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兩百三十四章夫妻對話
汪印回到城西府中的時候,便已經看到葉綏在前院那裡候著了。
時值五月,正是夏花開得最燦爛的時候,葉綏亭亭立在盛開的花叢之中,與夏花交相輝映,這情景有著難以形容的美好。
生機盎然的鮮花,心尖上的人兒,汪印見此,內心的沉鬱好像一下子就消散了不少。
他幾個飛躍,瞬間便至葉綏跟前,邊問道:「阿寧,你怎麼在這裡等著?」
他敞開紅色的鳴蛇長袍,將葉綏攬入了懷中。
葉綏伸手環住他的腰身,乖巧伏在他的懷中,澀著聲音回道:「我在斯來院待不住,就想在這裡等你回府。」
聽到她這麼說,汪印便知道她已經知道鴻臚寺的密信和交換條件了。
「阿寧,你已經知道了,是嗎?」他攬著她的手緊了緊。
葉綏點了點頭,想張開說什麼,卻還是沉默。
她怎麼可能還不知道呢?鴻臚寺的密信在朝中傳的沸沸揚揚,她身邊有三娘和佩墨等人,自是消息最為靈通。
在這個事情剛開始傳、半令還在緹事廠的時候,她已經知道了。
這是因為半令從來沒有阻止任何朝中的消息送進來,所以她不像其它深宅婦人一樣什麼都不知道。
她什麼都知道,比朝中許多官員知道得還清楚。
汪印低下頭,下巴觸了觸葉綏的頭頂,柔著聲音道:「阿寧,問題不大,本座會解決的,不用擔心。」
自從緹騎傳回大雍朝暗探已經暴露了的消息,他便知道會有麻煩接踵而來,卻還是沒有想到大雍朝會提出這麼一個要求。
以他來換那些暗探,大雍實在是……高明!
不管大雍因何而提出這個交換要求,此要求一出,已經將他擺到了風口浪尖上。
哪怕大雍暗探明面上現在已經歸於韓珠節掌管,他都不能處身事外了。
就是這麼一個要求,就讓他和國朝對立起來了。
原以為大雍經過這些年的打壓,已經積貧積弱沒能成什麼大威脅了,不想就有了這麼一招!
這個要求,與暗探的暴露,都在汪印預料之外。
事有不預,自然落到了這個處處被動的局面。
雖則汪印現在對葉綏說不必擔心,但此刻他是真的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嗯。」葉綏直起身子,離開汪印懷抱,朝他說道:「半令,陪我在院中走走吧。」
說罷,她將頭靠在汪印肩膀上,深呼吸了幾下,似在汲取著什麼力量一樣。
半令身上清冷的氣息和院中馥郁的花香,讓葉綏一直惴惴不安的心開始平靜下來。
「半令,大雍朝為何會有這樣的條件呢?」葉綏邊走邊問道。
她在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心中便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最後終於想到了一個方向。
她仰頭看向汪印,直接問道:「大雍此舉,是與陸太後有關嗎?」
她對大雍的局勢有所了解,知道現在大雍的權力其實是掌握在臨朝聽政的陸太後手中。
陸太后,這是一個充滿了傳奇色彩的女人。
當初半令救下了陸太后,並且按照其意願送其入宮,是想著在大雍後宮布下一個棋子的。
只是,這個棋子越來越重要,也越來越……不可控了。
在問及陸太后的時候,葉綏不由得想起了當初在大雍見到陸太后的情景。
她活了兩輩子,又有一個女人獨特的敏感,隱約猜得出陸太后似對半令有著說不出的感情。
一朝太后與半令……她對此其實沒有感到什麼意外。
像半令這樣的人,哪怕在旁人看來是個宦官,但對那些曾受過他恩惠的人來說,依然有著無法抵擋的魅力。
特別是,陸太后在瀕死之時得到了半令的救助,可以說是因半令而得生,這種感情就更難以言說了。
她很清楚對半令來說,陸太后只是一個棋子,一個有用的棋子而已。——這就是最真實的情況。
如今國朝暗探暴露,大雍又提出了這麼一個要求,她實在很難不將此事與陸太后聯繫起來。
大雍如今是掌握在陸太后受手中,大雍這個要求,其實就是陸太后的要求!
汪印牽著葉綏的手,在花木掩映之中緩步走著,淡淡回道:「沒錯,本座也認為,此事與陸太後有關。」
國朝暗探暴露的真正原因還沒有查出來,但是緹騎說了一個很重要的消息,那就是:與陸太後有所往來的暗探全部都死掉了。
這是一個極其重要的信息,也說明了很多問題。
但一時半會,卻難以對阿寧說清楚。
「當與陸太后脫不了干係,但具體是什麼樣的情況,現在還不太清楚。必須由本座或韓珠節前去大雍一趟才行。」
聽到這裡,葉綏停下了腳步,目光落在了汪印臉上。
她知他甚深,當然能感受內心的憂慮,更清楚那些暗探對半令來說有多麼重要。
她曾跟著他去過大雍朝,知道他為了成功在大雍布下那麼多暗探,到底花了多少的心思與精力。
雖然這些暗探已經被移交給韓珠傑節了,名義上與半令其實沒有太大的關係,但是在半令許多個殫精竭慮的夜裡,也都是在打點著那些暗探。
現在,暗探們出事了,事情都已經脫了軌,大雍既然提出了這個條件,那就說明在大雍看來,半令比那些暗探重要得多。
大雍用暗探來交換半令,目的何在?是借用半令之能,還是單純想……將半令留在大雍?
現在都還不清楚,但是唯一可以知道的,如今半令處境實在兇險。
去了大雍,會遇到什麼呢?敵國的俘虜,這便是半令的身份,更別說,對於大雍來說,半令當年所做下的那些事情,是永難消弭的血海深仇。
而如今永昭帝如此忌憚半令,他會答應大雍這個要求嗎?會不會用半令來換那些暗探?
半響之後,葉綏嘆息了一聲,心中某個念頭越來越清晰。
大雍這個交換條件,真正做下決定的,從來都不是旁人,也不會是永昭帝,而是在於……半令!
她定定看著汪印,嘴唇啟啟合合,最後終於問出這麼一句:「半令,你……想去大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