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七章 質疑
不知是不是兩個人都想到這些,永昭帝和汪印都突然沉默下來了。
好一會兒,竟還是帝王先開口道:「愛卿,虞誕芝的身後事都安置妥當了?」
帝王開口問的,便是虞誕芝的事情。
汪印臉上沒有起伏,平靜道:「回皇上,都安置妥當了。關寒松將靈柩迎回了嶺南道,現在以冰棺封之,尚未落土為安。」
虞誕芝對關寒松有知遇、提攜之恩,將其視作半子,如今鎮國公府已經沒有人了,還是關寒松代為安置身後事情。
至於以冰棺封之,這是朝廷的意思,虞誕芝被刺殺一事尚未查清楚真相,怎能夠入土安葬?
汪印對此沒有多少想法,其時見到神色憔悴的關寒松時,也沒有辯解一句。
只是,關寒松在離開雁西衛的時候,曾啞著聲音說道:「汪將軍,本將相信你沒有做這些事情,但是老將軍是怎麼死的,本將一定會查清楚,也請汪將軍能查清楚。」
在關寒松看來,汪印的確有殺虞誕芝的本事,但是那麼多年過去了,汪印為何還要這樣做呢?
殺了虞誕芝,還留下了那麼明顯的證據,這就是讓自身處於危險之中,汪印聰明絕頂,怎麼會做那樣的事情呢?
關寒松相信,永昭帝又會相信嗎?
聽了汪印的話語,永昭帝惋惜道:「國公爺一生為國朝,不想竟這樣身亡,朕實在痛心不已。先前禮部上謚,朕為國公爺定了『烈』字,愛卿以為如何呢?」
有功安民曰烈,秉德尊業曰烈,以虞誕芝過去曾在軍中的功績,當然能稱得上一個「烈」字。
人死為大,謚號尊美,他一點想法都沒有。
「回皇上,這個謚號很適合國公爺。」汪印這樣答道,中規中矩。
永昭帝笑了笑,說道:「是嗎?你覺得虞誕芝泉下有知,會喜歡這個謚號嗎?虞誕芝想必會喜歡吧,他征戰了一輩子,是頂天立地的人。這樣的人,應該為國朝而死,卻不想被刺殺了。」
他臉上的笑意凝住了,聲音也沉了下來,冷聲道:「虞誕芝是在雁西衛被刺殺的,雁西衛執掌在你手中。你說說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汪印默了默,一時沒有說話。
從皇上提及到虞誕芝開始,他就知道少不了這樣的質問,但是他能說什麼呢?
「回皇上,臣不知道。臣也為此事而難過。」汪印這樣回道,微微低下了頭。
「不知道?你這個雁西衛大將軍不知道……可是,雁西衛的士兵卻看見那刺客身著鳴蛇服,這你也不知道?」永昭帝說道。
他臉上沒有任何怒氣,彷彿就是在說一件最平常不過的事情。
然而這樣的神色這樣的語氣,卻讓伴君多年的汪印知道,這才是帝王心中真正震怒的時候。
「皇上,臣的確不知道。要穿一件鳴蛇服有多難呢?當年在茂陵時不也出現過類似的情景嗎?再者,現在緹事廠並非臣在執掌,就算此事與緹騎有關,也應當請九殿下和十殿下而來。」
永昭帝看了汪印一眼,眼睛半眯起來,似乎在想著什麼事情一樣。
紫宸殿這裡的氛圍,因為帝王的沉默似乎也變得沉凝下來。
這個時候,只有裘恩以及魏離弦在殿中守候著,這兩個人都低下了頭,恨不得當自己不存在,絲毫都不想引起帝王的注意。
良久,永昭帝才說道:「那麼……你說說吧,虞誕芝臨死前所寫的那個『汪』字,是什麼意思?血書寫就,虞誕芝是想提示什麼呢?」
這一下,汪印抬頭了,他看著永昭帝,眼神十分複雜:「皇上,您不記得了嗎?永昭十九年,趙祖淳同樣寫過這樣的字,用來污衊曲公度。臣現在所處的境地,就是和曲公度一樣。」
「你是說,虞誕芝誣陷你?為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永昭帝盯著他說道,聲音越沉了。
「臣不知道國公爺是什麼意思,但是臣沒有做過這樣事情。本來人死為大,臣也不應該多說什麼,但這關係著臣的清白,國公爺這是故意嫁禍於臣,臣無可辯解。只請皇上記得當年的事情。」
汪印知道辯解是沒有多少用的,但是該說的話他一定要說出來。
他沒有做過的事情,當然不會承認。
「嫁禍於你?他為何要嫁禍於你?你和他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永昭帝這樣問道。
汪印再一次沉默了。他殺了虞師放,虞誕芝與他有殺子之仇,這些事情,他的確是做了,但是在這一刻,他不想說出來。
再者,皇上強調這一點有什麼用呢?
如果皇上心中早就有定斷,不會因為他是什麼樣的態度而有所改變。
最終,他只是說道:「皇上,昔年趙祖淳也是指證曲公度,就是一場栽贓嫁禍,現在的事情和當年太相似了。如今當然也是,請皇上明察。」
「不說虞誕芝,那麼雁西衛那幾千士兵呢?他們都死了,你如何說?為何死的是朕身邊的人,愛卿,你與朕說說?」
「臣當時沒在雁西衛中,並不知道這些士兵是皇上的人,如今雁西衛正在追查這件事,定然會查出真相的。」汪印只能這樣答道。
永昭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嘆息說道:「愛卿,朕真的很失望,也很痛心。虞誕芝死了,朕的那些士兵也死了,可是你竟然擅自離開了雁西衛,你不在衛中,又是去了哪裡?」
汪印臉上露出了明顯的掙扎,似乎在心中作著什麼生死攸關的思考一樣,還是答道:「皇上,臣去了烏夷。那裡據說有臣身上毒藥的線索,所以臣去了。臣這些年來,所牽挂的事情唯有這一個,臣怎能不去呢?」
永昭帝神色變了變,手也握成了拳。
是了,汪印當初曾千里救駕,是為了朕才中的毒……
汪印,曾有天大的功績,但是……這天大的功績能用來活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