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徐四丫和徐二丫姐妹倆相繼消失后, 村子里原本的異象, 也都已經恢復了正常。
金桂娟捂著嘴沒出聲, 大顆的眼淚的卻是一直忍不住的往下落。
曼曼走過去, 彎下腰將徐四丫剛剛扔到地上的那本《地獄遊記》撿了起來。
有些出乎意料的, 和之前相比, 《地獄遊記》的各種屬性信息還是原來的樣子, 但是在備註那裡,卻發生了一些新的變化:【備註:這是一本神奇的書, 當你閱讀它的時候,或許會感受到精神衝擊。聽說,有些無神論者看了,只覺得這是一本愚弄別人的笑話;有些信仰不堅者看了,三觀都會受到洗刷;書籍曾經的擁有者徐四丫將書丟了出去, 她已經不需要看著這本書中劣質的配圖去幻想油鍋里好香的食物了……她曾畏懼死亡, 卻也親自擁抱死亡, 這是終止,也是新生……】
曼曼在心裡默念了一遍備註里的最後幾個字, 旋即一把拉過還在無聲落淚的金桂娟,將《地獄遊記》塞到了她的手裡。
金桂娟怔了一下,才有些遲疑的察覺到了《地獄遊記》備註上的變化。
曼曼沒有再說什麼, 只是輕輕的拍了拍金桂娟的肩膀。
因為四丫和二丫的消失, 村子里的其他村民也是心情複雜。
死者為大, 在這一刻, 原本那些竊竊私語的聲音, 都暫時消失了,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嘆息。
村長兩口子互相看看,不由得嘆了口氣,和景其臻等人說道:「唉,這兩孩子……徐家也是作孽啊!」
景其臻還在腦海中認真的安慰一直在「嚶嚶嚶」的地球。
過了一會兒,地球低落的情緒暫時平復下來了。
想到了那些在其它平行宇宙泡泡里的球,地球又陡然間變得暴躁起來,操著東北大碴子味的口音,換著方式瘋狂辱罵了一圈其它的球,感覺自己罵爽了,氣順了,這才稍稍作罷。
景其臻一直等到地球罵完了,才輕輕的嘆了口氣,目光重新落在徐家的院子里,指了指那台壓水井,和村長商量道:「剛剛四丫說,二丫墓碑的一塊,被嵌在了壓水井裡,我想把這個壓水井拆開……」
村長點點頭:「應該的,畢竟也是四丫的遺願,唉……」
徐家的男人說是出去外面的城裡找活幹了,至今不知所蹤。如今,四丫又拖著徐家那個女人一起同歸於盡了,這會兒徐家沒了主人,房子里直接就空落了下來。
和村長商量過後,景其臻一行人進了院子,各自找了趁手的工具,直接就開始拆壓水井了。
村長見狀,還稍稍愣了一下,「哎?這還三更半夜呢,你們這就忙起來了?」
景其臻回頭苦笑,搖搖頭說了一句道:「今天發生這麼多事情,也實在是沒心情睡覺啊,早點做完,早點結束吧!」
村長點點頭,「唉,說的也是。」
說完,村長直接從後面站著的那些村民里,叫了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出來,都給正忙著拆壓水井的景其臻等人搭把手。
不多時,眼看著徐家院子里的壓水井已經徹底拆下來了,被壓在下面的好幾塊石頭,也都被小心翼翼的拆了下來。
其中一塊邊緣整齊、呈方形的石頭,被翻過來放在地面上的時候,正好露出了上面的字跡。
——徐二丫名字中的前兩個字,以及他們第一見到的,鄰村那個年輕人的名字:許鹿。
景其臻看著這半截碑銘,輕舒了一口氣,低聲道:「找到了。」
鹿凌熙自然也看到半截碑銘上的名字,心情有些複雜,「還真是因為名字里也有一個鹿字啊!」
之前那個詭異小女孩,幾次都喜歡湊到鹿凌熙身邊,現在看來,也只是在本能的親近這樣一個名字而已。
找到了這半截碑銘之後,村口那家景其臻他們最開始接觸過的兩口子,也把自家的小推車推了古來。
畢竟是三更半夜的,之前還有油鍋地獄的場景,這兩口子一路斗著嘴,把自家兒子放在了家裡老實待著,剛剛還幫忙撿了些稻草厚厚的鋪平在小推車上,然後招呼著幾個青壯男人一起,用力將半塊石碑抬起來,放在了小推車上墊著的稻草上面,防止磕碰。
看到碑銘內容的時候,村口那兩口子家中的女人,還小聲提了一句道:「鄰村就是許家村,他們村子里很多姓許的人。」
景其臻點點頭。
鹿凌熙旋即又從旅行包里摸出一捆綠色的尼龍繩來,在半塊石碑上又纏了幾圈——畢竟等下他們還要走山路,地勢崎嶇凹凸不平,還是要把這東西捆得嚴實些才比較妥當。
畢竟出事的都是村裡人,悲劇已經釀成了,村子里沉默的村民也都挺上心的。
趕在上山之前,景其臻還特意找到了村長,詢問道:「關於四丫,村子里有什麼說法嗎?」
村長微微一怔,「嗯?」
景其臻索性把話說明,「我想詢問一下,四丫的墓碑什麼的,一般要怎麼做……」
村長這才恍然,看向景其臻等人的眼神里,也帶著些許感嘆。
村長:「像是這種小孩子夭折的,我們村子里的人,默認是不立碑留名,一般都是在家裡長輩的墳墓旁挖個新冢,就這樣安靜的把孩子安葬下……」
緊緊攥著那本《地獄遊記》的金桂娟突然開口,斷然拒絕道:「四丫不會想留在徐家的!」
景其臻安撫的看了金桂娟一眼,和村長提議道:「四丫那麼小,連屍骨也不曾留下,您看,能不能從徐家找些他們姐妹倆的生前的物品,就讓四丫也留在二丫身邊吧!」
村長還沒吭聲,村長的妻子便直接點點頭,招呼著幾個剛剛一直也沒走的婦女同志一起,互相也做個見證,然後就進了徐家的房子,去翻找東西了。
村長還有些自豪的小聲和景其臻嘀咕了一句道:「我媳婦以前在村裡干過好多年的婦女主任!」
景其臻眨了眨眼睛,「那很好啊!」
村長點點頭,語氣中不無驕傲,「對啊!我媳婦心可細了。」
景其臻終於後知後覺的回過味來:「……???」
之前曼曼和司嘉揚秀恩愛都是明著秀,塞狗糧也是把狗騙進屋子裡強行塞,村長兩口子都這麼大年紀了,他這是突然遇到村長老爺爺在暗秀了一波!??
村長的妻子等人幫忙收拾了些四丫的物品后,還把之前手裡的那把香也塞到了景其臻手裡了。
村長的妻子:「我腿腳不太好,上山的路就不和你們這些年輕人一起去了,這幾炷香,幫我捎到那兩個孩子的墳前吧!」
景其臻點了點頭。
不出意外的話,景其臻有種預感,把二丫的碑銘修好、給四丫在旁邊立一座衣冠冢后,他們或許就能離開這個侵蝕區域了……
很快,帶上了四丫的物品后,幾個年輕人跟著景其臻這群外鄉人一起,幫忙推著這半塊石碑,朝著上山的方向去了。
天空早已經放晴,月色清輝,灑落在山林之前。
之前的積雪不知何時已經消融,化作泥土滋潤著山間的生靈。
曾經看起來枝幹單薄、細腳伶仃的山間植被們,彷彿瞬間便活了起來,雖然三月的時節讓它們不會顯得很是翠綠繁茂,但是,枝條間那種勃發的生命力,卻清晰的展露了出來,再不復往日的凋零衰敗景象。
曼曼輕聲道:「是二丫說過的,她把山林間的生機還回來了。」
方奶奶看著山林間的景象,輕輕的嘆了口氣。
那半塊石碑畢竟有些重量,山路又比較難走,一群人一腳深一腳淺的來回換手,都還走了兩個多小時,才終於來到了那片山坳之中。
此前,唯有這片山坳中的植物生機勃發。
不過現在再看,這片山坳中的生機勃勃,也隨著外面山林間植被的變化,而變得稀鬆平常起來。
四丫說是讓景其臻幫忙把二丫的墓碑修好,景其臻之前甚至都琢磨了一路,兩塊石頭要怎麼接上的問題,實在不行,就只能是參考那些假山景觀的做法,讓村長去幫忙尋摸些玻璃膠了。或者,直接從附近的山裡挖些藤條來,給兩塊墓碑做個罩子,利用那些還會繼續生長的藤條,將兩塊半截的墓碑緊緊的扣在一起。
然而事實上,他們僅僅只是將兩塊半截的墓碑拼好后,石碑的接縫處,便陡然間燃起了一層微小的火焰。
剛剛忙著抬墓碑的年輕人慌忙後退了幾步,旋即便看到,那些細碎的火焰甚至未曾點燃周圍哪怕一根枯萎的野草,而是將斷裂的墓碑融合如新后,便自己直接消散了。
村子里的年輕人再一次怔住,「這、這是——」
景其臻的目光也落在了融合后依舊透著歲月氣息的墓碑,掃過上面徐二丫和許鹿的名字,「這應該是四丫最後的執念了吧!」
村裡的那些年輕人也頓時沉默下來。
很快,在那些年輕人的幫助下,他們又在靠近二丫墓碑的地方,挖了一座小小的墳塋,將四丫的物品放在一個木盒子里,埋葬下去。
按照村子里的習俗,早夭的孩子,並不刻立碑銘。
景其臻想著,四丫應該也不在乎這些,能和二丫在一起,四丫應該是滿意的吧……
山間有風,山坳間也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一夜的忙碌之後,長夜將盡,天幕中星光漸淡。
景其臻一行人,全都跟著忙了這麼久,現在事情告一段落,頓時忍不住的打了個呵欠。
村子里那群年輕人,本來還互相招呼著就要下山了,結果,一群人的身影,卻突然彷彿是舊電影中受到了干擾的畫面一般,變得影影綽綽起來。
景其臻剛一回神,看到這般驚悚的場面,陡然間便渾身一個激靈。
地球:「哎呦我去,我捕捉到這個侵蝕區域的能量了!我好了!我可以了!舒服!得勁兒!哈,這個垃圾球,走你!滾球吧混蛋哈哈哈哈哈哈!」
情緒還沒轉換過來的景其臻聽著腦海中地球魔性的東北大碴子味的哈哈哈哈聲音,頓時忍不住:「艹!」
下一瞬,所有人已經離開了那個山坳,然後出現在了現實世界里,這座山林間同樣位置的山處。
因為景其臻剛剛沒繃住的那一聲罵,其他還沉浸在各自情緒中的同伴們,頓時紛紛側目。
景其臻:「……咳,不好意思。」
曼曼沉吟了一瞬,「應該有原因的吧,那個球又在你腦袋裡說什麼了?」
她之前就已經發現了,基本上每次景其臻綳不住表情,都是因為地球在他腦袋裡忍不住巴拉巴拉的說話。
三秒鐘后,一道光徑直從天上的直升機里朝著景其臻他們一群人照了下來——還是聚光燈效果的那種。
站在聚光燈之下的眾人:「=口=???」
確認目標之後,頓時有人在對講機里高聲呼喊,就連景其臻他們之前帶去侵蝕區域里的對講機,在一陣對接信號的「滋啦」聲后,也都收到了來自對方的呼喊。
「各小隊注意!各小隊注意!志願者小隊已成功回歸!志願者小隊已成功回歸!人員坐標點已鎖定!志願者小隊回歸位置出現偏離!與原始進入坐標點偏差721米!請其他小隊迅速趕往對應坐標點提供支援!」
景其臻等人:「……」
他們頓時回想起當初回到雲海萬城商場的時候,那大片拉開的警戒線、全副武裝還套著防護服的接應人員了。
唐淞,不愧是你!
鹿凌熙熟練的打開耳麥,「報告!志願者小隊七人已全部安全回歸!」
唐淞還帶著笑意的聲音頓時從對講機里傳了出來,「我三分鐘后就到,英雄們,歡迎回來。」
景其臻沉默了一瞬,在腦海中叫道:「球。」
地球:「咋地啦?」
景其臻:「唐淞口音挺正常的哎!」
地球:「……?」
景其臻果斷的補了一刀:「一點也不像你,學得這麼快。」
地球:「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