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槐村
到陳遠清所去的這片山嶺，著實是一處不見經傳的地方，在昆侖神墟之外，似此種山峰脈絡比比皆是，十分平常，也正因此，便十分不引人注意。那山雖不甚起眼，那是和昆侖諸峰相比，真個起來，其山勢也是十分的高聳，而一處山清水秀的山坳之中，便有一個村子。
村子不大，隻有幾十戶人家，且幾十戶人家都姓周，顯然是不知何時遷到這裏來的一個宗族，而這個村的名字也很普通，叫做老槐村，或許是因為在村口生了一棵不知年歲的老槐，所以便取了此名。
老槐村所在的這座山嶺雖無甚名處，但好在物產豐饒，在方圓數百裏內也算是一處富庶之地，老槐村民靠山吃山，一年四季倒也山貨不斷。隻因這裏不是東西必經之路，又無仙聖留名，周圍放眼望去山若龍鱗，莽莽無際，此處實在是不值一提，故而從無外人知曉。但若真個起村中傳奇之事，村中的老者卻是經常念叨，在很久以前有星自而墜，落入村後的山中，雖然最後也沒有人見到那墜落的星是何物，但村中老人的執念也一代一代地傳了下來，讓這個不為人知的村子也有了種莫名自豪感。
生在村口的那棵老槐長的十分高大，腰身更要八人方能合抱，也不知已經生了多少年歲；樹雖蒼老，但卻生的十分繁茂，樹冠開散足蓋十丈方圓。在大樹之下有一個頗為端正的青石台子緊靠著樹身擺著，石台上雕花刻獸，十分古樸，一眼便知是件古老之物，這便是老槐村裏逢年過節祭拜老槐所用的案台，而在樹身的另一側則是幾塊隨便搭的石凳，卻是平日裏山民倚靠歇息所用。
時節已經入夏，村口老槐雖然葉茂卻也頂不住午後的日頭，樹頭枝葉也有些無精打采，而在不遠處的一堵殘牆下，牆根處趴了幾隻土狗，正自百無聊賴地伸著舌頭呼哈著燥氣，這些狗都是村中各家的獵狗，雖然個頭都不甚大，但在山間卻比兔子還要敏捷，是以村中人都對它們十分珍視，平日裏就這般放養在村中，從不栓係，也正因此，它們有時也會自己叼些野味山貨回去，讓主人家平添幾分驚喜。這些狗都十分的忠心，隻認自家的飯食，也隻聽自己主人的喚使，對於旁人雖不吠咬，也多是愛答不理，而村中人也多對它們十分熟悉，知道各自的家主是誰，是以平日裏見了也不會驅趕。
此時，老槐樹上蟬聲正噪，更讓午後的老槐村顯出幾分懶倦，而那幾條土狗在牆根下麵東趴西臥，已然是昏昏欲睡。便在這時，其中的一條老狗突然仰起頭來，鼻尖在空氣中嗅了嗅，眼中閃過了一絲警覺，似是嗅到了什麽危險，而其他土狗並未察覺到老狗的異樣，依然自顧癱在地上半睡半醒地呼哈著。
除卻樹上的蟬聲，周圍並無甚異樣之處，而那條老狗卻已經站起身來警覺地環顧四望，眼中的不安愈發的強烈起來。
便在這時，一道黑影突然淩空躍出，將這午後寧靜攪亂。
“看劍！”
隻見殘牆之上躍出一個少年，隻見他手持一根三尺木棍，口中呐喊著落在了狗群之中，驚得那些土狗哀嚎驚起，四散奔逃，更有一隻睡得沉的，慌不擇路竟撞到了那堵牆上，險些昏厥過去，情急之下竟跳上了五尺多高殘牆，哀嚎著翻牆而去。
那少年見眾狗落荒逃遁，哈哈大笑，自顧將手中木棍耍了一個棍花，複又攀上牆頭，想要再呐喊幾聲，卻見那些土狗早已跑的沒了蹤影，不禁覺得有些興味索然，便聽他冷哼了一聲，舉起了手中的木棒便在殘牆之上舞將了起來。
這個少年大約七八歲模樣，生的頗為清秀，大概是因為方才翻越土牆的緣故，身上到處都是塵土，倒是讓他看起來有幾分頑劣。
他叫周羽，是村中獵戶周飛虎之子，周飛虎本是老槐村中最好的獵戶，但在周羽三歲時，有一次上山打獵不心被草裏的毒蛇咬傷中毒死了，留下了妻子周氏與周羽成了孤兒寡母。周羽的母親也是個賢惠貞烈的女子，自周飛虎死後便獨自一人撫養周羽，靠著她自己的雙手，將他慢慢養大；而周氏更懂得些詩書，識得些禮數，因此周羽也是這老槐村中為數不多的幾個能識得字的少年。但村中閑暇不多，終究是顧不得管束，是以周羽便同村中其他少年一樣，時常做些戲弄雞犬的勾當，沒得讓村中雞犬煩厭不已，似方才那般作弄土狗，他不知使過了幾次，初始時土狗們還對他惡臉相向，到得最後也終於煩不勝煩，唯恐避之而不及。
這會兒，周羽拿著棍棒在牆頭上呼喝著亂耍了一通，突然一個飛身躍了下來，落地之後竟不停歇，又是一通亂舞，看那認真的架勢，好似真個在練什麽劍法招式。
“好劍術！”突然，一個中氣十足的老者在老槐樹下顯出身來，竟咧嘴笑著叫好。
周羽一驚，停了手中“劍勢”，向那裏看去，見了那人不禁一愣，旋即喜道：“老藥叔！”
隻見那人十分年老，眼中卻是明亮的緊，不似村中尋常老者，在他身後背著一個藥簍，其中滿是各式草藥，想來是外出采藥去了。
周羽歡喜地跑到那老者身前，道：“老藥叔出去了好些，可是采到了什麽好東西？”
那老者哈哈一笑，道：“臭子，底下哪有那麽多好東西被我采到”著卻是從口袋裏掏出了幾顆紅彤彤的山果子塞在了周羽手裏。
周羽大喜，忙不迭地將果子塞進嘴裏，美滋滋地吃了起來。
正吃著，卻又一個聲音冷不丁地響起。
“老藥頭，你回來了”
話的人也是一個老頭，正一臉陰沉地拄著拐杖往這邊走來。
周羽一看來人，不禁一怔：“三寶叔？”
見了來人，那老藥頭臉色一沉，暗暗罵了一句什麽，不理會那人背著藥簍便要走，卻被那人給攔住了去路。
“老藥頭，你是不是又去那裏了？”那老者問的莫名其妙，周羽在旁一頭霧水。
那老藥頭也不理他，卻被那人攔住去路，：“你定是又去了那裏！這次可是尋到了什麽？”
著，那老者便往老藥頭的藥簍裏看去。
老藥頭臉色一變，忙將藥簍擋住，慌忙道：“你莫要胡！那裏豈是生人能近的”
見老藥頭這樣，那老者便似乎更加斷定自己的猜測，繼續道：“你定是去了，要不然你那背簍裏鼓鼓囊囊的卻是藏了什麽！”
被那人追問的緊了，老藥頭的臉色變了又變，一直擋護著身後的背簍不讓他靠近。
“哼，你不讓看我也知道，你定是又尋到了什麽鬼物！”那老者大怒道，“老藥頭，祖訓你忘了嗎？你將那些邪祟之物帶回來定會給村子招來災禍！”
那老藥頭惱怒道：“你隻知道祖訓祖訓，你可知那處的東西拿到西樓鎮上可是都能賣大價錢的”
“糊塗！”那老者怒道，“那裏若是金銀寶山還能有你的份！遲早你會把命丟在裏麵！”
“我便是死了也不用你管！”那老藥頭氣呼呼的護著藥簍往村子裏走去，不再理會那老者。
“你你”那老者氣的哆嗦起來，最後也隻得哀歎了一聲，神色黯然地搖了搖頭。
一旁的周羽看著一臉莫名其妙，見那老者臉色難看，便心翼翼地上前勸道：“三寶叔，您別生氣了”
那老者撫了撫他的發額，也未再話，歎著氣也往村中去了，留下周羽一人懵懂地站在那裏不明所以。
便在這時，村口卻突然傳來一聲喝罵：“臭子，你想撞死我這把老骨頭啊！”
循著話音看去，卻見剛走到村口的三寶叔身形一個趔趄，險些倒地，有一個少年正一臉嬉笑地從他身邊溜過，躲過了三寶叔氣急敗壞揮出的拐杖往周羽這邊跑來。
周羽見了來人，麵上一喜，道：“雲哥，你這幾去哪兒了，也找不見你”
那少年氣喘籲籲地跑到近前，喘著氣道：“我娘看的緊，不讓我出來，我爬窗子才溜了出來”
隻見話這少年比周羽高了半頭，長的一臉憨厚，看模樣比周羽要年長幾歲，隻是看他臉色卻是有幾分蒼白，似是大病初愈，而在他的手裏也自有一根三尺木棍，上麵光滑有鋒，似乎被精心打磨修飾過，而在他手握處下方三寸之處，歪歪斜斜地刻了幾個字，因為字跡實在是難看，卻是不知寫的什麽。
周羽看到他手中所持的木棍，眼前一亮，道：“雲哥，幾沒見你的劍怎麽變樣了？”
那少年聞言頓時神氣了幾分，將劍拿起炫耀地：“看到沒？這才是正經八百的劍”著就耍了幾個花勢，樣子雖然古怪，卻頗入周羽的眼睛。
看著那少年手中的劍，周羽眼中放光，一眼就看到了劍柄下的幾個歪斜的字，好奇地問道：“雲哥，這怎麽還有字啊？”
那少年嘿嘿一笑，見四下無人，便壓低聲音道：“我了你可不能告訴別人”
見他如此神秘，周羽也向四周看了看，認真地點了點頭。
“我去過老藥叔家裏了”那少年神秘兮兮地道。
周羽聞言一怔，不明白他的意思。
那少年接著道：“老藥叔前幾從外麵回來的時候不是神神秘秘的嗎？”
經他這麽一，周羽想起來老藥叔前幾日回來時確實有點不太正常，一直躲在屋裏不出來。
想到這裏，周羽遲疑道：“他是不是病了？”
那少年敲了下他的腦袋，罵道：“你個笨蛋，老藥叔本來就會看病，他哪裏會生病！”他接著道：“那我看他出去之後，從窗子裏爬進他家了，你猜我找到什麽了？”
周羽聽他的竟不覺有幾分緊張，問道：“找到了什麽？”
那少年壓低聲音道：“我在他床底下找到了一把劍！一把真正的劍！”
“什麽？”周羽不覺驚呼出聲。
看周羽一臉驚愕的模樣，那少年洋洋得意道：“我還拿起來了，隻是那劍實在是太沉，舞將起來十分費力，最後便作罷了，我又原樣給他放了回去。”
聽那少年這般來，周羽滿臉羨慕，想著那柄劍竟近在咫尺，不禁也心癢起來。
“你且看這幾個字”那少年將手中的木劍拿起，炫耀道：“老藥叔那柄劍上便在這裏寫了這幾個字”
周羽好奇心起，將那木劍拿過，仔細端詳起來，隻見那字寫的十分醜陋，怎麽看也不像是平日裏看到的字，更不認得寫的什麽，看了半晌也沒看出什麽門道，便問道：“雲哥，這是寫的什麽呀？”
那少年憨笑一聲，摸了摸頭道：“其實我也不認識那劍上寫的啥，隻記得大致模樣便依葫蘆畫瓢寫了下來”
周羽聽他如此，心中越發好奇，便道：“雲哥，要不你也帶我去看看吧”
“噓！”那少年心虛地看了看周圍，道：“千萬不能再去，老藥叔家肯定有瘟神，那我從他家出來後便病了，這不今才好了些，便偷偷出來找你而且老藥叔已經回來了，你怎麽去？”
“啊？”聽他的這般，周羽也隻得忍下心中的好奇，暗自忖道：“等哪老藥叔再出門了，我自己去看看”
“好了羽，別想了，快些讓我看看你這幾劍法可有進步？”那少年拉開架勢道。
周羽見狀，道：“雲哥，這幾你不在，我又創出了幾招，你可看好了”
著，周羽口中呼喝，手中木棒便舞將著向周雲攻去。
幾番攻守，兩個少年終於停了下來，氣喘籲籲地蹲在老槐樹下歇息。
周羽道：“雲哥，周二亭和周飛全他們後要在這裏比武，也約了我們，你看到時候咱們怎麽辦？”
周雲擦了擦頭上的汗，道：“我們當然要去，咱們老虎劍派可不能被人看扁了，一定要去！”
“嗯！我也是這麽想的，一定要讓他們知道我們老虎劍派的厲害！”周羽狠狠地道，“雲哥，你快把你上次的那記絕招教給我，到時候咱們倆一起使出來，定會讓他們刮目相看！”
“好！”周雲站起身來，舉起手中木劍，剛要演示，卻聽村中傳來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緊接著便見老藥叔從村子裏走了出來，看到周雲便喝罵一聲：“臭子，你給我過來！你是不是又爬我窗戶了！”著便脫了一隻鞋拿在手裏怒氣衝衝地追了過來。。
周雲一看，暗道一聲“不好！”，也顧不得再教什麽劍法，慌不迭奪路而逃。
“臭子你給老子站住，別跑！”兩人一前一後追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