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故年隨夜盡
星輪飆轉,道循環,命運在人海中徘徊,演萬千命運,生死富貴,自在其中浮浮沉沉,如何看破,又怎能抗衡,運可改,而命定。
這片曾狼煙四起的大陸如今出現了少有的安寧平定,巨大的板塊承與蒼穹之下,西出異域,藍眼色發高鼻梁,這裏有著信仰的文化,優秀的戰士稱之為騎士,更有徒手聚火,化水為冰之人,稱其法門謂之“魔法“。東入華洲,道、佛等諸法百家齊放,修習之人執法器可騰空而行,一日千裏,草草幾張符籙也可呼風喚雨,自稱修行之人。中隔山穀高峰荒漠,妖獸橫行,盤踞其中,可謂之險峻,且兩方戰士連年征戰,你來我往,仍不分高低強弱,隻可惜了無辜的百姓牽連死傷。
十年前,兩域在其間隔的邊境山穀中爆發了一場驚動地的大戰,各自都死傷千萬,生靈塗炭,華洲史稱之為“鬼歎穀之役”,異域則史稱為“守望穀聖戰”,戰爭的結果是最終兩方都元氣大傷,隻能偃旗息鼓,定下友好誓約,這才換來如今罕有的平定,百姓方才修養生息,而那深穀之中,獨留數萬忠骨,以地為家,好似那是生命的禁區。
外憂剛解,內患使然,須彌山的佛宗,九華崖的道宗,奇台的一閣皆為華洲百家領袖,除保家衛國,更肩負斬妖除魔,連年戰火使得邪道惡徒如雨後春筍般,層出不窮,如今,也是竟也禍亂有十年之久。
異域邊城的黃發藍眼守城士兵漫不經心的看著來來往往的商隊,不時的打著哈氣,今,對於異域的所有人來意義不大,但是對於華洲的人來今是很特別的日子。
今是除夕。
傍晚,萬裏之外北漠府域的河洛城中,百家燭火,歡聲笑語,瀟湘寒雪,孤自落散,城外洛川河不知何時已結了厚厚的一層冰,城內行旅匆匆,如此夜雪美景,奈何無人欣賞。
一個少年獨坐在一間門麵並不大的書店櫃台前,看著鵝毛般的雪花瀟瀟灑灑隨著陣陣寒風飛舞。今是除夕夜,少年靜靜地對著雪景發呆,店內顯得無比清冷,冰冷濕寒的空氣下,或許與他為伴的隻有那燈影下消瘦的影子。
“今應該不會有顧客了吧!”搖晃的燭火淡淡的映著他略帶稚氣的側臉,微光在他的眼眸中映出了淡淡的不符合他年紀的落寞。
“父親,母親,十年了,你們在上過的好嗎?”淡淡的聲音在他的內心低沉激蕩。
新年的第一,少年駕著馬車回到了城郊陳家村的爺爺家。
“子默來了!”一位滿頭白發的老嫗站在籬笆外滿是微笑的看著進來的少年。
“奶奶,我回來了,新年好啊!爺爺呢?”
“你爺爺他在裏屋,外麵冷,快進去,奶奶給你做你愛吃的!”
少年開心的快步向著內屋走去。
“爺爺,新年好!”
“子默回來了,又長大了一歲嘍,成年了,大夥了!來陪爺爺喝幾杯。”
這個叫子默的少年笑著撓了撓頭。
“可惜你父母去的早,否則看到你現在長這麽大,一定很欣慰,你自幼喜愛看書,我本想你努力讀書,莫沾武事,以後謀個安安穩穩的官職,可惜,家裏是這樣的光景。”老人到這,原本高興的聲音暗淡了幾分,隨後搖晃的站了起來。“你來陪我給你父母上柱香吧!”
“好!”子默的頭低了幾分,他現在自己的樣子自己也是知道,一事無成而已,看見老人站了起來,連忙上去攙扶住。
晚飯其樂融融,這裏是這個少年唯一能感到溫暖幸福的地方,別人不知,也不理解,可他是那麽喜愛這個地方啊,多想一醉,醒來後會是豔陽高照,多想不再離去,哪怕就這樣,可是,無能為力的他醉後醒來還是要麵對著寒冬,如這雪花,無處生根。
夜晚,微醺的子默趕著馬車向著城中自己的住處驅去,把馬車還給鄰居,道謝後回到自己的書店。在漆黑一片的門口愣了片刻,心中一種異樣的悲傷如泉水湧入心頭,多年來的他其實早已習慣,可是不知為何近幾年又時時想起,或許是因為自己越來越感到一事無成下的無能為力。
然後輕歎一聲後摸出火折,點燃了櫃台前的油燈。
護著油燈,穿過一個個擺著書的書櫃,向著自己住的內室走去,寒冷的夜晚,他從床頭書箱中拿出了一本泛黃褶皺的古書,這是他父母留給他的遺物其中一件,他總是在心緒不寧的時候翻一翻。
他的父親是一位劍士,母親則是陣術士,同出一門但非一脈,可惜十年前的戰役中雙雙逝去,隻留下五枚銅質火符、一柄漆黑醜陋的劍還有三本舊書。
他自幼跟著父親學習粗淺的劍術,跟著母親學習陣術,雖都隻是開蒙,但也算有入門,那五枚火符,是他母親當年製作給自己練習的開蒙陣術器具,算不得寶物,但是這麽多年來他一直隨身攜帶。至於那柄劍,他卻從未見父親曾拿過,當年也曾問過爺爺,可惜也不知道這劍是什麽來曆。
而剩下的書,有兩本是他父母記載半生修行的心得與遊曆的見聞,還有一本貌似是什麽法術書,可惜晦澀難懂,加上本身自己隻是入門水平,隻能時而讀一讀,以求靜心。
這三本書早已不知道被他從到大翻了多少遍,也許是因為他自幼便喜愛看書,父母才留下這幾本書籍,那書中字字早以滾瓜爛熟,但是心煩之時仍舊願意翻看翻看。
片刻後陳子默放下書,持黑劍走到門口空蕩蕩的大街上,他隨著那昔年記憶中的動作舞動了起來,這十年恍如一日一般,又仿佛過了百年,他早就不在羨慕那些有父母領著孩子玩鬧的人,至少在他心裏是如此想的。
這套劍法是他幼時父親教給他的,隻見他的動作行雲流水,劍法時而如蒼龍一般劍氣如虹,時而如巨浪一般排山倒海,劍影閃動,呼呼生風,一氣嗬成。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回到屋內的他不知何時已經睡去,呼吸輕浮,如稚子嬰孩一般。
多年的他早已習慣了簡單、平凡,如此一個店掌櫃對於他來已是上最大的賜福,就如那雪中的劍,夜是如此的寒冷,劍,也是一樣冰涼,並無其二。
離邊境線不遠處一不知名的山包之上。
三人包圍住了一位身著藍衣男子,其中兩人手持巨斧,似隨時準備攻擊,另一人緊握長劍像是在掠陣。
“閣下讓我們兄弟追的好辛苦啊!”其中一拿巨斧之人用著頗為戲謔的口氣道。
“今日與我不能善了嗎?”
“你等邪道自是人人得而誅之,何談善了!”
藍衣人輕歎了一聲。“可歎爾等是蚍蜉撼樹!”
話音剛落,頓時周圍寒氣四起,不知何時一柄細劍出現在那藍衣人右手。
“看招!”先前戲謔口氣之人也嚴肅起來,手握巨斧就率先向著他頭上劈去巨斧攜萬鈞之力,呼呼生風。
也就在這一刹那,那看似輕柔的細劍隻是隨便一撥就擋開了巨斧的攻擊,那人破綻大開,隨後藍衣人手中的細劍猶如毒蛇一般刺向巨斧之人的喉部,霎時間鮮血如注。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旁邊手拿巨斧的人都未能反應過來,待到看見同伴倒下,再想動時卻發現腿上結了一層冰霜,已經不能移動半分。藍衣人如鬼魅一般略過旁人向著持劍男子逼去。那持劍人剛準備拔劍禦敵,眼前一花,便不見那藍色蹤影,隨後脖子一涼,一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了。
此時之前巨斧之人也就在這片刻便已經完全凍成了冰雕,藍衣人站在持劍之人的背後,右手持著那柄細劍,左手握著匕首架在持劍之人的頸部。“乓~”的一聲,持劍之人手中的劍嚇得掉到了地上。
“還要躲多久,追了我這麽遠的路途,卻隻派這些嘍囉出麵,未免太不禮貌了吧,何不現身?”藍衣人冷冷的到。
“哈哈哈,我就咱們早出手早結束多好,你非要先派人試試!”話中,不遠處石頭後麵走出兩人。
這兩人一人穿著道袍,童顏鶴發,長須飄飄,另一人則身穿異域巫師白袍,紅發藍瞳。
“沒想到啊,我堂堂華洲正派九華崖竟和異域教會勾結合謀,隻為了追殺我,這傳出去,怕你正派之名毀於一旦了吧!”
道長臉色一變,怒視著藍衣人道:“你等邪魔下之人皆是人人唾棄,十年前的恩怨也該今日做個了斷,你莫要再鼓噪!受死吧!”
一道黃色符籙化作劍氣直直飛刺而來,劍氣如虹,殺氣十足,速度也是極快。
“看來你也不顧這人性命了,正派也不過如此。”藍衣人一個後退,連著退了數步拉開距離,而那金色的劍氣似也不顧之前持劍之人的性命,撕開那人胸膛繼續追擊藍衣人。
藍衣人心知此地離邊境防禦線不遠,一旦鬧出大動靜到時候就麻煩了,最重要的是與自己的計劃也會妨礙。隨即細劍輕揮幾下,一麵冰牆邊擋在他的麵前,金色劍氣擊在之上也隻是掉落一點冰屑罷了。
藍衣人揚大笑。“也不過如此!到我出手了,吃我一招!”話必,一股寒霧從冰牆後席卷而來,像驚濤駭浪一般,冰牆瞬時也碎裂開來,化成冰淩,肉眼看見的蒼藍色寒霧夾雜著冰淩向著那二人拍打席卷而去。
白袍巫師口念咒文,轉眼間一個火球便把他包裹入內,而道長那邊從寬大的道袍中飛出兩張紅色符籙,化為金光,築成一堵金牆,一陣劈裏啪啦的響動過後,二人收起法術,而藍衣人早已不見蹤影。
“追!”白袍巫師怒喝一聲便化為白光消失蹤影,那道長也緊跟其後。
清起,雪早已停去,陳子默打開店門,細細的掃去門外下了一夜的積雪,而後回到櫃台,依舊百無聊賴的看著街上的行人。
不知何時,他被人從發呆中驚醒。
“這位哥,這本書多少錢?”
陳子默轉眼看向聲音的來源,問價之人身著麻布灰色長帽兜衫,罩著兜帽看不細那人的臉,手拿一本有關藥劑草藥的書,操著並不流利的華洲話。可見此人多半是從異域而來的人,他從就對這些高個子怪異發色眼睛的人沒有好感,雖十年前大戰後兩方定下協約,開放互通,大量的商人和冒險者兩地都絡繹不絕,但他依舊很是反感這些人。
“四十枚錢,隻收華洲的貨幣!”陳子默懶懶的到,其實這書也就是二十枚錢,但是他對於異域人本就很是厭惡,所以便隨口加了一倍。
之前問價的人掏著衣袖,隨後動作也是越來越尷尬慌亂,陳子默冷眼瞧著那人,心裏不由冷笑。
片刻之後,問價人從懷中掏出一本書和一個一紮寬的的錦袋,然後又拿出二十枚錢。“這位哥,你看這物可否頂那二十~~~”
“當鋪出街口左轉!”子默沒好氣的著,但是餘光還是掃了過去,隻見那書頗為古樸,不知是黑色還是藍色的封麵上書名早已模糊不清,隱約可見“六”和“陣”二字,怕是什麽古老的陣法圖記,而那袋子中估計便是這陣法驅動的寶器。
問價人聲音更是局促了幾分。“哥,你仔細看看!”
話間子默看見一個身著藍衣灰色錦繡披肩的少女走了進來,微笑的看了他一眼,便走向書櫃,隻見她步伐輕盈,雙目堪堪有神,長發披於雙肩,肌膚更勝屋外的雪,顯出幾分雍容高貴,寒風吹拂,玉頰微微發紅,進門看著子默的莞爾一笑,左頰微現梨渦,笑容間更是帶著幾分古靈精怪的氣質,子默也不免愣住,心神一動,隨後自是要迎了上去,可見到眼前問價人還準備絮叨磨煩,無奈的揮揮手,“好吧,好吧,就這樣了。”然後收起那錢,把書和袋子放在櫃台裏,便不再理會,隨後向著那邊的少女走去。
因為兜帽的緣故,陳子默沒有看到問價人的表情,那是一個難以形容的笑容。
“子默哥哥,新年好啊!”少女聽見腳步,自是轉頭看向子默,滿是微笑,動人心神。
“芸,新年好!這麽冷的怎麽跑出來了,對了,我好久沒有去看望督守大人(也就是城主一般的職位),不知現在身體可好?”
少女嘟著嘴,嬌瞋道:“子默哥哥一見麵隻問我爹,也不見關心我啊!”
子默撓著頭,尷尬的也不知如何去,臉也越來越紅。
少女一聲瞋笑。“好啦好啦,不逗你了!”
“丫頭,看來一點都沒長大!這回怕不是特意來看我的吧!不會是又偷偷跑出來的吧。”
“切~,我今年也成人啦,而且子默哥哥你也不就比我大幾個月而已嘛,再好久沒見你了,看看怎麽了!不歡迎啊~”著雙手插腰,擺出一副大人的模樣。
“哪有哪有,而且也不是好久沒見吧,我看你到處玩鬧,也沒個安靜的時候!”
“本來是給你送東西的,如今見麵就訓我,白費了我一番好意,諾!”隨後遞給子默一物。
子默接過東西,原來是一個紅線編製的福結,下麵掛著一個玉墜。“很好看!”
“我跟我娘學了好久的啦,聽此物可以趨吉避凶,喜歡嗎?”
子默愣了一下,臉色更是紅的厲害,隨後低頭把福結掛在腰帶上。“怎麽樣?好看嗎?”
“嗯,好看極了!哦,對了,下午來一趟我家,我爹有事找你!”完笑嘻嘻的走了出去。
隻留下子默愣愣的看著她的秀美的背影,那異樣的青澀的神情如青梅一般,不清不明。。
隻是他沒有注意,隨著問價人進店,門外不遠處的有一位穿著土褐黃色的麻衣少年一直注視著店內,孫芸走後,那人也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不見蹤跡。而隨著那麻衣少年離開,街角轉出一人,那正是之前問價之人,看了看那少年離開的方向,嘴角留出一絲陰邪的笑容。
隨即看向依舊站在櫃台前發呆的陳子默,呢喃般自言自語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書我交給你了,具體怎麽用是否用便和我無關了,你的路就要改變,這生死漩渦中的未來,你莫要怪我!”隨後轉身去向另一條街,進入一家客棧,隨手扔給迎過來的二六十枚錢,用著蹩腳的華洲語道:“給我上一桌好酒好菜,再開一間上好安靜的客房,酒菜送到房間裏,剩下的不用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