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村長和妻子雖然內心慌亂,  不過,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還是有的。

  景其臻等一行人分析情況的時候,也完全沒有藏著掖著的意思,  以至於,村長兩口子越聽越覺得不對勁起來。

  村長:「等、等等,你們在說什麼?什麼叫做二丫在忌日的時候力量最弱,這裡還有四丫什麼事?」

  聽到村長這麼問,  景其臻索性直接道:「徐二丫應該和油鍋地獄的景象沒有關係,  反倒是徐四丫,  她手裡有一本《地獄遊記》,裡面記載了油鍋地獄的場景――」

  畢竟,他們一行人中,也只有年紀比較大的方奶奶、中年人老肖和金桂娟這三個人對村子里的日常生活比較了解,其他人對於很多村民習以為常的生活習慣,完全是一頭霧水的狀態。

  村長和他的妻子畢竟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  同樣的故事,他們聽了之後,沒準會得出和景其臻他們截然不同的結論。

  然而,  出乎景其臻意料的是,聽他說道了《地獄遊記》和油鍋地獄之後,村長和他的妻子頓時面面相覷起來。

  村長的妻子有些遲疑,小聲說道:「那本《地獄遊記》,我們家也有啊……」

  所有人都呆了一瞬,「……???」

  大概是大家的表情太過震驚,  村長的妻子也有些被他們大傢伙兒給驚到了,  說話都變得不利索起來。

  「……我、我找出來給你們看看。」說完,她就去裡屋的柜子里上翻東西去了。

  根正苗紅軍校出身的鹿凌熙用那雙無辜的小鹿斑比眼看向村長,  忍不住有些抓狂道:「您是村長啊!您入黨了沒?您怎麼也信這些亂七八糟歪門邪道的東西?」

  村長也很無奈,欲哭無淚道:「我本來是不信的啊!」

  景其臻單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同樣無奈的接了一句,「結果村子里就變成這樣了?」

  村長:「是啊!我還去鎮上的派出所報過警了,然後派出所的警察跟我回來了,第二天又什麼都看不著了,然後建議我去醫院看看醫生,別只迷信村裡的赤腳醫生,真有了大病還是得去醫院。村子里其他人說當天都看見了,人家也不信啊!」

  景其臻還在揉額角,「……」

  老肖都忍不住好奇的又問了一句,「那後來呢?第二年有沒有再去找鎮上派出所找警察?」

  村長:「都過去一年了,誰還總記著這件事啊!還是第二年又出這事了,大家聚一起一合計,才反應過來,那天是二丫的忌日,二丫死得委屈,村裡人都知道,但是那是她爹媽,又有什麼辦法。反正二丫也不傷人,一年又只有這一次,還是大晚上的,都不耽誤白天幹活,大家除了私下裡感慨兩句,也就沒多計較了……」

  大家互相看看,一時間竟是無言以對。

  曼曼忍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沒忍住,說了一句:「你們全村的人,還都想得挺開的……」

  村長:「想不開能有什麼辦法,二丫人都沒了,頂多清明前後給先人上墳燒紙的時候,也順便跟先祖念叨兩句二丫,讓先祖遇見她了,說兩句安心話唄!」

  景其臻:「……」還真就是最樸實的勞動人民會去搞的充滿了社會主義特色的實用性封建迷信思路。

  說話間,村長的妻子也拿著大大小小的一摞書回來了,裡面什麼內容都有,除了一本眼熟的《地獄遊記》之外,還有各種奇奇怪怪的邪教經書、當然也有一些沒頭沒腦的鄉村鬼故事……

  ――不過村長家裡這本可能為了燒火撕下去了半本,雖然封皮還在,但是書的後半截已經沒了。

  景其臻直接把那本《地獄遊記》拿起來了,然後微微搖了搖頭,低聲道:「只是普通的書,和徐四丫手裡那本不一樣。」

  不用細說,同伴們自然也都明白了景其臻的言下之意。

  倒是村長和他的妻子,忍不住道:「什麼不一樣?」

  景其臻直白道:「徐四丫手裡那本《地獄遊記》,能夠召喚出油鍋地獄來,您家裡這本應該不行吧?」

  村長和妻子同時搖頭,村長還納悶道:「不過四丫她一個小孩子,搞出來油鍋地獄是要幹什麼?」

  景其臻:「這也是我們想要知道的事情,對了,村長,你們以前聽到過《鈴兒響叮噹》的童謠嗎?」

  村長又搖了搖頭。

  景其臻不禁陷入沉思,「看得到油鍋地獄,卻聽不到童謠聲嗎?」

  曼曼:「上次在徐家的時候,村長他們並沒有看到那個油鍋地獄的影像。」

  鹿凌熙已經拿著筆,在掛歷的背面畫了兩欄,分別寫上了徐二丫和徐四丫的名字。

  景其臻看向鹿凌熙的筆下,沉吟道:「咱們先把所有的問題都列出來。」

  鹿凌熙:「嗯!」

  很快,在徐二丫的名字下面,鹿凌熙便把大家提到的相關線索都寫了上去:詭異小女孩、半截墓碑、聖誕馴鹿八音盒、《鈴兒響叮噹》童謠。

  至於徐四丫的名字下面,內容就比較簡單了,只有《地獄遊記》和油鍋地獄這兩行。

  方奶奶補充道:「山上的植物,為什麼一直沒有生機,這個原因我們也沒有找到。我記得小景之前說過,你和曼曼、嚴鴻在山坳里的時候,見到過植物繁茂的樣子?」

  鹿凌熙輕輕的「啊」了一聲,根據這兩天,乾脆畫了個簡單的草圖上去:中間一塊墓碑,周圍一個小圈是繁密的植物,外面一個大圈則是乾巴巴的植物。

  景其臻思索了一會兒,和鹿凌熙要來了筆,先在墓碑上加了兩個字【半截墓碑】,然後還從外向里畫了幾個箭頭。

  旋即,他又在詭異小女孩的後面填了個括弧:【四丫的外貌、二丫的記憶、小孩的思維】。

  曼曼看著景其臻剛剛補充的信息,突然說道:「這麼看的話,四丫的外表,二丫的記憶,那個詭異小女孩不就是一個混合體嗎?」

  景其臻微微一怔,「同時兼具了二丫和四丫的特徵?」

  曼曼點點頭,「對。」

  金桂娟說道:「我們還是不明白,那個詭異小女孩,為什麼會是四丫的外表,明明她的記憶是來自於二丫的。」

  村長和妻子聽到這裡,忍不住心裡一突,擔憂的問道:「什麼詭異小女孩。」

  景其臻言簡意賅的解釋道:「我們進村的一天,就遇到鬧鬼了,那小孩就是這個樣子的。」

  大概是之前每逢二丫的忌日都會出現油鍋地獄的緣故,村長對於二丫鬧鬼這件事倒是深信不疑。

  夫妻倆互相看看,村長的妻子小聲道:「這不是挺常見的做法嗎?」

  景其臻等人頓時全都愣住。

  「什麼!?」

  「很常見嗎?!」

  村長的妻子拚命朝著他們擺手,「你們小聲點、小聲點!」然後才繼續道:「死者逝去之後,因為某種原因,魂魄不能安息,於是給親人託夢、或者附在親人身上回來,把自己的心事訴說出來,這不稀奇吧?」

  鹿凌熙:「……但是那個詭異小女孩每次都是突然如同一縷煙一樣消失。」

  村長的妻子理所當然道:「所以她不是人啊!」

  鹿凌熙:「…………」人家說的這特么聽起來居然還挺有道理?

  景其臻伸手拍了鹿凌熙的肩膀一把,「別較真,詭異的地方隨時會有詭異的事情發生,在侵蝕區域,這種思路沒準還真挺靠譜的。」

  隨後,景其臻還回憶了一下詭異小女孩出現的場景,「她第一次出現,是看到小鹿在爬樹,然後問問題,我回答之後,她就走了。」

  「詭異小女孩第二次出現,是小鹿在做棉衣,然後她拿了一件棉衣,又問我問題,我回答之後,她就又走了――」

  村長的妻子立即道:「這說明她夙願得償了,所以就安心的消失了啊!」

  曼曼小聲吐槽了一句:「分明是被小景的回答給噎回去了吧。」

  景其臻:「……」

  村長的妻子這會兒也聽明白景其臻他們在說什麼了,乾脆的說出了自己的見解,「二丫橫死、魂魄不安,變成妹妹的樣子在村子里遊盪,這不是挺正常的嗎?」

  景其臻:「她彷彿不知道自己是二丫――」

  沒等景其臻說完,村長的妻子已經回了一句:「人有三魂七魄,丟了哪一魂或者哪一魄,就興許忘了自己是誰,只記得生前的執念了。」

  鹿凌熙又把自己的筆記本掏出來了,便做記錄便提議道:「回去咱們再一起補這方面的課吧!」

  景其臻:「……」這理由可真是絕了啊,令人心生嘆服。

  意識到村長的妻子在這方面居然意外的邏輯通順之後,景其臻乾脆繼續問道:「那您覺得,四丫搞出油鍋地獄來,是怎麼回事?對了,還有那本《地獄遊記》是哪裡來的?」

  村長的妻子:「你確定油鍋地獄是四丫搞出來的?」

  景其臻點點頭,肯定的回答道:「確定。」

  村長的妻子:「這、這得看四丫接下來做了什麼啊!」

  景其臻:「她去了徐家的方向……」

  說到這裡,景其臻自己突然一怔。聯想到二丫和四丫之間的對抗,景其臻腦海中頓時靈光一現,「我知道了!她拿到《地獄遊記》之後,又回家了!這就是她的目的!」

  嚴鴻皺著眉頭:「徐四丫的做法,這不是白折騰了一圈嗎?」她之前就在家裡、《地獄遊記》也在她手裡。

  曼曼也稍微明白過來,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若有所思道:「小景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徐四丫在家裡的時候,油鍋地獄只有投影,說明,徐家有壓制她的力量?」

  景其臻點了點頭,「對,她上次跟著我們出來,再讓我們把《地獄遊記》從徐家帶出來,應該就是為了避開徐家對她的壓制!」

  徐四丫畢竟還只是個小孩子,就算是在侵蝕區域里,也力量有限。

  不過話說回來了,其實上個侵蝕區域里,女鬼狀態的李女士,也是在景其臻他們打破了某種平衡之後,才成功的抓住了渣男和小三變成的兩個怪物的……

  徐四丫利用他們的做法,應該是和女鬼李女士有著異曲同工之處!

  想到這裡,景其臻當機立斷道:「我們去徐家!那個詭異小女孩,八成也在徐家那裡!」

  金桂娟突然想到了徐四丫之前和自己說過的話,突然一怔,有些慌亂道:「我、我大概知道徐四丫想要做什麼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了金桂娟。

  金桂娟嘴唇微微顫了一下,力持平靜道:「徐四丫說過,她害怕地獄,所以不敢死,唯獨不怕油鍋地獄,因為那裡很香……這個孩子,怕是早就心存死志,但是又還有一些求生本能。所以,她想要她母親死,這樣,她就不會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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