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九章 前去
汪印沉默良久,最終目光落在謝玠臉上的皺紋和黯淡的眼神中,徐徐點頭,應道:「既如此,就留他在本將身邊吧。」
謝玠聽到這話語后,黯淡的眼神瞬間煥發出不一樣的光彩,站起來彎腰感激說道:「老夫多謝汪將軍了!」
汪印沒有閃避,承下了他這個道謝。——如此,謝玠才會心安。
只是,有些話語,汪印不得不說:「謝大人,如今本將為皇上所忌憚,孫長蘊在本將身邊,對其仕途會有阻礙……」
謝玠笑了起來,眼睛幾乎都眯成了一條線,說道:「無妨,無妨。這不會是阻礙,反而是他的磨練。欲秀於林,必定要接受狂風吹擊,無妨無妨。」
旁的不說,只說裴鼎臣就好了,裴鼎臣前半生碌碌,到了這樣的年紀才成為中書令。
大器晚成,沉澱會更加厚重。
謝玠都已說道這個份上了,汪印便沒有再說什麼了,最後道:「謝大人,請放心,還望以身子為重。」
現在春寒料峭,此去永州城還有許多風霜,以謝玠這樣的年紀怕是一場大辛苦,定會大傷元氣。
或許,這便是皇上執意令謝玠前來永州城的原因吧。
觀人及己,汪印心中難免有些起伏。
這晚,察覺到汪印心緒不興,葉綏為其斟上了一杯夜入寒潮,才開口問道:「大人,您是在憂心永州城的事情嗎?」
謝玠已經來到雁西道了,大人即將率兵前去永州城,只是他們對此事的內里一無所知。
屠梟,還是不肯開口啊。
汪印朝前微微傾身,嗅著剡溪茗的香氣,感覺起伏的心緒漸漸舒緩,答道:「不僅如此,還因為謝玠,他將孫長蘊託付給本將了。」
謝玠致仕前所做的一件私事,便是安置好弟子的後路,這其實……就是在交代後事了。
葉綏默然,隨後嘆息一聲道:「他將孫長蘊託付給大人,自是信服大人的。他已經年邁,人固有老病生死,大人不必介懷。」
前一世這個時候,謝玠早已致仕病逝了,對後來朝局影響有限。
儘管他浸淫了官場一輩子,是國朝的台閣重臣,但是他還是老了……譬如西斜太陽,光輝很快會消散。
現在和以後的朝堂,熠熠生輝的會是陳就道、孫長蘊和宋定邊這樣的人。
從這一世看來,孫長蘊能夠熠熠生輝,少不了謝玠的安排,也更顯謝玠的老辣。
大人的境況,謝玠知之甚深,卻還是將孫長蘊送來了,是想讓大人接著雕琢孫長蘊,是給了孫長蘊一場大磨礪。
這樣的老師,為弟子計深遠,實在難得。
汪印點點頭,說道:「小姑娘說得沒有錯,謝玠有他自己的選擇。不過,本將還是打算讓朱太醫隨行,為謝玠調養身體,也是為了屠梟身體。」
朱太醫乃妙手,希望謝玠會因此而少受些苦,還能有頤養天年的時候。
至於屠梟……這個人還是沒有開口,也唯有吊著命而已,少不得朱太醫。
「大人,大雍為何要讓出永州城呢?屠梟緣何值一座城?」葉綏這樣問道,始終還是想不出答案。
大人很快就前去永州城了,那裡到底是什麼情況呢?屠梟身上有什麼秘密呢?
葉綏不知,汪印也不知,但他和謝玠等人,還是按照日期前往永州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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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池的交接,是極為重大的事情,特別是對於大安朝來說,半點都馬虎不得。
比起謝玠和其他官員臉上的謹慎凝重來說,汪印顯得著實輕鬆了些,就連他帶著的士兵和緹騎都是如此。
體現得最明顯的,便是在對待屠梟的時候。
因為大雍朝要求換回屠梟,還特別指明要活著的屠梟,這關乎著永州城的交接,因而屠梟的待遇還算得上好。
有太醫全力治療、有緹騎守護……看著像對待客人,而不是對待囚犯了。
當然,這是明面上看來,至於實情如何,就沒有多少人知道了。
如今屠梟已經清醒過來了,也沒有了性命之虞,但行動還是不便,因此沒有被關在鐵牢里,反而是乘坐著普通馬車,似一點也不擔心有人來救走屠梟。
而屠梟本人,雖然已經清醒了,卻大多時候都是躺著閉目,沒有發出過任何聲響。
哪怕慶伯對其刑求,他也咬緊牙關絕不開口。
對這樣一個人,慶伯倒是束手無策了,慚愧地向汪印稟道:「廠公,此人嘴巴太硬了。若這樣審訊下去的話,估計沒有什麼效果。」
如果時間充足,慶伯有信心最後一定會撬開屠梟的嘴巴,但現在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永州城就快到了。
廠公可有什麼安排嗎?
汪印神容不變,淡淡說道:「現在人還在我們手中,還有機會,不急,繼續審問,留著一口氣便是。」
說罷,他看向了屠梟所在的馬車,眼中起了一絲殺氣。
屠梟是嶙峋山之首,還是大雍的人,一般情況下是絕對活不了的,但現在大雍拿了永州城來換,抱住了屠梟的性命。
大雍要活著的屠梟,不是屠梟身份特別,就是因為屠梟知道什麼,有絕對不能死的理由。
屠梟……大雍朝將來的大將軍,後來率兵侵略大安,此外呢?
除了小姑娘所說的這些,他竟然對屠梟此人一無所,國朝的密探也查不到有關此人的半點消息。
一個能被大如此看重、不惜拿一座城來換的人,竟然沒有半點痕迹留下,就好像憑空出現的人一樣。
這實在費解……
看來,還是先去到永州城,與大雍交接的那些官員接洽,才能知道更進一步的線索了。
然而,汪印沒有想到,在永州城等著他們一行人的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