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夜迷離
萬映樓前發生的事情,雖然汪印和葉綏兩個人都努力不去在意,但此事還是在他們心裡留下了多少痕迹。
回到斯來院之後,葉綏總是想起當時的情景,那婦人的話語像帶著針似的,刺得她心裡生痛。
她不是覺得難堪,也不是覺得難過,而是為大人心疼。
在這場噁心鬧劇出現之前,她已很長時間沒有想起大人那個宦官的身份了。
大人的一舉一動,都帶著強烈的個人風格與魅力,他身上沒有宦官的陰柔,只有督主的果毅。
在很多時候,權勢和容貌會為一個男人增添許多魅力,何況汪督主兩者皆有?
這一切的一切,讓葉綏完全忘記了他是個宦官。
就算她忘了,可是別人不會忘,也會想盡辦法提醒她不要忘。
萬映樓的事情不就是如此嗎?
對於一個男人來說,不能人道,大概就是永遠都無法彌合的傷口。
有人處心積慮要將大人的傷口公之於眾,費盡心思也要讓他們兩人膈應。
說到底,這些人從心底里看不起大人,但他們無法與大人抗衡,便只能用著陰私手段,用「宦官」來攻擊大人。
大人執掌緹事廠和殿中省,有如今這等威勢,這些人仍敢對此嘲諷作踐。
那麼大人勢微的時候?這麼多年來,大人是怎麼過來的?
大人的淡漠,大概是見識了太多惡毒冷眼吧?
葉綏明知道若是自己心裡難過,就是中了別人的奸計,可是她無法不去想,無法壓自己的心疼。
大人心裡的傷口……此刻是不是血淋淋的?
夜已經深了,葉綏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心頭有種說不出的煩躁。
燈花偶爾「噼啪」地跳動,房間里很安靜,只有努力凝神細聽,才聽得見翻頁的聲音。
這是外間的大人在翻閱緹事廠卷宗,邊守著她睡去。
就像以往大人每晚做的事情一樣。
之前葉綏也會凝神細聽,知道大人就在晚間守著,似乎能聞得到他身上清冷的氣息,還有剡溪茗茶淡淡的香氣,這會讓她心中舒適熨帖,讓她安然入睡。
但是今晚,這清冷的氣息讓她焦躁不已。
大人……大人……
不知過了多久,她猛地坐了起來,深深吸了一口氣,眼中帶著一絲決然,起身披衣邁出了外間。
「大人,您睡著了嗎?」她站在內間與外間的交界處,小聲地問著。
汪印當然沒有睡著,下一刻,便有窸窣的聲音響起,卻是汪印在匆匆起身披衣。
外間驀地變得亮堂起來,與此同時,響起了汪印清冷的嗓音,驅散了房中的漆黑與靜寂。
「本座尚未睡著,怎麼了?」汪印這樣說道,邊邁步朝葉綏走了過來,目光帶著關切。
小姑娘的語氣,聽起來有焦躁和緊張,這是怎麼了?莫不是小姑娘做噩夢了?
「本座在……」他下意識安撫著葉綏,在看清葉綏的樣子后,話音一下子止住了。
小姑娘鬢髮凌亂,帶著慵懶與酥軟,和往日冷靜沉穩的小姑娘絕不相同,有種特別動人的韻味。
更重要的是——
夏日天熱,小姑娘的褻衣十分薄透,還是涼爽的月白色,映出她瑩白如玉的手臂,而小姑娘的胸部,在薄紗的掩映下,若隱若現,高聳起伏……
汪印只是看了一眼,便立刻撇開了眼睛,氣息略有些不穩。
他竟然有些恨自己目光銳利過目不忘了,就這麼一眼,他便看到了這麼多不該看見的東西。
小姑娘……小姑娘她……
這會兒,葉綏正微微失神。
許是汪印十分匆忙的緣故,墨色的單衣沒有並沒有完全拉攏,而是敞露開來,露出了精瘦白皙的胸膛,上面有一道道斑駁的傷痕。
葉綏忽然想起了汪印受傷時的情景,那時大人衣衫盡褪,背部白皙精瘦,滿是深深淺淺的傷痕。
葉綏只是望一望,都覺得觸目驚心,更別說大人親身受之。
自那之後,如今她再一次見到了大人的傷痕,猝不及防的。
此時的大人,並不像受傷時昏迷了過去,此時的她,也不只是一心關注著大人的傷勢,無暇他顧。
大人斜斜披著墨色單衣,露出了白皙精瘦的胸膛,其上的傷痕代表了他的英勇果毅,俊美無儔的面容因燭光而帶上了一絲紅塵氣息。
這樣的大人……整個人散發著一種無法形容的魅力,像暗夜妖孽般,似能勾人心魄。
葉綏覺得更焦灼了,她翕動嘴唇想說些什麼,卻發現喉嚨乾澀無比。
他們兩個站得很近,目光卻都避開了彼此,都沒有說話。
沉默,在房間里瀰漫,在沉默之外,似乎還有一些別的什麼東西,旖旎的,隱蔽的,讓人心弦顫動卻又悄然無聲的……
好一會兒,還是汪印打破了沉默,開口問道:「小姑娘,可是有什麼事?」
他目光上傾,依然避開了葉綏,極力將剛才看到的震撼畫面驅出腦海。
直到他想起葉綏的舉動,才堪堪穩住自己的氣息。
以往這個時候,小姑娘應該睡著了,這會兒怎麼走出外間了呢?
聽到他這麼問,葉綏才回過神來,頓覺臉上一片灼熱,連耳尖都微微泛紅。
直到他們在外間坐了下來,她仍覺得臉上發燙。
幸好此時大人已攏回了單衣,而她自己也披上了長袍,總算沒有了讓人臉紅心跳的氛圍。
她想問的話語也終於能正常問出來了:「大人,您……您為何會成功宮中宦官呢?」
汪印瞳孔微微縮了縮,薄唇緊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