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做了對比
偌大的落地窗外,一道閃電把天空分割成一塊塊,婆娑的樹影忽然就幻化成了張牙舞爪的姿態,十分駭人。
邢心蕾被一道閃電給驚醒了,她睜開眼睛,下意識的將手摸到身旁,絲綢被單一點溫度都沒有,昨夜,祁尊並沒有留下來,應該走很久了吧。
女人摸被單的手攥緊了拳頭,哪還有半點柔弱的神色,她擁著被子坐了起來,用手隨意的順了順長發,準備挪動雙腿下床,耳邊突然響起保姆關切的詢問:「邢小姐,你醒了,是不是要上廁所?」
邢心蕾動作一僵,轉頭就看見三十多歲的高壯保姆站在床左側,地毯上有一張小毛毯,她應該是就窩在地上睡的,好隨時可以伺候她。
「你怎麼會睡在這裡?」
她的語氣實在是冷,一點都不友善,跟尊少在這邊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
保姆雙手放在小腹前,恭敬站好的姿勢,小聲解釋道:「尊少吩咐我要好好伺候著,一不小心,就睡過去了。」
「尊少什麼時候走的?」
「昨晚一點多,看你睡著了,尊少就走了。」
「滾出去,滾啊~~」邢心蕾抓起枕頭就朝保姆砸去,這個樣子毫無形象可言,十足的像個潑婦:「誰要你的伺候?馬上給我滾~滾!」
「邢小姐,你別激動,我我馬上出去,我以後不睡這兒了,就在門口待著,你要是,要是有什麼吩咐,沖門口喚一聲就好了」
「滾~~~」
見她掀開被子又開始捶打自己的雙腿自虐,保姆擔憂的走了出去,下樓偷偷的撥通了祁尊的電話:「尊少,邢小姐醒了,這會兒情緒有點激動,我,我實在勸不住她,除了您,她誰都不讓碰。」
「看好她,別讓她傷害自己。」電話那頭的人簡短的吩咐完就掛了電話。
剛結束通話,就聽見樓上砰地一聲好像瓷器和玻璃之類的物品被摔碎了。
保姆慌慌張張的返回二樓,急的在主卧室門口來回踱步,猶豫著有點不敢進去。
但是半天沒聽見裡面有什麼動靜,保姆只感覺心口猛然一驚,硬著頭皮往裡面一看,霎時嚇得腿一軟,臉色慘白:「邢小姐!你別這樣,你這是做什麼啊你怎麼又傷害自己呢,尊少看見了,他得多心疼啊,你快停手」
床頭的那盞歐式檯燈摔碎在床邊,地上有不少玻璃碎片,此時女人瘋了般,正拿著玻璃碎片一下一下划著自己的雙腿,每一下都拉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潔白的被單上,潔白的睡裙上,猩紅一片,她的雙腿更是看上去觸目驚心。
保姆衝過去就搶她手裡的玻璃碎片,自己的手都被割傷了:「邢小姐,你別這樣,尊少那麼愛惜你,你怎麼能傷害自己呢」
「別碰我!」邢心蕾猛地用力推開了保姆,雙眼猩紅,情緒徹底失控了:「滾出去!我不需要人照顧,你在這兒做什麼?是想提醒我,我是個廢物嗎?」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你別激動,尊少一直在找專家,肯定能治好你的腿的,你還這麼年輕,只是摔了一跤,才一個月的時間,說不定過兩天就、就會好了呢,你別著急啊」
「好?你覺得過兩天能好嗎?」她說著狠狠的抓著血肉模糊的大腿。
「啊——邢小姐,你別這樣了,算我求求你了」保姆嚇得都快哭了,現實生活中還是第一次伺候這麼極端的人,只能死命的抓住她血淋淋的雙手,一個勁兒的安慰:「尊少馬上就過來了,尊少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他那麼緊張您,肯定要傷心了」
「放開我!別碰我!放開我~~」
一番激烈的掙扎,血染的到處都是了,邢心蕾蒼白的小臉上也是,看上去更驚駭了。
天還沒亮開,主卧室里的動靜驚動了客房裡的人,從美國請來的海歸骨科專家,吳昊。
他連睡衣都沒換,毫無顧忌的樣子,雙手抱胸,站在門口靜靜的看著屋內的這一幕,那表情怎麼看都不緊張,倒是有點看戲的味道。
半晌,他突然出聲對著保姆吩咐,低低沉沉的語氣:「好了,這兒交給我處理吧,你出去吧。」
邢心蕾微微一僵,抬起眼帘狠狠的瞪向他:「滾~不要你多管閑事!」
「是嘛?」男人意味不明的勾起一笑,走了進來,對著保姆做了個手勢,意思讓她出去。
「吳醫生,那就麻煩您了。」保姆頓時鬆了一大口氣,這才放開邢心蕾的雙手,用衣袖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水,走了出去。
吳昊咔噠一聲關了門,回身冷冷淡淡的掃了眼女人的雙腿:「留疤了,以後可不好處理啊。」
「你關門做什麼?」邢心蕾一把抓過被子蓋住了雙腿,不見了狂亂的神色,鎮定的語氣:「現在不要你處理。」
「邢心蕾,我不得不提醒一下你,那種東西,可不能長期注射」男人走到床邊,忽然彎下高大的身軀,伸手隔著被子用力的按在了她的腿上,與她對視著,眼底是毫不掩飾的諷刺笑意:「這次玩兒這麼大,藥效退了,搞不好會露餡兒哦。」
「把你的臟手拿開,滾出去!」
「現在過河拆橋是不是太早了點,邢小姐?」男人直起身子,不懷好意的笑道,笑意卻不達眼底:「以祁尊的脾氣,你那保姆待會兒八成該打包走人了,如果你確定不需要我這配角兒了,老樣子,轉賬到我美國那邊的戶頭上就好。」
男人說完雲淡風輕的轉身準備離開,在門口被女人忽然喚住了:「把你藥箱拿來。」
提著藥箱返回主卧室,吳昊還是一身睡衣打扮,毫不避諱的樣子,床上的女人又急了:「他馬上就過來了,你覺得穿成這樣不失禮嗎?」
「天還沒亮透,你覺得我衣冠楚楚的形象出現在你的卧室里,合適嗎?」男人一臉譏諷的神色,把藥箱放在床頭柜上,打開,拿出酒精盒、鑷子、酒精棉,往盒子里倒上消毒酒精:「百密一疏,回國后,你的智商明顯沒有了。」
邢心蕾被他一提點就懂了。
窗外一道白光閃過,不是閃電,一看就是車頭燈。
吳昊走到窗邊往樓下看了眼,祁尊正將車子行入車庫,笑道:「這麼快就過來了,還真是有那麼點兒在乎你呢,這次的報酬可不能少於七位數啊。」
沒過一會兒,樓下就傳來門把手扭動的聲音,緊接著,是上樓梯的和保姆焦急的彙報聲:「尊少,對不起,我先下樓給您打電話的時候,邢小姐摔了床頭邊的檯燈,用玻璃弄傷了自己的腿——」
傳來男人冷的發寒的幾個字:「領薪水,滾!」
祁尊一進卧室,見裡面的情況,微微握了下拳頭。
女人一雙白皙的大腿上布滿了血跡,手上臉上床單上,到處是血,雙手被綁住了,吳昊正在給她清洗傷口。
「尊少來了。」男人頭也不回的給身後打了個招呼,繼續手上的動作,酒精盒子邊丟了一堆染紅的酒精棉。
祁尊走過去,壓迫感巨大,開口語氣暗沉的喚:「邢心蕾。」
女人本來木訥的表情,因他突然這麼喊自己的名字,有些慌亂起來,這個男人太睿智了,側著頭不敢與他對視,他的這種語氣絕對是憤怒了。
他垂眸看著吳昊用酒精棉擦洗著那一條條血口子,女人沒有一點疼痛的反應,就像一具行屍走肉。
不知為何,腦海里突然就想起了那個小東西來,想起她為了跟他離婚吸毒的那次,同樣是干蠢事兒,只不過一個是頑強的想要活出自我,而這個,卻是墮落。
燕安南回來了,說了那邊的情況,她又開始折騰了,不光擺夜市賣宵夜,還賣起了早餐,聽說,還做得像模像樣的,顏小玉都賴在那裡想要投資跟她一起幹了。
還聽說,她每天早上收攤后,會親手做一份早餐提到山上的廟裡去,不管颳風下雨都會爬一趟,機靈如她,善良的這麼純粹,這份心思也只有她才能想得出來。
這樣的女人最美了,沒有複雜的防線,沒有一絲抵禦的能力,他不用想太多,不用防備,累了,回家可以放心的靠靠她,就像母親的這件事情,他就放在了她這麼瘦小的肩膀上,這樣的一個她,讓他莫名的心悸。
這個小東西永遠都活得這麼自我,還真是像顆小野草,只要一滴雨露,一縷春風,她就又生命力十足的破土而出了。
心念一閃,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的又拿這兩個女人做了比較。
祁尊垂眸,不著痕迹的隱去了眼底的煩躁。
這次他沒有心疼的去抱床上的女人安慰一番,而是點燃了一支煙夾在手指間,對她這次的舉動,只是淡淡的一笑而過:「如果連你自己都放棄了自己,誰也沒辦法幫你。」
「我也沒辦法。」
床上的女人身子猛地僵住了,微微顫抖起來,似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扭頭看著男人。
煙幕升騰的後面,是他那雙寒星似的眼,幽暗的看不見底。
「吳醫生。」
吳昊剛好給她清洗完,擱下手裡的鑷子,轉身面向他,不卑不亢的語氣:「尊少有什麼吩咐?」
「今天下午會有更專業的家庭醫生來照顧她,你可以走了。」說著他丟了張卡在藥箱旁,強硬,狂傲,典型的祁尊作風。
吳昊微微怔了下,眼神落在了那張卡上,從男人的話中品出了味道來,這是在質疑他的醫術,他確實愛財,不管做什麼,有錢賺就行,雖然是在美國的某醫院工作,可專家倒是稱不上。
很識趣的拿了卡,收了器具:「謝謝,那我就告辭了,希望邢小姐早日康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