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臨別一眼
自從得到沈菲菲去世消息的那一天開始，王輝就躲在自己房間里沒再出來。
每天一日三餐，都是關鳳耀請來的保姆在照顧。
保姆端著一個空托盤出來，把關鳳耀拉到一邊：「關先生，這小夥子飯還是吃，但是眼神兒直勾勾的，別怪我多嘴啊，實在不行帶著他去看看什麼心理醫生吧！」
「謝謝，我去看看！」關鳳耀勉強一笑應付著。
王輝什麼樣，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如之奈何？
前後兩任妻子都意外死亡，這對王輝的打擊很大。
儘管岳琪的死是咎由自取，但人都是感情動物，要說王輝一點兒觸動沒有那是不可能的，否則也不會用詭計把李田弄死。
至於沈菲菲……
正在關鳳耀思考著如何開解兒子的時候，王輝出現在他面前。
「爸，拜託你一件事！」王輝表情嚴肅道。
「你說！」
「我要知道，李程程在哪裡。」
此刻的王輝，黑眼圈有點兒嚇人，頭髮亂蓬蓬的，滿臉憔悴。
眼角似乎還有沒擦乾淨的淚痕。
一個男人，躲在房間痛哭流涕，卻要完成去世妻子的願望，不能去看她。
這種痛苦如何宣洩？
「王輝，你可不要做傻事啊！」關鳳耀大驚。
沈菲菲的事兒，他了解內情，李程程難辭其咎。
這個女人，很毒很陰險。
「我不會的！」王輝搖搖頭，「我只是去看看她，爸，您看，我現在雖然還在恢復過程中，但是已經沒有大問題了，而她呢？艾滋病雖然可以一直控制，但是總有一天它的惡果會集中爆發出來，現在……我就是要去看李程程的慘狀。只有這樣，我才能讓自己好過些。」
關鳳耀語塞。
似乎，這確實是一一個理由。
「王輝……你給我點時間，我想辦法……」關鳳耀正在快速衡量，這麼做對王輝到底會不會產生負面影響。
「嗯，那我先出去走走！」王輝道，「好幾天沒出門了，身上都快銹了。」
說完，王輝就找出乾淨衣服，鑽進洗澡間，痛痛快快得沖了一個澡。
關鳳耀有些遲疑。
這不像他。
即便是王輝這種心思通透的人，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幾天內就從喪妻的苦痛中走出來。
所謂關心則亂。
關鳳耀現在無法站在完
全客觀的角度去看待這件事。
自然有些不知所措。
洗完澡出來，王輝神采奕奕。
除了黑眼圈無法短時間消除之外，看樣子已經恢復了精神。
「中午吃飯不用等我，我溜達夠了就在外面吃！」王輝擺擺手，就出門了。
肖揚和趙勇兩家人正在暗地裡使勁去營救。
不過，這次似乎有不少人對肖揚和趙勇兩人的猖狂有些看法，所以營救過程充滿著各種阻力，這倒是他們兩家人之前沒有想到的。
一個草根，和他們奮力周旋不落下風，他們竟然不要麵皮下狠手，那麼對著其他家族，他們可能也會這麼做。
不管什麼時候，總要講規矩。
願賭服輸。
……
李程程換了一家醫院，但是依然效果不佳。
艾滋病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它帶來的併發症。
現在的李程程就體會到了。
一次感冒，讓她真的遊走在生死邊緣。
昨天，她進了重症病房，折騰到後半夜才回到普通病房。
現在，她的身體上插滿了各種管子。
方季薇，坐在床邊，面無表情。
得到女兒重病的消息，她立刻就從家中趕來。
心神憔悴萬分。
不久前，她失去了兒子李田。
現在，難道又要失去女兒李程程么？
老天，我是造了什麼孽？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媽……我想喝水！」李程程虛弱得睜開眼睛。
此刻，她的咽喉如火燒一般。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在快速消逝。
無數的病毒細菌正在她的體內狂歡。
她，可能快要死了。
「好！」方季薇強忍著淚水，起身倒水。
忽然，她愣住了。
門口，竟然站著一名男子。
是王輝。
方季薇和王輝有過幾面之緣。
知道這位是關鳳耀看重的接班人，也是女兒和兒子的死敵。
「你來幹什麼？出去！」方季薇低吼道。
王輝沒理她，而是徑直走進病房。
「媽……沒事兒！」李程程虛弱得阻止，「讓他進來。」
走到李程程的床邊，王輝站定。
他站著，李程程躺著。
視線，居高臨下。
他們倆，視線
糾纏在一起，誰也沒有絲毫退讓。
沒有人說話。
死一般的沉默。
王輝的眼眸中，不帶絲毫感情。
方季薇感受到兩個年輕人之間的滔天的恨意。
雙手微微顫抖。
真是冤孽。
「看……夠了么？」李程程微微喘息著問道。
她現在，被病魔折磨得身體衰弱至極。
哪怕說一句話，都千難萬難。
「沒呢！」王輝面無表情，「我忽然發現，你長得好挺好看！」
李程程冷冷一笑，這是她現在能做出的為數不多的表情。
實在沒什麼力氣反駁。
「可惜，蛇蠍心腸！」
王輝眼眸中依舊是一片漠然。
「知道我從這個位置看你，給我一種什麼感覺么？」王輝頓了頓，「就好像遺體告別！」
李程程的眼睛陡然瞪大。
生死間，有大恐怖。
越是接近死亡，越是知道生命的可貴。
越是聽不得這種誅心之言。
「王輝，你這個混蛋在說什麼？」方季薇大怒起身。
「坐下！」王輝冷笑著朝她擺擺手，「阿姨，這是我和她之間的恩怨，你摻和不了！」
那一雙毫無感情色彩的眸子，讓方季薇沒來由得心底一涼。
「李程程，你真的快死了，我很開心！」王輝嘴角微微翹起，「岳琪的仇，算是報了，我可以給她一個交代了。」
「嗬……」李程程似乎想笑，但是氣流衝出喉嚨，卻成了劇烈喘息。
好一會兒，喘息才平靜下來。
王輝搖搖頭，一臉惋惜道：「何必呢？你現在就算放什麼狠話，又真能做到么？」
「李程程，我進來之前，用你家屬的名義，問過你的醫生了。」王輝雙手插兜，下巴微微抬起。
「你想說什麼？你給我閉嘴！」方季薇大驚。
女兒的狀況，已經差到了極點，她能不知道么？
可是，不能直接對李程程說真話。
要讓她有希望，說不定靠著堅強的意志，還能撐過來，發生奇迹。
李程程，目光瞬間僵硬。
看母親的反應，她大概猜到，自己真的時間不多了。
王輝忽然轉身，來到窗戶邊，仰著頭，望著外面純凈的藍天。
「我在想，岳琪跳樓之前，對這個世界應該也有留戀吧？」王輝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