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4 章
地球正在糾結的問題, 顯然也是所有人擔憂的重點。
只不過這會兒,剛剛從宮殿中跑出來的眾人,卻誰也沒說話。
讓人有些意外的是, 那位宮廷女僕竟然也慌慌張張的跟了上來。
琳恩有些緊張的看了她一眼。
宮廷女僕再也沒有此前的頤指氣使,更不會再去斥責琳恩,而是瑟縮著跟在景其臻等人後面,眼睛里滿是驚惶和茫然。
景其臻也沒在意這些。
回頭望去, 這個宮殿的邊緣, 已經像沙粒一樣坍塌。
另一邊景其臻等人未曾涉足的地方, 倒是依舊還維持著原本建築的形態。
只不過,這種拼湊起來的半邊完好和半邊破碎,在視覺上,往往能給人帶來更多的震撼。
鹿凌熙還記得,景其臻之前分明說過,不想在住在外面來著, 不由得喃喃道:「最終還是要在露天曠野里過夜啊!」
王飛舟頓時轉過頭去,有些哭笑的樣子,和鹿凌熙說道:「這麼真實的嗎?」
老肖則是忍不住道:「這房子怎麼塌了一半?而且, 房子都塌了,我剛剛卻沒看到任何一個男僕、女僕或者士兵跑出來。」
景其臻指了指旁邊不敢說話的宮廷女僕,「還是有一個的。」
老肖點頭:「我看到她了,我是說其他人,竟然一個都沒有跑出來,感覺有點奇怪。」
景其臻有些感慨, 「宮殿都塌了一半, 侵蝕核心居然還沒有被破壞,說實話, 我也有一點意外。」
高個子俄羅斯年輕人猶帶幾分期待的問道:「你們有檢測侵蝕核心的工具嗎?」
景其臻看向他,「要是有的話,前面就不會費這麼大的力氣了。」
高個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想也是,便不吭聲了。
一直不怎麼說話的那個俄羅斯年輕人,倒是難得開口說了一句:「既然已經塌了一半,是不是證明,侵蝕核心藏在另一半依舊完好的建築那裡?」
景其臻微微搖了搖頭,「如果侵蝕核心就是景象房間,昨天晚上的爆炸倒是有可能把它摧毀。至於今天白天的房屋坍塌,一般來說,侵蝕區域的特殊物品還是比較結實的,應該不會那麼容易損壞。」
看著塌了一片的宮殿,王飛舟簡直有點目瞪口呆,他轉過頭來,不抱什麼希望的和景其臻問道:「我們要在這堆廢墟瓦礫里,翻找侵蝕核心嗎?」
景其臻挑了下眉,「看情況,別自己嚇自己。」
鹿凌熙小聲接了一句:「不行就再炸一遍?」只要兔子爵士幫忙多挖幾個四通八達的兔子洞,鹿凌熙確信自己能一波將整個建築物炸掉。
旁邊雙眼渙散無神,整個人都陷入恐慌情緒的宮廷女僕,卻冷不防的開口問道:「你們、你們說的侵蝕核心是什麼?」
景其臻從廢墟中收回目光,轉過頭來看向她,言簡意賅道:「一個能結束這一切的東西。」
說完,不答宮廷女僕再次開口詢問,景其臻便直接道:「還是來說說你知道的事情吧!按照那個詭異『少女』的詛咒,你現在和我們應該算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了。」
宮廷女僕深深的看了景其臻一眼,再看看面前的廢墟,不禁打了個寒戰,然後緩緩的點了點頭。
隨後,景其臻等人甚至直接圍坐在了地上。
或許是因為空間融合的緣故,太陽和紅月都在天上,看起來極為詭異,不過風卻沒有那麼冷了,只是遠處依舊還有野獸的嚎叫聲。
司嘉揚皺了皺眉,和景其臻低聲道:「現在看來,白天和夜晚的景象混合在了一起,依舊不像是正常狀態。」
景其臻微微點了點頭,這一點他也注意到了,這個侵蝕區域,依舊處處都是違和感,就連前面坍塌了一半宮殿,都讓整幅畫面透出一股說不出的怪異來。
宮廷女僕卻似乎對這種怪異毫無所覺一般。
雲雙華抬頭看了看天空,便跟著安安靜靜的坐下了,反正他一貫不怎麼發表意見。
倒是三月兔,發現大家竟然圍坐在一圈之後,突發奇想道:「我們是不是可以點燃篝火?」
景其臻接話接得理所當然:「順便烤個肉?」
三月兔埋怨的瞪了他一眼,然後興沖沖的和司嘉揚商量道:「我見過烤蔬菜!」
司嘉揚這會兒當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燒烤架、沒有篝火,也沒有蔬菜。」
才坐在地上的三月兔聽到這裡,瞬間又跳了起來,特別主動的表示道:「我去把廚房拆下來!」
說完,三月兔直接沖著變成廢墟的宮殿去了,擺明了是不打算浪費裡面那個廚房。
司嘉揚呆了一瞬,「把廚房拆下來?」
景其臻:「我覺得,它的意思應該是把廚房裡的灶台拆下來,順便捎帶一些鍋碗瓢盆吧……」
司嘉揚沉默良久,「那倒是也行吧!」
在等待三月兔從廢墟里拆廚房的過程中,宮廷女僕也終於斷斷續續的講完了她知道的事情。
她講述的故事並不複雜,其中的一部分,景其臻等人之前也已經猜的差不多了。
宮廷女僕:「……永生是很多位高權重者都難以抵擋的誘惑,陛下、陛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得到了這個延續生命的辦法。」
「儀式的進行需要大量的鮮血,那個房間的時間成功被分割開,白天的房間一切如常,在夜晚的時候,房間里的時間卻幾乎停止,停留在這裡,人的生命就能達到永生。但是、但是――」
說這些話的時候,宮廷女僕的牙齒都在微微打顫,「儀式完成之後,整個宮殿都隨之發生了變化,不只是那一個進行儀式的房間,整座宮殿的空間都產生了割裂,陛下自己的生命也發生了分離,骨與肉被割裂后,分別遺留在了不同的時間和空間里。」
高個子俄羅斯年輕人若有所悟:「儀式的房間,就是我們見到那個詭異『少女』的地方?」
景其臻:「發現自己變成了那副怪物的樣子,她都不後悔嗎?」
宮廷女僕艱澀的回答道:「永生總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陛下並不覺得,這個代價讓她無法接受。而且,陛下一直在慢慢恢復……」
景其臻聞言微微一怔,「恢復?」
宮廷女僕低聲道:「被困在血月之夜的骨,完全沒有自我意識,但是,它的力量非常強大,一直都在本能的尋找更多的血肉。」
景其臻恍然:「夜晚的宮殿就是『農婦』的狩獵場,它尋找到的是自己的皮,也是新鮮的血肉,那些遇害者[-看書就去醋溜文學網]的生命被它奪走的同時,血肉也能讓它漸漸恢復?」
宮廷女僕艱難的點了點頭,「是的,白天的陛下,除了看起來有些怪異之外,肢體的確在慢慢恢復……」
司嘉揚:「有些怪異――你用詞可真委婉。」
宮廷女僕不說話了。
景其臻分析道:「但是她恢復的過程非常漫長,對嗎?」
宮廷女僕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是、是的。」
地球直接在景其臻的腦海中叫道:「小景!你怎麼猜到的!?」
景其臻:「原因很簡單,既然宮廷女僕一直喊它陛下,那它的身份也就毋庸置疑了――沙皇俄國的女皇。十八世紀的沙皇俄國是封建領主制,或者說,封建農奴制,在這樣的社會環境下,如果有足夠的血肉就能讓它恢復,那它早就應該變得正常了。既然我們看到的詭異『少女』始終都是一張皮的模樣,那隻能說明,它的恢復需要漫長的時間,夜晚中遇害的死者,便是讓它得以恢復的血肉養料。」
地球都有些唏噓感慨,「人類永遠無法抵抗時間,但是,躲在時間的縫隙里,時間卻被無限拉長……」
――而那個想要不老不死、得以永生的人,也變成了時間縫隙里吞食血肉的怪物。
說話間,在廢墟里挖了不知道幾個兔子洞、並且帶出來一堆灶台、廚具、甚至新鮮蔬菜的三月兔已經回來了。
這隻毛茸茸的大兔子眼巴巴的看著司嘉揚。
司嘉揚沒辦法的笑了笑,「正好,我們來篝火燒烤吧!」
雖然不應當,但是,篝火都是現成的,從廢墟里撿點木頭就是了。
雲雙華和三月兔同時興奮點頭。
地球明顯有點不高興了,雖然沒直接點名說什麼,卻在景其臻的腦海中和他吐槽一樣的罵罵咧咧了好半天。
景其臻:「……」他能怎麼辦呢?他也很喜歡吃燒烤呀!
至於完全沉浸在恐懼中的宮廷女僕,看到這個意想不到的發展,臉上的表情直接就木在那裡了。
趕在點燃篝火開烤之前,景其臻和宮廷女僕問道:「你的陛下,叫什麼名字?」
宮廷女僕嘴唇顫抖了兩下,終於閉著眼睛低聲說出來了一個名字,「葉卡捷琳娜……」
三個俄羅斯年輕人差點就把自己面前的篝火撞翻了,「什麼!?」
宮廷女僕被他們嚇了一跳,臉色一片蒼白。
景其臻卻征了片刻,腦海中靈光一閃,立即追問道:「是葉卡捷琳娜一世還是二世?」
宮廷女僕愣住,「陛下就是陛下……你在說什麼?」
三個俄羅斯年輕人溫聲也不禁面露愕然。
聽完宮廷女僕的回答,景其臻卻輕輕地舒了口氣,回頭說道:「這個侵蝕區域內的冬宮,顯然已經從正常的時間長河中割裂了出來,它和我們了解的俄國歷史,並不相關。」
只不過,雖然不能直接把俄國歷史照搬過來參考,但是,侵蝕區域的形成肯定還是和現實世界有關,從現實世界的歷史中,倒是能找到一些似是而非的線索。
景其臻一邊翻自己平板電腦里的俄羅斯歷史資料庫,一邊簡單說道:「被譽為大帝的葉卡吉琳娜二世,輝煌的一生毋庸置疑,她一生中有很多成就,擊敗奧斯曼帝國、瓜分波蘭、開拓領土,還有鞏固了當時的封建農奴制那些……除此之外,葉卡捷琳娜二世本身出身於一個沒落的貴族家庭,不過,再怎麼沒落,也是貴族小姐。」
頓了頓,景其臻繼續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反而是葉卡捷琳娜一世,她的父親是一個普通農民,她是農女出身,就算後來繼承了皇位,當時的實權卻一直被最高樞密院的成員所掌控。」
鹿凌熙一愣,「農婦和少女――分別對應的是葉卡捷琳娜一世和二世兩個人?」
景其臻點了點頭,「而且,葉卡捷琳娜一世和二世之間,根本沒有任何關係,只是碰巧名字一樣。」
雲雙華都好奇的問了一句:「所以?」
景其臻眨了眨眼睛,「所以,這個侵蝕區域的『陛下』,只是一個有著葉卡捷琳娜名字的女人而已。」
旋即,景其臻說道:「還記得那個一直呈現出鏡像的房間嗎?」
王飛舟下意識的說道:「記得,我們卻一直沒找到鏡子。噢,等等,那個『陛下』都變成那副鬼樣子了,難怪房間里沒鏡子!」
景其臻沒接這個話茬,而是語出驚人道:「這裡其實可以參考一幅應用了視覺誤差的現代畫作,『那個女人是真實的還是拼圖裡的』,我猜,我們現在的情況,就和視覺誤差圖畫中的那個女人一樣,處於一個非常微妙的臨界狀態。」
說著,景其臻指了指前面坍塌的宮殿,「鏡像房間可以看做是一個裡面有『葉卡捷琳娜』的拼圖,所以它和周圍相比,是反轉的。」
「附近的宮殿、甚至是宮殿外面的這片曠野,則是拼圖外面的畫面,它和畫外的世界相連,讓人難以分辨清楚真正的邊界。」
「而這個侵蝕區域的核心,則是那副『葉卡捷琳娜』拼圖!」
地球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是說,冬宮博物館出售的紀念品拼圖!?」
景其臻:「是啊,我都不知道拼圖和套娃誰更坑一點……」
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