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章狠厲
方寸坡,是梁州的一處險地,顧名思義,能落腳的只有方寸之地,兩邊便是深深的懸崖。
這裡歷來少人行走,曲家子弟的屍體怎麼會在這裡被發現?
當這個事情被傳出去時,大安朝廷一片震蕩。
曲家子弟……曲家子弟的屍體在梁州被發現了?
這……這怎麼會?
尚書左僕射謝玠聽到此消息時,頓覺眼前一黑,雙目幾欲爆裂:「你說什麼?曲家子弟的屍體……曲家子弟不是早已離開京兆了嗎?怎麼會在梁州?」
刑部尚書韓伯莊上前攙扶著自己的主官,繼續稟道:「大人,據都官司的官員查驗,當是曲家子弟乘坐馬車經過,馬車走得太急,便掉下了懸崖……」
韓伯庄的聲音變了變,低沉黯然:「統共有五十餘具屍體,大多血肉模糊。下官已去查探過了,認出了……認出了曲韶。」
曲韶是曲大人的長子,韓伯庄曾見過其許多次,是斷不會認錯的。
自從曲大人致仕還鄉之後,曲韶等曲家子弟已陸續離開了京兆,韓伯庄便再也沒有見過這些人了。
他以為他們各安天涯,不曾想,現在卻見到了他們的屍體!
謝玠啞著聲音,狠狠道:「馬車走得急……曲家人為何會乘馬車經過方寸坡?!還是那麼多人,五十多個啊!」
韓伯庄只得緊緊攙扶著謝玠,生怕其會支撐不住倒下來。這個事情,太突然,太突然了!
他的喉頭也哽住了,卻還是將話說了出來:「大人,刑部和緹事廠都去查探過了。這是一場意外,是一場意外……」
這話說得虛浮,韓伯庄自己壓根不相信。
可是從方寸坡那裡顯現的痕迹來看,便是如此。
誰管得了曲家子弟為何聚集在一起?誰管得了曲家子弟為何會經過方寸坡?
謝玠的手死死握成了拳頭,心中悲痛不已:「曲大人失了蹤,曲家子弟遇難。這是……曲家滿門皆亡了啊!」
謝玠在宦海浮沉幾十年,見慣了各種傾軋錯亂,早已習慣明哲保身,卻在年初破了例,為曲公度出言。
他當時,只是想保住曲公度性命而已。
或者,只是想保住自己一點純心而已。
這點純心漸漸發酵,令他對曲家的事情越發關注,令他越發希望曲家眾人平安無事,在別處能夠蓬髮繁茂。
彷彿,通過曲家繁茂,能明證他心中純心,不枉這為官一輩子。
誰知,到了最後,曲公度失了蹤,曲家子弟變成了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啊?!
謝玠合了合眼,背脊都佝僂下來,隨即老淚縱橫。
簡靖安聽到這個消息時,幾乎跳了起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被救走的曲家子弟,死在了方寸坡?屍體還被緹騎發現了?
下一刻,他便問了最想知道知道的情況:「那些人,的確是曲家子弟的屍體嗎?可查探過了?」
「是,都一一核對過了。雖然大多已血肉模糊,但身材、年齡都能一一合得上,曲家長子曲韶也在其中。」斥候這樣回道。
簡靖安沉默了,良久,才轉了轉木然的眼神,問道:「這事情,是緹事廠做的?」
雖然這是一句疑問,但他心中已有了肯定答案。
與京兆朝官的震動驚愕不同,他因為領了梁州密令,便很清楚曲家子弟為何會聚集在一起,更清楚他們為何會出現梁州。
他領著左翊衛在查索曲家子弟下落時,曲家子弟的身體卻被發現了。這……便是左翊衛和緹事廠的差別?
也是他和汪印的差別?究竟,汪印是如何辦到的?
此時,汪印正在紫宸殿內向永昭帝復命。
「臣幸不辱皇上所託,將曲家子弟都找回來了。為免夜長夢多,臣將他們送上了方寸坡。只是可惜,曲家人骨頭太硬,怎麼都不肯說出救他們的人是誰。」汪印這樣說道。
他語氣平緩,臉上無波無息,若非眼中偶爾閃過嗜血殺氣,就好像在說著天氣很好一樣。
俊美無儔,冷漠得幾乎不會有任何波動,手上染著無數血腥和人命,像一把完美的利劍。
這樣的汪印,令用永昭帝滿意至極。
他已暗中讓人一一核實過了,在方寸坡出現的那些屍體,的確是曲家子弟無疑。
簡靖安沒有完成那個密令,可是現在曲家子弟都變成了屍體,雖然中間頗有一番周折,但結果尚算令他滿意。
就種種事情看來,汪印和緹事廠的辦事能力,的確比任何人、任何結構都要強,不枉朕這麼多年的看重!
只是……
永昭帝想起之前對汪印的敲打和試探,臉色多少有些異樣,便清了清喉嚨問道:「愛卿,府中夫人可無礙了?若有需要,朕可令孫太醫前往診治。」
孫太醫,是太醫院副院正,向來只為皇后及貴妃以上的妃嬪看診。
由此可見,永昭帝對葉綏格外開恩。這自然不是因為葉綏本人,而是因為汪印。
這當中,多少有市恩補償的意思在。
對此,汪印心知肚明,答道:「多謝皇上記掛。內子沒有傷著命脈,現在已經好些了,需要時間仔細調養便可。」
像是想到了什麼,汪印淡漠的神色變了變,眼神狠厲無比:「只是,臣尚未有那些黑衣人的半絲消息!總有一日,臣會叫這些人明白直闖臣府邸的下場!」
永昭帝毫不懷疑,若是有黑衣人在這裡,定會被汪印戮成血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