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八話 當年手種】
『第一百八八話 當年手種』
灰暗的天毫無生機，就仿佛預示著蓁冗的命運。
蓁冗的手緩緩放下，鳳夙曦就這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雖說有點意外到終究是恨的。
蓁冗也在鳳夙曦眼中讀出了那些不滿，倒著呼吸的嘴還在向外湧血。
霜鏡嚎啕大哭與這一幕好生相配。
“宗女……我知道你恨我，若不是我的存在，你與師父也……也不會變成這樣……”蓁冗說句話就要停頓休息一下，眼中得景色越來越昏暗，重影的厲害。
也是這一刻鳳夙曦終於知道，歐陽學禹為什麽執意要將蓁冗從凡塵中喚回來。
可笑嗎，又是為了鳳夙曦體內的邪念。
蓁冗也斷斷續續說出了真相，原來那日蓁冗給歐陽學禹的血並不純淨，自從歸來後的蓁冗就對歐陽學禹有所提防，所以她在血裏加了水，傷口是真的，血也是真的，隻是還多了一些水，歐陽學禹當時真的沒有反應那麽多。
歐陽學禹看到了傷口為蓁冗把過脈，一切都是放過血的跡象，他就忘記了血可能是有問題的，他以為是這個方法無用。
後來蓁冗在整理歐陽學禹書房的時候，看到了這一段，原來是為了祛除鳳夙曦體內的邪念。
蓁冗使勁抓著山隱白墮胸前的衣裳，那裏留下了一塊黑血手印。
蓁冗還說了一個別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就是歐陽學禹死後，給了她很大的震撼，她是有野心也曾被泯滅了良心，但她是真的不想歐陽學禹死。
所以她試圖填補歐陽學禹的遺憾，自己偷偷割破手腕，本想偷偷給鳳夙曦喝下，可是割出來的血已經不是鮮紅的了，蓁冗才知道與蹀躞簽訂的契約是用自己靈魂來換的。
鳳夙曦得知這些真相，顫抖的俯下身，盯著蓁冗一字一句，“你與歐陽叔叔……”
“宗女……我與師父就是簡單的師徒關係，一直都是我故意給你製造出來的假象……”蓁冗一陣巨疼一大口黑血濕了一大片。
鳳夙曦一下癱坐在地，鳳槿刖很想來安慰她，可是一旦靠近妹妹，她會更難受。
很多遲來的真相終究是遲了，鳳夙曦無法原諒蓁冗，卻也沒有那麽深的恨意了，大概是知道了歐陽學禹從來沒有，一刻都沒有愛上這個人。
蓁冗昏沉的厲害，她仿佛看到了淩瀾姍的模樣，蓁冗把頭緩緩扭過去看著人群，羽淩風終究沒有來。
羽淩風本是需要追尋而來的，來的路上撐不住，被方熠抓緊送了回去。
蓁冗眯著眼睛看著灰蒙蒙的天，心裏暗想著，羽淩風，對不起我與你糾纏那麽久，一定給你帶來了很多困擾吧，也許過去的感情都是真的，也許過去的事情令你失望，這一次我希望用所有來換淩瀾姍的未來，不在受帝王之困，也願你早日覓得良人。
蓁冗的身體抖動起來，大口大口的鮮血向外湧出，她拚命的抓住山隱白墮，等著他的眼淚。
山隱白墮也隻是緊了緊懷抱，眼睛裏一點濕潤的程度都沒有，看來是等不到了。
山隱白墮，我走了這一次不會回來的走了，給你帶來的是非，就讓蓁冗一個人承受吧。
蓁冗倔強的抬起手，停在差一點就能夠觸碰歐陽學禹臉頰的地方停下，還不是不要讓這雙手髒了你，就好受著你的氣息，死在你的懷中吧。
“白……白墮……若能夠重新來過，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了。”蓁冗的手瞬間滑落下來，她的掙紮到底結束，沉重的眼皮終究合上。
血腥的味道那麽濃，霜鏡趴在梵音懷中嚎啕大哭，發了瘋的難過，梵音緊緊抱著霜鏡。
霜鏡有多激烈的反應就證明山隱白墮有多難過，可是蓁冗等了那麽久終究還是沒能夠等來，眼淚從山隱白墮眼中流下來。
山隱白墮的神情有些動容，大概是傷心吧，隻是沒有了情絲無法感受這份肝腸寸斷帶來的重創。
蓁冗的身體開始消散，她再無輪回，在靈域之內犯了這樣的錯誤，靈域是不會給她重生的機會，她將消散成煙。
過往一幕幕在山隱白墮腦海裏重複，隻是心口處沒有疼痛，他仿佛在看別人的故事一般，蓁冗終究是不甘心的。
霜鏡趴在梵音懷中大口大口呼吸著，“原來傷心是這般體會。”
梵音輕輕拍打著霜鏡的後背，“如果你已經知道了，如果凡仙宿命要情絲，我們就還給他吧。”
霜鏡點頭，“我已經知道了。”
可是山隱白墮並未有要回情絲的意思，他必須做一個沉著冷靜的人，來守著這靈域。
山隱白墮還做著抱著蓁冗的姿勢，腦海裏看著那些過往，一動不動。
鳳夙曦趴在一旁痛哭流涕，這一幕太像過去了，他們師徒二人是否已經得償所願了呢。
做了那麽多壞事的蓁冗如今也死了，鳳夙曦好像一下被抽離，她的愛恨一瞬之間沒有了。
這茫茫靈域除了不能靠近的姐姐，再也沒有人能夠陪著自己共進退了。
愛沒了，恨沒了，她要如何活下去？
鳳槿刖將臉埋在慕灼的胸膛，“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妹妹隻剩下一個人，她該如何麵對這樣的靈域呢？”
慕灼緊緊的摟著鳳槿刖，“不會有那麽一天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起風了，堆積的雲越來越多，把天空裏那唯一一點光芒都給遮住了，看來是要來一場大雨了，是啊，這裏的血腥味實在太濃了，確實要徹底洗刷一番。
逃回黃沙的蹀躞慢了步伐，進入黃沙之前還特意回過頭看了一眼來時的路，“你，終究還是嫁了。”
蹀躞無奈之下長袍一揮，朱紅色覆蓋在黃沙的地麵上，緩慢的拖著前行。
那年冬天大雪紛飛，喬洛書拉著溫寄柔穿梭在梅花樹下，那是唯一一次溫柔，也是蹀躞記憶裏最柔軟的事情。
喬洛書的模樣刻畫在溫寄柔腦海裏，她的美好溫寄柔注定不能留下，兩個國家就是界限。
鳳槿刖的模樣落在蹀躞的心裏，她的溫柔蹀躞也注定得不到，他為複仇而生，她為守護而生，這本就是敵對的關係。
綠豆七在黃沙的地麵上玩的開心，看到蹀躞回來了更是歡脫的跑到他麵前，把自己獻給蹀躞。
綠豆七是爹送給娘的禮物，後來陪著哥哥度過一些時光後，又回到自己的身邊。
也許最後能夠陪在自己身邊的隻有綠豆七了。
黃沙卷起視線，蹀躞躺在黃沙之上摟著綠豆七。
……
夜幕垂下來的時候果然就變得大雨傾盆，窗外電閃雷鳴，這場雨下的洶湧，有一種要吞噬一切的感覺。
鳳槿刖坐在銅鏡麵前疏好秀發，剛剛洗了一個熱水澡，身體才放鬆下來。
慕灼洗好後披著一件衣服就進來了，借著微弱的燭光兩個人對視著。
慕灼走到鳳槿刖身旁，將她抱起來，放在床榻上，兩個人相視對坐。
慕灼拉起鳳槿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處，“夫人，過去的日子都是我不好，你知道嗎從你跳入磐涅池的時候，我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鳳槿刖動了動身體，一頭秀發散開在耳畔兩側，“慕灼，我是有怨氣的，可是我無法恨你，特別是後來我知道我放不下你的時候，金仙占卜的事情給我打擊很大，我突然明白了，意外和明天不知哪個先來，如果愛就請珍惜。”
慕灼借著酒勁和微弱的燭光將鳳槿刖扣在懷中，垂下頭緊緊貼緊她的唇。
這樣的夜晚他等了那麽久，曾經有大把機會的時候不懂珍惜，總以為來日方長，後來白發現日子是一天一天減少，沒有什麽所謂的來日方長。
鳳槿刖的秀發鋪散開在玉枕之上，慕灼放下床榻的簾子，兩個人的身影相互交錯起來。
慕灼很小心每一次的觸碰，他開始懂的珍惜鳳槿刖，原來心意相通的時候，竟然是如此極致。
窗外雷電交加，簾子裏揮汗如雨。
這份愛最怕來不及得時候被抽走，慕灼與鳳槿刖十指緊扣著，過去種種，恩怨情仇，都吞並在這個夜晚。
慕灼的手一直都沒有停下來，一直忙碌著，鳳槿刖的身影若隱若現，這滿頭秀發順著滑下。
她愛慕灼愛的那麽辛苦，不過好在這份愛得到了回應，慕灼也用同樣的心思回過頭來珍惜這個脆弱的女子。
鳳槿刖微微泛紅的臉頰顯得更為嬌羞，鳳女這個位置需要接班人，他們必須趕在蹀躞發動戰爭之前，懷孕，隻要能夠平安生下孩子，鳳槿刖便再也沒有了後顧之憂。
慕灼低沉的聲音越來越濃，他的背部留下長長的抓痕和一些顏色不一的血痕。
雨聲淹沒了鳳槿刖得聲音，他們得愛有點辛苦，終於是心甘情願了。
山隱白墮站在雨中，望著漆黑的夜空，讓雨水完全擊打著自己。
“蓁冗，你不覺得你醒悟的有點晚嗎，我就告訴過你，早就說過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可是你偏偏不聽，你為什麽要替我擋下那一掌，你明知道蹀躞是下了死手的，你為什麽不讓我去死，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會為你難過了嗎？”
山隱白墮沒由頭的在雨裏狂喊，他多希望下一次與蓁冗見麵的時候，是敵人。
也不願意讓蓁冗死在自己的懷中，自己卻無能為力。
唯有這樣清冷得雨才能夠讓自己清醒是不是？
山隱白墮被狂風暴雨襲擊著，雖說沒有情絲，可是有記憶啊，雖然沒有窒息得難過，可是心還是有那麽一點點疼痛。
畢竟那個先愛上蓁冗的人是自己，畢竟抽取情絲也是自己做的決定，畢竟很多事情都是無法言語。
冷靜下來站在雨中得山隱白墮仔細想來，自己其實也沒有為蓁冗做過什麽，大概是這樣才會沒有那麽遺憾吧，你看歐陽學禹與鳳夙曦，他們才是真的很對不起自己的人吧。
拚了命的賊對方考慮，最後給的還是遺憾。
山隱白墮癡笑著在雨中漫步，等到靈域穩定下來，他再把情絲要回來，抱著情絲守著過往，等著大限吧。
也說不準戰爭爆發的時候，他也會犧牲，山隱白墮滿臉雨水代替淚水得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