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拾憶 三
“伊凡你……”秦頌猶豫著伸手，卻遲遲定在空中不動。
眼前，林伊凡正安靜的坐在凳子上。因垂頭而遮住了半張臉的黑發，被從窗外衝進的輕風吹動。
暖陽落在他身上，在地麵投下陰影。
秦頌背對講台的方向站立。
“都是一個班的，既沒招惹過你們，又不欠你們什麽。提這些有意思？”
張老師尷尬的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是數學老師，在這個班教了這麽久，有誰不常抬頭聽講，他是知道的。
雖濟源中學是重陽市第二的職高，但畢竟是職中，就算這個班是作為升學所組成的美術班，也依舊不會管的太緊，所以他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站在講台上，底下的動作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上課時秦頌突然轉頭拍後麵的人，了些什麽，那人便從筆袋找出一塊橡皮遞給他。
原本張老師見他不是要話，就不準備什麽。
但秦頌後座的少年，卻是抬頭看向他。
老實，快半學期了，少年平時總趴在桌上，即便是起來，也不會抬頭，張昭潛也第一次看清楚他的樣子。
不知怎的，張昭潛看到那雙淡色的紅眸，張嘴就來：“額那位同學，雖然咱們學校沒不能化妝戴美瞳什麽的，但是，其實紅色並不是太好……”
接著，班裏靜了幾秒，便哄堂大笑。
“老師，人家生的！”
“但是老師您的可真是對。紅色的眼睛，從古至今就沒幾個吧？聽象征災難，確實不好。”
“何止啊，他連自己親哥都克死了，指不定哪家裏其他人也沒了。”
“那我們跟他一個班的……豈不是很危險？”
“……”
林伊凡沒話，隻是突然低下頭，也沒別的動作。
就這樣，班裏成了現在這跟沒有人一樣的靜地。
秦頌又弱弱叫了林伊凡幾聲。
還是沒動作。
他的真的急了！
張老師猶豫了下，走下台，抬手扶上了林伊凡的肩：“額……同學，你，是老師不對，我跟你道歉。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紅眸真的存在。
後麵的話他怎的也不出口。
禍從口出，總算是親身體驗了一把。
“林伊凡你有完沒完？”
第一排有個男生一拍桌子起身：“老師都跟你道歉了，你丫的理都不帶理的！你還想怎樣啊？讓全班人跪下給你磕頭嗎？！玩笑而已你至於嗎！”
“嗬”林伊凡笑了聲。
輕輕推開張老師的手，緩慢的起身。
“玩笑？這個隻有你們自己覺得好笑的玩笑，還真是搞笑。”
音落，他猛地抬頭。
一瞬間，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
已經忘了他幹了什麽。
再回過神時，那名男生已經被摔倒在單桌間的地麵上。
“哈哈”林伊凡俯視著他，淡色的紅眸裏，隱隱有一絲深色的紅光閃過：“你算個什麽品種的垃圾？活了十幾年，隻學會了話？難道沒人教過你，嘴不把關，容易攤上事兒麽？”
如果方才不是拚命克製使用異能的念頭，恐怕這人，就不隻是被摔在地上這麽簡單了。
“嘎吱～”
“張老師，我打擾一下……你們在幹什麽？林伊凡！你幹什麽！”
林伊凡轉頭：“班主任好。抱歉我違反了班紀，但我不太擅長管好自己的手腳，聽到某些胡言亂語的，就忍不住想伸張正義。”
張老師反應過來，忙道：“謝老師，不怪他，是我內個……”
謝俊咳了聲：“一會兒再吧，我先跟你們個事。”他轉頭喊了聲：“同學，進來吧。”
修長的身影踏進教室。
深藍的眼睛掃過教室，卻在某一處定住。
對方也直直看著他。
就這麽對視了老久，林伊凡實在忍不住了：“大哥，看夠了沒呢？雖然我知道你很吃驚，但你好歹句話啊，不嫌尷尬麽。”
“你怎麽在這兒？”
“我怎麽就不能在這兒？”
陳朔風扶額：“真是倒了八輩子黴運，轉個班都能碰見你。”
“咋著，周末過去了你就翻臉不認人了？你忘了那，那人是誰找到的？那人是誰幹翻的？”
謝俊：“你們倆一會兒再敘舊。”
“抱歉，老師您繼續。”
“咳！同學們，這位呢，是咱們班的新同學。中招成績6，咱們全校最高分了。”
“我去六百多！那為毛還來這破……還來職高啊？！”
“這你就不懂了，興許人家是富二代，來上學隻是為了打發時間。職高比高中悠閑，那肯定選職高啊。”
“哦吼？”
“別吵了！正好咱們班前些日子退學走了一個，現在的話，我們升學班人數就是真的滿了，剛好三十人。雖然陳朔風換班換的比較晚，但是既然來了，那就是我們家庭的一員。大家多多照顧，互相幫助，互相進步。”
“好！”
“歡迎新同學！”
“好帥！”
謝俊別過頭：“林伊凡，還有地上那個誰，吳博！起來！你們倆，跟我來一趟辦公室。”
“老師！分明是他先動的手！班裏人都可以作證！”
艸！
疼死了！
根本起不來！
“哦，我先動手又咋了，你就有理了嗎？難道你先翻的垃圾桶，我逼逼著不讓你找吃的，我就可以霸理了？”
“謝老師。”張老師一把抓住林伊凡的胳膊：“這事兒要不，就算了？是在我的課上出的問題，他倆我會罰的，你先忙你的吧，就是倆孩子不合而已，犯不著。”
謝俊被的滿腦子懵，幹脆一甩手，留下一個帥氣的背影：“行了行了，我不管了，你們自己解決吧。”
見他走了，張老師瞬間鬆了口氣，擦了把額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
吳博已經被人扶到凳子上坐下。
“吳博，一千檢討，明第二節數學課前給我。”
“一，一千？老師，太多了……”
“如果是你們班主任，兩千都不止。”
“那他呢？”
“這你就不用管了。記得一千啊，交不上來加量。”
他扭頭，見林伊凡正抬頭看著自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那雙紅眸，似乎沒有剛才暗淡了。
陽光撒進某間教室。
卻照不到全部。
光打在黑板上，又反射出去。
除去這整間教室一半沒有的明地，其餘的地方，仍是陰暗一片，不見光線。
沉默的世界，仿佛靜止了時間。
三十一人的教室。
無人出聲。
少年安靜的站著，任憑那位老師把自己重新拉回位子上坐下。
大半張臉被投進的光柱包裹。
劉海下的隱形印在臉上。
十五六歲的年紀。。
一雙眼睛，
平靜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