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夜變 1

  如此過了幾日，一切都很平靜。經過了一的忙碌，靈音從寺中回來，發現僧舍中一片漆黑，往日周羽都會在房中點著油燈等他回來的，但今卻隻有月光在房頂和地麵上灑下的月白。借著月光，靈音看到周羽在房中卻是已經睡熟了，旁邊桌子上的油燈猶自冒著一縷青煙，顯然是剛剛自己滅了。看著周羽微微地打著酣，呼吸平穩地睡著，靈音微微一笑，便放輕了腳步回了自己的僧舍中，禮了佛之後便也很快地打坐入定了。


  今正逢一個十五，星鬥滿，皓月正明，須彌寺中的連綿殿閣在這明月之下盡被映出黑白分明的影子，黑暗中隻有各殿之中未燃盡的供香隱隱閃亮著星星火光。金剛塔在月華的照耀下亮起了神秘的光輝，塔簷下的法鈴在微風中輕輕搖晃，發出悠揚的鈴聲隨風靜靜飄遠。雄偉的“釋尊”也在月光中慈悲地遙望著遠山中的黑暗，但它嘴角的微笑在此時卻顯得有些神秘，讓人捉摸不透。


  這時不知何處飄來的一道浮雲悄無聲息地將蒼穹上的明月遮住了半邊，月下的須彌寺頓時黑暗了許多，在黑暗之中各種物事的影子影影綽綽地顯露出來，竟有了些陰森之意。一座偏殿回廊的拐角處，突然拐出了一個打著燈籠的人影，卻是執夜的僧人巡夜至此，看麵上的倦怠不堪，便知定是剛剛起身換班不久。他剛剛巡了幾座偏殿，現在正要去主殿那邊巡視，剛行到這偏殿的門口，突然自那偏殿之內起了一陣陰風，手中的燈籠瞬間便被吹滅了。那僧人心中一驚，扭頭看向裏麵，隻見殿門不知何時被人敞開了，裏麵黑洞洞的什麽也看不見。就在他要向前查看時，裏麵如墨般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雙血紅的眼睛，看那位置正是殿中蓮台上的菩薩的眼睛。那僧人一看之下大驚失色，以為菩薩顯靈，在門口處慌忙跪了下去磕起頭來，磕了幾個頭之後再抬頭看時，那雙眼睛卻不見了。


  巡夜僧人驚魂未定，仔細又向那裏看了看，但除了黑暗卻別無他物，哪裏還有那雙赤紅朱眼。他使勁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便默念了聲佛語，站起身來上前想要關上殿門。便在這時，大殿裏麵又起一道陰風，沒等那僧人看清，一條黑影夾雜著一點暗紅之色突然從殿中竄出，瞬間將那僧人撲倒在地。那僧人頓時覺得如墜冰窟，一股森寒之意侵體而來，待他睜眼看清身上之物時，驚嚇的他險些昏厥過去。隻見眼前那物滿身黑氣縈繞，披頭散發間隱約可見一張爬滿黑色詭異紋路的臉，而那些紋路也好似能發出暗暗的光芒一樣，詭異非常，而那張臉上長著的眼睛此刻赫然閃著血紅的光芒冷冷地看著那僧人。

  那巡夜僧甫一看那雙赤眼，便覺一股邪異侵眼，腦海神識的深處自己苦修多年壓下的心魔突然衝破了佛祖真言的枷鎖，瞬間迷失了他的心智。這時伏在他身上的那邪物身上又溢出了一些黑氣，在那僧人心智迷失之際竟絲絲縷縷地開始向他體內侵入。一開始那僧人身體不斷地顫抖著，漸漸地那僧人眼睛也開始變了顏色，一點紅光自眼瞳深處閃現出來。。


  就在這時，那殿門洞開的佛殿之中突然神光乍現，原本隱在黑暗中的菩薩像突然在發出了金光，梵唱隱隱中菩薩像中突然竄出一道金光，那金光急射而出卻是打在了那邪物欺壓著的巡夜僧身上。巡夜僧中了那道金光之後便停止了抖動，之後整個人突然金光一閃，口中一聲佛吼轟然將身上的邪物打了出去，跌在了數丈之外。而那僧人此時竟如羅漢附體一般渾身金光閃耀地站起身來，身上的僧袍在金光之中咧咧作響，原本被那邪物侵體的絲絲黑氣也脫體而出，消失於無形之中。遠處那邪物忽然受此一擊頓時惱怒，身上黑氣更盛，眼中凶光爆閃著卻並未上前與那僧人廝鬥，而是站在那裏渾身黑氣騰騰地與他對峙，最後許是知曉敵不過那羅漢附體的僧人，衝著他嘶吼了一聲，便一躍而起翻過了圍牆消失在了暗夜之中。等那邪物消失之後，那間佛殿之中的神秘佛光也在此時漸漸消退，最後終於消失不見。最後那巡夜僧人身上的光芒也漸漸褪去，一道金光脫體而出複又投進了黑洞洞的佛殿之中，之後便再無聲息，沒了護體金光的巡夜僧人頓時萎頓在地上人事不省昏了過去。


  那片遮擋住月光的雲緩緩掠了過去，明月光華最終複照須彌，一切好似沒有發生過一樣，夜晚的古寺之中依舊安靜祥和，而在那連綿的佛殿背後，密布的黑暗之中似有風吹過，攪動起一片花影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