群外走去，剩餘的天鷹教弟子見狀便上前去將地上躺著的師兄弟的屍體抬了，也自顧出了人群，一臉憤恨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