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迅雷不及掩耳 上
三日後,曹操帶著麾下的十餘位文武,率領三萬精兵秘密離開了許都,只留下文官之首荀彧和大將夏侯淵鎮守許都。滿朝文武包括天子劉協在內,竟無一人知曉曹操究竟去了何處。
一路快馬行軍,不數日的時光,曹操便已經率部穿過了豫州,再向前行進百餘里,便即將進入徐州的地界了。
看看天色已晚,曹操命麾下將士們又向前疾行了三十餘里之後,便安營紮寨,暫時修整了下來。
曹操所選的這個地點到沒有什麼特別講究之處,真正講究的地方,是距離。此處距離徐州僅有六七十里的路途,曹操此次帶來的又全部是騎兵,這點距離對騎兵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大半日的時間便能抵達徐州,踏上徐州的土地。半日的奔波,雖然會對將士們的體能造成一定的消耗,但絕不至於拖累戰力,尤其是精銳之師虎豹騎,幾乎不會受到什麼影響。
相反,隔著六七十里的距離,徐州的耳目根本不可能探聽到曹操率軍前來的消息,本就沒有任何防備的呂布,自然無法提前做出安排來抵擋曹操的雄兵了。
黃昏將至,曹操坐在自己的中軍大帳內,斜依在靠椅上,埋頭在面前的一張地圖上仔細的看著。
這張地圖,是豫州與徐州的全圖,其中豫州南北兩邊和徐州接壤的地點,被曹操用鮮紅的硃砂勾勒出了兩個大圓圈,這兩個大圓圈,便是曹操提前預伏下的兩把尖刀,隨時可以從肋部直插徐州的心臟。
早在數月之前,呂布離開許都沒多久,趁著他還在路上,曹操便已經命夏侯惇和曹仁各自率領一軍,秘密的來到了與徐州交接的這兩個地點了。經過這幾個月的偵查,他們兩員大將已經摸清了徐州邊界的兵馬布防,以及糧草存放之所,只等曹操一聲令下,他們二人便會以雷霆之勢,一舉摧毀徐州南北兩邊的防線。
眼睛盯在地圖上,曹操忽然開口問道:「按時間來算,元讓(夏侯惇的字)和子孝(曹仁的字)現在應該已經動身了吧?」
站立在曹操身側的郭嘉順著大帳的帳簾向外看了一眼,根據天色確定好了時辰,這才回答道:「稟丞相,兩位將軍這個時辰怕是已經在路上了。等到天色完全暗下來的時候,他們必定會按照丞相事先的部署,趁夜襲取徐州的南北兩處咽喉。」
「唉——打仗哪有一切都順利的時候?也不知為何,吾總覺得今日心神有些不寧,怕是要出意外啊。作戰部署吾反覆又查看了幾遍,倒也無甚不妥之處……」曹操有些憂心忡忡的嘆著氣說道。
郭嘉連忙寬慰曹操:「丞相連日來車馬勞頓,想是勞神所致心神不寧,還請丞相保重身體啊。」
深深地低了一口氣,曹操將地圖按到了桌上,抬起頭來展顏一笑:「罷了,或許真的是今日趕路累了吧。這份作戰計劃天衣無縫,莫說陳公台,便是吾也沒有破解之法,更何況,陳公台即便睿智,卻還有一心沉迷酒色的呂布給他掣肘呢,他便是想迅速調動徐州兵馬,也是做不到的。」
郭嘉點頭稱是:「丞相神鬼莫測之謀,天下間又能有幾人揣摩的出痕迹來?請丞相寬心安睡吧。」
曹操失笑,伸手向郭嘉一指,笑道:「奉孝啊奉孝,如今連汝也學會逢迎了?別人猜不到吾的心思,難道汝還不清楚嗎?」
郭嘉聞言,連忙跪倒了地上,連聲說道:「在下不敢,在下不敢。丞相胸懷浩瀚,豈是在下所能揣摩的?丞相折煞在下了。」無論郭嘉多麼受曹操的器重,可君便是君,臣便是臣,君臣之間有著不可逾越的禮法,君上的心思若是都被臣下知曉了,臣下早晚難逃一死,這是御下之道,更是帝王之道,郭嘉怎麼會不明白?
「好了好了,吾便是隨口一說,奉孝怎地還當真了?吾視奉孝為子侄後輩,如同膝下兒郎,有時便是想和汝說說心裡話,高處不勝寒啊……」曹操這句話說的倒是大實話,他位高權重,可謂是站在權力巔峰的人,這樣的人大多都是孤寂的,曹操平日里連個可以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就連他的幾個兒子,在他的面前也是敬畏多於親昵,也就只有寒門出身恃才傲物的郭嘉,有時會和曹操說上幾句掏心窩子的話,這也是曹操另眼看待郭嘉的一個重要原因。
感受到曹操話語中的真誠,郭嘉心中的些許驚恐迅速轉化成了感動。將頭深深地磕到地上,郭嘉感激的說道:「嘉本為布衣,放浪形骸為禮法所不容。是丞相不嫌嘉狂放,令嘉得以跟隨左右,嘉銘感五內。丞相恩深義重,嘉縱然肝腦塗地,亦不能報答丞相重恩之一二!」說到最後,郭嘉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了,顯然也是動了真情了。
曹操站起身來,走到郭嘉的面前,在他的肩上拍了拍,然後親手將郭嘉從地上拉了起來,看著郭嘉的面孔,認真的說道:「數十年之後,吾將化為冢中枯骨,吾曹姓一族的身後事,便要託付給奉孝了,還望奉孝莫要忘了今日之言,守護吾之子孫後代時代安享太平。」
曹操這話,隱約有幾分託孤的意味了。他是怕自己天年老去之後,他的兒子會遭人妒忌,或者掌控不了局面,希望郭嘉可以像忠誠於自己一樣,盡心儘力的輔佐他的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