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四話 走過枯榮】
『第一百三四話 走過枯榮』
淩修染躺在床榻之上，奄奄一息著，長孫柒秋趴在床邊，痛哭流涕著。
淩修染微笑著用最後的力氣說道，“謝謝你，這一生你為我吃了太多的苦，受盡委屈。”
長孫柒秋使勁搖頭，“我不覺得苦，是你給了我能夠陪在身邊的機會，你撐住為了我們的孩子也要撐住，不要睡。”
長孫柒秋知道這已經是盡頭了，淩修染的病情已經惡化到無力回天的地步。
淩修染迷離著眼睛仿佛看見天光炸開，體內的慕灼被喚醒，是時候該回家了，他還要追回他的夫人。
“照顧好孩子，我也該走了。”淩修染寬慰一笑，沉重的眼皮慢慢合上，這一生苦難，終究到了盡頭。
“不要……”長孫柒秋使勁搖晃著淩修染的身體，他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鳳槿刖握著手帕同樣淚流不止，看著水晶牆壁裏的這一幕。
“這樣一來九宮星君徹底歸來，鳳女可想好了該如何處理。”阿映站在她的身側不安問出口。
鳳槿刖緊張著呼吸，沒有回答阿映的問題，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慕灼。
山隱白墮在磐涅池中接過還未蘇醒的慕灼，不知是派人送回去還是交給鳳女。
當進來詢問的時候，鳳槿刖已經帶著阿映消失了，答案在清晰不過了，山隱白墮忙忙碌碌派人將慕灼送走。
剛坐下來喝一口茶的時候，抬頭間就看見蓁冗站在遠處，不敢靠近。
最好永不相見奈何還是相見了。
山隱白墮欲將轉身離去的時候，蓁冗叫住他。
“我知道你一定不想見我，我對你造成了那麽大的傷害，我也很抱歉，今日我前來就是想跟你說句抱歉的，還有我想看看淩瀾姍過的好不好。”
不論怎麽講，這都是自己的孩子，就算不是蓁冗和羽淩風的，好歹也算半個不是嗎。
“要看的話，自己使用靈力對著水晶牆壁便可，不用同我說。”山隱白墮背對著蓁冗，頗為冷漠。
“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蓁冗一點一點靠近山隱白墮。
“你我之間本就是錯誤的存在，何談原諒不原諒，如今我已抽走情絲，了斷一切，你也放了過去吧。”山隱白墮身影呈現透明，逐漸消失。
蓁冗沉默著靜候著，抽走情絲？山隱白墮當真如此狠心？
山隱白墮並沒有真正離開，而是偷偷藏起來，看著蓁冗。
“你又何必裝作無情呢？”
山隱白墮一驚，阿映竟然也在這裏。
阿映覺得山隱白墮得表情特別搞笑，抬起手遮去笑容，“鳳女說讓我偷偷看著你把九宮星君送走，再回去複命。”
說到底還是為了慕灼啊。
“鳳女打算如何做？”山隱白墮眼中全是蓁冗的身影，他終究無法扮演那個狠心的人。
“鳳女與九宮星君的心結，需要九宮星君親自解開，我們外人無法幹涉，倒是你蓁冗回來了，你躲著她對她說謊，倒不如真的抽走情絲。”阿映玩笑般的語氣，也有幾分真情。
“你說的輕巧，如果讓你放棄太清鬼幽，你可願意。”山隱白墮不甘示弱道。
“可本質上，他們是不同的，太清鬼幽真心實意改邪歸正，而蓁冗你我大概都清楚她的脾氣秉性，別指望凡塵波折能有作用，倒不如真的抽去你的情絲，也好這般痛苦。”阿映突然嚴肅起來，好像這次沒有開玩笑。
山隱白墮全都聽了進去，如果要一直這樣反複折磨著煎熬著，倒不如真的抽去情絲來的幹脆。
“凡仙宿命，你若同意我便幫你，雖然我阿映無法在運用靈力了，但終究是梵音，我可以召喚長相絕助你一臂之力。”阿映堅定得目光看向山隱白墮。
山隱白墮隱隱動心，他不論多舍不得這段感情對自己來說都是負擔，蓁冗對他來說，都是致命的毒藥，留不得。
如果那日與歐陽學禹得猜測都是真的，那麽這感情他更不能要，蓁冗歸來還是個錯誤。
阿映不再言語，山隱白墮需要時間去考慮，畢竟這是放棄一顆心。
反正九宮星君已經被送走了，阿映也打算回去複命了，剛轉身的時候，山隱白墮突然拉住她的手，“不用考慮了，動手吧。”
阿映一頓，風吹起山隱白墮的發梢，是怎樣的情感令他如此狠心。
“你……真的不需要考慮一下了嗎。”阿映震驚道。
“如果還要考慮我就不會如此決絕，還望動手的時候幹脆一些。”山隱白墮站起身，繞道阿映麵前，他的目光那麽堅決不容置疑。
“你可知真的抽走情絲，你對蓁冗再無半分留戀。”不知怎麽，阿映倒是不舍起來。變得婆婆媽媽。
“與其這樣痛苦又煎熬，不如給我個痛快，也許你會覺得我懦弱，不去守著一份感情，可是阿映，一份感情如果從一開始就是錯的，你要守著一個錯誤一輩子嗎，給自己一個機會重新開始，也給你們彼此一個喘息的時間，你明知是錯還要義無反顧，在別人看來是勇敢，對自己而言是痛苦，我不想繼續在這痛苦裏糾纏了，放手吧也徹底放過自己，從此之後一身輕鬆，再無羈絆。”山隱白墮這一番話，刺痛著阿映的心。
雖然聽起來那麽簡單，但真的要下定這份決定的時候，一定很難吧。
阿映隨著山隱白墮來到房間裏，山隱白墮慢慢坐下，淡淡一笑。
“有勞阿映了，明知你運不得靈力，還要你費盡心力。”山隱白墮慢慢合上眼睛，靜等著阿映召喚長相絕。
“那我便動手了。”阿映瞪大了眼睛，背後起了風吹亂她的秀發，她畢竟還是梵音，長相絕幻化成形，梵音抱在懷中，輕輕撫摸著弦，梵音修長的手指剛要撥動琵琶弦的時候，門就猛然推開。
“不可以，你不能這麽決絕的抽走情絲。”蓁冗的容顏清晰的出現，原來在山隱白墮與阿映對話的時候，蓁冗就已經察覺有人，假裝離開偷偷聽著又偷偷跟著。
山隱白墮猛然睜開眼睛，望著蓁冗，心跳慢了一拍。
蓁冗一步跨到山隱白墮的麵前，推開阿映，搖頭道，“你怎麽舍得忘掉過去的一切，你怎麽舍得忘了我，你怎麽舍得抽走情絲？”
一連串的你怎麽舍得，問的山隱白墮啞口無言。
蓁冗回過頭看向阿映，滿臉怒氣道，“都是你，是你蠱惑山隱的是不是，你說這麽做到底有何目的？”
阿映微微一皺眉，剛想回答的時候，山隱白墮站起身拉過蓁冗。
“此事與阿映無關，是我想要這麽做，我不想繼續同你糾纏下去，蓁冗你若不愛我就放了我，好不好？”山隱白墮突然懇求的語氣，令蓁冗措手不及。
蓁冗一直都覺得山隱白墮是自己最後的後盾，不論遇到什麽事情隻要找他就行，沒想到竟然在無形之中傷他如此深，如今他要放手了，她竟然害怕了起來。
“蓁冗，過去種種你我心知肚明，你有意接近與我，我也曾想過你會日久生情，或者無意識的時候會被我感動，可是這一切都是我自己想多了，這一次你重返靈域，第一個見的人還是他，我還是輸得一敗塗地。”
蓁冗後退一大步，原來山隱白墮什麽都知道，她說不出半個字。
山隱白墮尷尬一笑，看著蓁冗這張模糊不清的臉，搖了搖頭歎息道，“我要放手你沒有權利阻止我，從今以後我不再是你的港灣，今日阿映抽走我的情絲讓你親眼所見也好，這樣你便會相信。”
“你……真的打算……”蓁冗藏在袖口裏的手握成了拳。
“我陪你一起度過那麽多時光，可終究沒辦的令你愛上我，那麽我便放了你，也放了我自己。”山隱白墮一甩長袍坐在凳子上，看向阿映。
“阿映，動手吧。”
蓁冗的腦海裏嗡的一下炸開了鍋，聽不見了話語，這是她在靈域遇到的第一個特別的人，也是她在靈域第一個把她放在心尖上的人。
如今說放手的人是他，打算了斷一切的人也是他。
當眼淚模糊雙眼的時候，蓁冗隻看見梵音快速撥動著琵琶弦，長相絕發揮出濃濃的光芒將山隱白墮包圍。
如果這個時候蓁冗說她愛他，會不會改變他的決定，可是蓁冗說不出口。
蓁冗追隨羽淩風的步伐已經成了習慣，她早就分不清到底什麽是愛，這次意外在凡塵中與羽淩風糾纏，她便更不甘心就這樣了斷。
可是眼睜睜看著山隱白墮要抽走情絲，要一個人忘了這一切，她的心怎麽那麽疼，快要窒息的疼。
這種感覺從來都沒有過，與羽淩風拒絕自己比起來，還是這個感覺更難受。
山隱白墮閉著眼睛被光芒包圍，沒有注意到蓁冗咬著嘴唇落下的淚，就連蓁冗自己都沒有察覺。
唯有梵音把一切看在眼裏，人啊，總是在失去後才後悔，等到追悔莫及的時候，才想辦法彌補。
梵音一用力加快手速，很快一條金光閃閃的情絲從山隱白墮體內取出，呈現著滿滿蓁冗的容顏。
蓁冗身子一顫扶住桌子，山隱……
梵音收起長相絕，滿頭大汗的接過情絲。
山隱白墮睜開眼睛，煥然一新再也不同。
阿映走到山隱白墮麵前將情絲奉上，“這就是你的情絲。”
山隱白墮看著金光閃閃的情絲，裏麵閃著過去與蓁冗的點點滴滴，噗嗤一笑搖了搖頭道，“我已經不需要它了，還是交給阿映吧。”
阿映看著情絲捏在手中，“我替你保管著，若有朝一日你想取回便來尋就好。”
“想必是不會要回了，難得一身輕鬆。”山隱白墮笑容裏竟是幹脆，沒有苦笑。
蓁冗看在眼中，眼前一黑傾倒下去。
霜鏡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