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露面
鎮國公府和定國公府一樣,都是世襲罔替的一等國公府,不過兩者卻有著明顯的差別。
定國公齊瞻竹性子淡漠,不在朝中擔任官職,虞誕芝卻不一樣,他在朝政上積極很多,在軍中的勢力和影響甚大。
虞誕芝與齊瞻竹向來不怎麼合拍,有一次兩者見面,曾經有過爭執,其中虞誕芝嗤笑道:「只有官居其位,才能真正為百姓謀福祉,你這樣龜縮在定國公府,有何用?哼!」
說罷,虞誕芝冷哼著,拂袖而去了。
且不說虞誕芝的語氣態度,光就他所說的話而言,汪印其實十分贊同。
權力本身並沒有好壞,關鍵要看怎麼用。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句話很有道理,但在實際操作上卻很有問題。
試問就算一個人很有能力,倘若只能做一個八品小官,那麼就連天下興亡的邊都不能觸及,還如何能為百姓謀福祉呢?
有興亡的責任心,再有保障這種責任心的權力,這才是一個有抱負的人所要做的事情。
過去虞誕芝就用他的經歷,來詮釋了這一點。
鎮國公府並不設在京兆,而是設在嶺南道,因為他是前嶺南衛大將軍。
或許也正是因為他鎮守在嶺南衛,又對嶺南道這裡異常熟悉,所以皇上才會最終選定了其作為南庫總管。
自南庫建立以來,汪印每年秋天都會南下督查,與虞誕芝接觸得不算多,卻也不算少了。
他對虞誕芝的為人有所了解,這是個一心為國朝的人,南庫交到他手上,皇上放心,汪印作為南庫督查,也很放心。
只是這兩三年,汪印與虞誕芝接觸時得比較少。
皆因虞誕芝年邁,加之年輕時征戰落下了不少毛病,年老之後陳年積聚的傷痛便爆發出來了,時常卧病在床。
雖然虞誕芝還是南庫主管,不過由於其精力不濟,南庫這裡許多事情,都是由其兒子虞師放主理了。
虞師放畢竟不是虞誕芝,汪印對虞誕芝放心,卻不能夠對虞師放完全放心。
鑒於這種情況,汪印曾建議永昭帝重新物色南庫總管,然而此事最終沒有確定。
一來皇上體恤虞誕芝,二來著實找不到合適人選,事情便這麼耽擱了兩年。
倘若汪印去年秋天南下督查,那麼便會再一次上疏換南庫總管的事情。
可是他最後去了茂嶺大祭,從而派遣沈直來了嶺南道。
如今南庫這裡接連出了事故,虞誕芝知道這些情況嗎?作為實際總管的虞師放呢?
按照過去的做法,汪印都會等著鎮國公府的人一起巡查南庫,以便對南庫的情況有更為明晰的了解。
張誕芝主管南庫,每年秋緹事廠督導,大家都向永昭帝彙報,如此兩者并行,確保南庫的事情能夠井然有序。
不過,這一次……
汪印沉默片刻,隨即下令道:「天亮之時,停下往日所有的作息,將所有官員、工匠集於山坳,本座要親自查問這事,不得有違!」
此言一下,在南面山峰這裡的官員都倏然變色。
汪印將他們的表情看在眼內,狹長的眉眼微微半眯起來,在這夜半時分,周身的寒氣看著更明顯了。
汪印這次親自查看,發現這根本不是死了幾個工匠那麼簡單,而是別有內情!
和許多深山密林一樣,嶺南的山坳一般有著溪澗,是一個相對寬闊的地方。
尤其是南庫這裡的山坳,經過十餘年的擴展平整,更是變得廣闊空曠無比。
如果忽略冶鍊司、礦藏司等那一座座整齊的房子,這裡便是一個巨大的沙場。
山坳的最前端,有一個由幾塊岩石壘出來的高台上。這高台,當然是緹騎臨時弄出來的,為的便是應對眼下的狀況。
此刻,高台的周圍,站著上百名緹騎,這些緹騎身著紅色鳴蛇服,每個人手握著森寒的七星長刀,神容威嚴肅穆,渾身散發著凜冽威勢。
這種氣勢,帶著一種難以形容震懾力,讓山坳中的官員和工匠都下意識地屏氣凝神,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一眾緹騎環衛的那座高台上,汪印就站立其中。
他雙手背在身後,眉目半垂著,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來。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山坳密密麻麻的人群,開口說道:「本座乃緹事廠督主,乃南庫督查,現今就是為了徹查工匠身死一事而來……」
他的聲音很淡漠,但他是習武之人,聲音本來就雄渾,加之山坳這裡本來就是天然的迴音壁,因此這些話語清晰地傳到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不僅如此,他們還覺得如雷貫耳,心頭都為之一盪。
一些年老體弱的人,還覺得胸口血氣翻滾,似乎要嘔吐出來。
為了震懾,也為了威嚴,汪印在這些話語裡面加了內力,莫怪乎這些人會是這樣。
汪印這些話一落,本就安靜的山坳更是靜寂了,除了山風的寒嘯聲,似乎便沒其他聲響了。
山坳這裡的人,包括方衍這些官員,都有些失神地看著高台的那個人。
高台上的人,是他們所見過的最俊美的人,他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覺得好像是天上仙人下凡一樣。
可是,這個仙人身上帶著的氣息,讓他們心悸驚懼。
待到意識到這個人是緹事廠督主之後,所有人都面色為之一變。
這些工匠,雖然是被嚴密監控著,可是在來到南庫之前,他們也大多是兵器司或者是其他地方的工匠,緹事廠的可怖威名,他們自然聽說過。
如今,他們親眼見到了緹事廠督主,親眼見到了這個傳說中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