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楝樹
「蘇離，這樹確實能殺蟲。」
楝樹是沐辰墨認識不多的中藥之一，她七歲時在奶奶家得了頭癬，奶奶帶她找到村裡的赤腳醫生。
地里澆水一腿黃泥巴的男人在水坑裡隨便洗了把手，扒拉著她的頭髮看看，跟奶奶嘮著嗑走地頭的樹上摘了跟眼前綠綠黃黃一樣小鈴鐺般的果子。
笑著對奶奶說：「丫頭運氣好，趕上楝樹結出苦楝子，這頭秀髮保住了。」
奶奶連忙道謝，第二天早上王叔把採下的苦楝子連夜製成油膏敷到她的頭上，免去了她頂著光頭上學的命運。
頭癬好了以後，她天天都往那顆樹邊跑坐在樹下看著鈴鐺般果實慢慢由綠變黃，王叔休息的時，抽著煙指楝樹告訴她花、葉、果實、根皮都可入葯。
她好奇想要嘗嘗，王叔臉色發白的拍掉她手裡的根皮，告訴她吃了會死人，這樹能殺蟲也能殺人。
眼神飄忽的王叔吐出一個煙圈：「二十四番花風信，梅花始，楝花終，丫頭春天的楝花很美。」
幼時她聽到王叔這句話覺得好美，長達后才知那紫暈流蘇雲蒸霞蔚的金鈴子是暮春最後的駐足。
「王妃，沐將軍。」蘇離急切的聲音將沐辰墨從前世幼時回憶中拉出。
剛剛回神的沐辰墨眼中還帶著一絲不曾散去的迷離，齊煜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剛剛一瞬間讓他覺得墨兒離他似是隔著星辰大海。
見沐辰墨目光終於看向自己，蘇離的聲音更加的急切：「王妃，能跟我說說功效嗎？」
沐辰墨點頭，將幼時王叔講給她的一字不漏告訴蘇離。
村民們聽了完都覺得不可思議，拿棍子的大漢激動的看著沐辰墨。
「沐將軍，我們要是把葉子樹皮果子搗爛兌到水裡，撒到地里種的莊稼上，是不是蝗蟲就不吃了，就能保住莊稼？」
沐辰墨一笑：「這個就得讓蘇大夫研究了，術業有專攻他一定能研製出最有效的殺蟲劑。」
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沐辰墨看著圍成一圈的村民：「唉，可是，恐怕，蘇大夫沒有辦法再研究下去了。」
村民們臉色尷尬的相互看了看，最後都將目光集中到了大漢身上，大漢撓了撓頭對著蘇離作揖。
「蘇大人，你儘管研究，我記得西邊跟陵縣搭邊的山上見過這樹，明兒我帶人上山找找。」
「我們可以收集種子種下來，等長成林子后再也不怕蝗蟲了。」
村民們七嘴八舌的開始出主意，齊煜趁人不備舉起沐辰墨的手，在她手背上偷偷的親了一口，好看的眼睛燦若星辰閃著點點柔情。
沐辰墨覺得鼻子熱熱的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流出，扭臉仰起頭，日日看夜夜看怎麼還沒對這張臉產生免疫力。
不會流鼻血了吧，用手偷抹一把看到沒有紅色的血跡這才安心，跑到蘇離身邊跟他探討起殺蟲藥的配比。
告訴村民們這果子里的種子怎麼出芽快如何種植注意什麼，反正沒話找話就是不看齊煜。
齊煜鬱悶的跟在她的身後，牽著的手去越發用力，想到現下的情勢將心中的不滿壓下，決定回京後跟沐辰墨好好的算賬。
婆婆將地上擺著的果子全都塞到沐辰墨的懷裡：「沐將軍，你比蝗神和農神都厲害，我們以後就供你了。」
沐辰墨滿臉黑線，不知該怎麼接話，她可是個大活人，被人供著感覺好怪異。
連忙將功勞往蘇離身上安，老婦人卻說都供都供，見沐辰墨滿臉為難，齊煜連忙解圍帶著她離開。
蝗蟲撲稜稜的飛著跳著，沐辰墨皺著眉將李慧娘的事告訴了齊煜。
齊煜驚訝：「牢中那人要是真的李師爺，那程衙頭不應該不認識，為什麼我上次去大牢時，他一點都沒有認出來。」
不會程衙頭也是吳縣令手下的人吧，兩人對視一眼，加快了回縣衙的步伐，李慧娘的身世撲朔迷離。
二人商量一路，決定先去大牢審問哪個關押的李師爺，至於李慧娘說的夫君，他們可以慢慢找。
「墨兒，李慧娘的話不能全信，從京城到蔚縣她的話漏洞百出破綻連連。」
沐辰墨點了點頭，就是因為這樣，才覺得李慧娘能最先接受女子自強自立的觀點，這也是她看中李慧娘的地方。
聰明狡詐心卻善良柔軟，研究小組研發出來的東西，她本沒想著私占，早晚要推廣大眾。
如此放手也是想看看李慧娘的能力，要能將此女收服她也算是意外之喜。
縣衙大牢空蕩蕩的，頭髮亂的跟鳥窩一眼的男人，坐在角落裡的乾草上抓著身上的虱子看著小窗外的天空。
沐辰墨和齊煜躲在暗處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牢里的男人就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要不是手時不時的撓兩下。
會讓人以為他已經死掉被人擺成了這個姿勢，齊煜握了握沐辰墨的手，沐辰墨抬頭就看到李慧娘挎著籃子走了進來。
給她帶路的正是程衙頭，沐辰墨挑眉，得來全不費工夫，看來老天爺是站在她這邊了。
「慧娘，吳縣令都跑了，我們直接抓住衙門裡的那個，把你爹放出去吧，阿峰恐怕。」
李慧娘的身子頓了頓：「程大哥，阿峰一定還活著，等著我去救他，我昨天還收到他的信了。」
長長的嘆息聲順著陰暗的通道傳到大牢最裡面。
坐在乾草上的人終於動了動，扭頭看向通道的，等看清來人時，起身抖了抖身上的乾草走了過來。
「慧娘，不用天天來，讓外面人知道容易起疑。」
「爹，叔叔說，只要把殺蟲藥劑配方拿到手，就跟您把身份換回來。」
程衙頭打開了牢門，跟在李慧娘的身後一起走了進去。
沐辰墨和齊煜也看清了此人的面貌，跟縣衙中李師爺的臉一模一樣。
偷聽完三人的談話，沐辰墨和齊煜先李慧娘他們一步出了大牢
沒想到，吳縣令是匈奴人，李師爺居然做了賣國賊，冒風險留下就是為了治理蝗蟲的方法。
「墨兒，手頭的事情處理完了嗎？」見沐辰墨點了點頭，齊煜咬著后槽牙：「回縣衙收拾行李，連夜回京。」
沐辰墨看向齊煜，果然這傢伙的臉色變得異常難堪，連匈奴人花銀子都能買到大齊的官位。
大齊不能在腐敗下去了，不然不出百年大齊必會滅亡。
沐辰墨握了握齊煜發顫的手：「還好，我們已經發現端倪，現在著手處理為時不晚。」
二人沒等李縣令回來，留下一封書信快馬加鞭趕回京城。
四皇子齊瑞手裡的紙，飄飄蕩蕩的落到了地面，善於假笑和常年陰鬱的臉上出現了憤怒之色。
六個他派去治理水患的人全部淹死在了決口的堤壩上，一聲冷笑出口，怎麼可能六個人剛到大堤就會決口，這些手段都是他玩剩下的。
金鑾殿早朝，齊煜和沐辰墨將蝗蟲治理的方案和發現殺蟲藥劑的事彙報給了皇上。
皇上連連誇讚，沐辰墨又將花費基金會銀子的賬目交給了皇上，被當朝表示要把賬目謄寫下來張貼在京城各處，讓百姓們都知道每筆錢的去向。
皇上滿意的點頭，趁著他心情好，沐辰墨又把蔚縣的發展計劃書遞交給了皇上。
「朕准了，五年內朕要看到跟摺子上的效果，當時朕就批准你開設女子學堂提高女子地位。」
沐辰墨謝恩退下，四皇子齊瑞出列：「兒臣慚愧，水部六位前去治理水患的官員全部死在了決堤的大壩上。」
「聽到沐將軍治理蝗蟲的方案，兒臣心中甚是驚訝，厚顏想請她前往南方治理水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