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眼看著金桂娟直接和徐四丫的母親正面懟上了,  景其臻和鹿凌熙愣了一下之後,連忙上去隨時準備拉架――萬一自家的同伴要吵輸了立馬拉偏架的那種。

  不過,金桂娟在這時候表現出來的戰鬥力完全超出了景其臻他們兩個人的想象,  愣是讓他們兩個大男人完全沒有介入的機會。

  「哎我說這位大姐,我給小姑娘的東西關你什麼事啊?還畏畏縮縮的,小孩子這麼害怕,不全是因為你們為人父母的不幹人事嗎?」

  「我一個外人給孩子點糖果,  你一個大人不分青紅皂白也過來搶?你沒毛病吧?怎麼,  搶到手了之後你還捨得給你閨女吃一口嗎?」

  「你自己好歹也穿著棉衣棉鞋呢,  正冷的二月天,你就讓一個小孩子穿這點衣服還在外面幹活?稍微有點良心的后媽一般也干不出這麼黑心的事情吧?」

  金桂娟有些氣憤的瞪大了眼睛,盯著徐四丫的母親,她嘴裡的話語,就像是連珠炮一樣的瘋狂掃射。

  其實說白了,金桂娟和徐四丫這個小女孩也只是萍水相逢,  要是算上昨天夜裡鹿凌熙、景其臻他們遇到的那個詭異小女孩的事情,按理說,金桂娟別說是為徐四丫出頭了,  不立刻退避三舍都是她心理素質好。

  只不過,在目前這個特定的情境下,對於金桂娟而言,她看到的徐四丫,並非是侵蝕區域匯中那個分不清是人是鬼或者其它生物的詭異存在,更多的,  反而是在徐四丫身上看到的、當年弱小無助的自己。

  就算再怎麼說,  自己從小就性子倔,在曾經弱小無助、而又孤立無援的時候,  金桂娟也曾希望過,有人能幫自己一把的……

  徐四丫的母親被金桂娟一頓搶白后,面子上顯然是有些掛不住了。

  然而,她雖然拉下臉來了,卻沒跟金桂娟上來撕扯,反而是一把扯過旁邊驚惶不安的徐四丫,抬手就是幾巴掌打了上去。

  「整天哭喪著臉給誰看呢,不知道的還以為家裡死了人你天天號喪呢!就會跟著你三姐那個早死的德行有樣學樣,我告訴你,你要死就去跳河死,趁早一張爛席子裹出去埋了,省得在家裡就知道偷懶不幹活,活像一幅受了多大委屈的冤死樣,還不如早死早投胎呢!」

  徐四丫被嚇得臉都白了,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身體還有些條件反射般的微微顫抖,卻根本不敢哭出聲。

  金桂娟霍然間睜大了眼睛,沒有半分遲疑,直接就衝上去阻攔,一把打開那個女人呢扯著小女孩鬆散棉衣的手,怒斥道:「你幹什麼?」

  小女孩的棉衣本就是被上面穿了不知道多少年才淘汰下來的,又臟又破,而且也完全沒有縫補過的樣子,看上面有些破損地方粗糙凌亂的針腳,可能還是小女孩自己摸索著縫起來的。

  這種布料早就毀損的差不多了,稍微用力一扯就破,哪裡架得住徐四丫母親剛剛用力推搡的力道。

  就算徐四丫根本不敢掙扎,棉衣衣袖那塊塞著報紙的破損處,還是被豁開了一個更大的扣子,風一吹,裡面早就黑成一團沒多少保暖效果的棉絮和團起來的舊報紙,全都從衣服破損的口子那裡掉了出來。

  金桂娟從徐四丫的母親手裡奪過小女孩之後,直接將根本不敢哭的小女孩擋在了自己身後。

  徐四丫的母親被金桂娟狠狠推了一把,踉蹌了兩步之後,抬起頭,氣急敗壞的同時卻又有種小人得志般的肆意和囂張,指著金桂娟的鼻子就開始理直氣壯的破口大罵道:「我自己教訓自家孩子關你這個外地人什麼事?瘋狗一樣跑別人家裡咬,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看到這幅場景,景其臻和鹿凌熙都被驚呆了。

  他們在旁戒備,本來是怕徐四丫的母親氣急之下,直接去攻擊金桂娟的,哪曾想,那個女人竟然柿子挑軟的捏到了這個程度,不敢和金桂娟對罵,然而當眾就去找自己的女兒徐四丫撒氣。

  剛剛打在小女孩身上的那幾巴掌,從沉重的聲響聽也知道,這女人根本就是有多大力氣使多大力氣,完全沒留手的。

  這個小女孩顯然也是在家裡挨打挨習慣了,不敢掙扎、不敢躲閃也不敢哭出聲,被金桂娟護住的時候,神色驚懼而倉惶,眼神更是有些木然的樣子。

  鹿凌熙簡直難以理解,聲音都是震驚的,「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樣做母親的人?」

  景其臻呵呵,「地球上生活著七十億人,不出幾個傻逼、混蛋、人渣、惡棍,你以為你活在天堂嗎?」

  地球突然冒出來,在景其臻的腦海中問道:「歪,誰找我?」

  景其臻:「==我沒找你。」

  地球:「噢,那我等會兒再來,外面唐淞、司嘉揚他們好像檢測到不同尋常的信號了,我先看完,等下我再告訴你啊!」

  景其臻:「……」被地球一打岔,他剛醞釀好的情緒又沒了。

  金桂娟也冷笑一聲,「不配做父母的男人女人世界上多得是,眼前無非就是個現成的,做父母又不用考資格證,不配為人父母的人渣什麼時候少過?」

  鹿凌熙:「……」

  雖然說心裡話,聽景其臻和金桂娟在這裡陰陽怪氣的罵人,鹿凌熙覺得心裡還挺爽的。

  村子里各家各戶的房子基本都挨著,院子里雖然寬敞,不過,要這麼站在院子里大聲說話的,周圍鄰居直接就能聽得分明。

  徐四丫家裡,她母親不做人,整天拿小孩子撒氣的事情,村裡差不多都知道,聽得時間長了,同村村民和周圍鄰居早就麻木了。

  不過這會兒,金桂娟一陣瘋狂輸出,再有後面景其臻故意陰陽怪氣的幫腔,偏偏他們倆的聲音,周圍的村民都不認識,自然覺察出來,今天這是又有新鮮的戲碼了,看熱鬧的心思一出來,自然就有人跑到倆家院子的牆頭外面,隨時準備趴著牆頭來圍觀了。

  金桂娟顯然是不怕被人圍觀的。

  景其臻和鹿凌熙也在一旁護著她。

  因為這邊鬧出來的動靜不小,除了附近的鄰居之外,還有好事之人,特意朝村長那裡跑了一趟。

  曼曼、方奶奶和嚴鴻正好在村長這邊說話呢,眼看著一個人興沖沖的就過來了。

  這人咋咋呼呼的,語氣里不見焦急,反而是一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興奮,「村長!出事啦!徐家又開始打孩子了!這次還有個外鄉人看不過去,和徐家的人衝突上了,哎,我們也不知道該幫哪邊。按理說徐家也是咱們村子里的人,咱們總不能看他們家被外人欺負,但是他們家打孩子也是忒狠心,那幾個外鄉人也是好心――」

  這個跑來送信的村民話音未落,便瞅見了正和村長站在一塊說話的方奶奶等四人,不由得卡了下殼,嘿嘿訕笑兩聲。

  顯然,這邊的兩男兩女,老老少少的,也都是外鄉人。

  村長聽完那報信人說的一長串話,自然下意識的看向了方奶奶和老肖。

  結果,反而是曼曼開口,主動提議道:「要不,咱們過去看看嗎?剛剛這位大兄弟說的三個外鄉人,應該也是我們的同伴。」

  方奶奶笑著嘆了口氣,明明是解釋的語句,卻又有意無意的幫景其臻等人找補道:「小景、小鹿還有桂娟,他們三年紀輕、性子也直,估計是見不得小孩子挨打,一著急就衝上去了。」

  村長有些頭疼的樣子,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徐家的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是人家父母鐵了心這樣,其他人也不好摻和他們家的家務事……」

  曼曼扶著方奶奶,和嚴鴻、老肖幾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都還有些不解:那個徐家,明擺著和昨天那個詭異的小女孩有關,景其臻那邊會突然把事情鬧得這麼大,其實是有點出人意料的。

  而且,聽剛剛送信那人的口吻,似乎,徐四丫的狀況並不是很好,這和他們預想的,徐家是那個詭異小女孩的大本營這件事,又不太一樣了。

  等到報信人、村長,以及曼曼、方奶奶等人趕到的時候,徐家的院子里已經是一團亂。

  甭管徐四丫的母親是耗子扛槍窩裡橫、柿子只敢撿著軟的捏,還是見金桂娟有景其臻、鹿凌熙護著,反正,這個女人哪怕被金桂娟直接當面罵了,她也沒回嘴,但是,她卻一直都試圖把徐四丫抓回去,明擺著是將所有的壓力全都加在小姑娘身上。

  金桂娟自然是要把徐四丫緊緊的護在身後,當著這麼多外人的面,徐四丫的母親都能肆無忌憚的對自己的親生女兒毆打和辱罵,背地裡,還不知道對小女孩做過什麼事呢!

  原本火*藥味兒四溢的場面,硬是因為這個女人對金桂娟的避其鋒芒,而搞得像是在鬧老鷹抓小雞一樣。

  村長一到,第一時間站出來,直接就是一聲怒喝:「你們都幹嘛呢!」

  徐四丫的母親被村長喊得愣了一下,停下試圖抓回徐四丫的動作,有些訕訕的抓了把略顯凌亂的頭髮。

  金桂娟畢竟還是年輕,剛剛鬧騰了這麼久也絲毫沒有氣喘吁吁的意思,看到曼曼朝著她使眼色,做了個口型提示這是「村長」之後,當即再度扯開了嗓子。

  金桂娟絲毫沒有自己是外鄉人不該管這裡事的想法,還特意先抹了把眼淚,然後便連哭帶喊的嚷嚷道:「村長,這事你得管管!這孩子才幾歲啊,都被她媽給磋磨這這個樣子了,我一個外人都看不下去了,大冬天的,孩子的棉衣都破城這樣了,一身凍傷,這是親媽能幹得出來的事情嗎!?」

  曼曼:「……」

  她先前誤會了,敢情這裡的主角是桂娟妹子,而不是景其臻啊……

  眼看著人越來越多了,好歹還來個了管事的村長,景其臻也暫時從金桂娟那邊挪開,和村長打了個招呼,然後不動聲色的和曼曼等人低聲提醒道:「bgm聲。」

  曼曼一怔,剛剛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徐家的混亂上了,現在景其臻出言提醒后,才恍然驚覺這件事。

  想到了bgm背影音樂的問題,曼曼的目光,自然是第一時間便落在了徐四丫的身上,也瞬間得出了和景其臻相同的結論――徐四丫和昨天夜裡的詭異小女孩,看上去相差甚遠。

  面對金桂娟的哭訴,徐四丫的母親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

  反倒是村長,看著被金桂娟護著的徐四丫,一時間又有些兩難。

  家務事和公道話,說起來輕巧,但是事情發生的時候,作為外人想要插手,卻又顯得格外艱難。

  就在這時,表現得一直有些木訥的徐四丫,卻突然抬起頭,冷不防的說了一句:「好香啊!」

  就在徐四丫身邊的金桂娟微微一怔,下意識的朝著徐四丫的視線望過去。

  徐家剛剛因為村長前來而大開的門口,突然出現了好幾個影子,那些影子的形狀不甚清晰,彷彿是火光映照的一般,還隨著火光左右搖曳。

  景其臻等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徐四丫的突然開口,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順著那個方向望了過去。

  隨著眾人的目光聚集,那些影影綽綽的形狀,也在陽光下變得漸漸清晰起來,裡面甚至傳出了油炸時磁磁、磁拉、噼里啪啦的動靜。

  當油鍋里炸糊炸焦的肉味漸漸瀰漫開時,油鍋里模糊的形狀,也漸漸清晰起來――赫然是一個個扭曲掙扎的人形。

  所有人的臉色瞬間一變。

  老肖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落下來,他的牙齒都有些發抖,顫聲說道:「油、油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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