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後退一步就可以

  加油站的超市裡，小丫和龍哲正在玩捉迷藏。

  對單親家庭來說，假期里，孩子的看管工作是個大問題。

  王輝不好意思老去麻煩周雅的大姐，

  只好把小丫帶在身邊。

  孩子，總是無憂無慮。

  完全感覺不到成年人身上的壓力，和某些不能對外人道的東西。

  王輝正在算賬，周雅拉過一張椅子坐在他旁邊。

  「王輝，我問你個事兒。」周雅道。

  「問吧！」王輝繼續按計算器。

  周雅抿著嘴，把計算器拿走。

  「哎哎，我沒算完呢！」王輝鬱悶道。

  「我有正經事兒問你。」周雅嚴肅道。

  王輝眨眨眼睛，扭過身子，正面面對周雅，笑道：「問吧，我知無不言。」

  周雅深深吸了一口氣，盯著王輝的眼睛，緩緩道：「我跟你說過，我想移民美國。」

  「嗯，你說過。」王輝道。

  「當時你告訴我，你不會移民。」周雅有些糾結，「那現在……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就要去美國了，你願意跟我一起去么？」

  說完這話，周雅瞪大眼睛，呼吸也微微急促。

  此刻，她的心中萬分糾結。

  一邊，是求她一起走的前夫。

  一邊，是和她一起兩人三足同進退，且有了實質性關係的王輝。

  好難的選擇。

  不過，周雅依然決定，給王輝一個機會。

  前夫李金友，始終在她心底留下了陰影。

  而王輝，固然是半路認識的男人。

  可是對方為人處世，都讓周雅十分舒服。

  如果他願意陪伴自己遠渡重洋，周雅願意不惜一切。

  王輝望著周雅，眼中射出深刻的感情。

  他能感受到，周雅真的在很認真得問他。

  而且，他有預感，這將直接決定他倆之間的未來。

  這一刻，周揚腦海中閃過很多東西。

  腳下這片土地，生他養他。

  到現在為止，他生命中的每一天都是在這片土地上渡過。

  喜怒哀樂，一切的一切，都被烙上了鮮明的這片土地，這個國度的印記。

  萬千思緒，匯聚成最後一個念頭——捨不得。

  「對不起！」王輝艱難得開口，「如果你現在移民，

  我也只能跟你說對不起。」

  「我，以前沒想過移民，現在不想，未來也不會想。」王輝勉強一笑，「真的對不起！」

  周雅愣了一下。

  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知道了！」周雅低下頭。

  眼圈酸酸的。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合心意的男人，老天卻開了這麼大一個玩笑。

  還有，明明對李金友已經死心了，老天卻把他送回來了。

  老天爺啊，你難道聽不到我的心聲么？

  我是想和王輝，去美國共度餘生啊！

  可為什麼你就不讓我願望實現呢？

  「小雅，你聽我說……」王輝捧起她的臉，柔聲道，「我們的根，都在這裡。留下吧！大海對岸再好，也不是我們的地盤。背井離鄉的滋味不會好受的。」

  「我知道了……」周雅用力點點頭，輕輕從王輝手掌中掙脫出來，「你讓我再想想！」

  看著周雅紅著眼離開，王輝覺得前所未有的疲勞。

  心累！

  周雅躲到了超市後面。

  靠著牆，平靜了許久。

  再抬起頭，她的視線堅定無比。

  她撥通了沈歡的電話，認真道：「沈公子，麻煩您請買家過來吧！」

  ……

  岳琪，從後勤運貨通道，進了鼎信集團的大樓。

  然後坐電梯一路上到樓頂天台。

  正是中午時分。

  天台很曬。

  沒人來。

  岳琪走到天台邊緣，身體探了出去。

  十五層的高度，讓她瞬間眩暈了一下。

  岳琪立刻縮了回來，苦笑不已。

  「還真的要勇氣啊！」她喃喃道。

  「所以，只好靠你們給我勇氣了！」她掏出手機。

  先給王輝撥了一個電話。

  「喂？」對面傳來熟悉的聲音。

  岳琪笑了，接著，淚水滑落。

  能聽到他的聲音，真好。

  就是，以後再也沒機會聽了。

  「王輝啊……我來報仇了。」岳琪平靜得說道。

  「什麼？」對面的王輝，顯然沒明白。

  「我在鼎信樓頂呢，你過來吧，我們見最後一面。」岳琪微笑道。

  「岳琪，你在搞

  什麼？」

  「王輝，你沒覺得，鼎信的那幾個人，太可惡么？」岳琪反問道，「李田也好，關敏也好，強行把我們的人生安排了，從來不和我們商量。」

  「今天，我也不和他們商量，給他們安排一下。一會兒，我就跳下去，你快來吧！」說完，岳琪掛斷了電話。

  ……

  「喂？喂？」

  聽著盲音，王輝懵了。

  「小丫，走！」王輝抱著孩子，就衝出加油站。

  周雅繞過來的時候，只看到王輝匆忙上車的身影。

  在車上，王輝瘋狂得撥打岳琪的電話。

  以他對岳琪的了解，這種事兒，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加上岳琪和李田急劇惡化的關係，還有岳琪被虐待的事實……

  王輝越想越怕。

  「爸爸，怎麼了？」小丫歪著頭，眼睛忽閃忽閃的。

  「我們……去見媽媽！」王輝咽下一口唾沫。

  岳琪……你可千萬別做傻事！

  ……

  王輝瘋狂趕來，岳琪反而從容不迫。

  她坐上了天台邊緣，掏出濕巾，將臉擦得乾乾淨淨。

  然後鋪開化妝品，仔仔細細得給自己上妝。

  抹油，滋潤一下肌膚。

  就是手碰到的地方，很疼。

  「嘶嘶！」岳琪吸著涼氣。

  眼淚流下來了。

  討厭，又要重新開始。

  她用紙巾小心翼翼得擦拭掉淚水。

  輕柔得再次開始。

  粉底，將臉上的傷痕遮住。

  眼線眼影，將眼睛的腫脹遮住。

  口紅，將嘴角的青紫遮住。

  除了被打的傷痕，還有因為艾滋病導致的傷勢無法癒合。

  一切，都在加速。

  畫到末尾的時候，岳琪給彭玲撥了電話。

  「有事說事！」彭玲毫不客氣。

  「彭玲啊，我現在在鼎信集團的樓頂天台……」

  對方顯然一愣：「幹嘛？」

  「我說了，我準備去死！麻煩你，通知一下李田姐弟，還有關敏關總，一起上來見我，有些話，我想和他們說說……」

  說完，岳琪直接掛斷。

  然後，慢慢站了起來。

  身後，就是虛空。

  她只需要後退一步，就可以了。