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最佳奧斯卡
其他人還在大眼瞪小眼，似乎沒意識到我說的到底是什麼辦法。
胡蓉盯著我好一會兒問道：「人家那麼多錢，比我們還低，要怎麼弄啊？」
韓露笑了一下道：「做什麼事情都有個成本吧？市場競爭可以壓低價，我從來沒見過大企業貼人工費賣東西的，一旦把價格壓到成本價之下，那麼對於我們來說就有著絕對的機會絕地反擊，更何況他根本無法長期這麼做。」
婁萌萌好像似懂非懂，二狗子和胡蓉更是一臉蒙逼，我開口解釋道：「打個最簡單的比喻吧，你是賣涼粉的，一碗涼粉的成本價是一塊錢，旁邊也一家，人家就賣成本價，你為什麼還要自己做呢？直接把他的涼粉買過來放在冰箱里多好，等到他撐不下去，那就是你賣涼粉的時候了。」
「對啊！」二狗子好像反應過來了，一拍大腿道：「節省了人工費用啊，可是人家賣給我們嘛？」
「鬼才賣給你！」我沒好氣道：「當然不能讓孫乾知道了，這件事情得慢慢來，技術泄露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胡蓉和二狗子對視了一眼，二狗子開口道：「基本上都問清楚了，有個叫趙龍的傢伙最近進了一筆錢，我問了好幾個人，差不多一萬多，後來我也把趙龍叫出來問了一遍，就是他，悄悄的去孫乾那邊半個月的時間，該告訴的都告訴了，給了一萬七，我們也拿人家沒辦法，只能開除處理。」
「找出來就好。」我點點頭道：「今天照常生產，下午的時候聯繫那些零售商，通過他們引薦，去孫乾那邊買貨，我們賬戶上還有多少錢？」
婁萌萌抬起頭看了我一眼，說道：「三十萬左右吧，還有一些款項沒收回來。」
「除去員工下個月工資，全部拿出來。」我深吸了一口氣，朝著眾人道：「這件事情我可不希望再跑到孫乾的耳朵里，大家嘴巴都有個把門的，明天抽出一些員工來，跟著那些零售商去進貨，量要大，最好能夠買進百分之八十的產量，這次算是真二八經的抄底啊。」
韓露點點頭道：「就要看能不能掏空孫乾了，如果做不到，最後的結果就是……。」
我心裡明白，如果孫乾追加投資，硬生生要我死，最後我們吃下他的貨物，只能活活撐死，沒有錢維持下去，給工人發工資。
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不要去想那麼多，站起身來朝著眾人環視了一圈，沉聲道：「都去忙吧，讓工人都注意點，收購量要大。」
二狗子點點頭站起身走了出來，片刻中辦公室里只剩下我自己，揉了揉太陽穴有些頭疼，現在有了解決的辦法，剩下的就是表演時間了。
一個好的商人，不僅僅是對市場的掌控，更重要的是對對手的掌控，那種掌控一切的感覺，方才能運籌帷幄，將一切都算計進自己的算盤裡，現在我就是在算計孫乾，他不敢再追加投資。
不敢讓自己露出笑臉來，沉著臉推門而出，驕陽似火，炙烤著大地，廠房內機器聲轟鳴，馬上要到午飯時間了，我也沒事兒干，就幫眾人去買飯，順便拿回來一張報紙。
搬著一箱子盒飯往廠子里走，楚老頭跟在我身後不咸不淡的說道：「你說你一個大廠長，怎麼還幹這種事情呢？還不如去工地打工。」
我掉過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快了，一旦破產我也只能去工地打工了，到時候您老可得給我介紹工作啊。」
楚老頭愣了一下，很是驚訝的看著我道：「這麼痛快？前幾天還坐在那一副快哭了的樣子，愁眉苦臉的。」
「沒辦法，找不到解決的辦法，只能順從了唄。」我隨口道：「總不能把自己逼瘋吧，再說了，我就是自己上街去賣，也賣不了幾個手機殼，還不如放寬心，說不定有什麼大變化出現。」
楚老頭一臉我贏了的樣子，拍了拍我肩膀道：「這麼想就對了，你一開始就錯了，一百多萬打水漂了，那機器讓工人們保存好，到時候還是九層新。」
我假裝面色凄慘，站在那好一會兒長嘆了一口氣，顯得很是無奈，剛走出門的韓露看到我這個樣子差點笑出聲來，一把捂著嘴，好一會兒才恢復了。
「給我一盒魚香肉絲。」楚老頭拿著兩盒飯樂呵呵的走了，這是開廠以來他最開心的時候，因為他已經確定，廠房的機器是他的囊中之物，還有那不可能退還得房租錢。
韓露看著我道：「你怎麼還演上戲了？看把老頭哄的多開心。」
「演點戲好啊。」我白了她一眼道：「你那麼開心幹啥？廠子馬上倒閉了，還一臉樂呵呵的，說出去誰信啊，至於楚老頭，讓他高興去唄，到時候要是我們把孫乾給吃垮了，有他哭的時候，我到時候買二斤瓜子，就蹲在安保室吃，一邊吃一邊跟他說機器的事兒。」
我身後傳來撲哧一聲笑來，婁萌萌拍了我一巴掌道：「你也太壞了吧，把老頭氣死怎麼辦啊？」
「氣死他活該。」我笑著道：「都別樂呵了，告訴你們啊，都給裝成一副馬上倒閉的樣子，見證演技的時候到了，這事兒要是過去了，我給你們一人頒發一個奧斯卡最佳演員獎。」
韓露低著頭咯咯直笑，拿著飯進了屋子裡，工人們也走了出來，開始吃飯，我把跟韓露她們說的話又說了一遍，同時告訴工人，這件事情不能外傳，誰也不能告訴，一個月後每個人多給一千塊。
有錢好辦事兒，別說孫乾找人打聽，就算是公安局都問不出來，得到眾人的保證后我也算是放心了，下午的時候工人開始散漫了起來，破產的消息很是『不經意』間在工人之間口口相傳。
整個工廠都瀰漫著一股低迷的氣息，我坐在辦公室里抽著煙，看著桌子上堆放的錢，看了眾人一眼道：「這是三十萬，咱最後的老本，這一次可是破釜沉舟、釜底抽薪、背水一戰.……。」
「哎呀，行了，又不是成語大會。」韓露白了我一眼道：「你還真是個戲精，這個時候還是苦瓜臉。」
「不是苦瓜臉，是真的的擔心，這三十萬收購款項是我們最後的一戰了，市場消化一部分，我們收購一部分，孫乾肯定撐不下去，可是他一旦反應過來，追加個幾十萬的投資，那絕對是壓垮我們的最後一根稻草。」我舔了舔嘴唇，很是嚴肅的說道：「所以，不管是在氣勢方面還是在生產方面，一定要迷惑他，我們下一秒就要徹底破產，演戲要演全套，最近兩天門口總是有鬼鬼祟祟的人，可能是看我們的反應，孫乾就是個二百五，我怕的是梅子林。」
「梅子林這個確實厲害，心眼多的很，老油條了。」婁萌萌低著頭說道：「原先的那個首富就是他一手扶持起來成為首富的，也是因為他，那個首富進去了。」
「明天開始，進入半生產狀態，大家都頹廢點。」我掉過頭看了一眼婁萌萌，開口道：「你可以試著給孫乾打個電話什麼的。」
「我給他打什麼電話啊？」婁萌萌頓時炸了鍋，叫道：「你不會讓我去幹什麼吧？我聽見他聲音都覺得噁心，還主動給他打電話。」
顯然婁萌萌想歪了，我急忙道：「不是那意思，你以同學的身份打電話，讓他幫幫我，打一兩個就好，讓他覺得我馬上撐不住了。」
婁萌萌想了想，點點頭道：「這個可以。」
分工完畢后，明天開始，一場超級大戲就要上演了，人們都是商場就是戰場，商場何嘗不是一個大戲台，當你粉墨登場的時候，就註定無法下台，要麼贏得滿堂彩，要麼狼狽的在一片噓聲中滾下去。
一下午的時間蹲在廠房門口，就是傻傻的呆著，當夜幕降臨，韓露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我身後，拍了拍我道：「吃晚飯吧。」
坐在辦公室里，整個人很沉默，她嘆了口氣道：「其實你心裡也沒底，對吧？下午還要嘻嘻哈哈的說給眾人聽，好像勝券在握一樣。」
「沒有。」我擺擺手道。
「在我面前還演啊？」她哼了一聲道：「咱倆什麼關係啊，你那點小心思我看不出來？」
「咱倆什麼關係啊？」我抬起看著韓露，似笑非笑道。
當我的目光觸及到她的時候，韓露的臉頰猶如火燒雲一般飛速哄了臉，低著頭道：「我是你上司啊，上班的時候，你想什麼我不知道？你覺得是什麼關係啊？」
「是……你想的那種關係。」我做了一個模糊的回答。
她笑的很是開心，好像她渴望的那種關係，與我心中期盼的是一模一樣，抬起頭道：「吃飯，給你！」
說著話給我夾了一根辣椒放在我碗里，看著那根辣椒我笑著搖了搖頭沒說話。
吃過飯後韓露去忙了，我看著報紙，今天縣裡的報紙關於城市規劃和房地產開發說了不少，油水大的地方競爭都非常的激烈，徐燕的飛鳥集團提起了好幾次，看樣子勁頭不錯。
屋子裡有些悶熱，我站起身朝著外面走去，坐在地上抽煙，財務處的門打開，婁萌萌走了出來，看著我道：「還沒睡啊？」
「睡不著，太熱了。」我隨口道。
她走到我身旁，慢慢的坐了下來，用手將寬鬆的裙子收了收，看了我一眼，開口道：「不用太擔心的，不會有事兒的，就算是不行了，大不了從頭再來，我永遠會站在你這邊的。」
最後一句話她好像猶豫好久，我掉過頭看著月光下那張絕美的臉，愣住了，隨即笑了起來，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臉，開口道：「謝謝啊。」
「你捏疼我了。」她把我的手推開，輕輕的靠在我身上，說道：「不用說謝謝的，其實我覺得你真的很厲害，而且你的性格也很適合創業，有時候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覺得你挺好，有一種說不出吸引人的地方，雖然你不好看。」
「我不好看？」我驚訝道。
她盯著我認認真真的打量了好一會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朝著我道：「少臭美啊，真覺得自己是美少男啊？你覺得我怎麼樣啊？」
「漂亮！」我簡單的說道。
「沒了？」她瞪大眼睛問道。
「沒了啊，漂亮兩個字貫穿了你的整個人生，從小學美到高中，從高中美到現在。」我開口道。
她笑的很是開心，似乎對於我這樣的評價很滿意，再自信的女人也經不起別的誇獎，更何況還是一本正經的誇獎，不知不覺夜已經深了，婁萌萌回屋睡覺去了，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忙。
深夜的風好像能吹入骨頭，寒到人的內心深處，站起身來看著兩間屋子，心裡咯噔一下，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在心頭蔓延，當一個人無法得到一個答案，或者想逃逃脫現實的時候，往往就會下意識的忽略問題。
我不知道此刻自己在想什麼，只是低著頭不去看兩間屋子，進了自己的房間，當一個問題開始存在，那麼就會永久的存在，除非這個問題隨著時間的推移自己消亡掉，可是有些問題只會越來越嚴重，就像是九味真火，日日夜夜的拷問著良心。
月光如水，廠子里安靜極了，隨著黎明的到來，我卻聽到了金戈鐵馬的呼嘯聲。
殺戮在此刻悄悄的綻放，無聲的戰爭已經開啟，當孫乾決定用錢去解決這一切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今日，一把殺人刀已經懸在了我的頭頂之上。
強者交鋒，永遠是無聲無息，當第一縷陽光猶如往日照耀在大地上，好像無聲的號令一樣，瞬間開啟。
明處、暗處、霎那間爆發而來。
每一個賬本都是殺人刀，出與入，往往能決定成敗。
我感覺自己好累，不願意去想那麼多，自己能做的都已經做了，接下來就是坐看風起雲湧時，當一切再次恢復平靜的時候，看看誰才是笑傲到最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