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清蓮是柳秀妍的貼身丫鬟之一，平日裏極得上頭的喜愛，對底下像穗兒與玉兒這般的丫鬟，也向來盛氣淩人、頤指氣使，何曾見過像今日這般狼狽。
而錢嬤嬤對他們這些丫鬟，雖然私底下苛刻，可她並非是不知分寸之人，對於柳秀妍身邊的貼身丫鬟們，也向來都是客客氣氣，便是她們犯了點錯誤，自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
按理而言，錢嬤嬤便是要拿人開刀，也決計尋不到清蓮這些人身上去。
清蓮，這是犯了什麽大錯，才撞到錢嬤嬤的槍口上去了？
穗兒心中默默思考著，不過屋裏二人，心中再是好奇，卻也沒有想要出去探聽的想法，畢竟方才與錢嬤嬤的那一遭事兒，已經讓二人心有餘悸。
門外錢嬤嬤一路拉扯著清蓮往柳秀妍所在的正房裏走去。
清蓮一開始被錢嬤嬤抓到的時候，還想掙紮，嘴上隻拿自己是柳秀妍身邊得臉丫鬟的身份去威脅錢嬤嬤，可誰知錢嬤嬤隻是冷笑，拉扯著她的手，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清蓮無法，此刻也沒了法子，隻好絞盡腦汁想要塞給錢嬤嬤一些好處讓對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是完全沒有想到，慣常都是最愛貪點便宜的錢嬤嬤，這次麵對她幾乎是放了血的利誘，竟然絲毫不動心。
而等到人被拉到了柳秀妍的院子裏時，清蓮腦子裏打了一個機靈，這才知曉怕了。
若是旁的錯誤，清蓮還是有把握讓柳秀妍繞過她這一遭，可偏偏是這樣的事情，尤其是柳秀妍還已經明確與她和清荷表明過意思，等著她們一入晉國公府，便會提了她們二人做姑爺的身邊人。
清蓮心中暗暗叫苦，其實若是她早知曉她家姐的打算，什麽她也不會和順兒扯上關係，一個管事的兒子，不過是在爺身邊當了個跑腿的廝，哪裏比得上晉國公府的二爺！尤其順兒那膽家夥，一瞧見事情敗露，竟然撇下她就跑了。
“嬤嬤，我真的是清白的，你且繞過我這一遭吧！”
雖外人都道柳秀妍是個寬厚仁善的性子，柳家更是積善的人家，可清蓮在柳秀妍身邊當了這許多年的差，如何會不知道自家姐這性子，此事若是鬧到她跟前，自己定然討不得好。
她理虧心虛，又驚又怕，死死抓著錢嬤嬤的衣袖，不願意再往前走一步，嘴上軟軟哀求，“嬤嬤，隻要你幫我這一回，我日後什麽都聽你的，真的！”
“清白與否，你還是到姐麵前去辯吧！”
錢嬤嬤就既然已經將人帶到了這裏，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自然不可能就這樣放過清蓮，否則她的臉麵往哪裏擱，她雖是愛貪便宜，但對於大事事上，腦子還是分得清楚的。
她幹脆加大了力氣，直接一把將清蓮提了起來。
可憐清蓮身材雖不算嬌，卻也被錢嬤嬤一路拖著進了正房。待到進了屋裏，看到正蹙著眉頭看著她和錢嬤嬤的柳秀妍時，清蓮嚇得直接癱倒在了地上。
“嬤嬤，你這吵吵嚷嚷的，是做什麽，不是去廚房裏瞧瞧嗎？”柳秀妍這幾日心情並不好，話的語氣也沒了往日的耐心，她又是點了點跪倒在地上的清蓮，沒好氣道，“清蓮這是犯了什麽錯？”
“姐，您且繞過我這一遭吧！”
清蓮眼淚鼻涕流成了一遭，想要上前抱住柳秀妍的大腿求饒。
錢嬤嬤卻是直接上前一腳，將人踢倒在一側，然後正氣淩然衝著柳秀妍回道：“姐，您都不知道這浪蹄子背著您做出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姐您有意提拔她……可是她竟然與人私通，被奴婢抓了個正著！”
“私通？”
柳秀妍聞言，麵上愣了一下，眉頭蹙的更緊了些。她有意先提拔清荷與清蓮之事，在她屋裏不算是什麽秘密，當初甚至明明白白便把人叫來給二人過了。當時，清蓮與清荷一般，也是滿口應下的。
“這浪蹄子，早早便與人有了往來，竟然還敢欺瞞著姐，實在過分，今日若非被奴婢撞了個正著，隻怕還想繼續欺瞞下去，若是日後發現，豈不是還要牽累到姐身上。”
錢嬤嬤這話，自是有表功的意思。
柳秀妍倒是沒想到牽累不牽累這一遭，隻是她心底裏還是拎的清楚，雖她沒那般好心真的給顧衍之尋美妾，但在這些事上，她也沒想過真要給顧衍之難堪。
“姐，奴婢清白的，奴婢雖與順子是有幾分好感，可姐與奴婢過，日後要將奴婢給姑爺，奴婢便不敢再起異心，今日尋順子話，也不過是想要與他個清楚……”
清蓮這話，卻是沒有再謊，畢竟姑爺晉國公府裏的貴公子，哪怕是去做妾，也比給一個廝做妻子強。她今日尋了順子出來，是真的打算清楚，她哪裏知曉順子會突然拉住她的手，又恰好讓錢嬤嬤給撞了個正著！
柳秀妍聞言，眉頭雖仍皺著，但神色之間，倒是有幾分鬆動。
但錢嬤嬤一見，心中卻是有些急了。
她今日拉著清蓮過來，有表功的意思，但也有平日裏看不得柳秀妍身邊這幾個大丫鬟張狂的意思，存了心想要治一治。若是今日不能讓清蓮定罪，她隻怕還要與她結下仇怨，而且若是她逃過這一遭，日後是要給姑爺做妾的，誰知道她緩過神來，會怎麽對付她呢！
想到了這裏，錢嬤嬤連忙開口道：“姐，你可別聽這丫鬟花言巧語，她和人私通之事可是真真切切，底下可沒什麽不透風的牆，若是日後讓姑爺知曉了，肯定會帶累姐，不若早早便處置了，也省的日後惹出麻煩來！”
錢嬤嬤的話還未完，清蓮“噗通”磕到在地上，哭著哀求：“姐，求您繞過奴婢這一遭吧！”
柳秀妍麵有猶難，她從椅子上站起身，慢慢的走到了清蓮邊上，蹲下身子。清蓮以為柳秀妍心軟了，心中一喜，連忙抬起頭，繼續用哀求的目光看向了柳秀妍。
柳秀妍細細打量著清蓮那張臉，不得不，她之所以會想著先讓清荷與清蓮二人做顧衍之的人，一來是因為這二人皆是柳家的家生子，好掌控，二來則是，清荷性情穩重，清蓮容貌出眾的緣故。
這會兒清蓮哭的狼狽，卻仍帶著楚楚可人的姿態。
隻是再好看，也不是不可替代的。
柳秀妍眼裏閃過了一絲狠厲，站起了身，衝著錢嬤嬤開口道：“嬤嬤的有理，隻是她到底跟過我這一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柳秀妍正是著，門口卻突然傳來了些許的動靜。
柳秀妍抬頭望去，看到清荷走了進來，衝著她為難開口道：“姐，陳家和王家，在門口想要給清蓮求情。”
“陳家？”
王家，柳秀妍自是知曉，是清蓮自個兒家，陳家……隻怕是與清蓮有幹係的那家。這個時候陳家還敢往前湊，倒不是那般無情無義之人。
“他待你倒是有心啊！”
柳秀妍輕輕歎了一口氣，心中不知怎地，閃過了一絲惆悵。
“姐，可是讓那兩家進來？”
清荷心翼翼問著，柳秀妍擺了擺手，隻沒精打采回道：“罷罷罷，人我不見了，清蓮這事兒，我也隻當給自己積福，成全他們這一遭，畢竟難得有情人。”
柳秀妍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事情，自顧自著，卻是沒有注意到清蓮掙紮想要些什麽的樣子，清荷上前一把抓住清蓮的手，麵上笑著：“姐仁厚，奴婢替清蓮謝過姐。”
清蓮的事情，風聲大、雨點，就這麽過去了。
而坐在屋內的柳秀妍，怔怔出神，清荷在外頭安排好了事情，走進屋裏的時候，柳秀妍突然一把抓住清荷的手，紅了眼眶開口道：“清荷，我好想他！”
清荷並不驚慌，隻拍了拍柳秀妍的肩膀，輕聲安撫道：“姐，爺心中也是記掛著您的，隻是如今您要成親了，到底不合適見麵。”
“那你幫我傳個口信……連清蓮這樣的丫鬟，都能有情人終成眷屬，我為什麽不行，我為什麽要嫁給一個不愛的男人，還要看著自己所愛的男人，娶別的女子？”
柳秀妍淚水止不住的落下。
清荷繼續安撫的拍著柳秀妍的肩膀，柔聲安撫：“姐，爺心裏也是有您的，但都是為了爺的大業，等爺坐上那個位置，您還害怕日後不能和爺眷守在一起嗎？”
頓了頓，清荷仿佛是心軟一般，又是輕聲道：“若是姐真的想念爺，那奴婢替您傳個口信過去，隻是姐您千萬要忍耐，為了爺的大業！怪隻怪您與爺，相遇太晚，但隻要爺能坐上那個位置，您和他還是有機會的！”
“好。”
柳秀妍擦幹了麵上的淚水，情緒終於穩定了下來。
她嘴角抿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滿臉深情道：“嫁給顧衍之也好，日後哪怕我能常遠遠看著他，便是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