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話 落見蒼涼】
『第六十六話 落見蒼涼』
你也許是一陣風，我卻隻不過一縷淡雲，轉身煙消雲散，或者彼此歡喜，但總歸要各入塵灰，你有你的江河湖海，我有我的秋水長天。
如果可以，為什麽不說出口呢？
因為白天的雪仗大家濕了衣服疲憊起來，用過晚膳便早早的都回房休息去了。
喬洛書回到房間，馬不停蹄的繼續縫著衣裳。
陶楚洗漱過後推門進來，看到喬洛書還在做女紅，打了一個哈氣柔軟的問道，“妹妹還不休息？”
喬洛書借著微弱的燭光，開口解釋道，“我想把這件衣裳快點做完。”
陶楚看了看喬洛書手中的顏色，充滿疑惑的問道，“是男子的衣裳？”
“嗯，姐姐可有什麽事？”喬洛書微微抬頭，看見陶楚坐在炕的邊緣，沒有躺下休息的意思。
“我也睡不著，想同你說說話。”陶楚扯著棉被蓋著腿。
“姐姐有心事吧。”喬洛書仔仔細細的挑著針線，每一處都是出現在記憶裏的風景。
陶楚歎了口氣，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喬洛書，“眼看著就要到年關了，這次和夫君出來也有些時日了。”
“是啊。”喬洛書抬起頭，鼻子吸一口冷氣，這個夜啊，還真是有點涼呢。
“那麽個大家，還是趕緊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喬洛書又垂下頭。
“你呢？”陶楚看不到喬洛書的麵容，更猜不到她的心思。
“我？”喬洛書輕輕喚出口。
“不和我們走嗎？”陶楚迫切的需要一個答案。
可沉默過後，喬洛書並沒有回答，這令陶楚更為不安起來，難道喬洛書這是打算在這裏呆下去了？
“夫君今日同我說，他這次前來就是為了要把你接回家的。”這話從陶楚心裏說出來，心是疼的。
不經意間，喬洛書的針劃傷了手指滲出了血，她想不通陶楚為何要如此盡心盡力幫著自己與淩風遙破鏡重圓，唯一能給自己的解釋就是，陶楚需要一個幫手來對抗時清歡。
“哦。”喬洛書沒有抬頭，輕輕一聲，算是回應了陶楚的熱情。
“妹妹，夫君心裏是惦記著你的，這裏不屬於你，不管是溫寄柔還是百裏芷，他們與你都是過客，我看得出來，你是故意的，我也知道你心裏有氣，夫君當日突然的態度，可是妹妹這樣做，隻會把你和夫君逼得越來越遠。”陶楚苦口婆心著。
喬洛書不說話，繼續縫著衣裳。
“妹妹，你當真就想留下來。”陶楚一臉愁容。
“我為何不可，浪跡天涯，劫富濟貧，是我最大的夢想，我若回去了，就是困其一生。你貴為……為什麽還要幫我回去。”
喬洛書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很多事情她早就下了決定。
“因為家裏需要你這樣的女子，因為夫君是認真的，我看的出來，從我拿掉鈴鐺的時候，最先學會的就是揣測夫君的心。”陶楚似乎是在說著自己的苦楚，她是羨慕喬洛書的，不用刻意去討他的歡喜，就能夠輕而易舉的走進淩風遙的心裏，就好像是注定一般。
“妹妹……你要想清楚，人生如果能夠得一良人，時光短暫又有何懼。”
喬洛書放下手中衣裳，看著形狀怕是快要做出來了，“好了姐姐，容我再想想，今日都累了早些休息吧。”
喬洛書走到陶楚身旁，一同上了炕，兩人躺下，厚厚的棉被蓋在身上，這才覺得暖和一些。
喬洛書的眼睛在漆黑的夜裏格外的明亮，該做出選擇了我該怎麽做呢曾經日思夜盼隻想與淩風遙和好如初，便足以，如今卻又想遠離一切。
在我第二次墜入懸崖的時候，救我的恩公是誰，是時候做出選擇了。
一個心結會紮在心底很久很久，有的時候連時間都無法消磨幹淨，反而，會根深蒂固，越呆越久。
甚至，深久腐爛，化為血水。
第二天天一亮，喬洛書就在院中四處張望，吹著冷風這樣迫使自己清醒過來，不能繼續自我麻醉了，其實淩風遙出現那一刻喬洛書就做出了選擇，她隻是一邊選擇著，一邊逃避著，一邊計劃著一邊抗拒著。
嬌嬌站在喬洛書的身後，沒有出聲，小姐還是和以前一樣，默默地承擔著一切，小姐你不要拋下嬌嬌，好不好，想起來曾經的所有帶嬌嬌回家好不好。
此時院子的木門被推開，門口多了一位氣喘呼呼的女子，看來是連夜跑來的，凍得那臉通紅通紅，一定在夜裏吃了不少苦。
那女子一抬頭便就看見迎麵走來的喬洛書，心一涼這該不會是……夫人？
喬洛書扶著這女子緩緩開口詢問，“敢問姑娘是誰？”
“你是誰？”這女子一臉疑惑，反問著喬洛書。
“我叫澤汐。”
“和我……”
“你怎麽來了？”這姑娘的話還沒說完，百裏芷聲音在喬洛書的身後傳來起
那女子一見百裏芷，笑意襲來。立即推開喬洛書跑到百裏芷麵前。
“師兄，我終於找到了這裏了。”那女子一把握住百裏芷的手。
百裏芷看了一眼喬洛書，把手抽出來，這女子扭頭看了一眼喬洛書，心下便明白了。
“師兄，師父病危讓我特意來尋覓。”這女子又轉頭對百裏芷道。
“你說什麽？”百裏芷神情跟著緊張起來。
“師父病危了，讓我來找你我就快馬加鞭趕來，可是在半路，遇上大雪那馬累死了，我便徒步而來，耽擱了不少時日。”
百裏芷這才注意到她濕了的裙角鞋襪。
“苦了你了師妹。”百裏芷不深不淺的一句話，令這女子的猜忌得到了認證。
百裏芷連忙給喬洛書介紹，“這是我師妹，許櫻澤。”
“這位是澤汐。”百裏芷溫柔的看著喬洛書，喬洛書不自在的別過頭，把目光看向許櫻澤，自己的名字澤汐一半都是百裏芷的提議，現在想來，興許與這許櫻澤姑娘多少有點關係吧。
許櫻澤打量著喬洛書，看百裏芷的眼神看她，就不一樣，許櫻澤不再理會，偏頭質問道，“師兄，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百裏芷被問的一愣。
“明天吧，師父病危撐不了多久的，而且我來的時候路上又耽擱了許多。”許櫻澤見百裏芷不說話替他做了決定。
“還是早些回去吧。”喬洛書插嘴道。
百裏芷默默點頭，這可奇怪了許櫻澤，連翻了好幾個白眼。
“好了，我們都進去吧，別站在外麵了。”百裏芷話音剛落，許櫻澤一副女主的姿態大搖大擺的走進屋子。
喬洛書回頭看時，不知道什麽時候嬌嬌離開了。
許櫻澤是個充滿稚氣的姑娘，這是百裏芷的師妹，她對百裏芷應該是一往情深吧，看剛才她那敵對的目光，猜的不會錯了。
喬洛書淺笑低頭跟著進了屋子。
轉眼間就到了用膳的時間，許櫻澤換上貝貝找來的衣裳，她雖然充滿稚氣，但不缺一份俠女的氣息，這令喬洛書好生羨慕。
這麽一大桌子人，坐在一起吃飯，真是好熱鬧。
飯桌上，淩風遙輕咳了兩聲，都被喬洛書聽了去。
喬洛書夾了一塊肉慢悠悠的說道，“嬌嬌，羅漢果茶可以止咳禦寒，恐怕是昨日雪裏受了寒。”
“是，嬌嬌明白。”嬌嬌端著碗，領會了喬洛書的用意。
果然還是嬌嬌懂我的心，喬洛書低頭吃飯。
百裏芷看了淩風遙一眼，低頭吃飯。
許櫻澤氣鼓鼓的臉看了一眼百裏芷，低頭吃飯。
人生，總有一些說不出的秘密，無法挽回的遺憾，難以觸碰的夢想，刻骨銘心的愛。
朝廷上送來的奏折，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淩修染看著看著，突然肺部傳來劇烈的疼痛，毫無征兆的的咳了起來，驚動了，剛要送茶而來的喬洛窈。
喬洛窈猛然推開門，快速放下手中的托盤，“親王你怎麽了，親王……”
淩修染捂著胸口，推開喬洛窈，“我不要你可憐我，出去……”
“親王……”喬洛窈欲要上前，淩修染起身用警告的語氣對喬洛窈下了命令，“別碰我。”
緊接著淩修染踉踉蹌蹌的出去。
喬洛窈起身欲要追出去，“親王，披上衣服，外麵落了雪風很大。”
綠絲也緊跟了過來，“小姐，親王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我隻聽見王爺巨咳，然後我進去，就是現在這樣。”喬洛窈茫然的抓著一件狐皮外套，跟不上淩修染的步伐。
“該不是那舊病犯了吧。”綠絲悠悠開口，落在喬洛窈耳裏。
“姐姐有了下落，親王在擔心姐姐會不會回來。”喬洛窈沒辦法移動，這衣裳怕是送不出去了。
“都快年關了，皇上他們還不回來，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綠絲扶著喬洛窈。
“興許是有事耽擱了，行了咱們回去吧，親王現在一定不想見我，綠絲你把衣裳給管家，讓管家給親王披上。”
綠絲接過衣裳，喬洛窈轉身。
風很大吹著雪花胡亂的擺動，淩修染跑出來，站在雪裏一動不動。
這份虧欠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填滿。
要年關了，淩風遙要是再不回來，證明什麽。
書兒，如今你找到了一個可以陪你浪跡天涯的人了，還肯回來嗎。
曾經的我也可以，我們那麽多年的過往就是由這樣一件件小事組成的，不足以驚天動地，遠不夠轟轟烈烈，但就是可讓人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