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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延遲悲痛

  隨著廢太子鄭重被逐出宮,大安朝局也出現了許多變化。


  皇上在宣布廢太子的時候,指鄭重發動了彭城之戰,彭城之戰到此就終結了。


  哪怕汪印知道楊善心和沈肅背後還有人,這個人不一定就是太子,還有可能是別的人,但是汪印都只能暫時放下這件事了。


  廢太子之後,永昭帝曾召汪印進宮,這樣說道:「朕賜那些在彭城死去的緹騎以忠勇,太子已廢,楊善心和沈肅已死,一切到此為止。」


  汪印自然明白永昭帝這些話的意思。


  皇上可以賜緹騎們以忠勇,自然也可以收回這些忠勇;楊善心之死暫且不說,沈肅之死是有一個血字指向他……


  彭城之戰死了那麼多人,改變了朝局的進程,即便還有存疑之處,也只能暗中跟進,明面都結束了。


  現如今,晏千鈞已經返回了江南道,繼續領著那裡的緹騎調查江南衛和沈肅等等事宜;而朝堂之中,也在經歷這一番跌宕。


  先前站在太子這一邊的官員,有的致仕有的降職,有的調至閑職有的被貶出京。有人落就有起,沒有站隊太子或者沒有站隊的官員,則是趁機往上爬。


  這些官員的更換替代自然會由緹騎整理成冊,具體官員的出身、本事等等情況,也會由緹騎儘可能查探清楚。


  汪印對這些並不是太關心——他所關心的那些官位,早就已經在做了準備。


  譬如江南衛大將軍接替人選,譬如儀鸞衛大將軍人選,還有秦均安占不了多久的兵部尚書之位。


  該做的他都做了,現在就等結果了,這都是急不來的。


  因此,廢太子之後,汪印便難得空閑下來了。


  準確地說來,也不會是空閑,而是他意興闌珊什麼都不想做,就連緹事廠都不想去了。


  秋天已到,他的心境也有了蕭瑟落寞之感,在一切事情都落幕之後,他才感受到痛。


  他總會想起封伯和朱離,想起那些在彭城死去的緹騎們,然後心就好像被扎了一下,並非痛不可擋,而是一下又一下,時刻持續著,揮之不去。


  這樣的痛縈繞在他心間,讓他看起來越發冷淡不可親


  他總會想起封伯和朱離,想起那些在彭城死去的緹騎們,然後心就好像被扎了一下,並非痛不可擋,而是一下又一下,時刻持續著,揮之不去。


  這樣的痛縈繞在他心間,讓他多了幾分煞氣,看起來越發冷淡不可親。


  這幾年間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他為人處事越發內斂,那些冷淡和殺氣已經融入了內里,外在幾不可見了,但凡見到他的人都覺得什麼也看不清,反而比之前更可怖了。


  現在他內心所感受的傷痛似乎將之前內斂的東西都放了出來,汪府中的人不用怎樣刻意觀察,都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和消沉。


  汪府中四時都鮮花盛開,如今這個時節,正是金桂盛開的時候,馥郁的香氣在府中瀰漫開來,這是多麼讓人舒心的事情,但是當慶伯來請汪印前去賞桂的時候,汪印卻搖了搖頭。


  金桂很好,香氣也很好,但是他不想動。


  「廠公,金桂園的僕從們一年來都辛苦培育,還請廠公前去看看。」慶伯這樣說道,苦口婆心。


  從緹事廠退下來的僕從們對府中的鮮花極為傷心,不管府中的主人是在雁西道還是在江南道,他們都將這些鮮花都料理得很好。


  慶伯如此費心想讓汪印去賞桂,並不是因為這些桂花如何如何,而是他想讓汪印開心一些。


  那些桂花開得那麼旺盛,氣味那麼芬芳,這些美好的事物總會讓人心情變好的。


  「不了,本座遲些再去吧。」汪印淡淡說道,他摩挲著手中的小木馬,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慶伯,你再說說,封伯在雕刻這小木馬的時候,是怎麼說的?」


  聽到汪印這麼說,慶伯心裡頓時覺得難受不已,他張了張嘴巴,不知道該如何說。


  有關封伯雕琢小木馬時的一切,廠公問了無數遍,他也說了無數遍。


  封伯雕刻的樣子,封伯雕刻時所說的話——他都說得無比詳細了,廠公也都很清楚了。


  他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就算硬是開口說,也只是說出和之前一樣的內容。


  汪印看了看慶伯,手指輕輕撫摸著小木馬的鬃毛,語氣有些恍惚:「本座忘了,你說過很多次了……」


  他過目不忘過耳不忘,怎麼會就真的是忘了?只是……


  他合上了眼睛,嘴唇也抿住了。只是,他想念封伯了……


  聽慶伯和唐玉他們說得越多,他便越是想念,他總會忍不住想:封伯是懷著一種怎樣的歡喜和希冀來雕刻這小木馬的呢?


  封伯說,這個小木馬是為將來的小主子準備的。自從他的毒解了之後,這就是封伯最大的期望。


  封伯希望他娶妻生子,能夠擁有尋常人家所能夠擁有的幸福,這在過去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現在卻可以期待和希望了。


  他身上的毒已解,他和阿寧成為了真正的夫妻,孩子……遲早都會有的。


  但是,不管遲早,封伯都看不到了,他用心歡喜雕刻的小木馬也不會親手送出去,更不能陪著他的小珠子長大……


  在彭城的時候,汪印身受重傷還沒有太深的體會,現在才覺得這是多麼遺憾多麼殘忍!


  每次他在看著這個染了血的小木馬的時候,就會想到封伯是帶著深深的遺憾他的心就好像被猛地扎了一下,痛,很痛。


  慶伯雙手垂立,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出言安慰。


  死者已矣,但活著的人怎麼能那麼輕易地說放下就放下呢?尤其是廠公,這悲痛延遲,來得就越是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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