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巍峨雄偉的皇城腳下,宮門洞開,一行人騎著駿馬從宮內疾馳而出,。
為首之人,相貌俊朗、器宇軒昂,守在宮門的禁衛軍俯身行禮。
這一行人從皇城中出來,徑直來到了晉國公府大門口。
而守在晉國公大門外之人,瞧見四皇子殿下那張熟悉的麵容時,皆殷勤上前行禮,開了正門迎候,又有人往裏頭通傳。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以顧老太君為首的一群人便浩浩蕩蕩來到大門口迎候。
顧老太君麵上帶著慈祥而又尊敬的神色,走到了大門口,便要帶著身後一行人於四皇子蕭言律行禮。
蕭言律連忙俯身扶住了彎下腰的顧老太君,嘴上惶恐勸解:“外祖母這是做什麽,都是自家人,何必多禮!”
顧老太君卻是堅持彎腰行完一禮,而後方才柔和笑道:“殿下仁厚,可君臣之禮不可廢,否則傳出去,倒教殿下與娘娘臉上抹黑了!”
“外祖母總是這般拘謹。”
蕭言律聞言,麵上笑容加深,卻不知是對顧老太君的做法是滿意,還是無奈。
他與顧老太君在門口了幾句話,又問候後顧老太君身後那幾位自己名義上的長輩後,方才開口問道:“外祖母,表哥身子可是還好?”
“多謝殿下關心了,衍之無事,隻是偶感風寒,禦醫了,在屋中靜養即可。”
顧老太君將昨日禦醫所言一五一十出,蕭言律聽著,微微點頭,仿佛是鬆了一口氣一般輕歎道,“如此便好,昨日聽聞表哥生病,父皇與母妃都擔憂的緊,故而今日特派我過來看望表哥。”
罷,他指了指身後隨從手上拿著的禮品,又笑道:“這些,都是母妃給表哥準備的藥材,表哥都要成親了,可千萬要保重身體啊!”
“多謝貴妃娘娘擔心了,昨日……皇上已令人送了不少的名貴藥材過來,貴妃娘娘又何必破費,畢竟娘娘在宮中,也是用得上的!”
顧老太君瞧著蕭言律帶來的那些並不算少的東西,眼裏露出了欣慰又心疼的神色。其實,貴妃名頭,也隻是好聽罷了,到底一年到頭不能指著俸祿過活,光靠那些,可能連打賞自己宮裏的下人都不夠用,主要還是得靠皇帝的賞賜與娘家的支持。
顧老太君先時去宮中探望貴妃之時,也多次聽聞自己的女兒提起過窘境:年紀大了色衰愛弛,皇帝更愛去新人的宮中,賞賜便少了;四皇子殿下大了,開始要辦事,處處免不得要打點……
“母妃與我,身子還算康健,用不上這些,表哥如今病了,更需要這些。”
蕭言律輕笑回著,麵上十分大方。
顧老太君聞言反倒是越發心疼,隻是嘮叨著:“便是你與你母妃用不上,以後留著送給旁人也是好的,你表哥隻是風寒,哪裏用得上這許多,而且便是你表哥真要用,府上自己也備著呢!”
蕭言律聽著顧老太君的話,麵上笑容溫和有禮,完全沒有不耐煩。其實,他還真不至於看得上這些個東西,雖然他也覺得送給顧衍之是有幾分浪費,可並不代表他不懂得衡量得失,送給顧衍之,拉攏了他與晉國公府,又討得父皇的滿意,這可比這些個藥材要珍貴千萬倍的回報。
想到了這裏,蕭言律又是溫聲開口道:“外祖母這話的,我都帶來了,難不成還讓我帶回去不成嗎,左右也是母妃與我對表哥的一些心意。”
“好好好,你和你母妃,總是這般有心。”
顧老太君眼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親切的牽著蕭言律的手,將人帶到了顧衍之的院中,笑道:“殿下莫怪衍之失禮沒有出來迎候,他這會兒病著在屋裏躺著呢。”
“我怎麽會怪表哥呢!”
蕭言律笑著,神色中仍然沒有一絲的不滿。
他扶著顧老太君慢慢走入了院內,正要朝著書房方向走去的時候,突然陸家兩兄弟從書房的方向趕了過來,看到顧老太君與蕭言律的時候,二人行過一禮,而後站起回道:“四皇子殿下,二爺聽聞您過來探望,特派奴才兩兄弟過來阻止,殿下您身子珍貴,萬萬莫再進去了,免得過了病氣與您!”
“表哥這話的,我既來了,如何會害怕的病氣……”
蕭言律不以為然,但顧老太君聞言,卻是懊惱道:“都怪老身沒有想得周全,殿下是莫進去了,若是過了病氣,卻是府上的過錯了!”
“外祖母……”
蕭言律的無奈。
顧老太君與身後晉國公府上的人,皆是七嘴八舌開始勸。
“罷罷罷,看樣子今日外祖母你們是什麽都不會讓我進去了,那今日就算了,等表哥好了,我再來探望,今日便去外祖母那邊坐會兒可好?”
蕭言律神色滿是無奈,但對於顧老太君話時,又不失親切,惹得顧老太君麵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送走一行人,陸家兩兄弟慢慢走回了顧衍之的臥居中,瞧見原本該是病重躺在床上的顧衍之,此刻正捧著一輩子依靠在榻上看著,一副悠閑好不得意的樣子。
臥室之中,不冒一絲煙灰的銀絲炭暖暖的燒著,炭爐之上,高懸置放的一方銅壺冒著冉冉的熱氣,饒是外頭寒風淩冽,屋內也是暖如春季。
聽得陸家兩兄弟進來的腳步聲,顧衍之眼皮都未抬一下,隻是點了點手邊矮幾上的茶具,示意加水:“都走了?”
陸麒上前給顧衍之加了點茶水,語氣無奈回道:“去老太君那邊了。二爺也真是的,既然臥病在床,好歹也做個樣子,若是方才我與陸麟沒攔住,豈不是都被揭穿了?”
顧衍之放下手中的書,拿起了新添熱水的杯子,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下,卻什麽都沒有。
這些年來,他雖一葉障目,被他的好姑母與好表弟玩的暈頭轉向。可到底幾十年的相處,如今遮目的那片葉子移開了,他還能不知蕭言律的德行嗎?
他來看他,不過是裝模作樣給旁人看的,既然目的已經達成,便不可能真的進來看他這個病人,找顧老太君會兒話,明示暗示的訴點苦,可比來看他能得到更多的好處呢!
蕭言律從晉國公府走出時,已是一個時辰後,這還是他推脫了半,隻言宮中有事,方才沒有被留下用午膳。
他走出晉國公府時,抬頭看了一眼自己頂上那道先帝親筆禦賜的匾額時,嘴角似有似無的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如今的晉國公府,與京中那些靠著祖蔭庇護下過著富貴日子的世家沒什麽兩樣。
當然,或許還是有些不同的,他摸了摸自己袖下那疊銀票子,到底是軍功起家,底子還是厚的;二則,便是顧衍之是一攤爛泥,他那好父皇都會扶著他上牆,顧衍之好了,晉國公府免不得好處,他和母妃在宮中,也能享到實惠,更別提顧衍之如今更是一心一意向著他與母妃。
不過,蕭言律如此想著,心中卻是免不得跟紮了一根刺一般,眼神褪去了慣常的謙遜與溫和,顯得有幾分陰翳。
他翻身上馬之際,身側的隨從心翼翼走到馬下輕聲稟告道:“殿下,柳府那頭傳了消息過來,……想在出嫁前見您一麵?”
“蠢婦,這個節骨眼上,多少雙眼睛盯著柳府和晉國公府!”
蕭言律有些厭惡的扯動了一下嘴角。
隨從知曉蕭言律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去見人,也知會得如此答複,隻是……他還是得硬著頭皮來稟告,聞言反倒是鬆了一口氣,趕緊回道:“那奴才讓底下人好好安撫她,莫給殿下生事?”
蕭言律微微點了點頭,想了想卻是點指了身後隨從手上拿的一個盒子,隨從機靈上前打開。
蕭言律從裝滿了首飾的盒中拿出其中一支普通的玉釵,扔給那名稟告的隨從,開口道:“給她送去,和她我也是念著她,隻是形勢不容人,讓她好生忍耐,日後我不會忘了她。”
“是。”
隨從捧著玉釵,連忙應聲。
而蕭言律牽緊手中的馬繩,調轉方向,帶著一行隨從與那盒首飾,朝著與柳府相反的方向駛去。
那個方向,正是他未來的四皇子妃所在的張家方向。
陵南張家,世代顯貴,元帝曾稱張家女子賢淑有德,故多有張姓女子為後為妃。但張家並非陰盛陽衰,如今朝上,張家男子多居要職,比之京中許多日漸西山的勳貴世家與孤木難支的新貴之家,張家更像是盤根錯節、枝繁葉茂的一棵參大樹。
柳府之中,清蓮一事,動靜大的人人皆知。
故而不過第二日,府中多數之人,已知曉內情。
對於柳秀妍的處置,人人皆道清蓮命好,又道柳秀妍仁厚良善。穗兒聽得玉兒嘰嘰喳喳的轉述,倒是沒有像玉兒般新奇,她沉默著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事情。
直到門外有人來敲門,傳話姐召集丫鬟們過去見人,她心中咯噔一下,終於想到自己忽略了什麽。
清蓮既然配給了廝,陪嫁丫鬟便缺了人,定然會有人要上去頂這個空缺,而她們院裏這些先時未被選走的丫鬟,便首當其衝,變成了考慮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